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话”老师(小小说)

B站影视 港台电影 2025-09-19 11:37 1

摘要:五年级学生家长推选出三名上访代表,我是其中一个。我们说好明天早八点赶到乡政府。乡政府不给解决,就马不停蹄地去县里找主管教育的县长、书记:坚决把小胡拉“下岗”!

五年级学生家长推选出三名上访代表,我是其中一个。我们说好明天早八点赶到乡政府。乡政府不给解决,就马不停蹄地去县里找主管教育的县长、书记:坚决把小胡拉“下岗”!

“的话”是小胡的口头禅。学生们背地里称他“的话老师”,那是贬意最轻的。

小胡有两个姐姐,都长得亭亭玉立,面容像桃花捏的。大姐的婆家是当村的,丈夫是村支书。小胡在家中是“太阳”,是全家人浇灌、施肥的独棵苗,可是,长得个没个,膘没膘,活像个瘦小的烧鸡。人们说,那是因为“化肥”施得太多了,烧的!

小胡的高中升学考试成绩离录取分数线隔十万八千里,是出“高费”跨进县一中校门的。小胡“混”到高中毕业,大姐夫就安排他在本村当“民办教师”,工资由村里出。小胡嫌教低年级和副科丢人,又说对数学不感兴趣。该五年级学生倒霉,小胡登上讲坛教他们的语文。

小胡任教不到一个月,就笑话百出,令人气愤!

一课中,有两个成语:“安然无恙”和“皮开肉绽”。他把“恙”和“绽”,读为“羔”和“腚”。他这样解释道:“因为没有怀羔的话,就不会造成难产;不难产的话,当然平安喽。从前的话,犯了法的话,到在公堂的话,往往要让趴下打屁股。这‘屁股’的话,就是‘腚’。因为屁股上的肉最多,所以叫‘肉腚’。”学生王勇举起手,小胡装作没看见。王勇站了起来:“胡老师,这两个成语我学过。‘恙’读音是‘样’,‘绽’读音是‘站’。”边说,边翻开成语小词典让他看。小胡的脸由红转阴,吸了两口烟,支吾道:“如果知识面窄的话,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两个字的话,我读的是古音。是古代读音的话,同学们是不知道的。如果王勇不打断我的话,我往下就要给大家讲:这两个字的话,现代的话,读‘样’和‘站’。”王勇又举起了手,想说明老师对这两个成语的解释是错误的,可是小胡皱起眉头,目光狠狠剜了他两下,便讲起了课文。

这是一篇反映日本侵略者如何在我国烧杀掠抢的课文,当讲到“她正抱着孩子吃奶”一句时,小胡便提问学生张峰来解释什么叫“吃奶”。学生们哄堂大笑。张峰面红耳赤,闭口不言。小胡清了清干涩的嗓子,喷着酒气,精神抖擞地叙述着:“从前的话,有一家的话,很穷,但儿媳妇的话,特别孝顺。公爹有病的话,买不起营养品的话,就让公爹吃自己的奶。可是,老头刚噙住奶头儿的话,儿子回来了,又气又羞地跺着脚,抡着胳膊:‘爹,你,你,你咋这样!’他爹的话,也怒了,指着儿子鼻子尖呵斥:‘你吃了俺老婆好几年奶的话,俺都心甘情愿;可俺第一次吃你老婆奶的话,你就……’”把学生笑得前仰后合,喊肚子疼。小胡用板擦背拍了几下讲台桌,等同学们稍微安静些,问:“大家来回答的话,这个老头的话,吃儿媳奶的话,对不对?”学生有的喊:“对——!”有的喊:“不对——!”有的大笑不止,真是人声鼎沸,乱七八糟!小胡悠悠然抽着烟,还自以为讲得生动呢!

小胡爱喝酒,而且喝法有名堂:满满四杯酒夹在指缝里,猛地倒入口中,保证一滴不洒,名曰“楼上楼”;将酒壶盖取下,把一根筷子放在壶口和壶嘴上面,拇指摁着筷子,端起,仰脸,倒。酒顺着筷子流到尽头,再往下走,如同小男孩尿尿。小胡张着嘴接,喉头一动一动地咽,谓之“细水长流”……小胡喝醉了酒,不睡觉,像风摆柳似的走街串巷,又喊又唱,唱“我们那个情,我们那个爱,在纤绳上荡悠悠”,唱“待到日落西山沟,让你亲个够”。

小胡爱唱歌跳舞:唱起歌来,时而弯腰低头,时而挺肚仰面,又晃脑袋,又摇屁股,其破锣嗓音、跛公鸡打架式的舞姿,令人听看了浑身起鸡皮疙瘩。小胡爱打麻将,且技术高超,赢得多,输得少,能通宵达旦地打。小胡没时间备课,没时间批改作业。学生交来作文本,只一翻,根据书写情况、篇幅长短,一挥笔在文后画上分,写一个龙飞凤舞的“阅”字了事。

小胡最讨厌学生王勇,把他看成眼中钉、肉中刺。

一学生在作文中写道:“爸爸说,‘从前,咱家住的是屁房。直到现在,一回想起小时候的般屁劳动,就觉得腰疼。用拈土脱的大屁,一块屁有二十七斤,般两块屁就五十四斤啊!’……”

午后,上自习课,六个教师在一个办公室内,有的备课,有的批改作业,唯有小胡在抽烟。吸一口,吐个烟圈儿,前边的圈儿扩大了,又一个圈儿套了进去。

门外有喊“报告”的声音。小胡一听是王勇的喊声,不理睬。可是,其他几个教师却异口同声地允许:“进来。”王勇走到小胡跟前,指着那篇作文说:“胡老师,这篇作文不应该得98分:只错别字,就有十几个:把‘坯’写成了‘屁’,‘粘’写成了‘拈’,‘搬’写成了‘般’……”小胡不耐烦地说:“看作文的话,主要看它的思想性;错别字的话,是小事!”并给了王勇一碗辣椒水喝:“别的同学得了高分的话,你嫉妒的话,那好说,以后每次作文的话,我都给你100分,行不行?”王勇的脸像石榴花那么红,脖子猛一扭,走出办公室。

李老师摘下老花镜,批评了小胡。小胡将半截烟狠狠地摔到地上:“对这种爱挑老师毛病的学生的话,就得刮旋风,而且,风中的话,还要带上蒺藜,连风(讽)带刺带拧!”

一天上午,课间休息时间,王勇“告状”告到校长那里去了。

“关校长,第二节语文课上,胡老师让小玲用四个‘我想’造排比句。小玲正在思考,胡老师就说:‘你真笨!怎么连这么简单的句子也不会造!这多好造呀,例如:我想,我想,我想,我想不起来。’校长,这样造句对吗?”王勇两臂下垂,眼睛望着自己的脚尖,等待着校长的回答……

午后第一节,又是语文课。小胡寒着脸,走上讲台,劈头就问:“王勇,你说,‘东西’这词的话,该如何解释?”王勇才想:这个词没在一定的语言环境中,该如何回答呢?小胡撇了撇嘴,以极其轻蔑的口气说:“这么容易的词的话,你还不会讲;还总想的话,挑我的疵!记住:‘东西’的话,就是‘物品’。比如的话:你不是东西,你爹也不是东西,你们全家的话,都不是东西!”气得王勇将书、本、文具胡乱塞进书包,跑回家,直哭了半天。第二天,王勇便转到姥娘村的学校去了。

我打算考考小胡。

一天傍晚,小胡叼着高级香烟,中分头油光锃亮,身穿一尘不染、叠印分明的西装来到我们家。我知道,他是来问我,是否给我哥嫂商量了我侄女小英嫁给他的事。我心里说,你看中了俺小英,可是,那是野地里烤火——一边热啊!

“胡老师,你是高中毕业,肚里的墨水比我多得多,”我从床前小桌上拿起《毛主席诗词》,翻开,指着“战士指看南粤,更加郁郁葱葱”的句子,“你看,这两句,我有三个字不认识,更不懂它的意思。我就说晚上去向你请教呢!”我故意把“请教”二字的音加重。

他眨巴了会儿眼皮,食指挠了会儿鼻梁,读道:“战士指看南奥,更加有有忽忽。”他的长脖子举着小脑袋,小脑袋画着圆圈圈,解释道:“这两句意思的话,是说的话,战士们用手指着南边奥妙优美的景色;由于美景醉人的话,所以就像喝醉了酒,有轻轻飘飘、悠悠忽忽的感觉。”

天哪!怎么办呢?地荒,荒一季;人荒,荒一辈啊!

我正在誊写明天出发时要带的告状材料,听到有人走进屋,抬起头,见是王勇父亲。他面带悲伤,摆着手说:“别写了,小胡死了。”

今天,小胡去在县委工作的二姐夫家赶会,喝酒喝得多了,哭着,喊着,埋怨二姐夫不给在县里找工作。他掀翻酒桌,蹿到院中,骑上摩托要动身,四五个人拦也拦不住。姐姐忙让人骑上摩托去撵。可是,小胡刚出村没多远,就撞到路边一棵大树上,脑浆四溅,立即丧命。

人们络绎不绝地去劝慰小胡的爹娘。看着小胡爹娘撕心裂肺的痛哭,我们也陪着流了许多眼泪,同时好像觉得办了一件对不起他们的事似的。爹娘把孩子养活这么大,不容易呀,可是,如今的年轻人啊,酗酒,骑摩托,如风驰电掣,那不是自找死吗?

作者简介:刘丙绪,1937年生,邢台市南和区人,一生主要从事中学语文教学,为河北省中学语文教学研究会会员、邢台地区理事,生平事迹被载入河北省出版的《一代教育功臣》。2004年,国家授予“全国孝亲敬老之星”证书和奖章。七十二岁结束教学生涯后,专心致志于文学创作,为河北省作协会员、中国微型小说学会会员。散文《挥泪忆母德》获全国纪实散文”二等奖,被多家媒体转载。《挥泪忆母德》和诗歌《祭母文》分别被选入《邢台市新时期文学作品选》散文卷和诗歌卷。小小说《一个带夫改嫁的女人》、《这回结婚不算》均获人民日报《大地》月刊社三等奖;《尖嫂送礼》得到国家著名文学评论家王兆胜先生的评介,被选入数十种书刊;《传染病》获“经典民间故事”奖;《三个不眠之夜》被选入《2023年全国微型小说精选》;《胖女人和瘦女人》入选《高中现代文阅读训练》。邢台市电视台《牛城我最红》栏目和中共邢台市老干部局出版的《夕阳美》一书广播、刊登了其八十多岁高龄后的事迹。其著作有:小小说、散文、诗歌集《秋菊溢香》、《亲情交响》,散文和诗歌集《永恒的情愫》,小说集《黑黑和白白》、《一线霞光》和中篇自传体小说《永不飘逝的记忆》。

来源:半岛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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