摘要:“王老四,你干啥呢?你把界碑往我家这边挪了半尺!”我扯着嗓子喊,声音都在发抖。
引子
铁锹的尖头“当”一声磕在石头上,溅起几点火星。
声音刺得我心口一抽。
我攥着手里的菜篮子,指甲都快嵌进肉里了。
“王老四,你干啥呢?你把界碑往我家这边挪了半尺!”我扯着嗓子喊,声音都在发抖。
对面那个叫王老四的邻居,是我家几十年的老邻居了。
他赤着上身,一身黑黝黝的腱子肉在太阳底下泛着油光。
他停下手里的活,拿铁锹往地上一拄,斜着眼看我。
“李秀兰,喊什么喊?你家那块地,本来就是我们老王家的。”
他一口浓痰吐在地上。
“过几天我爹的忌日,老坟该修整修整了,往你家那边扩一扩,地方宽敞,我爹在下头也舒坦。”
我气得浑身发抖。
他家的祖坟就在两家地界的边上,现在竟然要挖到我们家的菜地里来。
“你凭什么!这地是我家的,房产证上写得清清楚楚!”
王老四“嘿嘿”冷笑一声,露出一口黄牙。
“房产证?那玩意儿能有老祖宗的规矩大?”
他用铁锹拍了拍地。
“再说了,李秀兰,你家连个带把的都没有,就一个嫁出去的闺女,那都是外人了。这地,你不给我们老王家,将来给谁?便宜了外姓人?”
这话像一把刀子,直直插进我的心窝。
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给老头子生个儿子。
因为这事,在村里,我总觉得比别人矮一头。
王老四更是把这事当成笑话,挂在嘴边说了几十年。
我气得嘴唇哆嗦,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我女婿……”
“你女婿?”王老四笑得更猖狂了,“一个倒插门的,算个屁!我们老王家三代单传,到我这儿,两个儿子,将来还有孙子。你家呢?绝户了!”
“你……”我眼前一黑,差点栽倒。
我想,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得给我闺女打电话。
我得让女婿回来。
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第一章 旧怨新仇压心头
我跌跌撞撞地回到家,一屁股瘫在院子里的旧藤椅上。
心脏怦怦直跳,像揣了只兔子。
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每一声都敲在我的心上。
老头子王建国从屋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他的木工刨子。
“怎么了?脸白得跟纸一样。”他把刨子放在一旁的木料上,眉头拧成了疙瘩。
我把刚才的事一说,王建国沉默了。
他不像我,一辈子没跟人红过脸。
他只是走到院子门口,朝着王老四家的方向看了很久。
那眼神,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
“他欺人太甚。”半晌,他才闷闷地说出这几个字。
我知道,老头子心里也憋着火。
只是他的火,从不像我这样烧在脸上,而是压在心里,慢慢熬。
我想,这事不能靠我们两个老的。
王老四那一家子,个个都像斗鸡,不讲理。
我摸出兜里那个用了好几年的老人机,手指颤抖着按下了女儿王静的号码。
电话响了三声就接通了。
“妈,怎么了?”女儿清脆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我一听到她的声音,眼泪就忍不住了。
“小静啊,你跟陈阳有空吗?回家一趟吧。”我的声音带着哭腔。
“妈,出什么事了?你别哭,慢慢说。”女儿急了。
我抽抽搭搭地把王老四要占我们家地扩祖坟的事说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他凭什么!无法无天了还!”女儿的声音也提高了八度。
“妈,你和爸别跟他们吵,等我们回来。我现在就跟陈阳说,我们最快明天就到家。”
挂了电话,我心里稍微踏实了点。
可一想到王老四那张脸,那句“绝户”,我的心又像是被针扎一样疼。
我这辈子,活得小心翼翼,就怕被人戳脊梁骨。
没想到到老了,还要受这种气。
我坐在藤椅上,看着院子里那棵老槐树,心里乱糟糟的。
这槐树是当年我嫁过来时,公公亲手栽的。
他说,希望我们家的日子,能像这槐树一样,根深叶茂。
可现在,我们家没有根深的儿子,只有一棵老树,还有两个老得快掉光叶子的人。
晚上吃饭的时候,我跟老头子都没什么胃口。
一盘炒青菜,一碗白米饭,谁都没动几筷子。
“建国,你说,小静他们回来,能解决吗?”我心里没底。
“陈阳那孩子,有主意。”王建国夹了一筷子菜到我碗里。
“他不像我们,读过书,懂道理,也懂法。”
我心里稍微安慰了些。
是啊,我那个女婿陈阳,虽然是个外地人,但人实在,有本事。
他在城里的一个大厂当技术员,厂里的人都敬他三分。
当初他跟小静谈恋爱,我们也不是没犹豫过。
可看着他对小静那份好,我们也就认了。
他不是倒插门,是我们把他当亲儿子看的。
我想,陈阳这孩子,平时看着文质彬彬,但骨子里有股劲。
就像他爸妈给他取的名字一样,像早晨的太阳,有光,有热,也有不容侵犯的威严。
希望他这次回来,能给我们老两口撑起这片天。
第二天下午,一辆小轿车停在了我们家门口。
王静和陈阳回来了。
看到他们,我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第二章 文质彬彬的女婿
陈阳从后备箱里拎出大包小包的营养品。
他个子很高,穿着一件干净的白衬衫,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看着斯斯文文。
“爸,妈,我们回来了。”他笑着跟我们打招呼。
王静一进门就拉着我的手。
“妈,你别怕,有我们呢。”
我点点头,眼圈又红了。
老头子把陈阳让进屋,给他倒了杯茶。
“陈阳,这事,你看……”老头子搓着手,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陈阳放下茶杯,表情很平静。
“爸,事情的经过,小静在路上都跟我说了。”
他扶了扶眼镜。
“这事,我们不能急,也别跟他们吵。”
“那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把坟头堆到我们家菜地里吧?”我急了。
陈阳笑了笑,那笑容让人觉得很安心。
“妈,现在是法治社会,不是谁家儿子多谁就有理的。”
他站起身,走到院子里。
“爸,我们家地的界碑在哪儿?你带我去看看。”
老头子带着陈阳去了后院的菜地。
我就在院子里等着,心里七上八下的。
我想,陈阳一个城里人,懂什么地界的事?
他别是去看两眼,就回来劝我们息事宁人吧?
要是那样,我宁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跟王老四争到底。
过了大概半个钟头,他们回来了。
陈阳的白衬衫上沾了点泥土,但他一点也不在乎。
“爸,妈,我心里有数了。”他说。
“那块界碑,确实被挪动过,痕迹很新。”
“那怎么办?我们又没证据!”我叹了口气。
“证据是需要找的。”陈阳看着我,眼神很坚定。
“妈,你还记不记得,以前那块地旁边,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东西?比如一棵树,一块大石头?”
我想了想。
“有啊!以前那儿有棵老槐树,比我们家院里这棵还粗。后来有一年刮台风,给刮倒了,树根都烂没了。”
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对了,我听你爸说过,当年分地的时候,你爷爷就是拿那棵老槐树当的记号!”
陈阳点了点头。
“这就对了。”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本子和一支笔,在上面写写画画。
“爸,你还记不记得,那棵树大概在什么位置?”
老头子眯着眼睛想了半天,用手在空中比划着。
“大概……就在现在那个新界碑往他们家那边,至少两三米的地方。”
陈阳在本子上记下。
“好,第一个线索有了。”
我看着他那副认真的样子,心里忽然就有底了。
我觉得,我这个女婿,不像是个只会动嘴皮子的人。
他好像真的有办法。
就在这时,院子外面传来了王老四的大嗓门。
“王建国!李秀兰!滚出来!”
他竟然直接找上门来了。
第三章 虚张声势的字据
我跟老头子脸色都变了。
陈阳却很镇定,他拍了拍王静的手,示意她别激动。
“爸,妈,你们在屋里待着,我出去会会他。”
说完,他整理了一下衣领,迈步走出了院子。
我跟老头子不放心,也跟了出去,站在门口看。
王老四扛着那把铁锹,身后还跟着他两个儿子,都是人高马大的。
三个人堵在我们家门口,一脸的横肉。
“你谁啊?”王老四上下打量着陈阳,眼神里满是轻蔑。
“我是王静的丈夫,陈阳。”陈阳不卑不亢地回答。
“哦,就是那个外地来的上门女婿啊。”王老四拖长了音调,引得他两个儿子一阵哄笑。
陈阳的脸色没有变。
“王叔,我听我岳父岳母说了地的事。”
“我希望我们能坐下来,好好谈谈。”
“谈?有什么好谈的!”王老四把铁锹往地上一顿。
“那块地,自古以来就是我们老王家的!我这儿有证据!”
说着,他从兜里掏出一张发黄的纸,在我们面前晃了晃。
“看到没有?这是我爷爷跟你爷爷当年立的字据!写得清清楚楚,那块地就是借给你们家种菜的!”
我跟老头子都愣住了。
我们从来没听说过有什么字据。
陈阳推了推眼镜,走上前。
“王叔,能让我看看吗?”
王老四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那张纸递了过去,但眼神里满是得意。
陈阳接过那张纸,仔细地看了起来。
那张纸又黄又脆,像是随时都会碎掉。
上面的字是用毛笔写的,歪歪扭扭。
我心里咯噔一下。
我想,要是真有这么个东西,那我们可就一点理都没有了。
我紧张地看着陈阳的脸,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
可他还是那副平静的样子,看不出喜怒。
他看了足足有五分钟,然后把纸还给了王老四。
“王叔,这字据,确实是有些年头了。”
王老四一听,更得意了。
“那是!这可是传家宝!”
“不过……”陈阳话锋一转。
“我有点疑问。”
“这上面的墨迹,虽然看着旧,但闻起来,还有一股新墨水的味道。”
“而且,这落款的日期,是民国三十八年。那时候,我们国家用的纪年法,好像已经不是这个了吧?”
王老四的脸,一下子就僵住了。
他没想到,一个城里来的读书人,懂的这么多。
“你……你胡说八道!你懂个屁!”他色厉内荏地吼道。
陈阳笑了。
“王叔,是不是胡说,我们拿到镇上的鉴定所去看看就知道了。”
“这伪造文书,可是犯法的。”
王老四的脸,由红变白,又由白变青,像是开了个染坊。
他一把抢过那张纸,胡乱塞进口袋。
“我……我懒得跟你个外人废话!”
“反正那地,我要定了!”
说完,他带着两个儿子,灰溜溜地走了。
我看着他们的背影,心里痛快极了。
我转过头,看着我的女婿。
他站在阳光下,身姿挺拔。
我觉得,他那副金丝眼镜后面,藏着一双能看透一切的眼睛。
第四章 寻访旧事的老人
王老四吃了瘪,一连两天都没再来闹。
但这事就像一根刺,扎在我心里,不拔出来就不痛快。
我知道,以王老四的性子,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这两天,陈阳也没闲着。
他跟老头子一起,把后院那块地的每个角落都走了个遍。
他还拿着手机,对着那块被挪动过的界碑拍了好多照片。
我问他拍这些干嘛。
他说:“留好证据,以备不时之需。”
我觉得,他做事,总是一步一步的,想得很周全。
这天下午,陈阳跟我说,他想去村里几位老人家里坐坐。
“去干啥?”我问。
“找他们聊聊天,问问以前的事。”他说。
“村里就属李大爷年纪最大,脑子也最清楚,当年分地的时候,他都记事了。”
我明白了,陈阳是想从老人的记忆里,找到更多关于那块地的证据。
我给他指了李大爷家的路。
他一个人去了。
我心里还是有点担心。
我想,村里人,大多都怕事。
王老四家在村里人多势众,李大爷未必肯为了我们家,去得罪他。
陈阳这一去,别是白费功夫。
傍晚的时候,陈阳回来了。
他看起来心情不错。
“妈,有新发现了。”
他从兜里拿出一个录音笔,按下了播放键。
里面传来了李大爷苍老但清晰的声音。
“……那块地啊,我记得清楚。当年划界的时候,王建国他爹,就是指着那棵大槐树说的,树往东,是他家的,树往西,是王老四他家的。错不了!”
“那棵树没了之后呢?”是陈阳的声音。
“树是没了,但理还在啊。王老四这些年,就是仗着他家儿子多,横行霸道。其实村里人都知道,是他不占理。”
录音不长,但每一句都像是一颗定心丸。
我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陈阳,你……你是怎么让李大爷开口的?”
陈阳笑了笑。
“我没说什么,就是陪他老人家下了盘棋,听他讲了讲过去的事。”
“李大爷是个明白人,他心里有杆秤。”
我心里一阵感慨。
我这女婿,不光有脑子,还懂得怎么跟人打交道。
他不像我们,遇到事就知道急,就知道吵。
他懂得用温和的方式,去解决最棘手的问题。
晚上,我们一家人坐在院子里乘凉。
王静靠在陈阳的肩膀上,脸上是满满的幸福和安心。
老头子也破天荒地拿出他藏了多年的好酒,给陈阳倒了一杯。
“陈阳,这事,多亏了你。”老头子端起酒杯,眼眶有点红。
“爸,说这话就见外了。”陈阳也端起酒杯。
“我们是一家人。”
“对,一家人。”我笑着说。
那一刻,我看着我身边的亲人,心里暖洋洋的。
我突然觉得,有没有儿子,真的不重要。
重要的是,家里有爱,有能为你遮风挡雨的人。
可我们都没想到,王老四的报复,来得那么快,那么凶。
第五章 黎明之前的对峙
第三天,天还没亮,我就被一阵嘈杂声吵醒了。
我披上衣服走到窗边一看,心顿时沉到了底。
王老四带着他两个儿子,还有七八个亲戚,正打着手电筒,在我们家那块菜地上挖土。
铁锹翻飞,泥土四溅。
他们真的要硬来!
“建国!快起来!出事了!”我慌忙推醒身边的老头子。
老头子一骨碌爬起来,跑到窗边一看,脸都气白了。
“这群土匪!”他抓起墙角的扁担就要往外冲。
我死死拉住他。
“你不能去!他们那么多人,你去了要吃亏的!”
就在这时,陈阳和王静也闻声赶了过来。
陈阳看到外面的情景,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他拦住我岳父。
“爸,你别冲动。他们就是要激怒我们,跟我们打起来。到时候,有理也变成没理了。”
“那怎么办?就眼睁睁看着他们挖?”我急得直掉眼泪。
陈阳深吸一口气。
“妈,你和爸待在家里,把门锁好。小静,你现在立刻报警。”
他转过身,对王静说。
“就说有人非法侵占他人土地,聚众闹事。”
王静立刻点头,拿出手机开始拨号。
“那你呢?”我拉着陈阳的胳膊,不肯松手。
“我出去跟他们谈。”
“不行!太危险了!”
“妈,你放心。”陈阳拍了拍我的手,眼神里没有一丝畏惧。
“光天化日,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
说完,他拉开门,一个人走了出去。
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晨雾很浓。
陈阳的身影,在雾气中显得有些单薄,但却异常坚定。
我站在门口,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只见陈阳不紧不慢地走到那群人面前。
“王叔,你们这是在干什么?”他的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清晨里,却格外清晰。
王老四停下铁锹,看到只有陈阳一个人,脸上露出了狞笑。
“干什么?修祖坟!小子,我劝你别多管闲事,不然,这铁锹可不长眼!”
他身后的那群人也都围了上来,一个个凶神恶煞。
陈阳没有后退。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王老四。
“王叔,这块地是谁家的,我们心里都清楚。”
“我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到。”
“我劝你们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报警?”王老四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你以为警察会管我们村里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
他把铁锹往地上一插。
“我今天就把话放这儿!这坟,我修定了!谁敢拦,我就跟谁拼命!”
他仗着人多,根本没把陈阳放在眼里。
他以为,一个戴眼镜的读书人,吓唬两句就怕了。
可他错了。
陈阳缓缓地推了推眼镜,镜片上反射着微弱的晨光。
他的声音,也冷得像冰。
“王叔,我再跟你说最后一遍。”
“这地,是我家的。你们现在站的地方,是我的土地。”
“你们的行为,已经构成了非法侵占。”
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你们今天要是敢在这里埋下任何东西……”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
“你敢埋,我就敢刨。”
第六章 你敢埋我就敢刨
“你敢埋,我就敢刨。”
这几个字,像一颗炸雷,在寂静的清晨炸响。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王老四。
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年轻人,会说出这么硬的话。
陈阳的眼神,不再是平日里的温和。
那是一种带着锋芒的锐利,像一把出鞘的剑,直刺人心。
“你……你敢!”王老四反应过来,气得脸都涨成了猪肝色。
“刨人祖坟,是要遭天谴的!”
“天谴?”陈阳冷笑一声。
“强占别人家的地,给自己修祖坟,就不怕遭天谴吗?”
他往前走了一步,气势上竟然压过了对面一群人。
“我告诉你,王老四。你今天要是敢动一锹土,我不仅敢刨。”
“我还会去法院告你。到时候,就不是我们两家的私事,是刑事案件。”
“你带着这么多人,持械侵占,这是黑社会行为!”
“你和你这两个儿子,有一个算一个,都得进去蹲几年!”
“你信不信?”
陈阳的声音,掷地有声。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锤子,狠狠地敲在王老四和他那些亲戚的心上。
他们都是些乡下人,平时吵架斗殴,凭的是一股蛮力。
可一听到“法院”、“刑事案件”、“蹲几年”这些词,他们就慌了。
王老四的两个儿子,脸上明显露出了惧色,手里的铁锹也拿不稳了。
王老四自己也懵了。
他横行霸道了一辈子,靠的就是人多,嗓门大。
他从没遇到过陈阳这样的人。
一个不跟你吵,不跟你打,却句句都戳在你软肋上的人。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警笛声。
由远及近,越来越响。
王老四那群人,一听到警笛声,更是慌了神。
有人已经开始悄悄往后退了。
“警察……警察真的来了?”王老四的嘴唇都在哆嗦。
陈阳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那眼神仿佛在说:我从不开玩笑。
几分钟后,一辆警车停在了路口。
两个警察从车上下来,快步走了过来。
“怎么回事?谁报的警?”
王静从院子里跑出来。
“警察同志,是我报的警!他们要强占我们家的地!”
警察看了看现场,又看了看王老四那群人手里的铁锹,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都把东西放下!身份证拿出来!”
王老四那群人,哪里还敢嚣张。
一个个都像泄了气的皮球,乖乖地放下了铁锹。
王老四还想狡辩几句。
“警察同志,这是个误会,我们就是……就是帮着修整一下地……”
陈阳走上前,把手机递给警察。
“警察同志,这是他们刚才威胁我的录音,还有这块土地的房产证照片。”
他又拿出了那个录音笔。
“这里面,还有村里老人的证词,可以证明这块地的归属。”
警察接过手机和录音笔,脸色越来越严肃。
他看了一眼王老四。
“王富贵,你胆子不小啊!聚众闹事,还想非法侵占他人财产?”
“跟我们回所里一趟!”
王老四彻底傻眼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一件在他看来天经地义的事情,会闹到进派出所的地步。
他被两个警察带走了,他那两个儿子和亲戚,也都被叫去问话。
一场剑拔弩张的对峙,就这样结束了。
天已经大亮,太阳从东方升起,金色的阳光洒满了整个院子。
我看着站在晨光里的女婿,眼睛湿润了。
他不是没有脾气。
他的脾气,用在了最该用的地方。
用在了保护这个家,保护我们老两口的尊严上。
第七章 木鸟与家的意义
事情很快就有了结果。
在派出所里,面对着陈阳拿出的各种证据,王老四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他承认了自己挪动界碑,伪造字据,并企图强占土地的事实。
因为情节不算特别严重,加上村委会出面调解,警察对他进行了严厉的批评教育,并处以罚款。
他还被要求,当着村委会干部和我们全家的面,公开道歉,并把界碑恢复原状。
道歉那天,王老四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嚣张气焰。
他耷拉着脑袋,像一只斗败的公鸡。
他说“对不起”的时候,声音小得像蚊子叫。
围观的村民们,看着他那副样子,都指指点点。
我知道,经过这件事,王老四在村里,再也抬不起头来了。
而我们家,也再不会有人因为没有儿子,而敢小瞧我们。
陈阳和王静又在家里住了几天,才回城里去。
临走前,老头子王建国把他拉到自己的木工房里。
那间小屋子,堆满了各种木料和工具,空气中弥漫着好闻的木头香味。
这是老头子待了一辈子的地方。
我看见,老头子从一个旧木箱里,小心翼翼地捧出一个东西,交到陈阳手里。
那是一只用黄杨木雕刻的小鸟。
小鸟的翅膀和尾巴,都是用榫卯结构拼接的,可以活动。
雕工精细,栩栩如生。
“这是我闲着没事做的,给孩子当个玩意儿吧。”老头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陈阳拿着那只木鸟,翻来覆去地看,眼神里满是惊叹。
“爸,您这手艺,真是绝了。”
老头子笑了,那是发自内心的,带着一丝骄傲的笑。
“干了一辈子木匠,就会这点东西。”
他拍了拍陈阳的肩膀。
“做木工,跟做人一个道理。得讲规矩,得用心。一根钉子,一个卯眼,都不能错。错了,东西就不结实,人就站不稳。”
我站在门口,听着老头子的话,心里感慨万千。
他一辈子不善言辞,却把所有的人生道理,都融进了他的手艺里。
这就是他的尊严,一个平凡木匠的尊严。
送走了女儿和女婿,家里又恢复了平静。
但我的心境,却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我不再因为没有儿子而自卑,也不再害怕别人的闲言碎语。
我常常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看着那棵老槐树。
我想,家是什么?
家不是非要有个儿子来传宗接代。
家是那个在你受委屈时,会为你挺身而出的人。
家是那顿不管多晚,都会为你留着的饭菜。
家是那只虽然不值钱,却饱含着父爱和传承的木鸟。
我的家,有善良正直的女儿,有明理担当的女婿,有手艺精湛的老伴。
我很知足。
这天,我正在菜地里浇水。
王老四的老婆,那个平时从不正眼看我的女人,竟然主动跟我打招呼。
她提着一篮子鸡蛋,讪讪地站在地头。
“秀兰嫂子,这是我家鸡下的蛋,你拿去给孩子补补身子。”
我看着她,没有接。
她把篮子放在地上,转身就走了。
我知道,她不是真心悔过。
她只是怕了。
怕我那个斯斯文文,却能说出“你敢埋,我就敢刨”的女婿。
我笑了笑,继续浇我的菜。
阳光正好,菜叶上的水珠,闪闪发光。
生活,就像这片菜地,只要你用心经营,总会有好的收成。
来源:落日与晚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