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姜芝芝垂下眼帘,将笔记本仔细收进包里,径直朝医院方向走去。穿过妇产科走廊时,她在闺蜜段雪雪的诊室前驻足。
重生在1978年的姜芝芝,在泛黄的笔记本上郑重写下三行字迹:
终止妊娠
结束婚姻
告别双海军区,投身国防科研事业
合上钢笔的瞬间,窗外映入眼帘的标语墙让她指尖微颤——
"堕掉!流掉!绝不能生下来!"
"晚婚晚育是正道,优生优育利千秋!"
"少生子女多享福,多子多福是旧俗!"
姜芝芝垂下眼帘,将笔记本仔细收进包里,径直朝医院方向走去。穿过妇产科走廊时,她在闺蜜段雪雪的诊室前驻足。
"这孩子……我不要了。"她径直坐在问诊台对面。
段雪雪执笔的手僵在半空:"这种大事,你和陆团长商议过吗?"
双海军区特战一团团长陆修年,这个与她纠缠两世的男人。上辈子因他常年执行任务,直到婚后第三年才迎来这个孩子。可那个未能出世的孩子,最终成了压垮她生命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们共同决定的,响应国家政策。"姜芝芝将"计划生育"四个字咬得清晰。
段雪雪眉头紧锁:"你们连个一儿半女都没有,这不符合……"话音戛然而止,她瞥见姜芝芝眼底凝结的寒霜,忽然想起近日的流言蜚语。沉默半晌后,将流产手术同意书推过桌面:"需要直系亲属签字。"
姜芝芝接过薄薄的纸张,转身融入走廊尽头的雨幕。暴雨如注的街头,军用吉普车溅起泥水停在台阶前。
"思婉,慢些。"熟悉的声音混着雨声传来。
姜芝芝抬眸的刹那,正见陆修年将赵思婉拦腰抱起,军装下摆沾着泥点快步冲进医院。直到赵思婉轻呼"芝芝姐",他才猛然转头,眉宇间浮起焦灼:"你怎么在这?身子不舒服?"
雨水顺着姜芝芝的发梢滴落,她望着丈夫怀中娇弱的女子。上辈子就是这朵"解语花",在她分娩时故意绊倒接生婆,导致她血崩而亡。此刻那双攥着同意书的手骤然收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赵同志伤得不轻。"她侧身让出通道,"别耽误治疗。"
陆修年竟未察觉异常,颔首道:"我马上回来,你在这里等我。"说罢抱着人疾步消失在走廊转角。
姜芝芝望着那抹橄榄绿消失的方向,将同意书塞进衣袋,头也不回扎进瓢泼大雨。这段被世人称羡的自由恋爱婚姻,终究沦为权力与欲望的祭品。
光着脚踩在军属大院青石板上的刹那,姜芝芝忽然想起结婚第三年怀上孩子那日。她攥着化验单在军区门口等到月上柳梢,等来的却是陆修年抱着赵思婉下车的身影。他说这是老家孤女,他说只是兄妹情谊,可赵思婉眼底的挑衅,她至今记忆犹新。
"怎么光着脚?"陆修年停好车,见她赤足站在雨水中,下意识要伸手搀扶,却转身将赵思婉打横抱起,"台阶湿滑,我背你上去。"
姜芝芝看着三人其乐融融的背影,忽然觉得脚底的刺痛远不及心口万分之一。她弯腰脱下沾满泥浆的布鞋,狠狠掷向墙角的垃圾桶。
"修年,让思婉来家里吃饭!"婆婆举着锅铲探出头,排骨的香气混着赵思婉娇滴滴的道谢声,将姜芝芝彻底隔绝在这个"家"之外。
上辈子就是这样,陆母日日念叨着"不下蛋的母鸡",变着法子给赵思婉开小灶。姜芝芝扶着门框站定,听着客厅里传来的欢声笑语,突然觉得这个住了三年的房子,陌生得可怕。
"芝芝,吃饭了。"陆修年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时,她正用毛巾擦拭着湿发。镜中倒映的女人面色苍白,唯有眼底闪烁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姜芝芝缓步踏出卧室,映入眼帘的四方餐桌上,每道菜肴都像被红霞浸染般铺满辣椒。陆修年与陆母对辛辣食物情有独钟,可姜芝芝却对此敬谢不敏,哪怕半口都难以下咽。
她在餐桌前驻足未动,陆修年端着茶杯踱步而来,见状眉峰微蹙。目光掠过满桌红艳时,他转身对母亲语带嗔责又含着无奈:"妈,我反复叮嘱过芝芝吃不得辣。"
陆母将最后一道青瓷盘搁在桌面,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菜里不放辣椒哪还有滋味?就那么星星点点,吃不出什么的。"
若是前世那个委曲求全的自己,此刻定会强颜欢笑说无妨,然后捏着鼻子咽下辛辣,再灌下整壶凉白开。但重活一遭的姜芝芝,指尖悄然攥紧了衣角——这次她绝不再妥协。
见儿媳未如往常般迁就,陆母脸色微沉:"行了行了,下回不放便是,倒显得我里外不是人。"说着便执筷往赵思婉碗中堆起小山:"思婉丫头,你正长身体,多吃些。"
赵思婉含笑应承,忽闪的眼睫转向姜芝芝:"芝芝姐莫要介怀,我们山城人离了辣椒便食不知味,伯母定非有意为之。要不我去灶房给您单独炒个菜?我的手艺可是得了乡亲们交口称赞的。"
"胡闹!"陆修年沉声制止,目光落在对方微跛的右脚上,"脚伤未愈就逞强?"转而看向妻子时语调转柔:"芝芝,我去街口国营饭店给你另点两个菜,想吃什么?"
话音未落,姜芝芝喉间突然泛起酸涩,捂着嘴疾步冲向卫生间,伏在盥洗池前干呕不止。陆修年紧随其后,轻拍她后背的手带着明显焦灼:"怎的突然这般?可是着了凉?"
姜芝芝撑着池沿直起身,冷水拍在泛红的面颊上:"老毛病犯了,你们用膳罢。"她径自返回卧室,未几便听见房门被轻轻叩响。
陆修年端着搪瓷杯进来,杯中腾起袅袅热气:"喝口温水缓缓。"他在床边踌躇半晌,终是斟酌着开口:"那事……可有好消息?"
军中同僚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偏生他膝下犹虚。姜芝芝避开那道灼热视线,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没有。"
陆修年眼底闪过失落,旋即强打精神将人揽入怀中:"待我升任参谋长,定能腾出空来。今年,今年咱们准能……"
姜芝芝望着墙头泛黄的日历,距她调任国防科研中心只剩十日光景。上辈子那个未及面世便夭折的婴孩,此刻正在她腹中悄然孕育。可这一世,她注定要带着这个秘密走向截然不同的人生。
次日破晓,陆修年便被军区急电召走。临行前他将几张粮票塞进姜芝芝掌心:"说好陪你去供销社买新鞋的,怕是要食言了。"
姜芝芝望着军用吉普绝尘而去,转身打开尘封的樟木箱。箱底压着张泛黄照片,三年前的她扎着麻花辫,眸子亮得似揉进了星子。那时她本已通过国防部初试,却为着这段婚姻甘愿折翼。
指尖抚过照片上青春洋溢的面庞,姜芝芝将照片与盖着红章的调令一同夹进《原子能概论》扉页。箱底还躺着张折叠的手术同意书,在晨光中泛着冷白。
军区大院门口,执勤战士见是她便直接放行:"嫂子,团长在靶场督训呢,您去办公室稍候。"
姜芝芝颔首致谢,熟门熟路摸到二楼团长室。红木桌上的搪瓷缸还冒着热气,她正欲整理散落的公文,忽闻走廊传来急促脚步声。
"团长夫人!"通讯兵抱着档案袋气喘吁吁,"这些加急文件需团长签署,劳您转交。"
姜芝芝望着对方匆匆离去的背影,只得将牛皮纸袋搁在办公桌正中央。约莫一炷香时辰,陆修年裹挟着室外寒气推门而入,军装下摆还沾着草屑。
"怎的突然过来?"他解下武装带挂上衣架,冷不防被妻子拽住袖口。
"有份体检报告需家属签字。"姜芝芝声音发紧,掌心沁出薄汗。只要他翻开折页,便能看见"终止妊娠手术同意书"几个黑体大字。
陆修年却未及细看,门外陡然响起尖利的呼喊:"陆团长!赵思婉同志在仓库又摔着了!"
青年军官脸色骤变,钢笔在文件上洇出墨点:"不是令她卧床休养?"他抓起军帽就要往外冲,行至门边忽然驻足:"芝芝,劳你替我将文件送去司令部。"
姜芝芝攥着同意书的手指微微发颤,望着那道消失在楼道里的挺拔背影,忽然想起前世产床上的剧痛。那时赵思婉端着参汤守在产房外,而她的丈夫正为这个远房表妹能调入文工团四处奔走。
窗棂外的梧桐叶打着旋儿坠落,姜芝芝将手术同意书展开又抚平,最终轻轻压在钢笔下方。墨迹未干的调任报告上,"姜芝芝"三个字正与"绝密"红章交相辉映。
暮色渐沉,陆修年心急如焚地赶去探望赵思婉,听到姜芝芝的提醒连眉头都没皱一下,随手抓起一支钢笔就在文件末尾龙飞凤舞签下大名,随即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出。
姜芝芝僵立在原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直到皮鞋声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她才颤抖着展开那张被反复折叠的《终止妊娠手术同意书》。雪白纸张上的黑字像钢针般扎进瞳孔——他竟真连半个标点都未细看。
也是,那人满心满眼都是青梅竹马的表妹,何曾分过半缕目光给她?姜芝芝苦笑着将薄纸折成豆腐块,塞进军装口袋时摸到硬物,是昨夜偷偷取出的离婚协议书。她望着丈夫消失的楼道转角,突然转身朝相反方向大步流星走去。
别回头。
既然决心斩断这七年孽缘,便该走得斩钉截铁。他护他的白月光,她守她的黄粱梦,从此山高水远,两不相欠。
第四章
替陆修年送完红头文件到司令部,姜芝芝独自踏上了归途。军靴踩在落叶上的脆响,衬得她形单影只。路过供销社时,玻璃橱窗映出她苍白的脸——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倒真像丧家之犬。
拐进熟悉的巷弄,炊烟袅袅中传来剁馅声。姜母围着围裙在灶台前忙碌,见女儿突然归来,浑浊的眼顿时亮起光:"死丫头回来也不打声招呼!修年没跟着?"
"他部队忙。"姜芝芝脱掉军靴盘腿上炕,搪瓷缸里的红糖水腾起热气,模糊了她的视线。当年为嫁陆修年,她硬是辞了上海医院的工作,母亲苦劝时说的话犹在耳畔:"女人没份安身立命的本事,就像浮萍……"
"妈,我要离婚。"
菜刀当啷砸在案板上。姜母扯下围裙抹手:"可是你婆婆又作妖了?还是……"
"是我不要他了。"姜芝芝指甲抠进炕席,将那些难堪的夜晚生生咽下。陆修年永远会在深夜被赵思婉的哭声叫走,会记得给表妹买麦乳精却忘了她生理期,会在她高烧时说"思婉怕打雷,我得去陪她"。
姜母沉默良久,粗糙的掌心覆上女儿手背:"离!我闺女值得穿金戴银的好日子,谁敢在背后嚼舌根,老娘撕烂她的嘴!"
暮色四合时,姜芝芝揣着离婚协议书回到军属大院。刚推开门,陆母夸张的笑声刺得她耳膜生疼:"思婉这手艺,比供销社的还强!"
客厅里,赵思婉正捧着毛线手套给陆母试戴,陆修年脖子上松松绕着条靛蓝围巾,衬得眉眼愈发温柔。见她进来,赵思婉慌忙起身:"芝芝姐别误会,我就是……"
"既然要谢,不如给我织件毛衣?"姜芝芝倚着门框冷笑,指尖划过陆修年颈间围巾,"你给妈织手套,给修年织围巾,总不能厚此薄彼吧?"
陆母瞬间炸了毛:"织毛衣要半个月,你是要累死思婉?"陆修年也皱起眉:"芝芝,思婉是真心感谢……"
"真心?"姜芝芝突然笑出声,转身冲进卧室。衣柜最底层躺着条鹅黄围巾,那是她熬了整宿照着陆修年喜好织的。可他说毛线扎脖子,一次都没戴过。
剪刀寒光闪过,毛线应声而断。姜芝芝将碎线团成球,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你何必针对她?"陆修年攥着她手腕,围巾还松垮垮挂在肩头,"思婉孤身在外,我们多照应些不是应该的?"
姜芝芝甩开他的手,指着客厅方向:"她喊我芝芝姐,你听不出这声'姐'里的疏离?"
陆修年愣怔瞬间,门外忽然传来赵思婉的惊呼。姜芝芝冷眼看着他冲出去,从抽屉取出泛黄的手术同意书。晨光透过玻璃窗,将"终止妊娠"四个字照得刺目。
次日清晨,姜芝芝刚踏进医院就撞见段雪雪举着听筒脸色煞白:"你妈在菜场晕倒了!"
救护车尖啸声划破晨雾,姜芝芝踉跄着扑向担架。母亲灰白的发丝散在枕边,像枯萎的芦苇。她突然想起昨夜离婚协议书在抽屉里簌簌作响,原来冥冥中真有预兆。
"家属让让!"护士推着担架车飞奔,姜芝芝被挤到墙角。消毒水气味刺得她鼻腔发酸,恍惚间又看见七年前那个雪夜——母亲攥着她的手说:"陆家是好人,可日子是过出来的,不是忍出来的。"
段雪雪迅速伸手拦下她正要冲过去的动作:"别冲动,先送阿姨去急救,你冷静些,伯母不会有事的。"
姜芝芝只得强压着翻涌的情绪,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坐在手术室外的塑料椅上,她望着亮起的红灯发怔——母亲竟比自己先躺进了这冰冷的急救室。
段雪雪踩着胶底鞋在走廊来回奔忙,片刻后举着缴费单小跑过来:"手术费我替你垫了,你赶紧把这项检查费交了。"姜芝芝抓起单据就往缴费窗口冲,指尖还在微微发颤。
刚转身准备返回手术室,拐角处突然撞上个人影。赵思婉踉跄着扶住墙,抬头看清来人后瞬间炸毛:"姜芝芝!你家死人了跑这么急?"
姜芝芝本就心急如焚,头脑发胀,闻言扬手就是一个耳光。清脆的响声惊得候诊区众人侧目,赵思婉跌坐在地,半边脸迅速浮起红印。
"姜芝芝你疯了!"急促的军靴声由远及近,陆修年大步流星穿过医院大门。赵思婉见状立刻抽泣起来,柔弱地蜷缩着身子:"芝芝姐,我真的没有坏心思……我只是想有个家,想和陆姨、修年哥亲近些……"
陆修年眉宇间结起寒霜,俯身扶人的动作却温柔:"芝芝,我解释过多少回了?思婉父母双亡孤苦无依,我接她来照顾是出于道义。你是长嫂,怎能如此刻薄?"
姜芝芝太阳穴突突直跳,这样的场景已不是首次。上辈子赵思婉往她身上泼的脏水,何止三两桶?此刻母亲还在手术室生死未卜,她无心纠缠,径直越过两人往手术室方向去。
待她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病房时,手术灯恰好熄灭。姜芝芝三步并作两步冲到移动床前:"医生,我妈情况如何?"
"患者是忧思过度引发昏厥,加上年岁已高有些基础病,静养即可。"主刀医生摘下口罩,姜芝芝紧绷的神经这才松懈下来。
陆修年姗姗来迟,军装下摆还沾着训练场的尘土:"妈醒了吗?"姜芝芝望着母亲苍白的脸,突然觉得精疲力竭:"她需要休息,你该去陪你的好妹妹。"
陆修年怔在原地,近来总觉妻子像换了个人。往日温柔小意的芝芝,如今眼底时常泛着冷意。他试图握住姜芝芝的手腕,却被不着痕迹地避开:"思婉已经知错了,你该去道个歉。"
姜芝芝猛地转身,将人推出病房。陆修年刚要开口,走廊尽头传来赵思婉娇滴滴的呼痛:"修年哥,我脚踝突然疼得厉害,会不会落下残疾啊?"
"别动!我这就来。"急促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姜芝芝阖上病房门,背脊抵着冰凉的门板。陆修年,这是最后一次了。从今往后,她绝不再给任何人伤害自己的机会。
七日后。
姜母恢复得很快,第六天便能下床活动。这天陆修年难得着便装出现,说是要出紧急任务:"少则三日,多则五日便归。"
姜芝芝望着墙上日历,圈出的手术日期近在咫尺。她突然拉住丈夫的袖口:"今晚去剧院看场戏吧,我们许久未独处了。"
陆修年讶异于妻子的主动,忙不迭应下。当《罗密欧与朱丽叶》的帷幕拉开时,姜芝芝望着台上交错的身影恍然——上辈子正是这场戏,让她与身旁人缔结孽缘。
"还记得这里吗?"她偏头轻问,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皮质座椅。陆修年反手裹住她微凉的手掌,久违的温存让他心头不安稍散。
姜芝芝将脸庞埋进他肩窝,呼吸间尽是陌生的古龙水味。上辈子赵思婉就是在今日,用尽手段将陆修年从她身边夺走。她突然收紧臂弯,哑声道:"答应我,这出戏未终,你绝不离席。"
陆修年正待应允,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警卫员附耳低语几句,他脸色骤变猛地起身:"思婉在军区大院被人欺辱了!"
姜芝芝死死攥住他军装下摆,指甲几乎掐进布料:"你可知她这个月'出事'多少回了?每次赶去都安然无恙,这次亦然。"
陆修年顿住脚步,回望妻子的眼神复杂难明。的确,赵思婉近来"意外"频发,次次都卡在他与芝芝独处之时。他抽出被攥皱的衣角,终究转身迈向出口:"于公她是下属,于私她唤我兄长,我不能坐视不理。"
姜芝芝望着空荡荡的邻座,忽然轻笑出声。大幕正演到朱丽叶假死求见情郎,而她的罗密欧,早已奔向另一朵菟丝花。
陆修年这般思忖着,指尖微微收紧,将姜芝芝的手掌攥得更牢:"你就安心待在此处,我向天发誓,定会速速归来。"言罢,他转身阔步离去。
这一次,姜芝芝始终未曾回眸凝望那道渐行渐远的背影。她木然注视着舞台上的悲欢离合,眼眶却不受控地氤氲起水雾。
时光在无声中悄然爬行。
第一个时辰如同沙漏中的细砂,悄然滑落。
第二个时辰裹挟着剧场残留的余温,消散在空气里。
第三个时辰的钟摆摇晃着,将台上的爱恨情仇尽数收进帷幕之后。当男女主角的故事在掌声中落幕,陆修年的承诺也随之碎成齑粉。
谢幕的灯光尚未完全熄灭,姜芝芝已径直起身离席。她穿过剧院回廊时,连裙摆都未沾染半分留恋。
归至医院,她在空荡荡的走廊长椅上蜷坐整夜。晨光熹微时,金线般的阳光爬上窗棂,将走廊切割成明暗交错的碎片。
生命倒计时仅余五日,而此刻,她即将与腹中骨肉作永世诀别。
彻夜未眠的段雪雪踩着晨光寻来,望着她泛红的眼尾轻声试探:"芝芝,你真要走上这条路?"
"嗯。"姜芝芝覆在小腹上的掌心未曾挪动分毫,嗓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挲,"走吧,我严格遵医嘱禁食了,可还需要其他准备?"
"不必了。"段雪雪扶住她颤抖的肩头,"你且调整呼吸,我们这就去手术室。"
姜芝芝在手术台上辗转难眠的整夜,掌心始终贴着微微隆起的小腹。此刻双眼干涩刺痛,却远不及心口撕裂般的痛楚。她比谁都清楚,这个孩子与她憧憬的舞台人生,终究只能存活一个。
深吸一口气,她扶着手术台边缘缓缓起身:"我准备好了。"
刺鼻的消毒水气息扑面而来,无影灯的强光灼得人睁不开眼,金属器械碰撞铁盘的脆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这些零碎的声响与画面,构成了她对这个未及谋面孩子最后的追忆。
一个时辰后,姜芝芝躺在移动病床上被推出手术室。段雪雪与姜母早已守在门外,望着她毫无血色的面庞,两人眼眶同时泛起水光。
姜母颤抖着握住女儿冰凉的手掌,声音哽咽得几近失声:"傻丫头,怀了身孕为何要瞒着为娘?若非雪雪告知,你预备瞒我到何时……"
姜芝芝轻轻抚过平坦的小腹,泪水顺着太阳穴滑进发间:"正因不愿见您如此伤怀,我才选择缄默。"
"莫要难过,往后……总还会有的。"她试图扯出安抚的笑意,却让姜母的泪水愈发汹涌。
段雪雪蹲下身与她平视,指尖拭去她眼角的泪痕:"我们定能迎来更璀璨的明天。"
姜芝芝微微颔首,唇齿间迸出三个字:"我不悔。"
不知这句承诺是说给至亲,还是说给宿命轮回中的自己。
术后休养的日子在点滴声中流逝。陆修年的部下曾来传话,言说首长执行紧急任务需四日方归,为剧院爽约致歉。姜芝芝只是望着窗外飘落的梧桐叶,那些未曾宣之于口的痛楚,早已随着药液渗入血脉。
这期间陆母未曾露面,赵思婉更似人间蒸发。姜芝芝头回觉得被遗忘竟是种恩赐,至少无需强撑病体应对纷扰。
姜母身体渐愈后便反过来照料女儿,段雪雪得闲便来陪护。四日时光转瞬即逝,生命倒计时仅剩最后一日,姜芝芝已能下床走动。
她掐算着时辰,今日恰是陆修年任务归期。与母亲道别后,她特意绕道菜场采购食材。自从陆母迁居城内、赵思婉住进隔壁院落,这方屋檐下已太久未响起锅碗瓢盆的协奏曲。
归家时恰好四点,距离既定的离别时刻尚余十四时辰。她系上围裙在灶台前忙碌,久违的烟火气在指尖流转。当四菜一汤摆上餐桌时,墙上的老式挂钟正指向六点。
"回来了?"姜芝芝将盛好的米饭推至对面,番茄蛋汤的香气氤氲了视线,"洗洗手,趁热吃。"
陆修年解军装的手微微一顿。这样的场景恍如隔世,记忆中新婚时日日上演的温馨画面,不知何时蒙上了尘埃。直到此刻他才惊觉,自己竟已许久未与妻子单独用膳。
"那天实在对不住,思婉那边突发状况,处理完才发现剧院早闭馆了。"他斟酌着用词,观察妻子神色,"你没等太久吧?"
姜芝芝夹菜的手未停,瓷勺与碗沿相碰发出清脆声响:"无妨。"
见她神色如常,陆修年悬着的心稍稍落地:"听说岳母痊愈了?改日我们备些麦乳精去探望。"
姜芝芝握筷的手指骤然收紧。原来传令兵并不知晓她住院之事,误以为她日日侍奉汤药。这样也好,省却诸多解释。
"母亲已归家休养,你若得闲……"她话音未落,陆修年已注意到柜面那瓶白酒。
"这是?"他剑眉微蹙。军规严禁酗酒,即便休沐日也鲜少破例。
姜芝芝拔开木塞,琥珀色液体在玻璃瓶中摇晃:"见你近日操劳,特意备了犒劳你的。"她将酒液注入青瓷杯,"明日休沐,少饮些无妨。"
陆修年望着妻子平静的面容,心头萦绕着挥之不去的异样感。这顿饭像极了饯行宴,可明日他们分明还要共度晨昏。
陆修年松开了姜芝芝的手腕,眉眼染了些笑意:“我媳妇怎么就这么好呢?又会做菜,又体贴我。”
姜芝芝扯了扯嘴角,将酒杯倒满递给了他:“来,尝尝吧。”
陆修年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酒气浓郁,下肚的那一刻,他浑身瞬间发热,似乎将身体这几日的劳累全都驱赶散了。
转瞬,他又握住姜芝芝的手:“芝芝,娶了你是我的福气,我真不知道要是没了你,我该怎么办”
“我知道你嫁给我受了不少的委屈,我没有什么能给你的,但我保证,我会尽我所有尽力对你好的。”
四目相对,姜芝芝蜷紧的手轻轻颤抖了一下。
她相信他的话。可是,他为什么没有发现屋子里变空了?少了很多她的东西呢?
泪意上涌,她立刻别开头,给陆修年夹了一筷子土豆丝:“别光喝酒,吃菜。”
陆修年没有察觉出异样,点点头。
后面,陆修年给姜芝芝讲了一些这次出任务途中遇到的小事。
姜芝芝静静听着,一刻也没有打断。
桌上菜吃得差不多了的时候,陆修年也有些醉了。
姜芝芝看了眼钟表,已经11点。
离她离开,倒计时还有7个小时。
陆修年还紧紧握着她的手,她不动声色地抽回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然后与陆修年的酒杯碰了碰:“陆修年,我以茶代酒,感谢婚后一直以来你对我的照顾。”
陆修年愣了愣:“我们都老夫老妻了,你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客气。”
“我照顾你那不是应该的吗,当初结婚的时候我就说过,一定会对你好。”
当年结婚,他说过一定会对她好,他也的确做到了。
可是他不是只对她一个人好。
上辈子她输得太惨,太狼狈,所以这辈子她不想重蹈覆辙了。
姜芝芝眼睫颤了颤:“是,我记得……所以我更要感谢你。”
“我这些年一直没生孩子,妈很不满,我知道你帮我顶了很大的压力,所以一直以来,我都想感谢你。”
“我也想告诉你,结婚这三年,我从未后悔过。”
只是后面的路,我们不能一起走了。
姜芝芝仰头将茶喝了。
陆修年隐约感觉到不对,但喝得有点急了,脑袋晕乎乎的无法思考:“芝芝,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你不要和我说谢谢,我们是夫妻啊。”
他跟着将酒杯里剩下的酒喝了,这一杯下肚,他是真的开始发晕了。
眼见着陆修年就要倒下去,姜芝芝忍住心痛不舍,掏出了离婚申请,连着笔一起塞给了他:“修年,你在这里签了字,以后我们都奔向各自的幸福吧。”
“什么?”
陆修年眼前模模糊糊的,但听见姜芝芝说的话,老老实实地在那个地方签了自己的名字。
签完,他就撑着额头倒了下去。
姜芝芝起身将他搀扶起来,扶到了卧室床上。
想离开时,陆修年却抓住她,用力地将他拉进怀里抱住,嘴里还呢喃着:“芝芝,咱们会永远幸福……也会有孩子的。”
姜芝芝心头刺痛了一瞬,等到身后人呼吸均匀,她才开口:“我们不会幸福,也不会有孩子……分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轻声说完,姜芝芝回到客厅,在那张离婚申请上,陆修年的名字旁边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此时,距离她离开还有6个小时。
倒计时6小时,姜芝芝将残羹冷饭悉数倒掉,然后将碗盘洗干净放回原位。
倒计时5小时,姜芝芝将陆修年今天换下来的衣服拿去洗了干净,晾在了大院里。
倒计时4小时,姜芝芝将家里打扫了一遍,到处都是干干净净的。
倒计时3小时,姜芝芝从卧室里拿出早已收拾好的行李,在门口最后看了一眼陆修年后,她再没有回头地离开。
“修年,再见。”
倒计时2小时,天亮了,姜芝芝抵达了火车站。
倒计时1小时,在火车站的站台上,有两个身穿军装的男人向姜芝芝走来。
走到她面前,两人朝姜芝芝郑重地行了一个军礼:“姜芝芝同志,我们是科研国防中心派来保护您前往北京的人员。”
“我们代表全国人民,感谢您的奉献精神!”
姜芝芝回以军礼:“我姜芝芝愿以此心寄华夏,且将岁月赠山河!”
倒计时,0时。
火车呼啸着启动,姜芝芝迎着冉冉升起的太阳,看见了她那被五角星的光照耀着的未来。
陆修年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天光大亮。
起来后没有看到姜芝芝,他怔了怔,下一秒,他就看见了放在桌子上的离婚申请。
在看清上面有自己和姜芝芝的签名之后,他的心狠狠一震。
这是怎么回事?哪来的离婚申请?他什么时候签的字?!
陆修年紧紧抓着离婚申请,心脏传来强烈的痛感。
他猛地起身走进卧室,突然发现这个屋子里已经没有一点姜芝芝的东西了。
打开衣柜,里面也空了一半,姜芝芝的衣服全都不见了。
怎么会这样?
陆修年僵在原地,绞尽脑汁回想,才想起来昨晚喝醉的时候,姜芝芝似乎让他签了什么。
那么……她去哪儿了?
陆修年越来越不安,和军区请了假之后就连忙往医院赶去。
找到段雪雪,他立刻问:“芝芝呢?芝芝去哪里了?”
段雪雪还没回答,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进来:“段医生,这个流产同意书您要确认一下。”
陆修年瞥到自己的名字,一把抢了过来。
看清上面的流产二字后,陆修年大脑一片眩晕,险些摔倒。
他扶住一旁的桌子,往下看去,看到申请人丈夫那一栏自己的签名后,双腿一软,跌落在地上。
患者:姜芝芝,家属:陆修年。
姜芝芝怀孕了?她把孩子打了?这张单子他又是什么时候签的?!
陆修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再次看向流产申请人,那一栏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姜芝芝的名字。
他红了眼睛,说话的语气里更加着急了:“段雪雪同志,你快告诉我怎么了?芝芝流产到底是什么回事?!还有她现在人在哪里?”
段雪雪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就是你看到的这样,芝芝她把孩子打掉了,已经离开了北京。”
“至于原因,你自己心里清楚吧?”
陆修年大脑一片空白:“我?我怎么会清楚?!”
她明明知道自己多么希望有一个小孩,为什么还这样做。
陆修年现在只想赶紧见到姜芝芝,质问她为何这样伤害他。
“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陆修年捂着剧痛的心,怎么也想不明白。
明明他和姜芝芝婚后一直很恩爱,为什么姜芝芝突然变了脸,要这样伤害自己。
“姜芝芝是不是……”一个念头从陆修年的脑子里闪过,“她是不是有其他人了?”
陆修年想来想去,怎么也想不通一直贴心懂事的姜芝芝会做出这样的事。
除非……除非是她有了其他的男人。
“不是。”段雪雪打断了他的思绪,“芝芝一直很爱你,心里面怎么可能会有别人。”
“是你自己一直忽视了她。”段雪雪生气的看向陆修年。“自从你把赵思婉带过来后,你一直都在优先考虑她。”
“赵思婉?”陆修年皱了皱眉,“我把她看做妹妹。”
“妹妹?”段雪雪的语气里带着讽刺,“赵思婉可不那么认为。”
“我不想跟你争论这些。”陆修年想到了不在这里的姜芝芝,“你只要告诉我芝芝在哪里?”
“不知道。”段雪雪目光坚定,“芝芝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要瞒着我们离开,是谁都不会说的。”
陆修年快步离开了医院,坐车赶往了姜家。
敲开门,屋里只有姜母一个人。
“妈,芝芝去哪里了?你一定知道对不对?”
“修年……”姜母看着陆修年的样子,迟疑了片刻,“芝芝已经离开。”
凌晨的火车,现在早就出发了。
陆修年却根本听不进去:“好,我这就去追。”
说完,就着急离去。
姜母在背后叹了一口气,平心而论,她还是希望自己的女儿和陆修年能沟通清楚,毕竟自己也能看出陆修年对自己的女儿感情还是很深。
车站里。
陆修年跑进车站,询问着来来回回的路人,也试图在人群中找到姜芝芝。
“同志,你需要帮助吗?”车站的工作人员询问着急的陆修年。
“我要找我的妻子。”陆修年这时已经汗流浃背,说话也是气喘吁吁。
“我们这边有一个广播室,你可以去那里播音叫人。”
“感谢。”
火车里,姜芝芝已经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准备发车。
“好像是有个人的妻子丢了,正在着急的找妻子。”
“自己的妻子都能弄丢,真的太奇怪了。”
“也挺可怜的,听那声音还带着哭腔。”
……
陆修年在火车站找了一天,但很显然,姜芝芝早就离开了。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家。
“姜芝芝呢?”陆母疑惑着看着独自回来的陆修年,“你怎么是一个人回来的?”
满身疲惫的陆修年这会儿已经不想说话,而是独自一人进卧室躺在了床上。
卧室外。
“修年哥哥回来了吗?”赵思婉问陆母。
“回来了。”陆母的表情满是疑惑,“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像是吃了枪药,问他都不回我。”
“好。”赵思婉以为陆修年和姜芝芝吵架了这可是很难得的事情,自己得抓紧机会,想着,她推开了卧室门。
“修年哥哥……”赵思婉的话还没说完,躺在床上的陆修年立马坐起来。
“你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
赵思婉愣了愣,一直以来,陆修年从未用这样严厉的口吻对她说过话,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赵思婉低下头,委委屈屈的说:“对不起……”
陆修年察觉到刚刚有点失态,说话语气有点不太好,他轻咳一声,语气变得平缓。
“思婉,我想一个人静静,你先出去。”
“等下……”
赵思婉刚要离开,又被陆修年叫住。
“下次……”陆修年想着今天段雪雪对她说的话,“下次你进来前记得先敲门。”
“好。”赵思婉乖巧回答。
赵思婉觉得今天的陆修年很是奇怪。
卧室里。
陆修年环顾四周,这才发现墙壁上,曾经结婚时贴过的喜字全部都被撕了下来,但他明明还记得,几天前那些喜字还在墙上。
那个时候,姜芝芝对他说,他们那里有个说法,去撕下贴在墙上的喜字,不吉利,可能会影响婚姻的美满和长久。
所以他也由着姜芝芝一直没去撕过,可现在……
陆修年懊恼地抓住了头发。
上海市,科技国防中心。
“您好,我是来报道的姜芝芝。”
“你好,欢迎加入我们。”
姜芝芝和领导握了握手:“科长,我已经做好了准备,随时可以开始工作了。”
“我先给你安排宿舍,然后带你熟悉一下各部门。”
“好的,谢谢。”
姜芝芝想着,刚好自己趁着这个时间段,暂时休息一下。
在大楼里走了一圈后,姜芝芝便回到了宿舍里。
姜芝芝感叹,真不愧是大城市,宿舍里配置的都有电话。
她拿出刚刚在商场里买的床上三件套,整理好后就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陆修年这边,在回陆家的路上。
这两天,陆修年一直在联系朋友,托他们去找寻姜芝芝的下落。
“修年哥哥,我们家水管又破了。”刚准备进家门,隔壁的赵思婉又哭哭啼啼的走过来,“能来帮我再修一下吗?”
“好。”陆修年进浴室去查看赵思婉家坏了的水管。
这已经不是赵思婉第一次找他修水管了,但这是他第一次去注意裂开的水管。
他盯着水管破裂的横截面,太平整了,怎么也不像是因为水管老旧而造成的破裂,倒像是……
“修年哥哥,谢谢你。”赵思婉端着水杯走了过来,“呀……”
“小心。”陆修年接住了即将摔倒在地的赵思婉。
看着怀里的赵思婉突然红了脸。
陆修年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突然松开了手。
“啊。”
赵思婉摔倒在地上。
“修年哥哥,你刚刚怎么突然松手了。”赵思婉双眼含泪的望着陆修年。
陆修年这才注意到,赵思婉现在的脚是光着的,衣服也被水打湿了,隐隐约约还能看见……
陆修年嗖的一下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赵思婉,说话的口吻带着诘责:“赵思婉,你跟我说实话,为什么水管裂开了?”
赵思婉愣了愣,怎么陆修年突然发火了。
“我也不知道啊?我在洗澡的时候,水管就突然……”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陆修年黑着脸,想到之前姜芝芝提醒他的话以及那天在医院段雪雪的话,他不愿意相信,自己一直当做妹妹的赵思婉,真的生出了其他不该有的心思。
“修年哥哥,我真的不知道水管为什么会破裂。”说完赵思婉的眼泪随及掉落下来。
陆修年从浴室里拿出那一节坏掉的水管,指着那一节裂开的地方,再次不死心的问道:“你真的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赵思婉看着水管的裂口很是心虚,但说话还是带着哭腔,她想到之前陆修年从来没有发现过,这一次怎么会突然发现呢?
陆修年看着赵思婉这一副坚决不承认的样子,也终于明白了,自己当初觉得是姜芝芝胡思乱想,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陆修年也不想再和赵思婉多说什么,向外走去。
“修年哥哥……”
陆修年停下脚步,没有回头,说道:“以后有事,你找其他人吧,别再来找我了。”
赵思婉看着陆修年离去的背影咬牙切齿。
咚咚咚,一大早,陆家大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
打开门,是一个穿着军装的男子。
“陆团长,我们找到有关嫂子的消息了。”
里屋的陆修年急急忙忙穿好衣服出来。
“在哪里?”
“上海!”
“立马去给我买一张去往上海的车票,越早越好。”
陆修年急忙向外跑去,坐上军用吉普车,向车站驶去。
来源:马铃薯是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