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们十岁的儿子像一颗小炮弹似的冲进房间,指着我的鼻子嘶吼:“我爸和我,我们只想跟亲妈在一起!我们才是一家三口,你这个外人,能不能别来多管闲事!”
我和沈炽的战火,又一次因为他那位“前妻”而点燃。
我们十岁的儿子像一颗小炮弹似的冲进房间,指着我的鼻子嘶吼:“我爸和我,我们只想跟亲妈在一起!我们才是一家三口,你这个外人,能不能别来多管闲事!”
外人。
这个称呼,从一个我叫了七年“妈妈”的孩子嘴里说出来,像一把淬了冰的刀子。
而我的丈夫沈炽,就那么站在一旁,从头到尾,宛如一尊沉默的雕塑。
他的沉默,就是对这一切最残忍的默许。
那一瞬间,我靠着执念强撑了七年的世界,碎得彻底。
我真的,撑不下去了。
很久以后,我再婚了。沈炽的儿子却找到了我,怯生生地喊了一声:“妈妈……”
我的新任丈夫正抱着我们刚满月的女儿在露台晒太阳,他闻声回头,语气淡漠却不容置喙:
“小朋友,我太太的这声‘妈妈’,不是谁都有资格叫的。”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不远处的沈炽,“沈医生,麻烦你,管好自己的儿子。”
1
我坐在闷热的车里,隔着一条街,亲眼目睹沈炽牵着他儿子,和他那位名义上的前女友苏少晴,三人言笑晏晏地从一栋别墅里走出来。
说“前女友”或许更准确。
十年前,一个是家境贫寒的医科学霸,一个是娇生惯养的富家千金,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最终没能抵过现实的冰冷。
女孩珠胎暗结,婚事却告吹了。
孩子落地后,她被家族送往海外,没过多久就嫁作他人妇,这一走,便是整整十年。
沈炽一个人拉扯着孩子,日子过得捉襟见肘。直到七年前,我在医院的病床上遇见了他——我的主刀医生。
我拿出了前半生积攒的所有勇气和赖皮劲儿,终于成了他法律意义上的第一任妻子,也成了他儿子的后妈。
从那天起,这个家有了烟火气。孩子不必再吃外卖,晚归的沈炽总能看到一盏为他亮起的灯。
这个看似完整的家,是我用七年的时光,一片一片亲手粘合起来的。
可现在,房子的原主人,苏少晴,回来了。
她穿着一身勾勒身段的旗袍,长发如瀑,优雅得让人挪不开视线,就那么直接地敲开了我家的门。
她姿态摆得很高,声称绝不打扰我们的婚姻,只是单纯地思念孩子。
可沈炽那副样子,显然没把她的话当真。
现在是下午两点,他的手术排程表上,此刻本该有一台高难度的手术。那位病人为了等他的号,足足排了三个月。
可他却站在这里,目光灼热地凝视着他的旧爱。
结婚七年,那种眼神,我从未在他脸上见过。一次也未曾有过。
儿子沈思少紧紧攥着苏少晴的手,仰着头撒娇:“妈妈,我们去游乐园玩吧!爸爸和妈妈从来没有一起带我去过!”
我的心猛地一抽。怎么会没有?几乎每个周末,我都会陪着他们父子俩去坐过山车。
哦,我忘了。
他口中的那个“妈妈”,从来都不是我。
旁边的沈炽虽然没开口,但那温柔得快要溢出来的眼神,已经替他做出了回答。
他戴着金丝边眼镜,身形挺拔,与曾经的恋人并肩而立。岁月似乎格外偏爱他们,快四十的人了,看上去仍像一幅画。
他们的儿子站在中间,成了这段未了情缘最鲜活的证据。
有人说,旧爱就像是家里的WiFi,只要距离够近,就会自动连接。
我看,他们现在信号满格。
初夏的空气黏稠又闷热,车里没开空调,我却冷得浑身发颤。
我不想再看下去,一脚油门,将那刺眼的一幕甩在身后,开回那个可能很快就不再属于我的家。
2
晚上七点,苏少晴准时把儿子送了回来。
孩子一进门,就迫不及待地邀功:“赵妈妈,今天只有我和妈妈两个人哦,没有别人。”
他拙劣的谎言,一开口就露了馅。
在亲妈面前,我自动从“妈妈”降级成了客气的“赵妈妈”。
苏少晴的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尴尬,但立刻就被她那标志性的、无懈可击的优雅微笑所取代。
和前两次一样,她又给我这个后妈带了一堆“礼物”,全是崭新的名牌服饰和贵妇护肤品,像是一种施舍。
我心口翻江倒海,面上却得维持着最后的体面,挤出笑容:“太客气了,让你破费了。”
沈思少立刻抢白:“一点都不贵!我妈妈可有钱了,才不在乎这点小钱。”
苏少晴故作嗔怪地轻拍了他一下,叹了口气:“这孩子,真是被我宠坏了。”
她才回来十天,总共见了思少三次,就已经用上了“宠坏”这个词。
而我花了七年时间,辛辛苦苦为他建立起来的规矩和习惯,被她这三次见面,摧毁得一干二净。
苏少晴走后,我从厨房里端出一直温在锅里的饭菜。
一盘红烧排骨,一盘白灼基围虾,全都是沈思少往日里的最爱。
可今天他连看都懒得看一眼,撇着嘴嚷嚷:“我才不吃这个!我妈妈带我去了五星级酒店,吃的是顶级牛排!你知道日本和牛吗?”
一股无名火“噌”地就蹿了上来。
我当然知道。
我的工资是买不起别墅,但一顿和牛的钱,我还是付得起的!
我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尽量平静地问:“那你爸爸也喜欢吃吗?”
我记得很清楚,沈炽从不吃牛肉。
他说小时候亲眼见过宰牛的场景,那头牛凄厉的惨叫给他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阴影,从此便再也不碰。
我们结婚这些年,家里的餐桌上从未出现过牛肉,我也从未和他去过任何一家牛排馆。
沈思少早已忘了自己刚才的谎言,脱口而出:“我爸爸当然喜欢了!只要是我妈妈喜欢的,爸爸全都喜欢!”
好,真好。
说完,他便一头扎进房间,去摆弄他亲妈买的最新款乐高了。
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对着一桌冷掉的饭菜,等待沈炽的归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窗外的晚霞燃尽,星子爬上夜空,又渐渐隐没。
直到午夜,门外才终于传来了钥匙转动的声音。
3
我从沙发上惊醒,沈炽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玄关。
他依旧是白天那身装束,白衬衫黑西裤,浑身散发着一股禁欲又迷人的气息。
他闭着眼,疲惫地靠在墙上,门廊昏黄的灯光在他冷峻的侧脸上投下深邃的阴影——高挺的鼻梁、深陷的眼窝、轮廓分明的下颌线。
就是这张脸,曾让我一见误终身,在二十岁出头的年纪,便奋不顾身地跳进了他的生活。
我知道他大我十岁,离异,还带着个儿子。
我更清楚,他儿子的名字叫“沈思少”——那是他对苏少晴刻骨铭心的思念。
可那又怎样?
我十六岁辍学进工厂,因为反抗车间主任的咸猪手,抄起扳手把他砸得头破血流。
十八岁在酒吧卖酒,在三教九流中周旋,练就了一身见人说人话的本事。
二十岁在商业街盘下个小门面,独自一人在深夜的批发市场里拖着巨大的行李箱穿梭。
遇见沈炽之前,我已经在社会这个大染缸里摸爬滚打了六七年,什么风浪没见过?
一个带着孩子的单身男人,再寻常不过。
何况这个男人还帅得人神共愤,是顶尖医院里手握手术刀的专家。
我有什么好挑剔的?
我凭着一腔孤勇和不服输的狠劲,用了一年时间,不仅成功上了他的床,还让自己的名字写进了他家的户口本。
那时的沈思少,也曾像个小尾巴一样整天跟在我身后,甜甜地喊着“妈妈”。
我一度以为,我赢了。
可时至今日我才发现,从一开始,我就输得一败涂地。
沈炽终于发现了我,他摘下眼镜,疲惫地揉着眉心,声音沙哑:“怎么还没睡?”
白天面对苏少晴时,他可是神采奕奕,眼里的光藏都藏不住。
现在对着我,连声音里都透着一股不耐烦的倦意。
在他经过我身边的瞬间,我幽幽地开了口:“牛排味道怎么样?”
他的脚步猛地一顿,回过头,眼神里充满了审视和警惕。
我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还真是天真,以为你真的不吃牛肉。原来,只是不屑于和我一起吃。”
他眉头紧锁,语气烦躁:“别无理取闹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的情绪瞬间决堤,声音不受控制地拔高:
“我无理取闹?到底是谁在胡闹!你连排了三个月的手术都能扔下不管,就为了陪你的前女友!沈炽,你根本就不擅长说谎!以前你晚归,从不会提前打招呼。可就这十天,你打了三次电话让我别等了,而这三次,你是不是都和苏少晴在一起?”
他的脸色霎时变得铁青,嘴唇翕动,却一个字都反驳不出来。
就在这时,本该熟睡的沈思少猛地从房间里冲了出来,用尽全身力气将我狠狠一推。
十岁的男孩,个头已经快赶上我,我被他推得一个趔趄,狼狈地扶住沙发才没摔倒。
他指着我,用尽了平生最大的音量对我咆哮:“我和爸爸就想跟亲妈在一起!我们一家三口本来就该团圆!你算个什么外人,凭什么管我们!”
外人!
这两个字像两记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心上,我僵在原地,浑身冰冷。
整整七年,两千五百多个日夜。
沈炽泡在手术室的时间远比在家里的多。
是我,像个真正的母亲一样,一手一脚地照顾着这个孩子。
从他口齿不清,到如今成为学校里的小主持人;
从他体弱多病,三天两头往医院跑,到现在身强体壮,还拿下了跆拳道黑带。
可现在,这个我视如己出的孩子,指着我的鼻子,说我是个“外人”。
我缓缓地转过头,看向沈炽,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他避开我的视线,揉着发痛的太阳穴,“别胡思乱想了,早点休息。”
那一刻,所有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
我累了。
“我们离婚吧,”我平静地说,“你们一家三口,好好去团聚吧。”
4
第二天一早,一份打印好的离婚协议,被我工工整整地放在了客厅的茶几上。
财产分割写得明明白白。
这套婚房的增值部分,还有我们婚后的共同存款,我一分都不会少要。但不是我的,多拿一分我都嫌脏。
孩子没有血缘关系,抚养权自然归他。
沈炽起床后,似乎完全忘了昨晚的剑拔弩张,一边系着领带,一边若无其事地吩咐我:“少少他妈妈周末要带他去迪士尼,你送他上学的时候,记得跟老师请个假……”
我抬手指了指茶几:
“协议搁那儿了,没意见就签字。
还有,沈思少以后跟我没关系了,上学放学,你自己想办法。”
他猛地抬起头,那张向来冷淡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怒意。
“赵盈盈,我最讨厌你把外面那套带进家里来。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对我没用。我再警告你一次,别试图挑战我的底线。”
我差点被他气笑了。
我把什么带进家里了?
是独立还是骨气?
看来还是社会对我太仁慈,否则我怎么会蠢到在最好的年华,嫁给一个心里装着白月光还拖着个孩子的二婚男人!
我抓起协议直接甩在他脸上,拾起了久违的泼辣:“沈炽,你要还是个男人,就痛快点!天底下的好男人多得是,老娘还不稀罕你了!”
他的脸黑得像锅底,最终一把夺过笔,在协议上龙飞凤舞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5
我给自己放了一个长假,独自一人踏上了旅途。
这七年婚姻,我和沈炽甚至没有过一次正经的旅行,去过最远的地方,不过是郊区的服装批发市场。
我的生活,除了打理那个小小的服装店,剩下的全部被沈家父子填满。
闺蜜王娜娜总是嘲笑我,说我活得像个苦行僧,早就没有了自我。
那时候我还嘴硬,说这是我心甘情愿选择的幸福。
现在回头看,不过是一地鸡毛和满腹心酸。
我买了几张火车票,一路向南,又折返回北。
我回到了十六岁时挥洒汗水的工厂,空气里依旧是那股熟悉的机油味。
我重访了十八岁时端盘子的酒吧,震耳的音乐和闪烁的灯光,一如当年。
我约了曾经的死对头吃了顿饭,一笑泯恩仇。
也回到了早已没有亲人的故乡,在荒草萋萋的山坡上,辨认着一座座坟茔,烧纸,上香。
过往的一幕幕在眼前重演,再回首,早已物是人非。
可那些记忆里,分明藏着苦中作乐的甜。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不快乐了?
王娜娜说得对,我为了那个家,把自己给弄丢了。
一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
回到杭州那天,恰好是离婚冷静期的最后一天。
我下了飞机,拖着行李箱直奔民政局。
沈炽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签字的时候,手稳得像在握手术刀。
他对财产分割没有异议,甚至还额外转给了我二十万,说是对我七年青春的补偿。
我看着手机上的转账记录,差点笑出了声。二十万,七年,平均一年还不到三万块。
我当着他的面,把钱原路退了回去,笑着说:“你都快四十了,以后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这钱,你还是留着自己花吧。”
他闻言低下头,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里光影明灭,我竟然从中捕捉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伤感。
他不应该高兴吗?
白月光归来,我这个正妻主动腾位,儿子也接纳了亲妈,一切都水到渠成。
多完美的结局。
他却在这里故作深情。
男人啊,真是虚伪。
我潇洒地挥了挥手,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民政局的大门。
6
当天,我便在朋友圈高调宣布了恢复单身的消息。
闺蜜王娜娜为了给我接风洗尘,直接包下一个卡座,拉着我去酒吧狂欢。
几杯鸡尾酒下肚,我穿着压箱底的小短裙,踩着生疏的舞步,竟然成了全场的焦点。
围在我身边的男人从二十岁到五十岁,形形色色,充分证明我三十岁的魅力依旧不减当年。
那晚我彻底放纵,玩到凌晨两三点,才醉醺醺地回了店里,倒头就睡。
再次醒来,是被窗外嘈杂的人声吵醒的。
我揉着宿醉后刺痛的脑袋,一睁眼,赫然发现窗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
他五官深邃,眼神冷冽,嘴角却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整个人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我吓得失声尖叫。
他闻声猛地朝我冲了过来。
我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腰就被他一把搂住。
他低头看着我,眼眶泛红,声音竟然带着一丝委屈的颤抖:“你要是不认账,我现在就死在这给你看!”
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愧疚感油然而生。
但紧接着我就反应过来——我已经离婚了,自由了,不需要背负任何道德枷锁。
不就是亲了个帅得惨绝人寰的男人吗?我配!
可这人到底是谁?
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检查了一下自己,也没什么异样的感觉。
难不成……他中看不中用?
他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适时地开口:“你先看看自己的朋友圈。”
我将信将疑地摸出手机,屏幕一亮,才发现有几十个未接来电,其中一半都来自沈炽。
我点开朋友圈,最新的一条动态差点闪瞎我的眼。
整整九张照片,全都是我在狂吻一个男人。
各种角度,各种光线,拍得那叫一个投入和高清。照片里的他闭着眼,神情比我还享受。
底下的评论区已经炸了锅:
【这福利是免费能看的吗?】
【还有没有更劲爆的?求私!】
【姐妹快存图,我怕下一秒就没了!】
这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损友。
身边的男人投来一个“你看我没骗你吧”的眼神。
我扶着额头,怎么也想不起来昨晚还有这么一出。
这时,手机又响了,我迷迷糊糊地接起,是沈炽。
电话那头,他几乎是在咆哮:
“赵盈盈,你为什么不接电话?你就是故意想气我是不是?”
“刚离婚就出去鬼混,这么快就找好了下家?这就是你的目的?”
“你必须给我一个解释!”
结婚七年,我第一次见他如此失控。
可他也未免太自作多情了,真以为全世界都围着他转?
我刚准备开口回怼,身旁的男人突然捏着嗓子,发出一声娇媚的猫叫:“嗷呜~”
电话那头,我,沈炽,三个人同时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几秒钟后,沈炽彻底爆发了:“赵盈盈!你现在在干什么?我命令你马上停下,别把事情闹得无法收场!”
没等我反应,男人一把抢过我的手机,干脆利落地挂断,顺手将沈炽的号码拖进了黑名单。
7
我抄起店里的鸡毛掸子,把那个来路不明的男人轰了出去。
后来,王娜娜才绘声绘色地给我还原了昨晚的“盛况”。
她说我喝断片之后,直接冲上舞池抢了DJ的麦克风,豪气干云地宣布:“老娘离婚了,恢复单身,欢迎取号排队!”
然后就在舞池里随便拉了个顺眼的帅哥,按着人家就亲了下去。
王娜娜啧啧称奇:“你这手气也是绝了,随便一抓就是个极品小奶狗。你亲完松开他的时候,那小帅哥耳朵红得都能滴血。后来人家非要绅士地送你回来,我总不能拦着吧?”
我一点都不想回忆这些丢人的细节。
作为一个在酒吧混过几年的人,我简直愧对当年的从业经历。
酒吧里全是勾兑的假酒,怎么可能喝得过瘾?纯粹是上头!
王娜娜还在旁边不知死活地追问:“怎么样怎么样?留宿了吗?手感如何?”
如何个鬼!
不对,是压根什么都没发生!
我身上穿的还是昨晚那套衣服,扣子都还在原位。
可既然什么都没做,他为什么要在我的店里守大半夜?
难道真就是为了讨个说法?
我足足休整了两天,才把宿醉的劲儿缓过来。
索性找了个装修队,把店铺从里到外翻新了一遍,弄得更有格调。
这期间,一个和沈炽都认识的朋友打来电话八卦:“你跟沈医生掰了,不会真是因为他那个前女友回来了吧?”
我含糊地应付了过去。
对方却像是已经得到了答案,自顾自地感叹道:“难怪沈医生最近总放医院鸽子,听说院里直接给他停职了,还记了个大过。都快四十的人了,还能恋爱脑到连饭碗都不要,真是离谱。”
这个消息让我有些意外,但细想又在情理之中。
沈炽虽然视工作如命,可一旦苏少晴出现,所有的原则和底线,都可以为她让路。
如今他被停了职,正好可以心无旁骛地去追回他的旧爱了。
8
店铺装修完重新开业,我开始筹备直播带货。
我的社交账号有几千粉丝,之前也做过几次直播,卖过店里的衣服。
后来沈思少一脸天真地问我:“妈妈,卖货的是干什么的?爸爸医院的医生说你是卖货的。”
这已经不是医院的人第一次背后议论我了。
结婚第一年,我去参加他们医院年会,来的家属不是博士就是硕士,连本科生都少见。
我听见她们小声嘀咕:
“听说了吗?沈医生二婚娶了个初中学历的,没想到沈医生也这么现实,光看脸。”
我初中就出来打工,不是成绩差,是家里穷。
生活折腾了我二十多年都没让我低头,但那天,我第一次尝到了“自卑”的滋味。
从那以后,医院所有要带家属的活动,我一次都没去过。
我不想让沈炽在同事面前难堪。
他也没再主动邀请过我。
同样,我也不希望沈思少因为我被人指指点点。
我告诉他,卖货也是正经工作,和所有人一样靠劳动赚钱,不比任何人低一等。
可最后我还是停了直播,只守着实体店,眼睁睁看着生意一天不如一天。
现在网上卖货是大趋势,躲不开,我得重新开始。
这根本不丢人!
新设备到货那天,趁着中午店里没人,我在专门划出的直播区安装器材。
这时门又被推开。
浓眉大眼,轮廓分明,嘴角挂着那种毫无温度的笑,浑身写着“别来烦我”。
是那天我在酒吧亲过、事后追着我要赔偿的“索赔男”。
我一脸不耐:“你又来干嘛?直接报警啊,告我性骚扰,法院判多少我赔多少。”
他撇了撇嘴,一屁股坐进单人沙发,“我不报警,我就等你良心发现。”
“抱歉,这东西我没长。”
我没再搭理他,继续低头调设备。
他冲过来夺走我手里的螺丝刀,“你要不自己动手,我就把你所有设备全拆了。”
在他威胁下,他装好了灯架,支起了手机架,擦净麦克风上的灰,还把地拖得一尘不染。
关店时他得意地走出去,“明天我还来!”
第二天他准时出现,顺手帮我升级了网络。
第三天他又来了,甚至主动替我预告了直播时间。
店里天天有个帅得像男模的人出没,吸引了一堆年轻女孩,生意明显变好了。
这本是好事,但天下哪有白占的便宜。
婚姻那次栽跟头除外,我年轻时就没天真过,三十岁以后更不可能。
“你想让我赔多少?”我直接问,“五千,行不行?”
他像受了天大委屈,双手抱在胸前,眼睛瞪得又长又湿:“我的初吻,就只值五千?”
初吻?
我上下扫了他一眼。
这分明是个二十好几的成年人,不笑时像冷面总裁,一笑又sao气十足。
说他从没吻过人,鬼才信。
我不耐烦地竖起一根手指:“一万,顶多了。”
我离婚是拿了点钱,但那也是七年辛苦换来的,不是天上掉的。
一万买个吻?呵,这亏本买卖我也做得出来,真是白混了。
可他竟又摆出一副清高样,嘴里念叨:“威武不能屈!”
行啊,显摆你读过书是吧?
我抄起鸡毛掸子,他就往外跑。
刚追出门,旁边传来一声拖长音的童声:“妈妈……”
我回头。
是沈思少。
本该上学的日子,他穿着校服背着书包,却站在这里。
显然,他逃课了。
我刚想开口,那索赔男双手插兜,低头冷冷看着沈思少:“小朋友,据我了解,这位女士从未生育,别乱叫妈,行吗?”
他脸色阴沉,好像天生不会笑。
却朝我挑了挑眉,整张脸都在写:“对,我查过你资料。”
9
我承认,离开沈家这两个多月,我会想起沈思少。
尤其是旅游那阵子,特别明显。
每次回到酒店,闲下来,就会想起那段婚姻。
也是那时候我才意识到,我对这孩子的感情,远比对沈炽深得多。
爱情是冲动,冲动没了,心就凉了。
但亲情是羁绊,一旦形成,就割不断。
记得第一次见沈思少,他才不到三岁。
他发高烧,被保姆送到医院急诊。
保姆把孩子往我办公室桌上一放,说带不动,当场辞职走人。
那天沈炽一早就进了手术室,还没出来。
只有我因为追他追得太勤,早早来他办公室等他。
思少烧得脸通红,头发全被汗浸湿了,一边哭一边喊爸爸。
是我抱他去儿科挂的号,办的住院。
医生问我和孩子什么关系时,他睁着大眼睛盯着我看。
然后主动叫了我一声“妈妈”。
那一刻我觉得,这就是命。
连他儿子见我都喊妈,这不就是一家人吗?
那时我才二十出头,却对别人的孩子有了当妈的感觉,而且越来越深。
七年后,他却说我是个“外人”。
现在,他又来找这个“外人”了。
沈炽大马金刀坐在单人沙发上,满脸不爽。
我拿毛巾给思少擦掉脸上的灰,平静地问:“怎么不去上学?”
他抿着嘴忍了半天,小声说:“我想妈妈了。”
沈炽冷哼一声。
思少眼眶立刻红了。
我知道,他不是爱哭的孩子。
从四五岁迷上超人开始,他就很少掉眼泪。
可现在,眼泪已经在打转。
我心口发疼,伸手想擦,又硬生生收了回来。
他已经变了。
他已经选择和亲妈在一起了。
我不该再插手。
我递给他一瓶橘子汽水,“喝完,我就让他们来接你。”
沈炽立马吼出:“我不答应!”
我没理他,只催思少。
孩子不接汽水,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
他哭出声:“我不走!我只想妈妈,我要留在妈妈身边……”
“你妈住的是大别墅。”
“不!妈妈就在这里!”他冲过来死死抱住我的腰。
沈炽脸色一沉,一把拎起他的衣领,强行拉开。
然后把手机甩给我。
我压下情绪,拨通了苏少晴的电话。
可最后来接人的,却是沈炽。
10
沈炽一身高定西装,领带工整,混进豪门圈后,档次早就今非昔比。
他没急着接走沈思少,反倒想坐下,摆出要谈心的架势。
索赔男抢先一步霸占单人沙发,赢了先机,得意地挑了挑眉。
沈炽认出他,脸色更沉。
转头对我说:“出去聊聊,行吗?”
我不知道他想聊什么,但从决定离婚那天起,我就没打算再为他浪费一秒。
我还没开口,索赔男已经起身,像占地盘似的搂住我肩膀:“她不想跟你单独待着。”
我狠狠掐他一下,他肌肉跟铁块似的,纹丝不动。
沈炽拳头攥得死紧,见我没甩开那人,眼神瞬间阴了下来。
我只能开口:“有话就在这儿说吧。”
他声音低得像自语:“盈盈,当初离婚,是我冲动了。”
“所以你现在后悔了?”
我话刚出口,身边人搂得更紧。
沈炽沉默,不承认,也不否认。
第一次,我觉得沈炽真够脏的。
因为他早就在跟苏少晴筹备婚礼了。
苏少晴加了我,我们都没删。
过去半个月,我从她朋友圈看到她挑婚期、订婚纱、看钻戒品牌。
看,我让位多及时。
WIFI连上了。
现在他倒说冲动了。
以前我喜欢他,就是因为他干净,没有社会人那套虚伪冷漠。
那时他整个人都发着光。
现在呢?一边给新欢许婚姻,一边对前妻说后悔。
“怎么,想复婚?”
我直接从他兜里掏出手机,拨通苏少晴的电话。
“告诉人家,你反悔了,不结了。”我盯着他挑衅道。
电话很快接通,苏少晴温柔的声音传来:“宝贝,接到少少了吗?”
我用嘴型催他:“说,不结了。”
他慌了一瞬,又恢复平静:“接到了,马上回来。”
我笑了。
笑自己七年前瞎了眼。
我看错了人。
这男人,根本不是个东西。
沈炽带儿子走时,沈思少一路喊着“妈妈”不停。
身边索赔男大声怼回去:“她是你谁妈,别发神经!”
11
从这天起,沈炽开始疯狂联系我。
他的号码早被我拉黑,打不通,居然想到用外卖小票传话。
每天送来的餐盒里,除了吃的,还附着一张纸条:
“今天特别想你。”
“又想起你了。”
一个能写医学论文的科室主任,说话居然贫瘠成这样,简直离谱。
所有外卖全进了那个蹭饭男的胃。
他边吃边点评小票上的话:
“太没劲了。”
“这也叫表白?”
“你前夫无聊得让人安心。”
我一把抢过他手里的饭盒。
“你没家吗?不上班吗?天天赖在我这儿算什么?”
“一个大男人不工作,光靠蹭吃蹭喝过日子,你不觉得丢人?”
他脸上的嬉皮笑脸慢慢消失,表情变得冷硬。
我第一次见他这样,心里有点发毛。
以他的体型,真要发火,我根本招架不住。
我正后悔话说太狠,想缓和气氛,他忽然开口:“盈盈姐,你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我了?”
他走后,我反复琢磨这句话。
我不记得他了吗?
我该记得他什么?
我从小在乡下长大,辍学后四处漂泊。
见过帅的,但没他这种又好看又腼腆的。
碰过游手好闲的,也没他这副长相。
后来到杭州,生病才认识了沈炽。
他已经是我在现实里能遇到的最优秀的男人了。
可就算是沈炽,站他旁边都显得普通。
如果我以前见过他,绝不可能忘了。
那他到底是谁?
不管怎样,我总算把他赶走了。
沈炽还在不断点外卖的日子里,我的直播带货也正式开播了。
12
我有点粉丝,但太久没更新,活跃的没剩几个了。
直播前怕冷场,特意让王娜娜在直播间多刷几条评论,撑撑场面。
结果链接一上,秒没。
准备的五款衣服根本不够卖。
王娜娜惊了:“天,你这离婚离得简直是转运,连爆款都追着你跑。”
第二天晚上,一样抢空。
第三天也是。
三天卖了五十万,顺利得不像真的。
可紧接着就崩了。
经验不足,货备少了,仓库直接断货。
我和王娜娜天没亮就得去批发市场扛货,回来立马打包。
一清点才发现不对劲。
九成收货地址都一样,而且全在杭市。
看小区名,还是那种明星富豪扎堆的高端别墅区,房价吓人。
王娜娜瞪大眼:“你啥时候认识这种大佬?这追人方式又土又猛还藏头露尾。”
藏头露尾?
我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影子。
我和王娜娜直接打车去了那小区。
到门口,我拿王娜娜手机,拨通收货人留的号码。
响了三声,接了。
我压着嗓子说:“您好,‘慢一秒失去全世界’,快递到了,保安不让进,麻烦您出来拿一下。”
对方没多问,只“嗯”了声,挂了。
十分钟后,小区门口走来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
一米九的个子,大长腿,还穿着那件无袖背心,肌肉线条清晰得扎眼。
我冷笑一声。
他看见我的瞬间,立刻抬手遮脸,转身就想溜。
我直接喊住:“你躲什么?做了还不敢认?”
他脚步一停,慢慢转过身,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哟,这么巧,居然在这碰到你。”
我气得不行。
“你玩我很好玩是吧?有钱了不起?”
他明明站得笔直,却忽然垂下肩膀,低声说:“要是对你没用,钱算什么。”
王娜娜推我一把,眼神示意我别惹事,小声嘀咕:“你凶什么?这条件多难得,祖坟冒烟才遇得到,别不识抬举。”
说完她立马换上笑脸,热情地问他:“你喜欢我们盈盈对吧?”
他耳朵一下子红了,偷偷瞄我一眼,轻轻点头。
王娜娜立刻追问:“喜欢多久了?”
“很久了。”男人小声答。
王娜娜眼睛一亮,一连串问题甩出来:“家里有几口人?年收入多少?这小区的别墅是买的还是租的?
你自己能决定婚事吗?有没有婚约?外面有没有孩子?心里有没有前任?跟前任彻底断了吗?
我们盈盈可不背别人的人生,更不会替别人养娃!”
她一口气问完,这架势不去做婚恋顾问真是屈才了。
眼看她还要继续盘问,我赶紧捂住她的嘴,拉着她要走,手机突然响了。
是沈思少班主任张老师的来电。
我本不想接,可她一直打,不停响。
接通后,她急促地说:“思少妈妈,快去人民医院!沈思少肚子疼晕倒了,我们现在正往医院送!”
13
赶去医院的路上,我整个人都是懵的。
那个连名字都叫不上的索赔男在前面开车,时不时从后视镜瞥我一眼。
王娜娜抓着我的手说:“你别慌,你之前把少少带得那么好,他底子不差,应该没事。再说了,他亲妈不是有钱人吗?什么病治不了。”
前面的司机冷笑一声:“他又不是没妈,找你干嘛。”
这句话像根针扎进我心里。
我掏出手机,给苏少晴打了通电话。
没人接。
只能发条消息:【少少出事了,老师送到人民医院了,你看到了赶紧过来。】
到医院时,沈思少已经推进手术室了。
急性阑尾炎,必须马上开刀。
班主任跟我说:“孩子进手术前一直叮嘱,要是妈妈来了,别走开。他想醒来看到她。”
我勉强扯了下嘴角。
他说的妈妈,大概率不是我吧。
沈炽很快就到了,苏少晴却始终没出现。
手术室外,只有墙上的钟在滴答走着。
手术结束,医护人员把少少推了出来。
麻药在退,他慢慢睁开了眼。
视线落在我身上时,他动了动嘴唇,微弱地喊了声“妈妈”。
我握紧他发凉的手,轻声回:“我在。”
14
沈思少在病房安顿好,护工也到了,已经晚上七点。
这孩子倔,一直盯着我,最后药效上来,握着我的手迷迷糊糊睡着了。
我轻轻抽回手。
我也该走了。
索赔男一直守在病房,见我要走,立马跟了出来。
他夸张地说:“他要是再缠着你,我可要揭穿他的幻想了。不能他生病,就让我倒霉啊。”
“怎么就让你倒霉了?”我翻了个白眼。
正巧碰上买饭回来的沈炽,他有点意外:“要走了?等会少少醒了……”
索赔男直接开口:“让他找亲妈去,十岁的孩子还到处认妈,太离谱了。”
我轻轻关上病房门,往前走了几步。
两个男人也跟了上来。
我回头看向沈炽。
这个即将再婚的男人,看起来并不像该有的那样神采奕奕。
他瘦得厉害,在医院刺眼的灯光下,鬓角似乎多了几缕白发。
他也老了。
我直视他的眼睛,认真说:“等少少醒了,替我跟他说一声,以后别让老师再给我打电话了。”
“可你是他妈妈啊!”
我笑了,“沈医生,我都不是他法律上的妈了。我们离了婚,就一点关系都没了。更何况……他亲妈也在。”
他沉默了,连一向笔直的背都垮了下来。
“我已经取消了和少晴的婚礼。”他苦笑,“你知道吗?当我有机会和她重新开始,才发现我心里全是你。你追我时的那股劲,你闹脾气时的小动作,你送少少上学时在家门口做的鬼脸……”
他的眼神变得炽热:“盈盈,我们复合吧,我和少少都离不开你。”
“不可能。”我立刻回绝。
他固执地说:“我不信,我们以前那么幸福,我一定会把你追回来!”
我真不想再卷进这些烂事里。
他天天在我店里点外卖就够烦了。
我深吸一口气,对着沈炽说:“看清楚了!”
伸手勾住索赔男的脖子,踮脚就吻了上去。
15
松开后,索赔男喘得厉害,脸涨得通红,鼻尖全是汗,眼睛还闭着。
等他终于睁开,身体猛地一颤,像从梦里被人拽醒。
下一秒,他像兔子一样转身就跑,眨眼没了影。
我愣了两秒,回头看向沈炽:“看到了吧,我已经有新恋情了,而且过得很开心。你怎样都和我没关系了,请别再来打扰。”
他脸色发青,像是被那个吻狠狠砸中,却又不肯认输:“不,你只是一时上头,而且看错了人。你看看你这男朋友,吻完就逃,根本不靠谱。盈盈,这些我都不计较,只要你愿意回来!”
他反复纠缠,我说什么他都不听,死死抓着最后一根线。
以前我追他时累得要死,结婚后他也总是心不在焉。
我曾幻想,如果他能像我珍惜他那样珍惜我,就好了。
可现在他回头来追我,我只觉得烦。
我对他的感情,早就没了。
突然,他单膝跪地,完全不顾周围来往的医生护士和病人,抬头盯着我说:“盈盈,再嫁给我吧。你说过这辈子从没被求婚。现在我正式请求你,重新成为我的妻子……”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几秒钟后,一个高大的身影冲进视线。
索赔男满头大汗,从几步外就开始扑跪,一路滑行,撞开沈炽,直直停在我面前。
“我一个人住,做机器人研发,公司刚起步,收入不稳定,去年赚了两千万。
“别墅是我买的,旁边那栋是父母留下的遗产。
“我没订过婚,也没私生子。
“没有前任,心里只有一道白月光,她现在就站在我眼前。”
他跪在我面前,双手捧着一个红丝绒盒子。
盒子里,一枚钻戒闪着光。
“赵盈盈,我叫楚惊声。嫁给我,行吗?”
16
我十四岁那年,村里有个单身汉,花五万块从人贩子那儿买了个儿子,打算给自己养老。
他给那孩子取名叫狗娃,说贱名好养活。
其实那孩子本名叫楚惊声。
我知道是因为那老汉总打他,他被打得只能到处躲。
他当时已经十岁了,都说这年纪的孩子养不熟,要不是便宜,老汉也不会买。
有次他躲进了我家猪圈,我放学喂猪时发现了他。
我爸妈早就不在了,只剩爷爷和我一起过日子。
那天我给他做了顿热饭,爷爷给他换了身干净衣服。
后来爷爷扛着根木棍,我拎着放羊的鞭子,一起去老汉家讨说法。
“能养就养,不能养就把别人家孩子还回去。”
老汉躲在屋里嚷:“凭什么?我花五万买的人,凭啥退?”
但他也怕我爷爷真动手,之后就不敢再下狠手打狗娃了。
这事过去没几天,老汉喝酒喝多了,死在了外面。
我和爷爷带狗娃去镇上报警,说他是被拐来的。
警方登记了信息,本来要先送他去福利院,等找到家人再说。
可这一路,只有我们家对他好过。
他谁也不信,死死抓着我们,哭着要留下。
最后警方同意让他先住我家,等找到亲人再接走。
这一住,就是两年。
两年后,警方联系上他亲生父母,来把他接走了。
临走前他盯着我说:“盈盈姐,等我,我一定回来给爷爷治病。”
那时爷爷身体已经很差了。
他才走三个月,爷爷就走了。
我安葬了爷爷,退了学,独自去了外面。
狗娃留给我的记忆,还是那个又黑又瘦、不爱说话的小孩。
我根本没想到,十几年过去,他居然变成了现在这样。
在医院里,当着沈炽的面,我确实接过狗娃的钻戒,在众人起哄中挽着他离开。
看到沈炽那张从难看到绝望的脸,真的挺解气。
但现在,我还是把戒指还给了他。
“楚惊声,咱俩虽然有过点旧情分,可十几年没见,其实跟陌生人差不多。
“我知道刚才拿你当挡箭牌甩了沈炽,是我不厚道。但我真的没准备好马上开始一段新感情。
“对不起,你要觉得被伤到了,那……那我就……再让你得意一次好了。”
我闭紧眼睛,硬着头皮往前撅了嘴。
反正我都三十多了,被小帅哥亲一下,也不吃亏。
我站在夜风里等着,感觉他靠近了一步。
接着,一只修长的手轻轻抚上我的脸。
额头突然一暖,像被阳光轻吻了一下,又迅速消失。
我愣住睁开眼,下意识摸了摸还有点发烫的额头。
他退后一步笑了,平时的玩世不恭全都收了起来。
“赵盈盈,答应我,要是哪天你想认真谈场非他不可的恋爱,第一个想到我,行吗?”
他盯着我,眼神亮得像装下了整片星空。
“我要是说不行呢?”
“不?那你猜,我要是真想亲你,你跑得掉吗?”
“啊!唔唔……唔……”
17尾声
三十五岁,我再婚了。
婚礼当晚,第二任丈夫楚惊声就带我飞去度蜜月。
原计划环游世界,结果刚走十几个城市,我就查出怀孕,只能回杭城安胎。
生女儿那天,病房外突然一阵吵。
我刚生完,累得说不出话,也就没理会。
后来才听说,是多年没联系的沈炽不知怎么得知我住院,偷偷跑来看我,正好撞上楚惊声。
两人干了一架。
护工大姐说:“四十岁的男人哪打得过二十出头的,纯属被揍。”
难怪住院那几天我始终没见着他,原来是打输了不敢来。
怪不得那阵子楚惊声心情特别爽。
出院后,我直接搬进月子中心。
楚惊声早有准备,用他公司的智能监控,在楼下布了防。
没几天,警报响了。
紧接着传来不管不顾的少年喊声。
“妈妈……”
“我要找我妈妈……”
我听出来了,是沈思少。
男孩正处变声期,尾音却还留着小时候的味道。
我没动。
他会懂的,去年的雨,淋不到今年的花。
有些事翻篇了,就别再掀开。
楚惊声抱着女儿,慢悠悠走到露台。
我听见他冷冷开口:
“小子,不是谁都能叫我老婆妈妈的。
沈医生,管好你儿子。”
完
来源:向阳花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