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以为是哪个老顾客提前预订明天的浇头,擦了擦满是面粉的手,掏出来看了一眼。
“叮”的一声,手机在围裙口袋里震了一下。
我以为是哪个老顾客提前预订明天的浇头,擦了擦满是面粉的手,掏出来看了一眼。
屏幕上跳出一条银行短信,我的心也跟着那串数字猛地一跳。
“您的账户尾号6755于2月19日10:32入账人民币200,000.00元,【XX银行】”
二十万。
我反复数了好几遍那个“0”,确认自己没有眼花。店里生意再好,这也是我起早贪黑大半年的纯利润。谁会给我打这么多钱?
我点开详情,看到付款人名字时,手里的手机差点滑下去。
陈静。
我的小姑子,那个在我丈夫陈磊头七还没过,就指着我鼻子骂我“扫把星”、“黑心肠”,说我害死他哥好独吞赔偿款的陈静。
整整一年了,她没和我说过一句话,没给我一个好脸色。今天,年后开工第十天,她竟然一声不吭地给我转了二十万?
这钱,像一块烧红的炭,烫得我手心发麻。
我立刻拨通了她的电话。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一连三次,都是这个冷冰冰的女声。
我站在热气腾腾的厨房里,四周是熟悉的酱油香和骨汤味,身上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算什么?羞辱我的新花样?还是她又知道了什么,想用这笔钱来堵我的嘴?
我心想,不行,这事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这笔钱的来路,我必须搞清楚。这不仅关乎钱,更关乎我和陈磊的清白,关乎我能不能挺直腰杆,把我们的儿子阳阳养大。
我解下围裙,把它攥得死死的,指节都发了白。炉子上的高汤还在咕嘟咕嘟地滚着,像我此刻怎么也压不下去的心跳。
去年,陈磊在工地上出事,人从脚手架上摔下来,当场就没了。
工头赔了八十万,除去丧葬费,还了家里的旧债,只剩下不到六十万。陈磊走得突然,什么话都没留下。我拿着这笔钱,感觉像是攥着他滚烫的命。
公婆哭得死去活来,陈静更是像一头被激怒的母狮。
她冲进灵堂,一把抢过我手里的存折,当着所有亲戚的面质问我:“我哥出事,你一滴眼泪没掉,就只认得钱!这钱是不是你早就盼着的?我哥是不是你害死的?”
那天的场景,像刀子一样刻在我心里。我整个人都懵了,张着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grief和委屈像两只大手,死死掐住我的喉咙。
最后,还是几位老亲戚看不下去,把她拉开了。
可那根刺,就这么扎下了。
从那以后,在陈家人眼里,我林晚,就是个为了钱不顾丈夫死活的毒妇。
我没法解释。我把五十万给了公婆,说这是陈磊留给他们养老的。我自己只留了十万,盘下了这家小面馆。
我得活下去,为了阳阳。
这家店,叫“陈记面馆”。陈磊生前最爱吃我做的面,总说:“晚,你这手艺,不开个店可惜了。”
现在店开了,他却不在了。
我每天凌晨四点起床,和面、吊汤、准备浇头,一直忙到晚上十点。累得沾床就睡,连做梦的力气都没有。我以为,只要我足够努力,足够坦荡,那些流言蜚语总会散的。
可今天,这二十万,像一盆冷水,把我从头浇到脚。
我看着手机屏幕上“陈静”两个字,心里乱成一锅粥。她到底想干什么?
第一章 尘封的误会
店里的挂钟滴答作响,像是在催促我。
我深吸一口气,把“暂停营业”的牌子挂在门上,锁好店门,决定去一趟婆婆家。这钱的来历,必须当面问清楚。
婆婆家住在老城区,走路过去要二十分钟。早春的风还带着寒意,刮在脸上像小刀子。路边的玉兰树光秃秃的,只有几个花苞倔强地顶在枝头,像极了此刻的我,不知道能不能等到春天。
我心里乱糟糟的。这一年,我除了逢年过节送些东西过去,几乎没踏进过婆婆家的门。不是不想,是不敢。我怕看到婆婆那张哀伤又疏离的脸,更怕撞上陈静那双淬了冰的眼睛。
到了楼下,我犹豫了很久,才攥紧冰凉的手,走了上去。
敲开门,是婆婆。她看到我,愣了一下,眼神有些复杂,但还是侧身让我进去了。
“妈。”我低声叫了一句。
“嗯,来了。”婆婆的声音有些沙哑。她瘦了很多,头发也白了大半,穿着一件深色的旧棉袄,整个人都显得很憔un。
屋子里还是老样子,只是少了陈磊的笑声,显得空旷又冷清。墙上还挂着我们一家三口的全家福,照片上的陈磊,搂着我,抱着阳阳,笑得一脸灿烂。
我的鼻子一酸,赶紧别过头去。
“你……找我有事?”婆婆给我倒了杯热水,杯子放在我面前的茶几上,发出“嗑”的一声轻响。
我捧着温热的杯子,感觉指尖有了一丝暖意。“妈,陈静呢?我找她有点事。”
“静静?她不在。”婆婆摇了摇头,“她最近忙,好几天没过来了。”
不在?我心里咯噔一下。那这钱……
我拿出手机,把转账记录递到婆婆面前:“妈,您看,这是陈静早上给我转的钱,整整二十万。我给她打电话她也不接。您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婆婆凑近了,眯着眼睛看了半天,脸上露出和我一样的困惑和震惊。
“二十万?这丫头哪来这么多钱?”她喃喃自语,随即抬头看我,“她……她没跟你说什么?”
我摇了摇头,心里更没底了。连婆婆都不知道,这事就更蹊跷了。
这算什么?是她良心发现,觉得一年前冤枉了我,所以补偿我?不可能。陈静的脾气我了解,她认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难道是陈磊生前背着我借给她的钱?也不对。我们家什么经济状况,我一清二楚。陈磊要是有二十万,我们早就把老家的房子翻新了,何必等到现在。
我心里有个念头一闪而过,快得抓不住。我总觉得,这笔钱和陈磊的死有关。
“妈,一年前……陈磊出事的时候,他有没有跟你提过什么?比如,钱方面的事?”我试探着问。
婆婆的眼神黯淡下去,她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没有。你哥那个人你还不知道?报喜不报忧。家里的事,他从来不让。”
她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说:“不过,他出事前那阵子,好像是跟一个叫马伟的朋友走得挺近。我听他提过几次,说是一起做了点小生意。”
马伟?这个名字我有点印象。是陈磊的发小,后来去了外地,听说混得不怎么样。
“马伟?”我重复了一遍,眉头拧成了个川字。
“对,就是他。”婆婆点了点头,“陈磊出事那天,听工地上的人说,马伟也在场。”
这个信息像一颗小石子,投进了我本就混乱的心湖,激起一圈圈涟漪。为什么陈磊出事后,这个马伟一次都没露过面?按理说,作为好朋友,他至少应该来吊唁一下。
我正想着,婆婆突然拉住我的手,她的手很干,没什么力气。“林晚啊,我知道,这一年委屈你了。静静那孩子,就是嘴硬心软,她哥没了,她心里难受……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我心里一暖,眼眶有些发热。“妈,我没怪她。”
是真的不怪吗?其实也不是。只是日子太苦了,我没力气去记恨。我只想守着我的面馆,守着阳阳,安安稳稳地过下去。
从婆婆家出来,天色已经有些暗了。我没回店里,而是直接回了家。
阳阳已经放学了,正趴在桌子上写作业。看到我回来,他立刻抬起头,眼睛亮亮的:“妈妈,你回来啦!”
“嗯,阳阳乖。”我摸了摸他的头,心里所有的疲惫和委屈,在看到儿子的那一刻,都烟消云散了。
我给他做了晚饭,看着他一口一口吃得香甜,心里踏实了不少。
不管怎么样,日子总要过下去。
晚上,等阳阳睡着了,我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又拿出了手机。陈静的电话,还是打不通。
那二十万,就静静地躺在我的银行账户里,像一个巨大的问号。
我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全是婆婆说的话,那个叫“马伟”的名字,像个幽灵一样盘旋不去。
我总觉得,这里面一定有事。陈磊的死,或许不像我想象的那么简单。而陈静的这笔钱,可能就是解开这一切的钥匙。
第二章 破碎的亲情
第二天,我照常四点起床去了店里。
和面的时候,我心里还在想着那二十万的事。面团在我手里揉搓、摔打,渐渐变得筋道,我的思绪也慢慢清晰起来。
坐以待毙不是我的性格。既然陈静不接电话,婆婆也不知情,那我只能自己想办法。
我决定从那个叫马伟的人查起。
可是,我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更别提联系方式了。
正发愁的时候,店里的常客王老师来了。王老师是附近中学的退休教师,几乎每天早上都来我这儿吃一碗素椒面。他是个热心肠,见多识广。
“小林,今天怎么心不在焉的?汤都快溢出来了。”王老师提醒我。
我回过神,歉意地笑了笑:“王老师,不好意思,走神了。”
我给他端上面,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王老师,向您打听个人。您认识一个叫马伟的人吗?大概四十岁左右,以前也住这片儿,是我爱人陈磊的发小。”
王老师想了想,一拍大腿:“马伟?是不是那个瘦高个,眼角有颗痣的那个?我记得他,以前跟他爸妈就住我对门。不过他们家十几年前就搬走了,听说去南方发财了。”
“对对对,应该就是他!”我心里一喜,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那您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吗?或者有他家人的联系方式吗?”
王老师摇了摇头:“这可就不知道了。他们搬走后就没联系了。不过……你可以去问问街道办的老张,他是这片儿的活地图,说不定知道点什么。”
“谢谢您,王老师!太谢谢您了!”我激动得差点把手里的抹布掉地上。
送走王老师,我心里有了主意。等中午忙完了,我就去街道办找老张问问。
中午的生意一如既往地好。我忙得脚不沾地,暂时把烦心事都抛在了脑后。这家小店是我和阳阳的依靠,是我在这个城市里唯一的根。我告诉自己,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让这家店倒下。
我揉面的手艺是跟奶奶学的,讲究一个“三光”——面光、盆光、手光。吊的高汤,是用最新鲜的猪骨和鸡架,小火慢熬六个小时以上,不放半点味精。浇头也是每天现炒,牛肉要用牛腱子肉,肥肠要自己亲手洗,一道道工序,一点都不能马虎。
陈磊总说,我做的不是面,是“良心”。
我想,这就是我的“匠心精神”吧。把一件平凡的小事,认认真真地做好,对得起自己的手艺,也对得起每一位客人。
下午两点,店里人少了,我把店交给帮工的李婶,自己跑去了街道办。
老张果然名不虚传,听我说了马伟的名字和他父亲的名字,翻开一个厚厚的旧本子,很快就找到了他们家以前的档案。
“哦,马家啊,我记得。他们家后来搬到城南的幸福小区了。这是他爸马建国的电话,你试试看还能不能打通。”老张把一个手机号码抄给了我。
我千恩万谢地从街道办出来,捏着那张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手心都出汗了。
我躲进一个电话亭,按下了那个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喂,哪位?”
“您好,请问是马建国大爷吗?”我的声音有些发抖。
“我是,你哪位?”
“大爷您好,我叫林晚,是陈磊的爱人。”
电话那头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才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唉,是小磊的媳妇啊。有事吗?”
“大爷,我想打听一下马伟的联系方式。我有点急事找他。”
“马伟?”马大爷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八度,充满了愤怒和失望,“你找那个干什么?我没他这个儿子!他好几年没回过家了,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儿!”
说完,他就“啪”地一声挂了电话。
我举着听筒,愣在原地。
听马大爷的口气,马伟显然是个不孝子,跟家里关系很僵。这样的人,陈磊怎么会跟他一起做生意?
线索,就这么断了。
我心里又烦又乱,像一团被猫抓过的毛线。
正当我准备离开电话亭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
我犹豫着接了起来:“喂,你好。”
“是林晚吗?”电话那头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有些疲惫,但很熟悉。
是陈静。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陈静?你……”
“嫂子。”她打断了我,这两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无比生涩。“你现在有空吗?我们见一面吧。”
第三章 意外的线索
我们在一家安静的茶馆见了面。
陈静比一年前憔悴了很多,眼下有浓重的黑眼圈,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外套。她不再是那个咄咄逼人、浑身是刺的小姑子,整个人像被抽走了精气神,显得很疲惫。
她给我点了一杯热茶,自己只要了一杯白开水。
我们相对无言,气氛有些尴尬。茶杯里升腾起的热气,模糊了她的脸。
“那笔钱……”我先开了口,“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静捧着水杯,手指用力到指节发白。她低着头,声音很小,带着一丝颤抖:“嫂子,对不起。”
我愣住了。我设想过无数种见面的场景,唯独没有这一种。
“对不起?”我重复了一遍,觉得有些荒唐,“你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又为什么要给我钱?”
她抬起头,眼睛红红的,里面蓄满了泪水。“那笔钱,不是我的。是……是马伟给的。”
马伟!
又是这个名字!
我的心猛地一沉,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马伟?他为什么给你钱?你找到他了?”
陈静点了点头,泪水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她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录音笔,放在桌上,推到我面前。
“你听听这个吧。”
我按下播放键,一段嘈杂的对话流了出来。背景音很乱,像是在一个建筑工地上。
一个男人粗声粗气地说:“陈静,你别给脸不要脸!你哥的死就是个意外!你再纠缠不清,别怪我不客气!”
这个声音,应该就是马伟。
然后是陈静的声音,尖锐而坚定:“意外?马伟,你少骗人了!我哥出事前一天,你从他那里拿走了十万块钱,对不对?那是我哥准备给阳阳交学费的!你拿去干什么了?”
“我……我借的!我会还的!”马伟的声音有些慌乱。
“还?你拿什么还?你拿去赌了!我哥不肯再借钱给你,你们就吵了起来,在脚手架上推搡,我哥才会掉下去的!你敢说不是吗?”
录音里传来一阵沉默,然后是马伟气急败坏的声音:“你胡说八道!谁看见了?”
“没人看见,但是天看见了!马伟,我哥拿你当兄弟,你却害死了他!你要是不想我去报警,就把你欠我哥的钱,连本带利还回来!二十万,一分都不能少!”
录音到这里就结束了。
我呆呆地坐在那里,脑子里嗡嗡作响。
原来,真相是这样。
陈磊不是意外,他是被马伟间接害死的。而陈静,她一直没有放弃追查真相。
我看着眼前这个哭得像个孩子的女人,心里五味杂陈。一年前她对我的指责和谩骂还历历在幕,可现在,我却一点也恨不起来了。
她只是一个失去了哥哥,想为哥哥讨回公道的妹妹。
“你……你是怎么找到他的?”我轻声问。
陈静擦了擦眼泪,说:“我找了很久。前几天,我听一个老乡说,在城南的工地上见过他。我就天天去那儿堵他。昨天,总算让我堵着了。”
我无法想象,这一年里,她是怎么过来的。一个女人,要照顾家庭,还要独自去追查一个几乎没有线索的真相。
“那你为什么……要把钱给我?”这是我最不解的地方。
陈静的脸红了,她不敢看我,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嫂子,我知道,我以前……对你不好。我以为……我以为你不在乎我哥,只在乎那笔赔偿款。是我小心眼,是我混蛋。这钱,本来就是我哥的,应该给你和阳阳。”
我心里那块压了一年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原来,她不是不讲理,只是被悲伤蒙蔽了双眼。
我把录音笔推了回去。“这钱,我不能要。”
陈静急了:“嫂子,你是不是还不肯原谅我?”
我摇了摇头,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陈静,这不是原谅不原谅的问题。你听我说,这笔钱,你拿着。”
“为什么?”
“你拿着这笔钱,去报警。”我的声音不大,但很坚定,“马伟害死了你哥,他必须受到法律的制裁。这不仅仅是为了钱,更是为了给你哥一个公道。”
陈静愣住了,她没想到我会这么说。
我继续说道:“至于我们之间……都过去了。我们是一家人,不是吗?”
“嫂子……”陈静再也忍不住,趴在桌子上,失声痛哭起来。
我伸出手,轻轻拍着她的背。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暖暖的。我知道,我们家那个漫长的冬天,终于要过去了。
可是,我没想到,事情的转折,会来得那么快。
就在我们准备离开茶馆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
是婆婆打来的。她的声音充满了惊慌和恐惧。
“林晚!不好了!你快来中心医院!阳阳……阳阳出事了!”
第四章 真相的边缘
(切换至第三人称视角)
马伟坐在昏暗的出租屋里,烦躁地抽着烟。
屋子里烟雾缭绕,桌上摆着几个空酒瓶。他面前的手机屏幕亮着,上面是银行的转账成功界面。二十万,就这么没了。
他肉疼,更心慌。
他没想到,陈静那个女人,看着文文弱弱的,竟然那么难缠。像块狗皮膏药,甩都甩不掉。
一年前,陈磊从脚手架上掉下去的时候,他就在旁边。
当时,他因为赌博输光了钱,又欠了一屁股高利贷,就想找陈磊再借点。陈磊是他的发小,心软,前前后后已经被他磨着借走了十几万。
那天,陈磊说那是给儿子阳阳留的学费,死活不肯再借。
两人在脚手架上争执起来。他一时情急,伸手推了陈磊一把。他没想过要他的命,只是想抢过他手里的包。
可谁知道,陈磊脚下一滑,就那么直挺挺地摔了下去。
他吓坏了,脑子里一片空白,第一反应就是跑。
他躲了一年,以为风平浪静了。没想到,还是被陈静给找到了。
那个录音,就是悬在他头顶的一把刀。
他怕了。他不想坐牢。他只能破财消灾,把这些年坑蒙拐骗攒下的钱,全都给了陈静。
他以为,给了钱,这件事就算了了。
可他心里总是不踏实。陈静和林晚,这两个女人,会不会拿着录音去报警?
他越想越怕,抓起桌上的酒瓶,又灌了一大口。不行,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他必须想个办法,拿回那个录音笔,彻底堵住她们的嘴。
一个恶毒的念头,在他心里慢慢成形。
他记得,陈磊的儿子叫阳阳,在城东小学上学。每天下午,都是林晚去接。
他掐灭了烟头,脸上露出一丝狰狞的笑。
(切换回第一人称视角)
我和陈静赶到医院的时候,阳阳已经被送进了急诊室。
婆婆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浑身发抖,脸色惨白。
“妈!怎么回事?阳阳怎么了?”我冲过去,抓住她的胳膊。
“我……我去学校接阳阳放学……”婆婆哭着说,“在校门口,突然冲出来一辆摩托车,直接朝着阳阳撞了过去……阳阳就……就……”
她泣不成声,说不下去了。
我的脑袋“嗡”的一声,天旋地转,差点晕过去。陈静赶紧扶住了我。
“嫂子,你撑住!阳阳会没事的!”
我扶着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摩托车?为什么会突然撞向阳阳?是意外,还是……
一个可怕的念头窜上我的心头。
“妈,你看清撞人的是谁了吗?”
婆婆摇了摇头:“太快了,我没看清。那个人戴着头盔,撞了人就跑了。”
我立刻掏出手机,准备报警。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收到一条短信,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
“想要你儿子没事,就带着录音笔,一个人来城西的废弃工厂。别耍花样,不然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短信下面,附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支黑色的录音笔,正是我给陈静的那支。
我的血一下子凉到了底。
是马伟!
他反悔了!他不仅想要回录音,还想杀人灭口!
陈静也看到了短信,她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如纸。“他……他怎么会有录音笔?”
我这才想起来,刚才在茶馆,她把录音笔推给我,我因为接了婆婆的电话,急着走,把它忘在了桌子上。
一定是马伟一直跟着我们!
“怎么办?嫂子,怎么办?”陈静慌了神,抓着我的手,抖得厉害。
我看着她,又看了看急诊室紧闭的大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不能让我的儿子有事。
我深吸一口气,对陈静说:“你在这里守着阳阳,哪儿也别去。我去会会他。”
“不行!太危险了!”陈静死死拉住我,“我们报警!”
“不能报警!”我打断她,“他现在就是一条疯狗,我们报警,只会激怒他。他手里有阳阳的安危做要挟,我们不能冒险。”
我心里清楚,马伟的目标是我。他以为录音笔在我手上。
“你听我说,”我看着陈静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马上给你哥以前在工地的工友打电话,叫上几个人,去城西废弃工厂。记住,不要靠近,在外面等着。如果半个小时后我没出来,你们就报警,然后冲进去。”
“嫂子……”
“这是唯一的办法!”我掰开她的手,眼神无比坚定,“照顾好阳阳。”
说完,我转身就走,没有一丝犹豫。
我的儿子还在医院里等着我。我必须去。
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
第五章 迟来的电话
城西的废弃工厂,我以前听陈磊提过。这里曾经是本市最大的纺织厂,后来倒闭了,就一直荒废着。
我打了辆车,在离工厂还有一公里远的地方就下了。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只有一轮残月挂在天上,洒下清冷的光。四周一片死寂,只有风吹过荒草的“沙沙”声,听着让人毛骨悚然。
我攥紧了手机,一步步向那栋巨大的、黑漆漆的厂房走去。我的心跳得像打鼓,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
我害怕,但我不能退缩。
我一边走,一边给陈静发了条信息,告诉她我已经到了,让她的人在外面埋伏好。
工厂的大门虚掩着,我推开门,一股霉味和铁锈味扑面而来。
“马伟!我来了!录音笔我也带来了!”我冲着空旷的厂房喊道。
我的声音在厂房里回荡,显得格外诡异。
“嘿嘿嘿……”一阵阴冷的笑声从二楼传来,“林晚,你还真有胆子一个人来。”
我抬起头,看到二楼的栏杆旁,站着一个瘦高的男人,手里夹着烟,火光一明一灭,照出他那张扭曲的脸。
他就是马伟。
“我儿子怎么样了?”我冷冷地问。
“放心,只是点皮外伤,死不了。”马伟吐了个烟圈,“不过,你要是不听话,我可不保证下次他还有这么好的运气。”
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录音笔我已经删了,你还想怎么样?”
“删了?”马伟冷笑一声,“你当我是三岁小孩?把东西交出来,我就放你走。”
“东西不在我这儿。”
“不在你这儿?”马伟的脸色沉了下来,“林晚,我劝你别耍花样。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我没耍花样。”我迎着他的目光,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录音笔被陈静拿走了。她已经去报警了。你现在收手,去自首,还能争取宽大处理。要是再执迷不悟,你这辈子就毁了!”
我在赌。赌他心虚,赌他害怕。
马伟的脸色果然变了。他死死地盯着我,像是在判断我话里的真假。
“你骗我!”他突然咆哮起来,从旁边抄起一根铁棍,“臭娘们,我先弄死你!”
他疯了一样从二楼冲了下来。
我心里一惊,转身就往外跑。
可是,我一个女人,怎么跑得过一个发了疯的男人。没跑几步,就被他追上,一脚踹倒在地。
铁棍带着风声向我头上砸来。
我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阳阳,妈妈对不起你……
“砰!”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却听到一声闷响。
我睁开眼,看到一个身影挡在了我的面前。是陈静!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过来,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那致命的一击。铁棍重重地砸在了她的背上。
“陈静!”我失声喊道。
陈静闷哼一声,软软地倒了下去。
“找死!”马伟见又来了一个,眼睛都红了,举起铁棍又要砸下来。
就在这时,工厂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
“不许动!警察!”
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冲了进来,后面还跟着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是陈磊的工友。
马伟看到警察,腿都软了,手里的铁棍“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想跑,被一个工友一脚绊倒,死死地按在了地上。
我连滚带爬地跑到陈静身边,扶起她。“陈静!你怎么样?”
她的脸色惨白,额头上全是冷汗,却还冲我虚弱地笑了笑:“嫂子……我没事……你……你没事就好……”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警察和救护车很快就来了。马伟被戴上了手铐,陈静被抬上了担架。
我跟着救护车,一路把陈静送到了医院。
经过检查,她是背部软组织严重挫伤,还有轻微的脑震荡,需要住院观察。
万幸,没有生命危险。
我守在她的病床前,看着她苍白的睡颜,心里百感交集。
这个曾经我以为恨我入骨的小姑子,竟然在最危险的时候,为我挡下了致命一击。
血浓于水,或许就是这个意思吧。
天快亮的时候,婆婆来了。她看到了病床上的陈静,又看了看我,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她走过来,紧紧地抱住了我。“好孩子,好孩子……我们陈家,对不起你……”
我靠在婆婆的肩膀上,一年来的所有委屈、辛酸和疲惫,都在这一刻,随着眼泪,倾泻而出。
第六章 冰释的前夜
陈静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病床上,暖洋洋的。
她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是我,然后是守在一旁的婆婆。
“妈,嫂子……”她的声音还有些虚弱。
“醒了?”婆婆赶紧凑过去,摸了摸她的额头,“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陈静摇了摇头,挣扎着想坐起来。
我赶紧扶住她:“你别动,好好躺着。”
她看着我,眼神里有些愧疚。“嫂子,对不起,我没听你的话,自己跟了过去,差点坏了事。”
我摇了摇头,给她掖了掖被角。“傻丫头,说什么呢?要不是你,现在躺在这里的,可能就是我了。我该谢谢你才对。”
我们相视一笑,之前所有的隔阂和误会,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了。
婆婆看着我们,欣慰地笑了,眼角却泛起了泪花。她拉着我们俩的手,叠在一起,轻轻拍了拍:“好了,都好了。以后,我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
“嗯。”我和陈静异口同声地回答。
阳阳的伤不重,只是轻微的擦伤,惊吓过度,在医院观察了一天就出院了。
陈静住院的这些天,我白天守着面馆,晚上就来医院陪她。婆婆在家熬了汤,每天给我们送来。
我们三个人,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我们聊起了陈磊小时候的趣事,聊起了我和陈磊刚认识时的样子,聊起了阳阳的调皮捣蛋。
我们笑着,也哭着。
那些被悲伤尘封的记忆,在一次次的讲述中,重新变得鲜活、温暖。
我这才知道,陈静之所以对我误会那么深,是因为陈磊出事前,曾经跟她借过钱,说要给我买个生日礼物。可后来,礼物没买成,人也没了。陈静就觉得,我对陈磊不好,连他的死活都不关心。
而我,也第一次告诉她们,陈磊出事后,我之所以没掉一滴眼泪,不是因为不伤心,而是因为我不敢哭。阳阳还那么小,公婆年纪也大了,我要是倒下了,这个家就真的散了。我只能把所有的悲伤都压在心里,强撑着,把后事办完。
那天晚上,我们三个人在病房里,哭成了一团。
所有的误解,都在泪水中消融。
出院那天,我去接陈静。
她换上了一件干净的衣服,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精神好了很多。
“嫂子,那二十万……”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提起了那笔钱。
“那笔钱,我已经让律师交给警方了。”我说,“这是马伟的赃款,也是他害死你哥的证据。我们一分都不能要。”
陈静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我们走出医院大门,阳光正好。
“嫂子,我想去你的面馆看看。”陈静说。
“好啊。”我笑着答应。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提出要去我的店里。
我知道,这不仅仅是去看一家店,更是她真正接纳我,接纳我现在的生活的开始。
我们家的那道冰墙,终于彻底融化了。
第七章 面馆的暖阳
我的“陈记面馆”不大,只有六张桌子。
我把陈静和婆婆领到一张靠窗的桌子前坐下。正是下午,店里没什么客人,阳光懒洋洋地照进来,把桌子和地面都染上了一层金色。
“妈,陈静,你们想吃点什么?我给你们做。”我系上围裙,笑着问。
“就做你拿手的吧。”婆婆说。
“我要一碗牛肉面,多加香菜!”陈静抢着说,像个孩子一样。
“好嘞!”
我走进厨房,开始忙活起来。
和面、揉面、醒面、拉面……每一个动作,我都做得无比熟练。这套动作,我已经重复了成千上万遍。
曾经,我觉得这是谋生的手段,是不得不背负的重担。
但现在,我看着锅里翻滚的面条,听着外面婆婆和陈静的低声说笑,心里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平静和满足。
这家小小的面馆,不仅养活了我和阳阳,也让我找到了自己的价值和尊严。它是我平凡生活里的英雄梦想,是我对抗所有苦难的铠甲。
我把两碗热气腾腾的面端了出去。
一碗是给婆婆的清汤面,汤色清亮,上面点缀着翠绿的葱花。另一碗是给陈静的红烧牛肉面,大块的牛肉,浓郁的汤汁,上面撒满了她爱吃的香菜。
“快尝尝,看我的手艺退步了没有。”我把筷子递给她们。
陈静夹起一筷子面,吹了吹,小心翼翼地送进嘴里。
她慢慢地嚼着,然后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嫂子,真好吃。比我哥说得还好吃。”
我笑了。
婆婆也吃了一口,点了点头:“嗯,汤很鲜。小磊有福气,娶了你这么好的媳妇。”
我的眼眶一热,赶紧低下头,假装整理桌子。
那天下午,我们就在这家小小的面馆里,吃着面,聊着天,阳光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后来,马伟因为过失致人死亡和故意伤人,数罪并罚,被判了十年。
陈静用那笔追回来的钱,加上自己的积蓄,在我的面馆旁边,开了一家小小的服装店。我们成了邻居。
婆婆也经常过来,有时帮我择择菜,有时帮陈静看看店。
阳阳放了学,就跑到店里来写作业。他很懂事,从不吵闹,写完作业就帮我收拾碗筷。
日子,就像面馆里那锅温吞的老汤,平淡,却有滋味。
又是一年春天,店门口的玉兰树,开满了洁白的花。
我站在门口,看着街上人来人往。陈静的服装店里传出阵阵笑声,阳阳在不远处和同学追逐打闹,婆婆坐在店里,眯着眼睛,在阳光下打盹。
我抬头看了看天,天很蓝,云很白。
我想起了陈磊。
我想,他要是能看到我们现在这个样子,一定会很开心的。
生活给了我一场暴风雨,但雨过之后,是更清澈的彩虹和更温暖的阳光。
我不再是那个需要依靠丈夫的林晚,也不再是那个被流言蜚语压得喘不过气的寡妇。
我,是“陈记面馆”的老板,是阳阳的妈妈,是一个靠自己双手,挣得了尊严和幸福的,普通女人。
我转身走进店里,拿起一块抹布,仔细地擦拭着每一张桌子。
挂钟滴答作响,生活,还在继续。
而这一次,我充满了力量。
来源:小马阅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