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他每个月拿着4800块的死工资，不高不低，刚好够自己的生活开销。
我的老公沈凯是个入赘的男人。
他每个月拿着4800块的死工资，不高不低，刚好够自己的生活开销。
老妈总爱说，现在这年头，男人没什么本领就该老老实实「嫁」进门。
从沈凯住进我家的第一天开始，我就没给过他什么好眼色看。
我们各睡各的房间，整整四年，连普通室友都比我们亲近。
今年春节后，他被公司派到了外省工作。
我原本以为终于可以清静了，没想到他这一走，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主动联系过我。
我本该开心的，心里却莫名觉得空落落的。
01
我是宋雅，今年29岁，在一家跨国企业做市场总监，年收入32万。
我的丈夫，或者说前夫，沈凯，是四年前「嫁」到我们家来的。
说「嫁」这个字，是我妈亲口说的。
她一直认为沈凯一个从外地农村出来的穷小子，能娶到我这样家境优越的本地女孩，简直是烧了八辈子高香。
沈凯长相确实不错，身材高挑，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
可是又能怎样呢？
他从大学毕业后就在一家小公司当技术人员，月薪死死卡在4800块。
4800块钱，在我们这个一线城市，连个像样的单间都租不起，别说养家了。
我妈当初答应这门亲事，完全是因为我年纪大了。
之前谈的几个对象都因为房子和彩礼的问题告吹了。
沈凯呢？什么都不要求，只要我点头，他愿意净身入户。
我妈看他老实巴交，又不要彩礼，还省了给女儿买婚房的钱，就勉强同意了。
但前提是，他必须入赘，婚后工资全部上交。
当然，这只是我妈的一厢情愿想法。
沈凯确实交过一次工资卡，里面就那4800块。
我瞥了一眼，不屑地丢回给他。
「这点钱你自己留着花吧，别拿出来丢人。」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提过交工资的事。
我们结婚后就分房间睡了。
准确地说，是分床睡。
我家是120平的三居室，原本有两间卧室，还有一间我的书房。
沈凯来了之后，我妈把书房改成了他的房间。
我嫌弃他，觉得他配不上我。
每次我妈在餐桌上数落他工资低、没出息的时候，他就埋头扒饭，一声不响。
我从来没见过他反驳，也没见过他生气。
他就像个隐形人，默默生活在我家的屋檐下。
他每天早上6:30准时起床，先做好早餐，然后叫我妈和我起床吃饭。
我妈喜欢小米粥配咸菜，我偏爱牛奶吐司，他总能照顾到我们两个的口味。
吃完饭，他会把餐具洗得干干净净，然后出门上班。
晚上7点，他准时回家开始做晚饭。
他做的菜味道确实不错，口味清淡，正好符合我和我妈的喜好。
饭后，他会陪我妈看一会儿电视，然后就回自己房间，不知道在里面忙什么。
我从来没进过他的房间，也懒得关心。
我以为我们的婚姻就会这样平静地维持下去，直到我遇到真正合适的人，然后和平分手。
但变故发生在今年春节后。
正月初八，沈凯照常出门上班。
晚上，他没有回来。
我妈问我：「沈凯怎么还没到家？给他打个电话问问？」
我漫不经心地回答：「可能公司加班吧。」
我甚至懒得给他打电话。
第二天，他还是没有回来。
我妈开始有些焦急了：「这孩子跑哪去了？也不说一声。」
这时我才想起，沈凯确实没跟我们交代过要去哪里。
我给他拨了电话，第一次响了很久没人接。
第二次，直接关机了。
我妈开始慌了。
她虽然平时看沈凯各种不顺眼，但沈凯毕竟是家里的保姆兼跑腿的（虽然他没车，但每天会帮我妈买菜、办事）。
没了他，家里很多事情都不方便。
她催促我联系沈凯的公司。
我这才打电话到他公司前台，说明了来意。
前台小姐声音甜腻腻的：「请问您找沈凯先生有什么事呢？」
我有点不耐烦：「我是他老婆，他这两天没回家，我想问问是不是在公司加班。」
前台小姐停顿了一下，语气里带着歉意：「哦，沈凯先生年前就已经办了调岗手续，调到我们总部在西南山区的研发中心了。年前就走了，可能还没来得及告诉您。」
什么？
调岗？
西南山区的研发中心？
我愣住了。
他年前就走了？
可他明明正月初八才出门上班的啊！
我突然想起，年前那几天，他确实比平时忙，好几次深夜才回来，还抱着一堆资料。
我当时只顾着刷手机，根本没注意。
「年前走的？那他正月初八去公司干什么？」我追问道。
前台小姐犹豫了一下：「具体我也不清楚，他走之前好像还有些个人物品没拿，可能回来收拾的吧。」
我挂了电话，心情五味杂陈。
他被调走了，去了那么远的地方，竟然没告诉我一声？
甚至连我妈都没告诉？
他到底想干什么？
我妈知道这个消息后，气得拍桌子：「这个白眼狼！吃我们的，住我们的，走的时候连个招呼都不打！是不是想一走了之？」
我心里也堵得慌，但不是因为他一走了之，而是因为他这种不告而别的方式。
这算什么？
彻底抛弃我们了吗？
从那天起，沈凯真的彻底消失了。
他的手机一直关机，微信也不回。
我本以为没有他的日子会更舒心，可事实上，家里少了他反而变得冷清起来。
早上没人做早饭，晚上没人做晚饭。
我妈开始抱怨，我只好叫外卖，或者自己动手，但我的厨艺实在不敢恭维。
家里垃圾没人倒，灯泡坏了没人换，水管堵了没人修。
我这才发现，原来这个「没用」的男人，在家里默默承担了这么多琐事。
我开始有点想他了，或者说，想他带来的那些便利了。
02
一开始，我对沈凯的消失更多的是愤怒而不是担心。
愤怒他竟然敢不告而别，愤怒他如此不把我当回事。
但很快，这种愤怒变成了烦躁和不便。
家里没了沈凯，就像一台运行良好的机器突然缺了关键零件。
我妈首当其冲，她的生活节奏完全被打乱了。
早上，她习惯了沈凯做的小米粥配咸菜，现在只能吃我随便煮的速冻饺子或面包牛奶，食欲大减。
晚上，我加班到很晚，没时间做饭，我妈就只能自己煮面条，或者吃我叫的外卖。
她开始频繁在我耳边念叨。
「哎，沈凯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但照顾人确实有一套。」
「你说他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所以才一走了之？」
「他是不是嫌我们家条件不好，养不起他了？」
我听着这些话，心里很不是滋味。
嫌我们家条件不好？
我们家怎么可能条件不好？
我年收入32万，我妈有养老金，家里还有两套房产，虽然贷款还没还完，但至少生活无忧。
倒是他，一个入赘的男人，有什么资格嫌弃我们？
然而，我妈的抱怨确实反映了我的困境。
我从来没做过家务，以前都是我妈做，后来沈凯来了，他全包了。
现在他一走，家里乱成一团。
我下班回家，看到客厅里乱七八糟，厨房里堆着脏碗筷，就觉得头疼。
我妈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太好，我总不能让她一个老人家干这些活。
我自己动手吧，又觉得累，也觉得委屈。
凭什么我要做这些？
更让我烦躁的是，沈凯的电话一直打不通。
我给他发微信，石沉大海。
就像他真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
我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还是说，他真的铁了心要跟我离婚，所以才玩失踪？
我开始主动联系沈凯的公司，希望能获得更多信息。
前台小姐对我似乎有些戒备，支支吾吾地说沈凯已经正式调岗，不归他们管了。
我要她给我总部的联系方式，她推说不方便透露，只给了我一个客服电话。
我拨过去，是机械的语音提示，转来转去，根本找不到沈凯的信息。
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这个曾经就在我身边，却从未被我真正了解过的人，如今变得如此遥远，如此神秘。
我甚至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在做什么，是死是活。
一天晚上，我妈又在我耳边唠叨沈凯的事。
我终于忍不住了，拿起手机给我的闺蜜小敏打了电话。
小敏是我的大学同学，也是我唯一能倾诉的对象。
她在一家互联网公司做人事经理，消息比较灵通。
我把沈凯消失的事情告诉了她，包括他每个月4800的工资，以及我们分房睡的事情。
小敏听完，沉默了半天，然后长叹一口气。
「雅雅，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沈凯并不是你想象中那么没用？」
我嗤之以鼻：「4800块工资，还不够没用？难道他还能是隐藏的富豪不成？」
小敏说：「你先别激动。你想想，他一个外地人，人生地不熟，能在咱们这个大城市找到一份稳定工作，虽然工资不高，但至少说明他是个踏实的人。而且，你刚才也说了，他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对你妈也孝顺，对你更是百依百顺。这样的男人，虽然赚钱不多，但至少靠谱。你却一直这么贬低他，甚至分房睡，他心里会怎么想？」
我被小敏的话堵得说不出话来。
我从来没从这个角度思考过沈凯。
在我眼里，他就是个附属品，一个工具人。
小敏继续说：「还有，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会被调到那么偏远的地方？公司总不会无缘无故把一个普通技术员调到研发中心吧？除非......那个地方很重要，或者他有什么特殊能力？」
我脑子里轰的一声。
我从没想过这种可能性。
在我看来，调到那种偏远的地方，只能说明他被边缘化了。
「他不是普通技术员。」我突然想起前台小姐的话，「她好像说，他是研发部的。」
「研发部？」小敏的语气有些惊讶，「那可不一样了。研发部的技术人员，尤其是在这种大公司，通常都是核心人才。而且，能被调到'西南山区的研发中心'，这听起来像是机密项目，或者国家重点项目。那种地方，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去的。」
小敏的话让我心里开始打鼓。
难道，沈凯真的不是我想象中那么简单？
我开始回想沈凯平日里的表现。
他虽然话不多，但眼神总是很深邃。
他爱看书，看的都是一些专业书籍，我看不懂。
他偶尔也会接电话，听起来像是在讨论很专业的问题，他说话的语气也和平时在家完全不同，变得自信而坚定。
我以前只当他是在装样子，现在想来，或许那才是他的本来面目。
我突然感到一阵心慌。
我好像，真的看错他了。
03
小敏的一番话，像一根刺扎在我心头，让我开始重新审视我和沈凯的关系。
我意识到，自己对沈凯的了解，仅限于他每月4800的工资，他入赘的身份，以及他在家里默默付出的那些琐事。
除此之外，我一无所知，甚至从未试图去了解。
第二天，我请了假，决定亲自去沈凯原来的公司一趟。
我不再满足于前台的官方说辞，我要亲自去了解，沈凯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他离开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我穿着一身黑色职业套装，化了精致的妆容，力图让自己看起来强势而有威慑力。
一进公司大门，我就直奔前台。
「你好，我找沈凯。我是他的家属。」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静而威严。
前台小姐看到我，明显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为难的笑容：「宋女士，沈凯先生确实已经调走了。他现在不在这边工作了。」
「我知道他调走了。我想知道，他到底去了哪个研发中心？调走的具体原因是什么？以及，他为什么走的时候没有通知我们？」
我一连串的问题抛了出去。
前台小姐显得更加尴尬，她看了看周围，似乎有些犹豫。
「宋女士，这些属于公司内部人事调动，我们不方便透露详细信息。您可以通过总部的人事部门去了解。」
「我已经打过总部的电话了，根本问不出什么。」我语气加重，「我怀疑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或者你们公司是不是有什么隐瞒？如果你们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会考虑报警，或者联系媒体。」
也许是我语气中的强硬起了作用。
前台小姐脸色一变，她压低声音对我说：「宋女士，您别激动。这样吧，您稍等一下，我去请示一下我们部门主管。」
不一会儿，一位穿着灰色西装的男士走了过来。
他看上去35岁左右，戴着一副银框眼镜，看起来很精干。
他是沈凯所在部门的主管，姓刘。
刘主管把我带到了一间小会议室。
他给我倒了一杯茶，然后坐下，表情严肃。
「宋女士，关于沈凯的事情，确实有些特殊。」
刘主管开口了，「他被调到西南研发中心，是总部一项非常重要的战略性人才调动，属于机密项目。所以，在调动之前，他签署了保密协议，不能向任何人透露他的去向和工作内容，包括家人。」
我心头一震。
机密项目？
保密协议？
这听起来可不是什么「没用」的人能接触到的。
「那他为什么会签这种协议？他只是个技术人员啊。」我努力压抑住内心的震惊。
刘主管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赞赏：「宋女士，您可能对沈凯先生有些误解。他不是普通的技术人员。他确实是从基层技术员做起，但他天赋异禀，学习能力极强。在我们公司，他几乎把所有技术部门的工作都摸了个遍，而且都做得非常出色。尤其是三年前，他独立完成了一个核心算法的突破，为公司节省了上千万的研发成本，也因此获得了总部高层的关注。」
我呆住了。
核心算法突破？
节省上千万？
这和我印象中那个每月拿着4800工资，默默无闻的沈凯，完全是两个人。
「他......他有这么厉害？」我喃喃自语。
刘主管点点头：「是的。所以总部才决定，将他调到那个研发中心，参与一项国家级的重点科技项目。那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部门，聚集了国内顶尖的科技人才，待遇和权限也和普通员工完全不同。」
「那他的工资呢？还是4800吗？」我脱口而出。
刘主管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意味深长，他轻咳一声说：「宋女士，4800只是他来我们分公司时的基础工资。他所有的项目奖金、技术股份分红、以及机密项目的特殊津贴，都是直接由总部发放的。而且，他个人似乎并不太在意这些物质条件，他更专注于技术本身。」
我的脸颊火辣辣的。
原来，他不是没本事，而是我从未看清过他的本事。
我一直以来对他的轻视，现在看来是多么的愚蠢和可笑。
他不是拿着4800工资的穷小子，他可能早就身价不菲，只是我不知道，也不关心。
「那他现在......还在那边吗？我能联系到他吗？」我急切地问道。
刘主管摇了摇头：「保密协议的期限是六年。在这六年内，他不能主动与外界联系，除非项目需要。而且，他所在的地方，通讯条件也十分特殊，不是普通的手机信号能覆盖的。」
六年？
不能主动联系？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这意味着，我可能要六年都见不到他，甚至听不到他的声音。
「那他为什么正月初八还要回来一趟？」我突然想起这个问题。
刘主管想了想说：「哦，那个啊。他是回来收拾一些个人物品的。他走得急，有些东西没来得及拿。他平时为人低调，可能觉得没必要向您汇报这些小事吧。」
我的脑海里，闪过沈凯正月初八出门时，手里拖着一个黑色行李箱的画面。
我当时还以为他只是去短期出差，甚至都懒得问一句。
我感到巨大的悔恨和心痛。
我一直以来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固执地认为沈凯是个没用的「入赘女婿」，从未给他应有的尊重和理解。
而他，却默默承担着一切，甚至为了工作，牺牲了与家人联系的自由。
我站起身，向刘主管道谢。
走出公司大门，外面阳光明媚，可我的心却被厚厚的乌云笼罩着。
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真相，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我的母亲，和未来的自己。
我终于明白，不是他没本事，而是我瞎了眼。
04
从沈凯公司回来后，我整个人都像被抽空了力气。
我瘫坐在沙发上，呆呆地望着窗外。
阳光透过玻璃洒在地板上，却没有一丝温暖。
我脑子里反复回荡着刘主管的话：核心算法突破，上千万研发成本，国家级重点科技项目，保密协议六年，无法联系......
每一个词都像一把刀，狠狠地刺在我心上。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优越的，是高高在上的。
我年收入32万，有车有房，而沈凯，只是个每月拿着4800工资的「入赘女婿」，一个被我轻视、被我嫌弃的工具人。
现在我才知道，他根本不是什么工具人，他是被我蒙蔽了双眼，被我严重低估了的宝贝。
我回想起我们婚后的四年。
他每天早上6:30准时起床，为我和我妈准备早餐。
我妈喜欢小米粥配咸菜，我偏爱牛奶吐司，他总能兼顾。
我从没想过，他一个在公司从事核心研发工作的人，竟然会把家务做得如此细致周到。
晚上，他准时回家做饭，菜品清淡可口。
我妈抱怨他工资低时，他总是埋头扒饭，默默忍受。
我以为他是懦弱，是无能，现在看来，那不是懦弱，而是修养，是不屑于争辩。
他一个做着国家级项目的人，又怎么会在意那点「4800块」的面子？
而我呢？
我做了什么？
我对他冷眼相待，分房而睡，从未给过他一个笑脸，甚至连一个关心的问候都没有。
我自以为是地扮演着「施舍者」的角色，却不知道他才是那个真正拥有财富和才华的人。
我像个白痴一样，把钻石当成了石头，还嫌弃它不够亮。
我妈从外面买菜回来，看到我失魂落魄的样子，关切地问：「怎么了？脸色这么差？是不是公司又有什么麻烦事？」
我嘴唇动了动，想把真相告诉她，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我怕我妈会像我一样，感到震惊、后悔，甚至是羞愧。
更重要的是，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我这个「精明能干」的女儿，竟然对自己的丈夫一无所知，甚至还把他当成废物。
「没什么，就是有点累。」我敷衍道。
我妈叹了口气：「唉，沈凯这一走，家里真是乱套了。你看这地板，都没人拖，碗也没人洗。你说他是不是被公司开除了，所以才不敢回来？」
我心里一阵苦涩。
开除？
他要是被开除了，那我们家可就损失大了。
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我脑海里不断浮现出沈凯的脸。
他总是那么平静，那么温和。
他的眼睛里，似乎藏着很多我看不懂的东西。
现在想来，那不是看不懂，而是我从未用心去看。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坐起来。
我打开手机，翻出沈凯的微信。
他朋友圈几乎没有动态，寥寥几条，都是转发一些技术文章。
我点开他的头像，想看看他有没有换头像。
没有。
我鬼使神差地点进了他的个人相册。
他的相册里，只有几张照片。
其中一张，是结婚证。
照片里的我们，都笑得很僵硬。
我甚至记得当时拍这张照片时，我心里有多么不情愿。
另一张照片，是婚房的照片。
那是我们家的主卧，我和沈凯名义上的婚房。
照片里的房间，被收拾得一尘不染，阳光洒在窗台上，窗台上摆着一盆绿萝。
那盆绿萝，是我当时随手买的，根本没在意过。
可照片里，它却显得生机勃勃。
我甚至记得，那盆绿萝，都是沈凯在照料。
还有一张照片，是厨房。
厨房里，沈凯穿着围裙，背对着镜头，似乎正在忙碌。
案板上摆着切好的蔬菜，锅里冒着热气。
那张照片，他没有露脸，但能看出他高瘦的身形。
我突然想起，我妈不止一次夸他做饭好吃，说他是个「顾家」的男人。
最后一张照片，是一张风景照。
照片里，是夕阳下的海边，波光粼粼，一个模糊的背影站在海边，面朝大海。
那背影，很像沈凯。
照片下面，配着一行小字：「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我盯着那行字，眼眶渐渐湿润了。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这是他内心的真实写照吗？
他是不是一直都想挣脱这个对他来说「狭小」的家，去追寻他真正的天地？
而我，却像一个牢笼，把他困在了这里。
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心痛和悔恨。
我失去了什么？
我失去的不仅仅是一个会做饭做家务的「入赘女婿」，我失去的是一个才华横溢、前途无量的丈夫。
我失去了和他一起成长，一起面对未来的机会。
我拿起手机，再次拨打沈凯的电话。
这一次，我不再是愤怒，不再是烦躁，而是带着深深的歉意和渴望。
我希望他能接，哪怕只是让我听到他的声音，说一声对不起。
然而，电话那头，依然是冰冷的提示音：「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我的眼泪，终于忍不住，一滴一滴地落了下来。
我终于知道，什么叫「后悔莫及」。
05
我的生活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和煎熬。
沈凯消失的真相，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我心头，让我喘不过气来。
我开始频繁失眠，白天精神恍惚，工作也屡屡出错。
我妈看到我的状态，以为我是因为沈凯「跑路」而伤心，便劝我：「雅雅，天下男人多的是，不就是一个入赘的吗？没了他，咱再找个更好的。你看你，都瘦了一圈了。」
我苦笑。
她哪里知道，我伤心的不是沈凯跑路，而是我亲手把一个「宝贝」推开了。
我开始疯狂地搜索关于那个「西南研发中心」的信息，想知道沈凯到底在那里做什么，过得怎么样。
然而，所有搜索结果都指向一个共同点：机密，保密。
我越是搜索，越是感到绝望。
他就像被一层不可穿透的迷雾笼罩，我根本无法触及。
我甚至尝试通过小敏，让她动用她在人事圈的人脉，去打听沈凯的情况。
小敏帮我打听了一圈，结果也都是一样的：沈凯是总部重点培养的人才，他的项目级别非常高，任何信息都对外保密。
甚至有传闻说，那个研发中心是一个独立的「小社会」，里面的工作人员几乎与世隔绝，为的就是确保项目的绝对安全和机密性。
这个消息让我彻底陷入了深渊。
原来，我不仅失去了他，甚至连了解他的机会都被剥夺了。
我开始回想沈凯在家里的每一个细节。
他用的洗发水，他喜欢的牙膏品牌，他偶尔会哼唱的小调，甚至他洗碗时水流的声音......
所有这些曾经被我忽略的细节，如今都变得无比清晰，无比珍贵。
我发现自己对他的了解是如此的匮乏，而他对我，却似乎了如指掌。
他知道我爱吃什么，知道我妈的喜好，知道我什么时候加班，甚至知道我的生理周期。
他默默地照顾着我生活的方方面面，而我，却从未正眼看过他。
我变得越来越沉默，也越来越暴躁。
我妈的抱怨声在我耳边变得异常刺耳，她抱怨沈凯不在，家里没人做饭，没人打扫。
我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妈！你能不能别再说了！」我冲她吼道，「他去了一个非常重要的地方，他不是跑了，也不是被开除了！他是在为国家做贡献！」
我妈被我吼得愣住了，她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你说什么？为国家做贡献？他一个4800工资的，能做啥贡献？」
我把刘主管告诉我的那些信息，一股脑地倒了出来：核心算法突破，上千万的价值，国家级重点科技项目，保密协议......
我妈听得目瞪口呆，脸色从震惊到错愕，再到难以置信。
「你......你说的是真的？」我妈结结巴巴地问。
「比真金还真。」我苦涩地笑了笑。
我妈沉默了很久，然后重重地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那我们......我们岂不是看走眼了？」
看走眼？
何止是看走眼，我们简直是瞎了眼。
我妈开始自责：「我以前那么说他，他心里会不会很难受？他那么好的一个人，我却......」
我看着我妈懊悔的样子，心里五味杂陈。
至少她还只是说了几句难听话，而我，却是彻底的冷暴力。
我从一开始就没把他当成真正的丈夫，只是当成一个免费的保姆。
「妈，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我颓然地坐下，「他已经走了，而且六年内都不能联系。我们再后悔也没用了。」
我妈突然想起什么，急切地问：「那他的工资呢？是不是比4800高很多？」
我点点头：「应该是，他的项目奖金、股份分红都是直接由总部发的。可能早就不止4800了，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
我妈的脸色更加难看了：「那他这些年......是不是一直在补贴咱家？」
我想起刘主管说的话，沈凯并不在意物质条件，更专注于技术本身。
也许，他真的一直在用自己的钱贴补这个家，而我们却一无所知，还一直嫌弃他没钱。
想到这里，我感到深深的羞愧。
我们不仅看不起他，还可能一直在花他的钱。
这种感觉，比被人打一巴掌还难受。
我妈开始哭了：「我怎么这么糊涂啊，这么好的一个孩子，我却......我以前说的那些话，他都听在心里，该有多难受啊。」
我也红了眼眶。
是啊，他该有多难受。
一个才华横溢的人，被自己的妻子和岳母当成废物，还要每天忍受冷嘲热讽。
换作是我，早就受不了了。
可他居然坚持了四年，默默承担着家里的一切，直到有机会离开。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妈，你说他会不会......永远不回来了？」
我妈擦了擦眼泪：「也不能怪他，换作是我，我也不想回来了。谁愿意回到一个不被理解、不被尊重的地方呢？」
我的心沉到了底。
是啊，他为什么要回来？
回来继续被我们轻视吗？
回来继续做免费的保姆吗？
现在的他，在一个重要的岗位上，和顶尖的人才一起工作，受到应有的尊重和认可。
他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天地，为什么还要回到这个曾经让他受尽委屈的地方？
我开始明白，也许他的不告而别，不是冲动，而是深思熟虑的决定。
他可能早就想离开了，只是一直在等一个合适的机会。
而这次的调动，给了他最好的理由。
06
接下来的几个月，我的生活变得一团糟。
不只是家务上的混乱，更是精神上的煎熬。
我开始频繁地做梦，梦里都是沈凯的身影。
有时候梦到他在厨房忙碌的背影，有时候梦到他默默听我妈数落时的表情。
最可怕的是，我梦到他站在那片海边，慢慢走向海水深处，再也不回头。
我总是在这种梦里惊醒，满身冷汗。
白天的工作也受到了严重影响。
我经常开会时走神，想起沈凯在家里的点点滴滴。
同事们开始议论我的状态，部门主管也找我谈过几次话。
「宋雅，你最近的工作质量明显下降，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我该怎么解释？
说我发现自己把一个宝藏当成了垃圾，现在后悔得要死？
说我一直嫌弃的丈夫，其实是个了不起的人才，而我却瞎了眼？
我只能含糊地说：「家里有点事，很快就会好的。」
但我心里清楚，这种状态不会很快好起来的。
除非我能找到沈凯，除非我能向他道歉，除非我能挽回这一切。
但这些都不可能了。
一天下午，我正在办公室里发呆，小敏突然打电话给我。
「雅雅，我这里有个消息，不知道对你有没有用。」
我立刻来了精神：「什么消息？」
「我托人打听了一下那个西南研发中心的事情，虽然具体信息还是保密，但我朋友透露了一些边角料。」
「快说！」我几乎是喊出来的。
「那个研发中心确实是国家级的重点项目，据说涉及人工智能和量子计算领域。能进去的都是顶尖人才，而且待遇非常好。」
人工智能和量子计算？
这些词我在沈凯的书桌上见过，那些我看不懂的专业书籍，很多都是这个领域的。
「还有吗？」我急切地问。
「还有就是，那个地方虽然与世隔绝，但每年会有一次探亲假。只不过不是他们出来，而是家属可以进去探望。」
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什么时候？」
「具体时间不清楚，但好像是在年底。不过有个前提，必须是直系亲属，而且要通过严格的背景审查。」
年底？
那还有大半年的时间。
虽然时间很长，但至少给了我一线希望。
至少我还有机会见到他，至少我还有机会向他道歉。
挂了电话，我第一次感到了一丝希望的光芒。
我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生活，思考如何在这大半年的时间里改变自己。
如果真的能见到沈凯，我要怎么面对他？
我要说什么？
我能挽回什么？
07
从那天开始，我像变了一个人。
我开始学做家务，从最简单的洗碗开始。
第一次洗碗时，我把碗摔破了三个，手也被划伤了。
看着指尖渗出的血，我突然想起沈凯洗碗时的动作，那么熟练，那么轻柔。
他是什么时候学会做这些的？
又是怎样一点一点把我和我妈的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条的？
我妈看到我在学做家务，既心疼又欣慰。
「雅雅，你这是何苦呢？我们请个保姆不就行了？」
「不，我要自己学。」我固执地说，「我要明白沈凯这些年都在做什么。」
学会洗碗后，我开始学做饭。
第一次做菜时，我把厨房弄得一团糟，做出来的菜不是太咸就是太淡。
但我想起沈凯每天晚上准时回家做饭的场景，想起他围着围裙忙碌的背影，就觉得必须要坚持下去。
慢慢地，我学会了做简单的家常菜。
虽然味道远不如沈凯做的好吃，但至少能吃了。
我妈尝了我做的菜，眼眶湿润了。
「雅雅，你这是在赎罪吗？」
我点点头：「是的，我在赎罪。虽然沈凯不在，但我想让他知道，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什么都不会的我了。」
除了学做家务，我还开始关注沈凯的专业领域。
我买了很多关于人工智能和量子计算的入门书籍，虽然看得很吃力，但我坚持每天都要看一点。
我想至少了解一下他在做的工作，想知道他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看这些书的时候，我经常想起沈凯房间里的那些专业书籍。
那时候我觉得那些都是装样子的，现在才知道，那些书代表着一个我完全不了解的知识世界。
我开始明白，为什么刘主管会那样评价沈凯。
这些领域确实需要极高的天赋和持续的学习，能在其中做出成绩的人，绝对不是普通人。
而我，却一直把这样的人当成了废物。
想到这里，我就恨不得给自己几个耳光。
时间慢慢过去，我的生活开始有了规律。
早上起床做早餐，晚上下班后做晚饭，睡前看一小时专业书籍。
我妈看到我的变化，从最初的心疼变成了欣慰。
「雅雅，虽然沈凯不在，但我觉得你变得比以前更好了。」
我苦笑：「可惜，这种变化来得太晚了。」
08
七月的一个周末，我正在家里学做沈凯以前常做的那道红烧肉，门铃突然响了。
我以为是快递，随意地擦了擦手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穿着一身深蓝色的中山装，看起来很严肃。
「请问您是宋雅女士吗？」他问道。
我点点头：「是的，您是？」
「我是沈凯先生所在单位的工作人员，姓张。有一些事情需要和您谈谈。」
我的心猛地跳了起来。
沈凯的单位？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我赶紧把张先生请进屋，给他倒了茶。
我妈也从房间里出来，紧张地看着我们。
张先生喝了一口茶，然后开口说：「是这样的，我们接到了您多次联系沈凯先生的记录，经过研究，决定向您说明一些情况。」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张先生摇摇头：「沈凯先生很好，请您放心。他现在的工作状态很好，也很有成效。我们来，主要是想了解一下您的真实想法。」
「我的想法？」
「是的。沈凯先生虽然签署了保密协议，不能主动联系家人，但如果家属有特殊需要，我们也可以特殊处理。不过前提是，我们需要确认家属的真实意图。」
我明白了，他们是来考察我的。
想知道我找沈凯是出于什么目的，是真心还是别有用心。
我深吸了一口气，决定说出心里话。
「张先生，我知道您可能觉得我很虚伪，现在才来关心他。但我必须承认，我以前确实看不起沈凯，觉得他没本事。直到他消失后，我才知道他有多优秀，才明白自己有多愚蠢。」
张先生静静地听着，没有表态。
我继续说：「我不奢望他能原谅我，我只是想见他一面，向他道歉。这四年来，他为我和我妈付出了那么多，而我们却从来没有感激过他，甚至一直在伤害他。」
说着说着，我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可能太晚了，但我真的很后悔。如果时间能倒回去，我绝对不会那样对待他。」
我妈也在旁边抹眼泪：「先生，是我们对不起沈凯。他那么好的一个人，我们却......我们真的知道错了。」
张先生看着我们，表情有些松动。
过了一会儿，他说：「沈凯先生确实是一个难得的人才，也是一个很好的人。他从来没有抱怨过家里的情况，反而经常担心你们的生活。」
听到这话，我哭得更厉害了。
连在那种地方，他还在担心我们？
而我们，直到现在才明白他的好。
张先生继续说：「不过，我看得出来，你们是真心悔改的。我会把今天的情况向上级汇报，看看能不能安排你们见一面。」
我激动地站起来：「真的吗？真的可以见到他？」
「具体情况还需要上级审批，但我可以向您保证，会尽力安排的。」
张先生站起身准备离开，走到门口时又回过头：「宋女士，沈凯先生是个很珍贵的人，希望您能明白他的价值。」
「我明白，我现在完全明白了。」我哽咽着说。
09
张先生走后，我和我妈都激动得睡不着觉。
虽然只是一个可能性，但至少给了我们希望。
接下来的日子，我更加努力地学习各种家务技能，也更加认真地读那些专业书籍。
我想，如果真的能见到沈凯，至少要让他看到一个不一样的我。
一个月后，张先生再次上门。
这次他带来了好消息。
「经过审批，您可以在下个月去探望沈凯先生。但有几个条件需要遵守。」
我立刻点头：「什么条件都可以，您说！」
「首先，探望时间只有两个小时。其次，不能询问任何关于工作的事情。最后，不能透露研发中心的任何信息。」
「我答应，我都答应！」
张先生递给我一份文件：「这是保密协议，您需要签字。还有，探望需要提前三天到指定地点集合，会有专车接送。」
我颤抖着手签了字。
终于，终于可以见到沈凯了！
出发的前一天晚上，我整夜未眠。
我在心里一遍遍地演练着见面时要说的话，想着怎样向他道歉，怎样表达我的悔意。
但我又怕，怕他已经不想见到我了，怕他已经彻底失望了。
我妈看出了我的紧张，安慰我说：「雅雅，别怕。沈凯那孩子心地善良，他会理解你的。」
「可是妈，万一他不愿意原谅我呢？万一他决定再也不回来了呢？」
我妈握住我的手：「那也是我们应该承受的。我们做错了事，就要承担后果。但至少，我们要让他知道我们的悔意，让他知道我们已经认识到了错误。」
10
三天后，我坐上了前往研发中心的专车。
车上还有其他几个家属，大家都很安静，似乎都怀着复杂的心情。
车子开了整整一天，穿过了无数的山路，最后停在了一个看起来像军事基地的地方。
到处都是高高的围墙和警卫，确实给人一种神秘的感觉。
我们被安排在一个招待所里住了一晚，第二天才被带到探访区。
探访区是一个很大的会议室，里面摆着许多桌椅。
我坐在指定的位置上，心跳得像打鼓一样。
门开了，沈凯走了进来。
四个多月没见，他似乎瘦了一些，但精神状态看起来很好。
他穿着一身深蓝色的工作服，头发比以前短了，整个人显得更加干练。
看到我的那一瞬间，他明显愣了一下。
然后慢慢走过来，在我对面坐下。
「你......你怎么来了？」他的声音还是那么温和。
我看着他，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沈凯，对不起......对不起......」
除了道歉，我想不出别的话来说。
他看着我哭，眼神复杂，但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轻声说：「你瘦了。」
这简单的三个字，让我哭得更厉害了。
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下，他关心的还是我。
「沈凯，我知道对不起这三个字说一千遍一万遍都不够，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前太愚蠢了，太傲慢了，我把你当成了......」
「别说了。」他打断了我，「过去的事就过去了。」
「不，我必须说。我必须让你知道，我现在完全明白了你的价值，明白了自己有多么愚蠢。」
我把这几个月的变化都告诉了他，告诉他我学会了做家务，学会了做饭，也开始读那些专业书籍。
「我不是为了证明什么，我只是想理解你的世界，想知道我错过了什么。」
沈凯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慢慢柔和下来。
「你不用这样做。」他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
「但我伤害了你！」我激动地说，「我和我妈都伤害了你！你为我们付出了那么多，而我们却......」
「我从来没有觉得被伤害。」他平静地说，「我只是觉得，也许我们不适合在一起。」
这句话像一把刀刺在我心上。
不适合在一起？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已经决定要放弃这段婚姻了？
我慌了，拼命地想要挽回什么。
「沈凯，给我一次机会好吗？我真的变了，我不再是以前那个不懂事的我了。如果你愿意回来，我保证......」
「宋雅。」他叫了我的全名，这是他很少做的事，「我没有怪你的意思。这些年我也想明白了很多事情。也许，我们一开始就是错误的选择。」
我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他真的决定要放弃了。
他真的不打算回来了。
看到我的表情，他的眼神软了一些。
「我不是在责怪你。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我选择了技术，你选择了你的生活方式。没有对错，只是不合适。」
「可是......可是我现在知道错了啊。」我哭着说，「我现在明白你有多好了，我不想失去你。」
沈凯看着我，沉默了很久。
最后，他说：「宋雅，你不是因为了解我才后悔的，你是因为知道我的价值才后悔的。这两者是不同的。」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敲在我心上。
他说得对。
我后悔，确实不是因为真正了解了他，而是因为知道他的身份和价值。
如果他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技术员，如果他真的只有4800的工资，我还会这样后悔吗？
我还会这样想要挽回吗？
答案让我羞愧。
11
「我......」我想辩解，但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
因为我知道他说得对。
如果沈凯真的只是一个普通人，我可能永远都不会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我之所以后悔，很大程度上确实是因为知道了他的真实价值。
这个认知让我感到深深的羞愧。
原来，即使到了现在，我依然是那个功利的我。
沈凯看出了我的想法，表情变得更加平静。
「我不是在指责你，这很正常。每个人都会根据价值来判断事物，包括感情。」
「不，沈凯，不是这样的......」我急切地想要解释。
「宋雅，你听我说完。」他的声音很轻，但很坚定，「这四年来，我其实很感激你和阿姨。虽然你们没有给我什么温暖，但至少给了我一个安稳的家。在这个家里，我可以安心工作，不用担心其他事情。」
我愣住了。
他居然说感激？
「但同时，我也明白了一个道理。」他继续说，「感情不能勉强。如果两个人的价值观差距太大，即使勉强在一起，也不会幸福。」
「我们的价值观没有差距！」我急忙说，「我现在完全理解你了，我......」
「宋雅。」他又一次打断了我，「你现在的理解，是建立在知道我身份的基础上的。如果你不知道这些，你还会理解我吗？」
我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因为我心里清楚，如果我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我可能永远都不会改变。
这个事实让我无法反驳。
沈凯看着我，眼神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
「其实，我一直希望有一天，你能因为了解真正的我而接受我，而不是因为我的身份或价值。」
这句话像一把剑，直接刺穿了我的心。
我终于明白了，他要的不是认可他的价值，而是认可他这个人。
而我，从来没有给过他这种认可。
即使是现在，我的悔意也更多源于他的身份，而不是他的人品。
「沈凯......」我哽咽着说不出完整的话。
他轻叹了一口气：「宋雅，我们都是成年人了，应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这些年来，我们都不快乐，这说明我们确实不适合在一起。」
「那......那我们的婚姻......」
「等我这个项目结束后，我们好聚好散吧。」
好聚好散。
这四个字，宣告了我们婚姻的终结。
我想要挽回什么，但发现自己什么都挽回不了。
因为我知道，他说得都对。
我对他的感情，从来就不是纯粹的爱情，而是掺杂了太多功利的考量。
现在的后悔和挽回，又何尝不是如此？
时间到了，我必须离开了。
临走前，沈凯突然说：「宋雅，我希望你能找到真正合适的人。你值得更好的生活。」
我转身离开，眼泪模糊了视线。
走到门口时，我听到他在身后轻声说了一句：「保重。」
这一声「保重」，成了我们之间最后的告别。
12
回到家后，我把这次见面的经历告诉了我妈。
我妈听完，沉默了很久。
「雅雅，也许沈凯说得对。你们确实不合适。」
「妈......」
「我想明白了，沈凯是个好人，但他不是适合你的人。你们的差距太大了，不只是能力上的，更是心灵上的。」
我妈的话很中肯，但也很残酷。
「如果当初我们能早点认识到他的好......」
「当初的事情不要想了。」我妈摆摆手，「人生没有如果。我们做错了，就要承担后果。现在最重要的是向前看。」
是的，向前看。
但是，失去了沈凯之后，我要怎样向前看？
接下来的日子，我努力让自己的生活回到正轨。
我在工作上重新找回了状态，也开始尝试新的社交圈子。
朋友们给我介绍了一些条件不错的男士，但我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也许是因为有了沈凯这个对比，我发现很难再对其他人产生真正的感情。
不是因为他们不够优秀，而是因为我内心深处，始终有一个声音在问：
这个人会像沈凯那样默默付出吗？
这个人会像沈凯那样包容我的缺点吗？
这个人会像沈凯那样，即使被伤害也依然温和吗？
答案通常是否定的。
因为沈凯这样的人，真的很少。
半年后，我收到了一份离婚协议书。
沈凯委托律师办理，协议很简单，也很公平。
他没有要求分割任何财产，甚至连他自己的那部分股权都让给了我。
看着这份协议，我最后的一点幻想也破灭了。
我在协议上签了字，邮寄回去。
从此，沈凯真的从我的生活中彻底消失了。
但他留下的影响，却会伴随我一辈子。
因为他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真正的爱情，应该是因为了解而相爱，而不是因为价值而相爱。
遗憾的是，我明白得太晚了。
在我最应该珍惜的时候，我选择了漠视。
在我想要挽回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这就是我和沈凯的故事，一个关于错过的故事。
来源：小杨讲故事一点号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