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你呢，也不要把自己太当回事儿，有些东西，你觊觎不上！」林思安的话提醒着我，让我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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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应该知道我爹带你回来是为了什么吧？」

「你呢，也不要把自己太当回事儿，有些东西，你觊觎不上！」林思安的话提醒着我，让我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

两年前，我被丞相林斌接回来，按照相府嫡女的身份进行培养，成为了太子妃候选人。

现在我即将嫁入东宫，代替林思安，与虎谋皮。

既然已经被卷入了这场权利的漩涡，我又怎么甘心只当个棋子……

1.

「大小姐，老爷唤你到正厅用午膳。」相府里的小厮前来向我通报。

我应了一声，便随他一同过去。

刚入座，林思安便开始没好气地讽刺我，「用个午膳还让我和爹爹等你，你还真把自己当成相府大小姐了？」

我从不与她起干戈，对她的话也充耳不闻，自顾自地拾起了筷子。

林思安吃瘪了，当着林斌的面，夹着花生米就朝我脸上扔。

「婉儿，休要胡闹！」林斌发话了，

「爹爹，你居然为了她吼我！」林思安也不怕他，扔下碗筷，气呼呼地就跑了。

是啊，现在她叫江婉儿，我的母家的表妹。

我才是林思安，相府的大小姐。

这些年，林斌一直在暗中搜寻和他女儿林思安样貌体态年龄相似的女娘。恰逢我去医馆，为母亲买药，被相府的人瞥见，偷偷跟踪。

第二日，我买药回来就发现相府的人已寻来我家，以替我娘治病为筹码，与我交易。我心疼身患顽疾，卧床不起的母亲，同意了顶替林思安，成为相府嫡女。

虽然不知道林斌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不过，摊上这样“天大的好事”，我知道我必然是没有什么好结果的。

2.

「再有半个月，皇后娘娘会筹办百花宴，各世家大族的公子小姐都会应邀出席，你也去。」林斌用完午膳后，缓缓地开口道。「此番，你好好准备，我要你夺得头筹，成为太子妃的候选人！」

「太子妃？」我放下碗筷，有些没有底气地看着他。

「这是太子高恒的玉佩，你拿好，春日宴那日记得带上。婉儿小时候曾跟着我一起参加过宫宴，救过被欺负的高恒，这是他赠予的。你有了这个玉佩，多多少少能牵动到他。剩下的就靠你自己的本事了！」说着，林斌便从怀里将一枚做工精巧的白玉玉佩递给我。

我接过玉佩，先行一步离开了正厅。

这两年来，林斌专门找人没日没夜地教导我，去除我一身小门小户的穷酸气，将我按照相府嫡女的身份培养成像所有世家贵女一样的大家闺秀。

相府中的所有人也皆受命，将我当做真正的相府大小姐看待，不敢懈怠半分。

当然，除了林思安。这个娇纵惯了的大小姐，突然被我这个来路不明的人顶替了一切，讨厌我是应该的。

不过，好在相府就她一个独女，应是自小被保护得太好，没受过什么磋磨。就算是针对我，也只得口头上逞逞威风，暗地里的小动作倒是一件没做过。

我想这也是林斌找人要顶替她的缘故吧，相府嫡女的一生，注定要与家族荣耀捆绑在一起。

进入后宫，成为太子妃，成为皇后，成为南国最尊贵的女人将会成为她一生的执着与追求，也会成为束缚她一生的牢笼和枷锁。

她是温室里最娇嫩的花，深宫别院，勾心斗角的生活只会将她摧残得破败不堪。

而找个人顶替她的命运，这是林斌能保护她的最好的方式！

3.

百花宴那日，我将玉佩明晃晃地系在腰间，我能感受到有目光落在我身上。我故意远离人多的地方，站在碧荷湖边。

果然，太子高恒出现在我的身后。

「是林相家的小姐嘛？」

我转身向高恒行礼道，「民女参见太子殿下！」

高恒对我做了个免礼的手势，看着我腰间摇晃的玉佩，便提问这玉佩从何而来。

我按林斌说的所言，只道是小时候参加宫宴，一位小哥哥赠予的。

「小时候能够在宫里相遇，也不知道这次的百花宴能不能再遇上那位小哥哥！」说着我便抚摸着腰间的玉佩，有些入神的望着玉佩。

「你很想见他嘛？」我听出了高恒语气里的期待。

「太子殿下不要调笑我了，我与那人只有一面之缘，不过，他的玉佩倒是陪了我好几个年头了，我只是……只是想认识认识他罢了！」这故作娇羞的神态、语气是青楼的老鸨教我的。

这场百花宴上，我不仅仅要在百花宴上得到皇后娘娘的青睐，更要找机会与高恒搭话，让高恒也对我产生兴趣。

所以相府专门找了环采阁的老鸨教我，那老鸨说，男人对女人的心思都是很直白的，通过交谈就能感觉出来。若是他对你有心思，你也愿意，就需要你也表露出对他的好感。

这好感不能表现得太过浅显，得不经意间吐露出来，得模棱两可，得让他猜。尤其是那种不差钱儿的主儿，他们更喜欢自己亲自追求的感觉。

果然是调教出不少花魁的老鸨，仅靠她教的这三言两语，足够对付少近女色的高恒了。

4.

百花宴的重头戏“才艺展示”可谓是各世家小姐的高光时刻，从小刻苦练习地琴棋书画大概就是为了这一刻的风采展露。

与旁人不同，将军府的大小姐黎璃展示的是箭术，百步穿杨的好功夫，令在场众多世家公子都自叹不如。

我恰好排在黎璃之后，一刚之后再展一柔，倒显得我的舞姿更加柔美动人了。

这次的百花宴与不同以往，倒没分出个头彩，每一位世家公子贵女都被皇后娘娘赏赐了珍贵的宝物。大家都称赞新后继任，一视同仁。

原来这次的百花宴的主要目的是皇后娘娘为自己立威呢！

不过，我的任务也完成了！

我被赏赐的是一只白玉手镯，宴后高恒便告诉我，那玉镯与我腰间这块玉佩用得是同一块料子。这话无非是告诉我，我这玉佩原主是谁。

高恒的生母便是新皇后，先皇后难产生下嫡子后就伤了身子，再也无法受孕。而小皇子生来就体弱多病，还未足周岁便夭折了，先皇后思郁过度，被汤药吊了几年，最终也驾鹤西去了。

嫡子血脉断裂，高恒以大皇子的身份登上了太子之位，高恒的生母馨贵妃也母凭子贵升为皇贵妃，而后继任新后。

原先馨贵妃母族势力并不算强，连带着大皇子也会遭到其他皇子公主的排挤，不过近些年来，馨贵妃的弟弟在战场上屡立战功，父兄在朝堂上也颇得圣心，接连升官。

馨贵妃在后宫的日子这才好过起来，带着大皇子在皇上面前露面的次数也愈多，才有如今成为六宫之主的地位。

5.

「原来太子殿下便是那位小哥哥啊！是民女鲁莽了。」

「无妨，你既已知晓，往后便不必对本宫如此生分。」说着，高恒便红着脸走开了，我只觉好笑，原来这深宫也能养出如此纯情的人啊！

看到高恒走远，我便急忙去追黎璃去了。

「黎小姐，等一下……」我气喘吁吁地跟上黎璃。

「林小姐？有事？」

「黎小姐，我看你武功高强，英姿飒爽！想与你学习几招，以作防身之备。」我虽说得真诚，但很明显黎璃根本不信。

「林小姐，相府自然少不了能人异士保护你，若林小姐真想学习，岂会没人教？」

我张嘴刚想解释，就被黎璃打断，「林小姐，我心不在这深宫别院之中，不会与你抢太子妃之位，你不用花心思在我身上。」

「黎小姐你误会了，你有所不知，我从小体弱，连相府大门都鲜少出去，更别说习武练功了。我知道黎小姐活得肆意，我又何尝不想那样，所以才想借机和黎小姐做朋友的。」

黎璃狐疑的看着我，我知道她心中已有几分相信，不等她反应，便挽着她的手一同向宫门走去。

一路上我叽叽喳喳说个没停，黎璃反倒调侃我不似其他世家小姐一般安静。

「璃姐姐，你不知道我没有朋友，我爹又整日忙着朝堂上的事，平日里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可无聊了。今日也是我爹不在，不然我肯定得端着，不敢放肆！」

「璃姐姐，以后我无聊了可以去将军府找你嘛？」我顺着话头问道。

「我不常在府里待，你若是真有急事可以带着令牌来军营找我。」说着黎璃便从袖中拿出一块令牌递给我。

我接过令牌开心得把黎璃胳膊搂得更紧了，顺势缠着她教我武功。

说话间便来到了宫门，各世家的马车早早在这候着，只有将军府的仆从牵的是一匹黑马。

黎璃翻身上马，动作干净利落，纵马离去时，只对我留下一句「你什么时候将身子养好，能吃得了练武的苦再来找我教你！」

目送她离开，我也坐上了相府的马车，慢慢悠悠地回到了相府。

6.

「今日进展如何啊？」晚间用膳时，林斌还没开口，江婉儿反而一反常态“关心”起我来。

我看着林斌，回答道：「还算顺利，太子殿下也主动与我搭了几句话。」

「不过是说了几句话而已，就当你是太子妃了？」

见我低头用饭不说话，江婉儿也拿我没办法，只得作罢。

这时林斌也开口了，问我怎么与将军府的小姐走得那么近？

听闻江婉儿也像抓到我把柄一样，质问我道，「你明明知道爹爹与黎将军一直不对付，居然还和黎璃走那么近，你到底是何居心啊！」

我停下碗筷，眸了一眼身后的贴身婢女慧娘，然后说道：「父亲，丞相府与将军府论家世来说是旗鼓相当，我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赢过黎璃，便想着与黎璃拉近关系，将来就算针锋相对，也算知己知彼了。」

「况且我在宴席上听几个世家小姐提到过几个月便是秋猎，我如今连骑射都不会，便自作主张让黎璃教我些骑射的本事。」

林斌似信非信地看着我，「秋猎的事不用你操心，我自会有安排。不过，你既与黎璃约好，改日去拜访时，记得让吴管家备上些礼品带上，免得失了相府的颜面。」

说完，林斌便漱了口，起身离开了。江婉儿也跟着林斌叽叽喳喳地估计还在说我居心否测。

回房后，我从珠宝匣子里取了一颗珍珠赏给慧娘，那是从一串珍珠项链中拆下来的，虽说个头不大，用作平日里的赏赐也是足够的。

慧娘低头不敢收，我开口道：「你为我办事，我自然不会亏待你，这是你应得的。」慧娘接过珍珠我便让她退下去了。

慧娘是我进入相府之后收下的婢女，原先林斌准备将江婉儿身边的婢女素素放我身边，但江婉儿死活不愿，这件事也就搁置了。

后来有一次去成衣阁制衣，看到慧娘在路边跪着卖身葬母，我见她与我同病相怜，那是我进入相府后，第一次开口向林斌开口求人，林斌盯着我恍惚了一瞬，最终还是同意我将她买了回来，收做贴身婢女。

慧娘也算忠心，在被管事婆婆教规矩那一日，回来后便直接告诉我，林斌让她监视我，尤其是与外人的言谈。

她跪下向我表忠心，说她不知林斌为何这般对我，怕对我不利，她信我是个善人，不会背叛我，又不敢忤逆林斌，求我救她。

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她，但是除了她，在这一方庭院中，我也没有可以相信的人。

我让她按林斌的吩咐继续监视我，但是所呈报上去的都是经我改编后的消息。

就如我与黎璃交好，林斌能从慧娘口中知道也是我的授意，否则我倒真没有理由光明正大地从相府到将军府。

7.

一连多日的阴雨，总算迎来了放晴。

乘上了相府的马车去往将军府，果然黎璃不在府中，留下了吴管家备下的礼物。

我忽而想起什么，让仆从调转，往城郊的军营驶去。

我让仆从在外候着，还未走到军营跟前，便被看守的士兵拦在了外面。在看到黎璃给我的令牌后，才差人将我带到黎璃的营帐中。

「你还真找过来了？怎么，这么快就治好从小的体弱了？」黎璃坐在案前挑眉看我。

「这不是想璃姐姐了嘛！」

「给你带了我亲手做的桃花酥，快尝尝！」说着我将我带来的桃花酥放到案上。

黎璃将桃花酥打开，拿了一块，在口中慢慢品尝起来。

我一脸期待的把脸凑到跟前，看到她把一块桃花酥吃完，我才露出狡黠一笑，「哈哈哈……璃姐姐吃了我的拜师礼，就要做我师父哦！」

「就拿这一包桃花酥就把我打发了？」

「这可是我亲手做的耶！我爹爹都没有吃到过，是特意给璃姐姐做的呢！」

我又攀上了黎璃的胳膊，使劲摇晃着撒娇。

最终黎还是败下阵来，领我到马场选了一匹性情温顺的白驹，教我骑射。

我与黎璃越来越熟络，跑军营的次数也越来越多，就连将军府都去过不少次。

我知黎璃心在沙场，与父兄征战保卫家国才是她心之所向。

可惜，她是女儿身，虽说做女将军并不是毫无可能，只是实在太难太难。

其实我们都知道自己的命运早已被注定，但谁也不肯低头就范。

8.

在秋猎围场中，各世家公子小姐齐聚，皇帝射出行围的第一箭，面对四下逃窜的猎物，大家都开始跃跃欲试。

高恒将射到的第一个猎物放在我鞍袋中，「怎么？太子殿下怕我打不到猎物嘛？」刚说完我便瞥见草丛中藏着的赤狐，拉弓、搭箭、射杀，动作一气呵成。

我翻身下马，将猎物拿给了高恒，「太子殿下，礼尚往来。」

高恒眼中划过一丝惊艳，「林小姐不仅舞跳得好，骑射本领也出乎本宫意料啊！」

「太子殿下见笑了，都是璃姐姐教的好！」

见太子对“璃姐姐”这一称呼似是有些疑惑，我解释道是将军府的黎璃小姐。

「黎将军和林相在朝堂上向来不合，想不到你与黎小姐竟如此交好。」

「我只知黎姐姐武功高强，我若像她那般，合该当个女将军才好！」

见高恒听完哈哈大笑起来，似是被我的天真逗乐了。

秋猎的第三日晚，皇帝所在的营帐，便遇到了行刺。

反应最快的是高恒和三皇子高慎，这一批刺客人数不多，但都武功高强。

眼见刺客将矛头指向高恒，我上前去帮高恒挡了一刀，我不知道我会不会死，但是除了这条命，我没有任何筹码。

这场秋猎因为此次行刺匆匆结束，我受的伤不重，但是也昏迷了几日。

听慧娘说我昏迷的时候，高恒每日下朝都会来探望我，黎璃也来看过几次。

怪不得，我总是感觉有人在我耳边呢喃，不过醒来看到的第一眼居然是林斌正在给我喂水。

「思安，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说着林斌便差人去叫府医。

我谢过他，挣扎着要坐起来，又被林斌按下去，让我好好休息。

「这次怎么这么鲁莽，连命都不要了嘛？」林斌压抑着嗓音，声音中仍有愠怒。

「我……我想这样或许会更得太子殿下青睐。」我虚弱地回应，但却不自觉的有些发抖。

林斌见我如此，只道让我好好修养，便离开了。

9.

慧娘一边替我捻被子「小姐，明明你才是相府大小姐，这几日也都是相爷在照顾你，为什么你却总是向婉儿小姐退让呢？」

我笑了笑，没有告诉慧娘，其实我也只比她早来这相府几个月而已。

高恒来的时候，慧娘正在喂我喝粥。

高恒接过粥，就要喂我，我推辞不过，便被他一口一口喂着。

「我准备向父皇请旨求娶你，你愿意嘛？」

「太子殿下，想娶我是因为我救了你嘛？」

高恒摇了摇头，告诉我，他是真的心悦我才会娶我做太子妃。

他说的真诚，脸上的红晕攀到耳根。

赐婚的圣旨来得很快，全府一同跪拜接旨，但是却没有看到江婉儿的身影。

直到傍晚，慧娘才和我说，三皇子亲自送江婉儿回府。

我不知道江婉儿什么时候与高慎搭上了关系，只忽然想起江婉儿似乎已经很久没来找我麻烦了。

出嫁那日，江婉儿过来看我，我看到了她眼里闪过的恨意。

「你应该知道我爹带你回来是为了什么吧？」

「你呢，也不要把自己太当回事儿，有些东西，你觊觎不上！」江婉儿的话提醒着我，让我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听到这话，我紧紧得扣着自己的手，或许从一开始我就想错了，林斌根本不是想让我顶替林思安在深宫中争斗。

无论家世还是地位，高恒选中林思安做太子妃的概率都极大，根本不需要教我煞费苦心去谋算。

也许高恒一开始就不是林斌选中的下一任皇帝，一旦高恒被拉下来，太子妃定是没有什么好下场。

不愧是林斌，他依然是那么的不择手段。

10.

林斌与江婉儿一同送我坐上銮仪卫准备好的八台大轿时，林斌好似有万语千言要与我说一般，但是最终只红了眼眶，让人都不得不感叹一句父女情深。

只是江婉儿看我的眼神很不对，是我从未在她眼里看到过的。

在我被人抬进宫门前，一批刺客又出现了，不过这次他们针对的是我。

一瞬间，我彷佛懂了江婉儿眼中的那抹异样，是杀意。

我虽心中慌乱，但是高恒从马上飞身立于轿前护我，皇家的护卫军也并不是吃素的，不消片刻那群刺客就被擒住。

依然是和上次在猎场时一样，这些刺客抱着必死的决心，只要被抓住，连反抗都不做，便直接咬破藏在牙齿下面的毒药，当场毒发身亡。

敢在太子大婚之日行刺，这是在当众挑战皇家的权威。皇帝震怒，下令命人彻查。

于是，本是举国欢庆的日子，却让大家都笑不出来，连平日温和谦逊的高恒，在与我礼成，回东宫时，也是紧紧抿着薄唇，一言不发。

我抬手抚平高恒微微皱起的眉头，刚想安慰他，便被他紧紧抱在怀里。

「今日让你受惊了，我定会查出背后主谋的。」他将头埋在我的颈项，对我轻语。

我抬手也将他拥住，「殿下，我没事。不过今日这刺客好像并非是冲着我来的，我平日鲜少出门，只是在宫宴中露过几次脸，又怎么会与人结仇？」

「况且，谁人不知今日你我大婚，会有护卫队护送，若真是与我结仇，也可等我回门之日下手，或许……或许上一次他们针对的也不是父皇。」

高恒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我眼里含着泪花，哑声道「我知道后宫不得议政，但此刻你不仅仅是太子，更是我的夫君，叫我如何不担心。」

高恒是个聪明人，不会听不懂我的话，那群刺客每次的目标都非常明确，正是因为明确，才会更容易误导人。

皇帝年老，高恒也是前几年才被立为太子，根基未稳，如今又与我结亲，得到相府的支持，如若再不下手，怕是再难寻得机会。

高恒对谁威胁最大，我想他比我更为清楚。

11.

回门那日，用完午膳，高恒便和林斌一同去书房议事了。

我与江婉儿本身就不对付，也没打算在饭桌上停留，准备回房。

结果江婉儿却叫住了我，她瞥了一眼四周的家仆，约我到后山的景粼池叙叙姐妹情深。

我知道她大概有话要与我说，于是单独与她一起到了景粼池。

江婉儿背对着我，开口道：「我知道被卷进来并非你所愿，林斌这样对你们母女，你不恨他？」

我看不见江婉儿的神色，也摸不透她到底想做什么。

见我不言，她又接着说：「我们合作吧！一起惩罚这个该死的父亲。」

她转过头来看我，忍住了自己的眼泪。

我知道这朵温室里娇花和我一样，在某一天就突然长大了。

高恒来寻我时，我正一个人低头往回走。

直到高恒将我身前拢出阴影，我才堪堪抬头。

「殿下？」

「想什么呢？那么入神，都说多少次了，叫我阿恒。」高恒故作气恼地在我脸上捏了一下。

我怀着他的胳膊，撒娇似的晃了晃，让他不要和我计较。

回宫的路上，高恒和我说，江南震灾，他已经请命去治理，安抚百姓，会有一段时间不在京中，让我有事就去找皇后，若是实在无聊，也可召见江婉儿来陪我。

「阿恒，此去路途遥远，定要多加防备，万事小心。」我将靠在高恒肩膀上的头刚刚抬起，又被他按回去，他将我紧紧搂在怀里，「思安不用担心，等我回来。」

12.

高恒刚刚出发去江南没几日，遭到刺杀的消息就传过了京中。

好在高恒早有防备，这次在刺客自尽前，便将人打晕，活捉了一名刺客。

但是高恒仍然要继续赶路，所以命人将刺客送往大理寺审问。

虽然该是由大理寺少卿审问，但是这活被高慎揽下了。

审问过程并不困难，傍晚刚去送去的刺客，夜里高慎就带人把将军府围了个水泄不通。

但是不管是抄家还是流放，都要看皇帝的意思。

第二日，高慎就将证据呈给了皇帝，证据是刺客指认黎将军的供词，高慎还顺藤摸瓜查到了黎将军在东城有秘密训练死侍的窝点。

皇帝大怒，不过不是对黎将军，而是气愤自己怎么有个这么蠢的儿子。

黎将军专门为皇帝训练的死侍和暗卫地方就在东城。

皇帝原先就是反臣上位，本就多疑，登基以来，军权一直守在自己手中，将军之位不过虚职。

黎将军最大的用处，就是帮他训练皇家死侍和暗卫。

黎将军当初就是为了保全族人才跟他合作，如今黎将军之子被派到北境戍边，他也不会担心黎将军会反。

「将刺客带过来，我要亲自审问！」

「父皇，刺客已经招供，窝点已经找到了，为何还要再审？」高慎显然不知道皇帝在想什么，他的人还等着听令给黎将军抄家，若能借机收些军权在手中，也不会一直屈居高恒之下。

皇帝听到高慎还在犯蠢，这次连眼神都不愿意给他了，直接命侍从将刺客带过来。

刺客被带过来时，皇帝看到那刺客并未受到重刑，身上只有几记鞭伤，不由得暗了暗眼眸。

「将他上衣扒了，看看臂膀处可有龙爪纹？」皇帝指着刺客，旁边的带刀侍卫听命直接拿刀将刺客衣服劈烂了。

查看后，向皇帝摇了摇头。

刺客见状，连忙向高慎爬过去「三皇子，救我，救救我，你不是和我说好的嘛！」

高慎哪里想到刺客这时候返水，怕他又说什么胡话，直接夺过侍卫的刀，就将刺客抹了脖子。

在皇帝面前动刀，这无疑是犯了大忌。皇帝直接顺手将手边的茶盏直直向高慎扔过去，高慎不敢躲，被砸破了头，血顺着他脸颊就往下流。

皇帝知道他这个蠢儿子被人当刀使了，没有大惩，只罚禁足三个月。

13.

高恒不在的这些日子，我无法出宫，过得也无趣。

我传召过江婉儿一次，她告诉我，高慎禁足这段时日也不算安分，时常与她传信，不过说的都是些风花雪月，无聊至极。

「他莫不是真的看上你了？真忍心耍他？」现在我已经能和江婉儿开起玩笑了。

「他再喜欢我，顶多也就许我个侧妃，我怎么可能同意……」话还没说完，她似乎也想到了什么，看了我一眼。

我们俩都没有了刚刚的笑意，气氛开始有些沉闷。若不是我顶替了她的位置，她也不会身价大跌，现在只是江氏某一旁支的儿女。

我刚刚准备开口道歉，江婉儿好像知道我要说什么似的，一脸无所谓的往坐榻后一仰，说道「这皇家谁愿意嫁谁嫁，我可不嫁，三妻四妾我都忍不了，再有个后宫佳丽三千，我不得气死！要嫁就嫁个我能管得住的，以后做个当家主母，都得听我的，好不威风！」

我被她逗笑，想着这房里也没别人，便和她一样往坐榻后一躺，跟她对视着都哈哈大笑起来，哪里还有什么淑女仪态。

如果我也有得选，那我是不是也会像她这样无忧。

高恒去江南不过才一个月，便被皇帝急召返京，原因是皇帝突发恶疾，太医都束手无策，需要太子回来主持大局。

高恒刚一回来便直奔太和殿，就看到皇后正在给昏迷不醒的皇帝喂药。

「母后，父皇身体如何？」

「恒儿，父皇他……太医说恐怕时日无多了。」皇后将药碗放下，掩面欲泣。

那一晚，高恒失魂落魄的回来，一回来便将自己关在书房，不得旁人入内。

14.

「娘娘，今日我去司衣房，听宫人说陛下是被毒害的。」慧娘替我宽衣时，嘀咕道。

「再敢胡言，传到母后耳里，我可护不住你。」我刚对慧娘说完，高恒便急匆匆地闯进来。

「思安，父皇他……到底怎么回事？」或许是他一个人在书房哭过，现在看我时，眼眶还是红的。

我不知道高恒对皇帝的父子情深从何而来，单凭他小时候能被其他皇子欺负，如今接连被人刺杀却没有大肆彻查，就说明在皇帝眼中，他只是一个合格的继承者，而不能被称之为儿子。

我让宫女都退下，轻轻安抚高恒，「阿恒，你今日还没用晚膳，我让小厨房做些膳食过来。」

高恒却紧紧抓着我的胳膊对刚刚我与慧娘的对话不依不饶，直到我痛呼，他才松手对我道歉，但还是紧追着问题不放。

「阿恒，父皇他……父皇其实是中毒了，母后应该怕朝臣不稳，便隐瞒下来了，对外宣称突发恶疾病，将你急召回来，维稳朝纲。」

看着高恒拔腿就要出去，估计是想向皇后问个清楚，我急忙将他拦下。

「阿恒，母后这样做也是为了你啊！」

皇后的做法确实出乎我的意料，看来，这么多年来，她对皇帝也有所不满。

虽说皇帝中毒不浅，但是并没有到重症不医的地步，靠宫中名贵药物也还能吊着口气，苟延残喘地活着。

不过，皇后似乎想等高恒回来，就让皇帝直接归西了，不然以御医的能力，皇帝也不至于一直昏迷不醒，只有可能是皇后娘娘将药换了。

现在只要等皇帝驾崩，高恒便可顺理成章地登基，也省得有些个虎视眈眈的家伙，还盯着太子之位。

高恒似乎被我点醒，慢慢平静下来，「阿恒，谋害父皇之人定是不能放过，不过如今母后既然有意隐瞒，定是不能大肆彻查，等一切稳定之后再暗中查探吧。」

15.

果然，高恒回来三日后，皇帝便驾崩了。

高恒登基那日，我也被册封为皇后，与他一同接受百官朝拜。

高慎虽未满三个月禁足，但是新皇登基，大赦天下，高慎也被解禁了，立为永王。

高恒才当上皇帝，政务繁忙，几乎是每日下朝后都窝在御书房处理奏折，连用膳都是传膳到御书房。

我知道他没有时间去管先帝的死因了，久而久之，便会淡忘。

但是棋局已成，这步棋不得不下。

先前给皇帝下毒的婢女甚至都没有被细审，就被皇后秘密处决了。

虽然，高恒登基后，周遭伺候的人都通通换了一批。但只要主谋不死，就会同样的事情还会上演千千万万遍。

当这次毒发者成为高恒时，我却不能如同太后之前那般，坐视不管。

虽然高恒中毒不深，只昏迷了片刻便被御医施以针灸疗法刺激醒来，这件事甚至都没有传出去，反而宣扬成了新帝勤政，操劳过度而昏倒的佳话。

我将伺候高恒的宫女、太监，甚至侍卫，都彻查一番，终于找出了那个投毒之人，是为高恒御膳房的宫女，那毒涂在御用的餐具上，不易被发现，少量食用身体不会出现大碍，一旦身体出现反映，说明毒素已经积累过多，到那时已是回天无力，只能凭御医本事吊着一口气。

高恒之所以能在中毒尚浅时被发现，是因为当日吃了毒性相斥的菜品，激发了毒素，才导致的昏迷。

被发现的宫女没禁住慎刑司的拷问，招出了高慎。

高恒命人捉拿高慎时，高慎的人已经发现了端倪，并没有坐以待毙。

禁军去永王府时，已经人去楼空，只是在地下室发现了大量军用弓弩。

私造军弩罪同谋反，看来是计划被提前打破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高恒夺了高慎是封号，下令追捕高慎，但是事情还没有结束。

16.

如今已是冬季，外面雪花纷飞。

我跪在御书房外，没让慧娘给我撑伞。

高恒的贴身太监刚看到就要通报给高恒。

不过片刻高恒就出来了，只是他刚走过来想扶我，我便身子一软向他怀里倒去。

再一睁眼，就看到高恒坐在我的榻前紧紧牵着我的手。

「思安，你怎么样呢？」

「这么冷的天，你跪在御书房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已经有身孕了？都快是当娘的人了，还这般不小心！」虽然他说的严肃，但是脸上的笑却是溢不住的。

「阿恒……陛下，臣妾有罪，妾身的父亲他……」我颤抖着手指着今日带去御书房的宝匣，里面装的是林斌和高慎私下往来的信件。

高恒看完信件后震怒不已，但是顾及着我怀有身孕，还躺在病榻上，没有当场发作。

「陛下，臣妾自知德不配位，求陛下将废黜臣妾后位，臣妾愿意前往青禅寺，终身吃斋念佛，为陛下祈福，只望陛下从轻发落。」

「这件事不是你的错，你不必自责，况且你对朕有这份心，朕不会亏待你的。」

「你且养好身子，不用担心，朕自有决断。」

高恒虽然说着安慰我的话，但却没有在我的凤仪宫停留多久，便迈着步子往外走去。

我抬手抚上了我的肚子，【孩子我们都会好好的，对吧？】

上个月未来月事，我便召御医来诊过脉，得知已有身孕，只是以未足三个月不宜伸张将此事隐瞒来下来。

虽然我不想利用腹中胎儿，但是他是我和高恒之间的羁绊，是我最后的筹码。

17.

我身着华服去牢房时，林斌正穿着破烂的囚服盘膝坐着。

「思安，没想到最后你还愿意来看我。」

「我不叫思安，我是无忧。我是来替我娘送你上路的。」

「可是我觉得思安这个名字更适合你，其实这是我专门为你起的名字。」他笑着向我诉说他和我娘的过往，告诉他是多么的爱我娘，我知道他现在眼中看得不是我，而是透过我看我娘，但是这一字一句落在我的耳中都令我作呕。

「别来恶心我娘！你不配取这个名字，更不配这叫出个名字！」

我蹲下来与他齐平，一字一句在他耳边说道「我娘临死前告诉我，她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遇到你，因为她也很恶心你。」

我看到他的神色肉眼可见的崩裂，他捂着耳朵，用脚蹬着向后退，看我也不再是眷恋的眼神。

杀人不过头点地，难以承受的是诛心。

无论等待他的是什么刑罚，我想他都活不久了。

我刚要离开，便迎着光看到有道身影越来越近，我躲到旁边，想等人走了再离开。

来的人是江婉儿，真正的林思安。

江婉儿来得时候，就看到蜷缩着躲在墙角的林斌。

林斌在江婉儿来时，只是神志不清的摇头，口中正言语着什么。

看到林斌这样，江婉儿也不再忍耐，蹲下来，掐着他的脖子，大声吼道「林斌，你别给我装疯卖傻，你以为这样就能逃得过嘛？」

我看到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药瓶，给林斌灌下去了，然后林斌便开始在地上抽搐痉挛，口吐白沫，最终停了下来。

「你当初这样对我娘，就该想到这一天！」江婉儿站在一旁，冷眼看着林斌痛苦的哀嚎，直到连最后的气音都没有了，才迈着颤抖的步子离开。

我在暗处目睹了一切，心里只叹天道好轮回，林斌对不起我娘和江氏，最终也被我和江婉儿合力绞杀。

18.

我八个月时，高恒顾及我没有家人进宫照顾，特许母族中人进宫探望。

许是江婉儿与那边说好了，我的身世一直没有被揭穿过。

江婉儿如今在京城做起了生意，开了十几间脂粉铺子，这次来还给我带了她的新品，说是等我生完皇子，用上她的脂粉，定能将皇帝迷得死死的。

我笑她，如今这宫中哪还缺美人啊！

当初，高恒虽然力排众议让我继续担任皇后，对林斌的处罚也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没有波及旁支，只是准备听候问斩，但是林斌在狱中畏罪自裁，最终也只是将家仆充当官奴。

不过，这后宫也充盈了不少，正当是百花齐放。

我从匣子里拿出一对珍珠耳坠给江婉儿，她笑话我，都当上皇后了，还这么扣搜。

我告诉她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嫁妆，不是值钱的东西，但贵在心意。

「如今我将这东西赠与你，是希望你可以早日找个好夫婿。」

「不过不找也没关系，现在谁还不知道你是皇后的姊妹，万事有我护着，你也可以放心大胆地做自己想做的事。」

江婉儿听完，像是得到知己一样，开始和我倒苦水，说她如今的父母虽待她入亲生女儿一般，但也会催促她快快择婿，她都听怕了才想着出来找些事做，没想到一旦投入心思，就将这小小的脂粉铺做大做强了，还开了好多家分店，许多京中贵族都是她那的常客。

江婉儿离宫那日，我送她去宫门，她的眼泪却突然像珠子一样往下掉，以往与我都是谈笑的多，如今突然煽情起来，我反而有点不知所措。

她告诉我这宫里人惯会耍些阴险手段，让我一定要好好保重，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相见。

是啊！下次又是什么时候能相见呢！

19.

往回走的时候，遇上了高恒，我又向他求了个恩典，将黎璃宣进宫里陪陪我。

我与黎璃见面时，她不似以往那般与我亲近，恭恭敬敬地向我行了个跪拜礼，叫我皇后娘娘。

我一如既往地唤她璃姐姐，让她唤我思安，却被她以君臣有别，回绝了。

「璃姐姐还在怪我嘛？当初虽然是故意与你接近，但是我真的没有想过伤害你。」我拉着她手，我知道她对我已经有了隔阂，但是江婉儿的话提醒了我，以后又哪里会有机会像这样见面呢。

「你要报仇，拉上将军府做什么？你知不知道，当时若是高慎先斩后奏，我们全家135口，当晚就会丧命！」

黎璃气急想将我手甩开，又顾念我有孕在身，没敢使劲儿，没能将我甩开。

我知道她在气我，当时只是想让先皇知道高慎被人当刀使，想要借高慎之手除掉将军府，这朝中与黎将军不合又实力相当的只有林斌，也不知是先皇根本没有彻查还是没有查到就中毒了，我为林斌准备的罪证根本都没有用上。

高慎也是个蠢的，风风火火地将将军府包围确实在我意料之外。

我知道黎璃性格直爽，也害怕面对如今这样的局面，所以才一直没有和她见过面，不过，想着当最后一面来见，倒也生出勇气来。

我和她说了一个故事，从我进相府时开始说起，故事很长，她却听得仔细。

黎璃讨厌欺骗，我便将她想知道的说给她听。

我送黎璃到宫门时，又开始与她回忆起了初见，初见也是这条路，也是像现在这样，我挽着她的胳膊唤她璃姐姐，只不过那时候为了跟上她，我是蹦蹦跳跳的，现在我身子笨重的需要黎璃放缓脚步来等我了。

临别时，我也送了一副珍珠耳坠给黎璃，和江婉儿那副一样，虽然以黎璃的性格我知道她不会带着这种东西，但是也算是一份心意，这是在偌大的皇宫中，唯一只属于我自己的东西了。

她垂眸看着手中的锦盒，说了句「无忧，保重！」，便转身离开了。

我目送黎璃走出这道我永远都走不出的宫门，这次她唤我本名无忧。

20.

我送慧娘出嫁时，她脖子上带着的正是我娘给我留的那串珍珠项链，那项链我拆成了一颗颗的，做了两副耳坠子，剩下的接连赏给了慧娘，想不到慧娘又串成了一串。

在这宫中我很久没哭了，上一次哭还是在我做完小月子后，慧娘和我说婉儿小姐离宫前和她说，贾大娘已经病逝了，不过当时我已经快生产了，怕影响我心情，才让慧娘日后找机会和我说。

送慧娘到宫门时还是没忍住哭了，想来慧娘已经陪我好多年了，如今为她择得情投意合之人，喜极而泣罢了。

21.

我站在城楼上眺望，看着这皇城的繁华。

「母后！母后！」如今已经十二岁的太子高冀，正一手牵着十岁的长公主永乐，一手牵着六岁的五皇子高肃，向我走来，他们都是我的孩子。

「冀儿，怎么带弟弟妹妹到这儿来了，今日不用做功课嘛？」

「父皇说，母后每年的这个日子都会上这儿来眺望，今日特许我们来陪你。」

我笑着从冀儿手中牵过永乐和肃儿。

「母后，你在看什么呀？」

肃儿和永乐努力踮起脚，想往外看。高高的护栏遮住了他们的视野，冀儿不过也才比那护栏高半个头，堪堪露出双眼睛。

我将永乐抱起，冀儿便想将肃儿抱着，结果还没抱起来，高恒便从后面将冀儿和肃儿一同抱起来。

我转身一看，宫女和太监们都已经退下了，只有抱着冀儿和肃儿的高恒一瞬不瞬地在看我。

高高的城楼上就只有我们一家五口在看夕阳余晖。

母亲，我原以为干掉踏破我家国的人，干掉让我们不幸的人，我会在这宫中默默无闻的孤独终老，但是如今我也儿女双全，与高恒也算夫妻恩爱，这也是你所希望看到的吧。

无忧番外1

我叫无忧，是前朝皇室血脉。我娘是大兴国的怀哲公主，也是大兴国的最后一位公主。

宫变那年，我娘才十岁，她身边的管事嬷嬷芸娘按照皇后娘娘的旨意，带着我娘趁乱从密道里逃出来，一路逃到了江南，在那隐姓埋名。

芸娘带着我娘帮人做些绣品活计，将我娘拉扯长大。我娘在这些年的磋磨中，早就失掉了公主性子，只想做个普通的绣娘，与芸娘一起平平安安地好好生活。

我娘十六岁那年在街上卖绣品，遇到了来江南探亲的林斌，当时林斌已经是尚书了。他看上了我娘，要将我娘强掳去做小妾。

芸娘知道后跑去报官，小小县令又怎敢与尚书大人作对，随意找了个借口便将芸娘押入大牢。

林斌拿芸娘性命威胁我娘，我娘就这样被林斌带回了京城。

但是林斌的妻子母族势力强大，是出名的悍妻，眼里容不得沙子。

我娘没被抬进尚书府，反而被林斌藏在京郊，做了个外室。

我娘怀上了我没过多久，林斌的妻子也怀孕了。

林斌那时忙着照顾孕妻，一时没顾及到我娘，我娘便纵了一把火将小院烧了，挺着孕肚跑了。

我娘逃回江南，准备用林斌给的首饰买通狱卒救出芸娘，却得知芸娘早已惨死在牢中。

我娘怕林斌找来，辗转多地，最终在扬州生下我。

但她再也不敢像以前那样在街头卖绣品，而是躲在深巷，将绣品绣好，再托邻居贾大娘将绣品拿到她铺子里去卖。

我娘为了让我过得好些，送我去学堂，没日没夜地做绣品，生生熬坏了身子，我八岁那年她便撒手人寰了。

临死前，她将我的身世全部告诉了我，她告诉我，让我不要去复仇，她只希望我能平平安安，没有忧虑地生活下去，所以才会给我取名无忧。

我娘将家里所有财产以及从林斌那带的首饰都交付给了贾大娘，请求贾大娘能够将我抚养长大。

我娘唯一给我留的便是那串珍珠项链，她说这是芸娘做绣品给她攒的嫁妆，但是她从没嫁过人，如今将这项链留给我，也算做是我的嫁妆，愿我嫁个如意郎君，可以好好替她继续爱我。

好景不长，我十二岁那年，贾大娘也病倒了，我将贾大娘的绣品铺子关了，带贾大娘到京都寻医问药。

直到被林斌带回相府，让我代替林思安进入深宫，那颗复仇的种子才在心中生根发芽。

若是没有林斌，我娘或许会和芸娘一直平安下去，甚至会嫁给一个敬她爱她之人，不再颠沛流离，哪怕我从未出生，不是娘的女儿，我也只愿她能得到幸福。

无忧番外2

在相府没日没夜地学习仪态，并不会让我感到不适应，只是叫林斌的每一声“父亲”都会让我感到恶心。

我知道我的第一次机会在百花宴，那是我为数不多可以接触到权贵的机会，毕竟想要扳倒林斌，根本不是凭我一己之力可以做到的，我需要盟友。

原先是想接近黎璃，是因为她是将军府嫡女的背景。

黎将军和林斌不和是众所周知的，若是让皇帝知道将军和丞相只是表面不合，其实私下感情交好，林斌少不得被彻查一番。

林斌坐到如今这个位置，身上背负的东西还会少嘛?就算真的没有，哪怕只是查出了我顶替相府嫡女嫁入东宫，也够治他个欺君之罪。

不过，在我第一次去将军府找黎璃时，事情便出现了第一次转机。

因为我遇到了黎将军，他将我认成了我娘，我被他请到暗室，他问我与怀哲公主是什么关系时，虽然我咬死不松口，但论心理战，我不是他的对手。

就在我以为我会被他当作前朝遗孤斩杀时，他却突然跪下来，声泪俱下，问我为什么要回来，是不是回来复仇的。

原来当年黎将军是大兴国皇宫禁卫军统领，应当与叛军殊死搏斗一番，但是为了保全族人，他选择投诚新主。

当年芸娘能够与我娘逃掉也是黎将军睁一只眼闭一只才有的机会，甚至事后他找了一具小宫女的女尸换上了我娘的衣服。

所以他才能在见到我之后如此确定，因为他知道我娘没死。

我告诉他我回来并非复国，只是林斌欺人太甚，我若不反抗，到头来的下场只会和我娘一样。

于是我找黎将军借了一批死侍，分为三次了刺杀，我目的并非是杀人，而是引导。

有的种子一旦埋下去，只需要浇浇水，就能够破土而出，疯狂生长。

我没想到有一天江婉儿会来找我合作，这是我未曾预料到的第二次转机。

江婉儿告诉我，我昏迷那几日，有一次她心血来潮准备嘲讽我，结果在门外听到了林斌在我床边诉说对我娘的思念。

江婉儿在得知我是林斌的私生女时，她只想利用高慎将太子拉下来，连带着我这个太子妃一同诛灭。

后来查到我娘是被林斌强抢过来的，还顺藤摸瓜知道了她娘也是被林斌迫害而死的，才有了和我一起合作干掉林斌的想法。

我心下了然，当初在将军府碰到黎将军，他可以一眼就认出我，更何况林斌呢！

既然江婉儿已经搭上了高慎，当然要好好放大他的用处。

高慎的野心昭然若揭，只是差一把火候罢了。

江婉儿让这把火，在他禁足之后烧的愈演愈烈。

原先只是给他出招毒害皇帝，再查到他头上，引出林斌，结果皇后将事态压下去了，又留林斌多活了几日。

后面的故技重施只是个幌子，再不出手，恐怕高慎已经筹备好了，直接反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我没有把握林斌出事后，我和高恒还能回到从前，就算他对我有些情分，外加我怀有身孕，但朝中大臣也不会同意罪臣之女继续担任皇后，统率六宫。

所以，我决定在高慎暴露后，主动揭发林斌，只要高恒知道我心系他，至少我不会带着孩子在宫中活得艰难。

在林斌书房搜出大量与高慎私通的信件和军弩制图时，他倒是很淡定，然后接受了莫须有罪名，签了罪诏书，像是早就想到有这一天一样。

其实那信件不过是江婉儿找人临摹的高慎和林斌的字迹，而军弩制图是我先前找黎将军要的。

或许他早就知道我和江婉儿的阴谋，但是知道又怎么样，哪怕这次没有成功，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不会放过他。

林斌番外

我第一眼看到无忧时，我就知道她是我的女儿，因为她实在太像她娘了，那个令我魂牵梦萦多年的女人。

第一次见到她娘时，她正在街头卖力地吆喝着她的绣品。

明明是对我无用的东西，却因为被她吸引，而将她的绣品全部买下，借此我得知了她的名字--安安。

我自认为不是个好色之徒，但是对安安我承认我动了坏心思，我甚至想过即便她已嫁做他人妇，我也要将她抢过来。

在江南的那几日，我几乎每天都会来找安安，我们相谈甚欢，我觉得安安也定是喜欢我的。

临行前，我问她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回京城，她肉眼可见地开始惶恐起来，摇摇头就拼命往回跑。

我实在是太喜欢她了，我知道她与那个叫芸娘的相依为命，我用芸娘的性命威胁她，将她强行带回了京中。

回京的途中安安不再与我说一句话，我派人回去准备将芸娘也一起接过来，这样或许安安会高兴些。

可惜，那县令动作太快，我的人去问时，县令说芸娘已在牢中自缢。

我家中妻子娇纵任性，我不敢贸然将安安带回府中，我知道她不会给安安活路。

我将安安养在京郊，半威胁半蛮横地要了安安。

安安怀孕了，我很高兴，心里也在盘算着如何将安安接到府中。

可是，不久，我家中妻子也怀孕，她身子娇贵，妊娠反应很大，黏我也黏得紧。为了照顾她，我一时间无法脱身，竟疏忽了安安。

待我发现时，那座小院已经被烧成了废墟。我知道这肯定是我那妻子做的，安安怀着孕，她是不会离开我的，更何况她还以为芸娘在我手里，她是不会逃跑的。

我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安安是不会离开我的，都是那个女人的错，是她害死了安安和我那未出世的孩子。

所以在我妻子生下女儿后，我给孩子取名林思安，意味着我永远思念安安。

同时，我也开始在她的膳食里放一些慢性毒药，虽然杀她的时间很长，但至少也让人难以发觉，她只会认为自己是生思安时伤了身子，身体才愈来愈差。

在她临死前，我告诉了她真相，她却一脸惊愤，她甚至都不知道我何时养了个外室。

还好，想到安安是自己逃走的，我只觉得倍感幸运，因为安安和我们的孩子一定还活着。

我庆幸自己多年的蛰伏，让我有了如今的地位，现在我的妻子也死了，如果我能找到安安，定会将她风光大娶回来。

我开始派人在各处搜寻，直到我看到无忧，我知道她一定是我的女儿。

我派人跟踪她，找到“她娘”，却不是我的安安，我从贾氏口中得知无忧的生母安安已经离世。

没了安安，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应付我与无忧的父女关系。

如今皇帝年老，喜怒无常，我又是前朝之臣，伴君如伴虎。

就算有朝一日，我被皇帝怀疑，拉下马来，思安有母族庇佑，定会有出路。

但是无忧……我想安安给无忧这个名字，定是想要佑她顺遂无忧。

思前想后，我想只有将无忧培养成太子妃，当上皇后，成为最尊贵的女人，她才能真正高枕无忧！

哪怕，最后是她亲手将我送上绝路也无妨，我只会高兴她学会了为自己筹谋，只要她懂得以自己的利益为先，往后的路无论怎样，她都不会走得太艰难。

完

来源：青草小故事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