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这绝非寻常宿醉带来的那种沉闷痛楚,更像是有个施工队在我的颅腔内野蛮作业,用生锈的钻头不停歇地冲击。
头痛得像是要裂开。
这绝非寻常宿醉带来的那种沉闷痛楚,更像是有个施工队在我的颅腔内野蛮作业,用生锈的钻头不停歇地冲击。
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地撞击着太阳穴,带来一阵阵眩晕与嗡鸣。
我费尽力气才将沉重的眼皮掀开一丝缝隙。
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天花板,苍白得刺眼。
空气中弥漫着隔夜酒菜与酸腐气息混合的难闻味道,不断刺激着我脆弱的神经。
胃里顿时翻涌起一阵强烈的恶心,我不得不捂住嘴,强行压抑住呕吐的冲动。
这显然不是我所熟悉的卧室。
1
我用酸软的手臂支撑起身体,全身骨骼仿佛散架后又被人草草拼接,处处弥漫着难以言喻的酸痛。
好不容易蹭到床头,让冰凉的墙壁贴上后背,才稍微找回一点对身体的掌控感。
昨晚……是了,公司举办了聚餐。
由于新项目取得巨大成功,部门主管心情极佳,慷慨地宴请了整个团队,地点选在了那家以昂贵著称的市中心海鲜自助餐厅。
记忆行进至此,便如同被水浸透的纸张,迅速变得模糊、破碎,留下大片令人不安的空白。
耳边只剩下一些嘈杂的碎片:玻璃杯猛烈碰撞的清脆声响,同事们被酒精放大的喧哗与哄笑,还有……还有我自己那完全失控的、难听的嚎叫声?
再然后呢?
我用力揉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拼命想从那团混沌的记忆乱麻中理出线索。自助餐…啤酒…接着是白酒…似乎还掺着喝了些红酒?
记忆的画面骤然切换至洗手间冰冷光滑的瓷砖墙,我正狼狈地抱着马桶呕吐,天旋地转。似乎有人在一旁用力拍打我的后背,力道大得险些将我的内脏也震出来。
再往后……
一股冰冷的寒意毫无预兆地从脚底急速窜起,瞬间蔓延至全身,甚至将那剧烈的头痛都短暂地冻结了。
我猛地打了个寒颤,彻底清醒过来。并非回忆起了所有细节,而是清醒地意识到,在我彻底失去意识前,似乎做出了某件…足以惊天动地的蠢事?
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收缩得几乎无法呼吸。
我几乎是扑过去,一把抓过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解锁的光芒在昏暗室内显得格外刺目。
微信图标上,那鲜红的“99+”未读消息提示,像警报一样闪烁着。
彻底完了。
我颤抖着手指点开部门群聊。往常这个时段,群里至多只有几条打卡签到或是分享早餐的消息。
然而此刻,信息正以爆炸般的速度疯狂刷屏,快得令我眼花缭乱。
“我的天!陈泽你真是疯了!!!”
“史诗级场面!亲历者在此!@全体成员 速来吃瓜!”
“哈哈哈哈陈泽你还活着吗?出来现身说法啊!”
“本年度最强员工非你莫属!我投陈泽一票!”
“@陈泽 大哥!收下我的膝盖!以后跟你混了!”
……
手指不受控制地向下滑动,心脏狂跳得快要冲出胸腔。
那些飞速滚过的文字,犹如一把把烧红的尖刀,反复凌迟着我已然脆弱的神经。
终于,一条带着醒目感叹号的同事留言,如同终极审判的冰锥,彻底刺穿了我最后的侥幸:
“陈泽昨晚死死抱着苏总的大腿喊老婆!喊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惊天动地!你们是没看见苏总当时的表情…绝了!@陈泽 兄弟,能活着见到今天的太阳算你命大!苏总那高跟鞋没当场给你做个开颅手术,真是你祖上积德!”
嗡——
大脑中那根紧绷到极致的弦,应声断裂。
苏总?苏沁?我们那位以冷若冰霜、行事果决著称,眼神都能将人瞬间冻结的美女总裁?!
我…抱着她的腿…喊…老婆?!
难以形容的滚烫血液“轰”地一下涌上头顶,整张脸顿时烧灼起来,耳朵里全是自己血液澎湃的轰鸣。
我猛地用手捂住脸,指尖冰凉,面颊却烫得吓人。
完了。职业生涯彻底宣告终结,社会性死亡也不过如此。
我强烈地渴望脚下能立刻裂开一道地缝,好让我立刻钻进去,最好再被浇筑上厚厚的混凝土,永世不得见人。
或者,找块豆腐撞死自己或许更简单。今后还如何有脸踏入公司?如何面对苏总那双足以杀人的冰冷目光?
正当我被羞耻和悔恨淹没,恨不得当场消失时,手机突然传来“叮咚”一声轻响。
并非群消息的疯狂刷屏,而是私聊提示音。
谁?是哪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伙还要单独发消息来鞭尸?
我捂着脸的手指微微分开一条缝隙,艰难地望向手机屏幕。
发信人备注栏,清晰地显示着两个让我血液瞬间冻结的字:苏沁。
刚才还沸腾的血液,顷刻间化为了西伯利亚万年不化的冻土。
手指颤抖得宛如秋风中的落叶,尝试了好几次,才终于点开那个对话窗口。
里面只有一条简短的消息,发送于五分钟前。
寥寥四字。
简洁明了,却像一颗自外太空呼啸而至的陨石,裹挟着毁灭性的冲击力,狠狠砸入我的眼帘:
“醒了?娶我。”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停滞。
房间里浑浊的气味、宿醉的头痛、脸上的燥热……所有感官瞬间失灵。
只剩下手机屏幕上那四个汉字,白底黑字,清晰无比,冰冷彻骨,骇人至极。
“娶我。”
娶…谁?苏沁?苏总?让我娶她?!
我是不是仍在宿醉未醒?依旧沉浸在一场荒诞离奇、恐怖万分的噩梦之中?
我使劲眨了眨眼,又狠狠掐了大腿一把。嘶——尖锐的痛感!不是梦!
手机屏幕依旧亮着,那两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灼烫着我的视网膜。
“娶我。”
大脑彻底死机。在一片空白之后,是火山喷发般的极度混乱与恐慌。
苏沁!那个眼神能冻结空气的冰山女总裁!她给我发消息?命令我娶她?!
为什么?就因为我昨晚抱着她大腿嚎了那一声老婆?所以她就要我对此负责?这究竟是哪门子超现实魔幻剧情?!
巨大的恐惧化作一只无形巨手,骤然攫紧了我的心脏。
我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从床上一弹而起,动作迅猛得差点闪到腰。宿醉带来的眩晕和恶心感如海啸般涌上,眼前阵阵发黑,但我已全然顾不得。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我像个坏掉的复读机般喃喃自语,手脚并用地滚下床铺。
双脚落地时虚软无力,险些直接栽倒。我踉跄着冲进狭小的卫生间,将冷水胡乱泼到脸上,刺骨的冰凉勉强驱散了一丝混沌,却丝毫无法缓解那刻骨铭心的恐慌。
娶苏沁?这简直是天方夜谭!那跟抱着一颗随时会引爆的核弹入睡有何区别?绝对会死无全尸!
不行!必须立刻去公司!必须当面跟她解释清楚!昨晚那完全是酒精作祟!是神志不清的胡言乱语!是中毒后产生的荒谬幻觉!是千万不能当真的醉话!
我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刷牙洗脸,胡乱套上那身依旧皱巴巴、残留着酒气的衣服。
镜中的自己面色惨白,眼窝深陷,活似一具刚被挖掘出土的僵尸。但形象早已无关紧要。
冲出门,拦下出租车,我喘着粗气对司机低吼:“快!去恒远大厦!用最快速度!加钱也行!”
司机被我那副仿佛刚见了鬼的惨白面容和嘶哑嗓音惊到,一脚油门,车子猛地窜出。我死死抓住前座椅背,胃里翻江倒海,冷汗涔涔而下。
恒远大厦。公司。
一路上,手机如同催命符般持续震动。全是部门群里艾特我的消息。
无需查看,也知必定是关于昨晚那场闹剧的持续发酵。
“@陈泽 苏总已经在办公室等你了!自求多福吧兄弟!”
“@陈泽 苏总今日周身环绕绝对零度气场!壮士,一路走好……”
“@陈泽 需要提前联系殡葬服务吗?熟人可以打折……”
…
我烦躁地直接开启了飞行模式,图个眼前清净。
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尖啸:解释!必须解释清楚!哪怕跪着也要解释!
车子一个急刹停在了恒远大厦楼下。我甩下一张钞票,推开车门便向外狂奔,力度之大差点把车门拽下来。
电梯!该死的电梯为何还停留在高层?我急得连连跺脚,盯着那缓慢变换的红色数字,每一秒都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终于,“叮”的一声轻响,电梯门缓缓开启。
轿厢内已然站着几位其他部门的同事。我刚冲进去,他们的目光便齐刷刷地聚焦在我身上,眼神复杂难辨——掺杂着同情、敬畏、强忍的笑意以及纯粹看戏的玩味。
空气瞬间凝固,只剩下电梯运行的低沉嗡鸣。
我羞愧得几乎想把脸埋进胸口,死死盯着自己沾满灰尘的鞋尖,感觉每一根头发丝都在灼烧。每一秒都如同煎熬。
电梯终于抵达顶层。门一开,我如同离弦之箭般射了出去,直奔走廊尽头那扇厚重的、象征着至高权力与冰冷气息的——总裁办公室大门。
心脏在胸腔内疯狂擂动,猛烈得快要撞碎肋骨。
我僵在那扇光可鉴人的深色实木门前,大口喘息,试图平复那失控的心跳。门后就是苏沁,那个给我发“娶我”的女人。
我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从门缝中渗出的丝丝寒意。
伸出的手抖得不成样子。我闭上眼,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带着一种奔赴刑场般的悲壮,屈起手指,叩响了门板。
“叩、叩叩。”
声音轻得如同蚊蚋,微不可闻。
门内一片死寂。
2
正当我怀疑自己是否敲门声太轻,苏总未曾察觉,犹豫着是否要再敲一次时,一个冰冷、清晰、带着极具穿透力且不容置疑的女声从门内传来:
“进来。”
那声音犹如冰针,瞬间刺透门板,扎入我的耳膜。
我猛地一个哆嗦,后背顷刻间被冷汗浸透。审判的时刻到了。
我颤抖着拧动门把手,冰凉的金属触感让我再次战栗。
推开沉重的门扉,一股混合着昂贵香水和强大压迫感的气流迎面扑来。
巨大的落地窗前,逆着光,伫立着一个高挑挺拔的身影。
剪裁利落的深灰色职业套裙勾勒出凌厉的线条,及肩的黑发梳理得一丝不乱。
她背对着我,面向窗外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宛如一尊冰冷的雕塑。即便仅仅是一个背影,也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凛冽气场。
阳光为她镀上一层金边,却带不来丝毫温度。
整个办公室宽敞、奢华、一尘不染,同时也冰冷得如同雪洞。
我僵在门口,喉咙像是被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宿醉的头痛与此刻的极致恐惧交织在一起,令我头晕目眩。
“把门关上。”苏沁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背对着我,声线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冷硬得像一条冻透的河流。
我如同一个被操纵的傀儡,僵硬地转过身,将门轻轻带上。
“咔哒”一声轻响,彻底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也将我完全封锁在这个令人窒息的冰冷空间之中。
她终于缓慢地转过身躯。
刺目的阳光自她身后汹涌而入,为她周身镶嵌上一道令人无法直视的耀眼金边。
她的面部细节隐匿于强光造成的阴影之中,难以分辨,唯独能清晰感受到那两道目光,穿透了空间距离,精准无误地落定在我身上,混合着审慎的打量与一种……令我脊背发凉的、近乎诡异的镇定。
她迈开了脚步,纤细鞋跟与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相触,发出规律而清脆的“叩、叩、叩”声响。
这声音富有节奏,每一下都精准地敲击在我早已绷紧到极限的神经末梢上。
她目标明确地走向那张极其宽大、不见丝毫尘埃的黑色办公桌,步履间不见丝毫急迫,却弥漫着一种掌控全局的、令人窒息的威压。
我如同一个等候最终判决的死囚,凝固于原地,不敢有分毫移动,冰冷的汗液浸透了掌心。
苏沁在那张宽大舒适的真皮办公椅中落座,姿态优雅却透着拒人千里的疏离感。
她抬起眼睑,目光犹如精准的手术器械,瞬间锁定我。她的脸庞,五官雕琢得近乎完美,肤色白皙剔透,但此刻却被一层难以融化的凛冽寒霜所笼罩,那眼神锐利得仿佛能洞穿灵魂。
“离得那么遥远做什么?”她启唇,声调并未抬高,却字字清晰,撞击着我的耳膜,“靠近些。”
我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喉结上下滚动,感觉喉咙干涩得如同沙漠。
双腿仿佛被灌注了沉重的铅块,极其费力地向前拖行了几步,最终停滞在距离那张威严的办公桌尚有两三米远的位置。
我不敢再继续靠近了,她周身散发出的那种无形压力几乎令我无法呼吸。
苏沁并未强求,只是微微扬了扬线条清晰的下颌,示意桌面。
我的视线如同被牵引,顺从地投向那张宽阔的黑色办公桌桌面。
就在她右手侧,距离她那双骨节分明、修剪整洁的手指不远处,平放着一份装订齐整的文件。
白纸之上,最顶端那一行加粗放大的标题,如同烧红的烙铁,带着灼人的热度,狠狠烙印在我的视网膜上:
婚前协议
嗡——我的大脑再度陷入一片彻底的空白。她竟然是认真的!她居然真的将这份协议准备妥当了?!
我感觉自己的小腿肌肉都在不受控制地痉挛,一股冰冷的寒流自脚底急速窜起,直冲头顶。
那份安静地、沉泽地躺于冰冷桌面之上的文件,其带来的威慑力远胜于任何愤怒的咆哮。
苏沁的上半身略微向前倾斜,将手肘支撑于桌面,双手十指交叉,指尖轻轻点着手背。
她凝视着我,眼神中不见丝毫情绪涟漪,仿佛在端详一件亟待处理的物品。
“签署它。”她那色泽饱满的红唇微微开启,吐出两个音节,干脆利落,不留任何转圜余地。
她的手指离开了交叠的手背,微微屈起指节,在那光滑的桌面上不轻不重地敲击了两下。叩,叩。
声响并不大,却如同两柄重锤,狠狠砸落在我的心脏之上。
“今天下午,”她目光紧锁着我,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补充道,“我们去民政局办理登记。”
办理登记?!
这四个字化作了四柄千斤重锤,以毁灭性的力道狠狠砸在我的头顶,砸得我双眼发花,耳内轰鸣不止。
眼前阵阵发黑,胃部剧烈翻搅,宿醉引发的强烈恶心与这巨大的恐惧混合在一起,险些让我当场失态呕吐。
“苏……苏总!”我的声音颤抖得完全变了调,如同一个破损不堪的老旧风箱在艰难抽拉,“您……您千万别拿这种事开玩笑!我……我昨晚确实是饮酒过量!彻底失去了意识!那全都是神志不清的荒唐话!您千万不能当真啊!”
我语无伦次,几乎要哭出声来。庞大的恐惧死死攫住了我的心脏,让我感到呼吸极度困难。
签署协议?下午就去登记?这比直接宣布开除我恐怖千倍万倍!
开除最多意味着失去工作,签下眼前这东西……我的后半生就彻底葬送了!在苏沁这座万年冰山的身侧,我恐怕连自主呼吸都需要提前申请!
苏沁面部神情没有丝毫动摇,依旧是那副千年不化的冰冷模样。
她头部极其轻微地偏转了一个角度,眼神里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近乎讥诮的玩味神情。
“醉话?”她重复了一遍我的辩词,尾音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上扬,裹挟着冰冷的质疑。
办公室内陷入死一般的沉寂。窗外的阳光似乎也随之黯淡了几分,空气凝固得如同坚冰。
我如同被钉在公开处刑的耻辱柱上,在她冰冷目光的审视下无所遁形,冷汗顺着我的太阳穴滑落,滴落在脚下昂贵的羊毛地毯上,瞬间消失无踪。
巨大的精神压力几近将我压垮,脑海中混沌一片,仅存最原始的求生本能正在疯狂尖啸。
我几乎是出于本能地嘶声辩解,嗓音干哑破裂,充满了绝望:
“苏总!我……我知错了!我真的认识到错误了!我不该过量饮酒!更不该……不该借酒发疯胡言乱语!我向您保证!我发誓!从今往后绝对滴酒不沾!您……您就当我是个无足轻重的存在,高抬贵手放过我可以吗?恳求您了!我……我这样的人根本配不上您啊!这是事实!”我几乎要当场屈膝向她叩首求饶。
苏沁静静地聆听着,面容之上未显现任何情绪波动,仿佛我正在陈述一件与她毫不相干的琐事。
直至我语无伦次地将话说完,她才微微眯起了那双美丽却寒光四射的眼眸。
3
“陈泽。”她唤了我的全名,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令我瞬间噤声。
她身体再度微微前倾,将手肘重新撑于冰冷的桌面,十指交叉,下颌轻轻抵在手背之上。
这个姿态拉近了我们之间的距离,那股无形的压迫感骤然倍增。
“配不上我?”她重复了一遍我的自我贬低之词,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牵扯了一下,形成一个绝对无法称之为笑容的冰冷弧度。
那笑意寒冷得没有一丝人间温度。
“呵,”她发出一声极短的轻笑,那笑声里浸满了刻骨的寒意,如同冰锥狠狠刮过玻璃表面,“难道不是你自己,紧紧抱着我的腿,在全体部门同事面前,声嘶力竭地高声宣称——”
她刻意在此处停顿,仿佛在回味某个极其荒谬且充满冒犯的场景,随后,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极寒冰窖中取出,带着凛冽的冰碴,清晰地砸向我:
“‘苏沁!你脾气如此暴躁!性格如此冰冷!注定孤独终老!也就只有我陈泽……呃……心怀慈悲愿意接纳你成为我的妻子!’”
轰隆!
我感觉自己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天雷当头劈中!从头顶到脚心瞬间彻底麻痹,血液疯狂倒流!
昨晚那彻底陷入黑暗的记忆深渊,似乎真的被这句可怕的话语炸开了一道裂隙!
一个模糊却无比恐怖的画面碎片猛地闪回——混乱摇曳的光线,震耳欲聋的音乐,还有……还有我似乎真的死死抱住一条包裹在高级定制西裤中的腿,口中喷吐着浓重的酒气,不知死活地咆哮着什么“孤独终老”、“心怀慈悲”、“接纳你”……
苍天啊!我竟然真的说过这些话?!我居然……居然当着全公司的面,指责她脾气坏?性格冷?诅咒她没人要?!还大言不惭地说愿意接纳她?!
滔天的羞耻感与灭顶的恐惧如同海啸,瞬间将我彻底吞没!
我面色惨白如纸,嘴唇无法控制地哆嗦着,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感到天旋地转,恨不得立刻自我引爆,化为宇宙中的基本粒子!
“苏……苏总!”我像是被死死扼住了咽喉的禽类,声音尖利而又破碎,“那……那真的是醉后狂言!是酒精作祟!是彻底的胡说八道!绝对不能当真的!您胸怀宽广,请不要与我这样一个醉糊涂的人计较,可以吗?”
我几乎是带着哭腔哀告,身体因极度的恐惧与羞耻而剧烈颤抖,目光慌乱地在她那冰冷的面容与桌上那份刺眼至极的《婚前协议》之间急速来回移动。
签下这个东西?与这个记忆力好到可怕、手段如此凌厉的女人捆绑一生?我的后半生还能见到一丝曙光吗?
“醉话?”苏沁的声音再次响起,较之先前更添了几分寒意。
她终于不再维持那个支撑下颌的姿态,身体向后完全靠入宽大的真皮椅背之中,双臂交叉环抱于胸前,形成了一个更为疏离、更具防御性和压迫感的姿态。
她的目光如锁定猎物的鹰隼般锐利,牢牢钉在我因恐惧而不断试图躲闪的眼睛上。办公室内落针可闻,唯有我粗重而紊乱的喘息声异常清晰。
“陈泽,”她再次呼唤我的名字,语速缓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的力量,“我这个人,有一个显著优点,同时也有一个明显缺点。”
她微微停顿,似乎在观察我惊恐万状的反应,随后才一字一顿,清晰无比地宣告:
“优点是,”她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桌上那份协议,“我的记忆力,出奇地好。”
“缺点是,”她的声线陡然沉降,如同结冰的湖面,“我极度厌恶言而无信之人。”
我的心猛地向下疾坠,如同沉入无底冰渊!完了,她这是铁了心要清算到底了!
这哪里是谈婚论嫁?这分明是要将我捆绑在她身边,用我余生的自由与尊严,来彻底清算我昨晚那番不知死活的冒犯之词!
“苏总!我……”我仍试图进行最后的垂死挣扎,企图用更加卑微的姿态乞求原谅。
“尤其是,”苏沁骤然打断了我,身体毫无预兆地猛然前倾!速度快得惊人!
她的双手猛地按压在桌面之上,上半身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瞬间跨越了宽大的办公桌,那张精致绝伦却冷若冰霜的脸庞,一下子逼近到距我眼前不足咫尺!
距离近到我甚至能数清她根根分明的睫毛,能嗅到她身上那股清冽且极具侵略性的冷香。
她那双深邃冰冷的瞳眸,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渊,死死锁定了我的视线,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威压,不容我有丝毫回避!
“——当着公司所有人的面,许下的承诺。”
她的红唇距离我的面部仅有十公分左右,吐出的气息带着冰冷的寒意,每一个字都如同冰珠狠狠砸在我的脸上:
“陈泽,你是否希望我立刻将昨晚的监控录像,连同你紧抱我腿部高声呼喊妻子的精彩片段,直接发送至公司总群,让全体员工再次集体回顾,并顺便欣赏你陈泽是如何公然违背诺言,自打耳光的?”
轰!!!
我的脑海之中仿佛被引爆了一枚核弹!巨大的轰鸣瞬间吞噬了一切!
录像?!监控?!她竟然保留了影像证据?!
昨晚那丢人现眼、足以让我社会性永久死亡无数次的画面,竟然被完整记录了下来?!并且还要被公之于众?!让公司上下数千人集体围观我是如何抱着总裁大腿喊老婆,又是如何像个懦夫一样当场矢口否认?!
那场景……仅仅是想象一下,我就感觉全身血液疯狂涌向头顶,眼前阵阵发黑,羞耻感如同浓硫酸般腐蚀着我每一寸神经!
4
这比直接解雇我狠毒千万倍!这是要将我永久钉在恒远集团历史的耻辱柱上,永世不得超生啊!
我彻底僵立在原地,如同一尊被瞬间冰封的雕塑。
所有的挣扎、辩解、乞求,在苏沁这番赤裸裸的、不留余地的威胁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可笑至极。
她的眼神冰冷而笃定,清晰地传达着一个不容抗拒的信息:你,别无选择。
空气彻底凝固。时间也仿佛停止了流动。办公室内只剩下我粗重得如同破旧风箱般的喘息声,以及自己心脏疯狂擂动般的巨响,震得耳膜嗡嗡作痛。
我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枷锁牵引,无法控制地再次落向那份安静地置于桌面之上的文件。
婚前协议
那四个加粗的黑色字体,此刻看来不再仅仅意味着荒谬与恐怖,更增添了一种令人绝望的、别无选择的沉重份量。
签署它,意味着后半生将在苏沁这座冰山旁苟延残喘,可能生不如死。
拒绝签署?苏沁绝对言出必行!她那双冰冷的眼睛明确地告诉我,她绝对会、毫无迟疑地将那段视频公之于众!
到了那时,别说在恒远集团,我陈泽的名字,恐怕将沦为整个行业的笑柄谈资!无论去往何处都将无法抬头做人!那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万劫不复!
冰冷的汗珠顺着我的额角、鬓角,大颗大颗地持续滚落,砸在脚下昂贵的地毯上,洇开一片又一片深色的湿痕。
我的身体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甚至连牙齿都在咯咯作响。极致的恐惧与滔天的羞耻如同两股汹涌的暗流,在我体内疯狂冲撞撕扯,几乎要将我的灵魂彻底碾碎。
苏沁依旧维持着那极具侵略性的俯身姿态,冰冷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般牢牢钉死在我身上,仿佛一位经验丰富的猎手,正耐心等待着猎物最终放弃所有抵抗,彻底屈服。
她那线条优美的唇瓣紧紧闭合着,并未发出任何催促的言语,然而那股弥漫在空气中、无声无息的强大威压,远比任何愤怒的咆哮都更令人感到窒息与绝望。
办公室内陷入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绝对寂静,唯有我粗重而急促的喘息声突兀地回荡着,与此同时,桌上那份文件正无声地散发着一种致命的、近乎唯一的“生存”诱惑——尽管这条所谓的“生路”,肉眼可见地通往另一个更为漫长难熬的苦难深渊。
时间在极度压抑的氛围中缓慢流逝,每一秒钟的推移都仿佛被无限拉长,沉重得令人难以承受。
我的理智在极致的混乱与深入骨髓的恐惧中疯狂运转,艰难地权衡着两条看似都指向毁灭的可怕路径。
最终,对于“社会性死亡”那种彻底湮灭的终极恐惧,以压倒性的优势,战胜了对于长期面对苏沁这座冰山的持续性恐惧。
“唉……”我深深地、带着无尽沉重与绝望地吐出了一口积压在胸口的浊气,仿佛这一下用尽了我生命中全部的气力。这声叹息里充满了彻底的认命与无边的灰暗。
我认命般地阖上了双眼,再度睁开时,眼眸中仅残存着一种麻木的、近乎死寂的、破罐破摔的灰败光泽。
身躯仍在不受控制地细微颤栗着,但我僵硬地、一步一顿地,如同一个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缓慢挪动到了那张象征着绝对权力与冰冷威严的巨大办公桌前。
5
苏沁的眼底似乎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极快地掠过一丝类似于“早该如此”的淡漠了然,随即又迅速恢复了那深不见底的古井无波。
她缓缓地、姿态极为优雅地直起了上身,重新安然落座于她那宽大舒适的真皮座椅之内,动作从容不迫,仿佛方才那极具压迫性与攻击性的逼近从未真实发生过。
她伸出那双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指尖轻轻搭在光滑冰凉的桌面上,向前微微一推。
那份标题刺眼的《婚前协议》,便如同最终审判的裁决书一般,无声而精准地滑至我的面前,稳稳停住。
白纸之上,黑色的文字条款冰冷而残酷,不带丝毫情感。
我控制不住颤抖地伸出手,指尖冰凉彻骨,几乎无法稳稳握住那支同样冰冷的签字笔。
笔尖悬停在乙方签名处那片空白的横线上方,剧烈地晃动不休。这一笔落下,我的后半生……便注定要与身旁这位令人畏惧的女人彻底捆绑在一起。
我最后一次抬起头,目光投向苏沁,眼神里夹杂着最后一丝微弱渺茫的、近乎哀求的挣扎痕迹。
苏沁平静地迎上我的视线,那双漂亮却毫无温度的眼眸之中未曾泛起任何情绪的涟漪,唯有一片深不可测的冰冷寒潭。
她微微扬了扬线条清晰的下颌,再次示意桌面上那份决定命运的文件,动作优雅依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力。
她的红唇轻轻开启,无声地、却异常清晰地,对我做出了最终的口型:
“签、下、它。”
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彻底破灭。巨大的绝望与彻底的认命感如同滔天巨浪,瞬间将我完全吞没。
我认命地垂下了头颅,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用力之大连嘴唇传来刺痛都浑然不觉。
我调动起全身残存的最后一点气力,竭力控制着颤抖不休的手腕,在那份象征着屈从与冰冷的协议书上,签下了我人生中最为憋屈、最不情愿的两个字——
陈泽。
当最后一笔艰难地勾勒完成,仿佛瞬间抽空了我体内所有的能量与支撑。
我的手一松,那支沉重的签字笔“啪嗒”一声掉落于光洁的桌面,滚动了两下,便静止不动了。
苏沁的目光淡漠地扫过我的签名,确认无误后。那张如同冰封般的美丽面容之上,依旧未曾显现出丝毫情绪的波动。
她抬手,精准地按下了办公桌上的内线电话按键。
“杨助理,”她的声线恢复了平日里的公事公办,冷硬而高效,“立刻准备车辆。目的地,民政局。”
电话另一端似乎传来了一丝极力压抑的惊讶与确认声,但苏沁已然干脆利落地切断了通讯。
她站起身,动作流畅而极具效率,取过搭在椅背上的那件剪裁完美、质感高级的深色羊绒大衣,利落地穿戴整齐。
“跟上。”她甚至未曾投给我一瞥,便径直走向办公室门口,高跟鞋敲击地面发出的清脆而规律的“哒、哒”声,听在我耳中如同敲响了命运的丧钟。
我如同一具被抽取了灵魂的空洞躯壳,麻木地、脚步踉跄地跟随在她的身后。
每一步都仿佛踩在虚软的棉花之上,强烈的失重感令我感到随时可能瘫倒在地。
我们一前一后走出办公室,穿越那条铺着厚重地毯的漫长走廊。
沿途所遇的所有职员,在清晰看到我与苏沁前一后出现的瞬间,无一例外如同被施了定身法术般骤然僵住,双眼瞪得滚圆,嘴巴微微张开,面部写满了难以置信与巨大的八卦震撼!
空气之中弥漫开一种诡异的、近乎凝滞的死寂氛围。
苏沁目不斜视,步伐稳定而从容,周身散发出的强大气场让她宛若一柄能够劈开汹涌海浪的利刃,所经之处,人群下意识地自动分开一条通路,无人敢于上前,亦无人敢于发出丝毫声响。
而我,则像一个飘忽的游魂,深深埋着头,死死盯住自己的鞋尖,恨不得能将脸庞彻底埋入地底深处。
那些无声的、却无比灼热的注视目光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密集地刺扎在我的背脊之上,带来火辣辣的刺痛感。
滔天的羞耻感如同持续沸腾的岩浆,反复冲刷灼烧着我早已支离破碎的神经末梢。
电梯向下运行。狭小密闭的空间内,仅有我与她两人。冰冷的空气几乎凝固成实体。我紧缩在角落,连呼吸都小心翼翼,能清晰地嗅到她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清冽又极具压迫感的冷香。
她身姿笔挺地站立着,如同一尊完美无瑕却冰冷彻骨的雕塑,眼神平静地直视前方不断跳动的楼层数字,仿佛身旁的我根本不存在。
一路之上,寂静无声。车辆平稳地驶向那个决定命运的地点。
坐在舒适的后座,我如同一个等待最终行刑的死囚,茫然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城市街景,内心只剩下一片荒芜与废墟。
我的人生轨迹,为何会突然急转直下,拐入如此恐怖而又荒谬的岔路?难道仅仅因为过量饮用了那些该死的酒精?就因为未能管束住自己那张招灾惹祸的嘴巴?
车辆缓缓停稳。民政局那三个无比熟悉的红色大字,此刻在我眼中却仿佛直通地狱深渊的入口标识。
苏沁率先推开车门下车,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迟疑。我则在车内磨蹭着,感觉双腿如同被灌注了沉重的铅块,难以移动。
“迅速。”她立于车外,头也未回,冷冷地抛过来两个字。
我深深地吸入一口气,带着一种奔赴最终刑场的悲壮与绝望,艰难地挪下了车。
午后的阳光显得有些刺目,照耀在民政局门口进出穿梭、或洋溢着甜蜜或透露着紧张的情侣们身上,愈发衬托出我的形单影只与格格不入,活像一个被押解至此的囚犯。
苏沁已然迈着沉稳生风的步伐走向大厅入口。我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跟随着她的脚步。
拍照,填写表格,签署姓名……整个流程之中,苏沁表现得如同一台执行精密编码程序的机器,面容冰冷,动作高效精准,不曾流露出半分多余的情绪。
工作人员投来的好奇与探究目光,在她强大的冰冷气场笼罩之下,也迅速地收敛起来。
“来,请两位新人看这边镜头,尝试露出一些笑容!”摄影师努力地试图调动起现场应有的温馨气氛。
我极其勉强地拉扯了一下嘴角,最终呈现出的表情恐怕比哭泣还要难看几分。身旁的苏沁,嘴角仅是极其细微地、近乎象征性地向上牵动了一毫米,眼神却依旧保持着锐利与冰冷,未曾掺入半分真实的笑意。
“咔嚓。”
刺目的闪光灯骤然亮起。一张注定诡异非常、毫无幸福温馨可言的结婚登记照,就此永久定格。
当那两本质地硬挺、印着鲜明国徽与“结婚证”三个醒目大字的红色小册子被工作人员递送出来时,我感觉自己的心脏猛地一阵剧烈抽搐。
苏沁伸出手,无比自然地接过,甚至未曾低头看一眼,便直接将其塞入了她那个价值显然不菲的手提包内。随后,她终于转过身,将目光正式投向于我。
那眼神,依旧冰冷彻骨,带着一种大局已定后的审视意味。她的红唇轻启,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地传入我的耳中:
“陈泽。”
我下意识地猛地挺直了原本有些佝偻的背脊,如同一个接收到指令的新兵,紧张万分地望向她。
证书已经领取完毕,她还想做什么?宣布今后的家庭规矩?还是直接下达最终的判决?
苏沁凝视着我这副如临大敌、紧张到几乎四肢僵硬的狼狈模样,冰冷眼眸的最深处,似乎以极快的速度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捕捉的波动。迅速得如同幻觉。
她并未宣布任何可怕的条规戒律,只是用她那特有的、冷冽的、不容置疑的口吻,平静地下达了指令:
“今天晚上,”她顿了顿,清晰地补充道,“整理你的所有物品,准备搬迁。”
搬迁?!搬往何处?!
我的大脑尚未能处理这突如其来的信息,苏沁已然给出了明确的答案,语气平淡得仿佛在谈论最寻常不过的日常安排:
“搬到我的住所。”她略微停顿,再次补充了两个字,将我最后一丝可怜的幻想也彻底击得粉碎,“主卧室。”
轰隆!
搬去她的住处?!并且还是……主卧室?!
我眼前骤然一黑,险些当场失去意识直接晕厥!
巨大的惊骇瞬间攫住了我,使我彻底失语,只能徒劳地张开嘴巴,发出“嗬嗬”的抽气声,活似一条被抛上岸边的鱼。
脸庞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甚至比我身后民政局的白色墙壁更为惨白。
苏沁似乎对我的剧烈反应感到满意——或者更准确地说,她完全毫不在意。
她不再将目光停留于我身上,利落地转过身去,高跟鞋清脆而规律地敲击着民政局光洁的地面,发出“哒、哒”的声响,径直走向那辆静静停靠在路边的黑色轿车。
司机早已恭敬地拉开启后座车门。
她俯身坐入车内,车门随之关闭。
留下我一个人,如同一个彻底的傻瓜,僵硬地伫立于民政局门口那片明媚甚至有些刺眼的阳光之下,手中还紧紧捏着那本新鲜出炉、却感觉如同烫手山芋般的结婚证书。
微风吹拂而过,带来一丝午后的暖意,却丝毫无法驱散盘踞于我心底那彻骨的冰凉与强烈的荒谬之感。
我望着那辆载着我所谓“新婚妻子”的黑色轿车平稳汇入川流不息的车河,最终消失于视野之中。又缓缓低下头,凝视着手中这本色彩刺目的红色小册子。
一个念头,伴随着巨大的、无法排遣的无奈与认命感,重重地砸入我的脑海:
真要命啊。
罢了,娶便娶了吧。
来源:遇见璀璨霓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