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生下女儿,婆婆不让进门,18年后收到一个包裹,我哭着请

B站影视 电影资讯 2025-09-05 21:56 1

摘要:我正踩着老式缝纫机,给客人改一条西裤的裤脚。阳光从窄小的门窗挤进来,在水泥地上投下一块亮斑,空气里浮着细小的尘埃和布料的绒毛。

引子

那个包裹是下午三点送来的。

我正踩着老式缝纫机,给客人改一条西裤的裤脚。阳光从窄小的门窗挤进来,在水泥地上投下一块亮斑,空气里浮着细小的尘埃和布料的绒毛。

“林岚,有你的快递!”

门口,快递小哥的声音隔着缝纫机的“嗒嗒”声,显得有些模糊。

我停下脚,针尖稳稳地停在布料上。我的快递?我最近没在网上买过任何东西。女儿念高考冲刺,我连手机都很少打开。

我擦了擦手,走了出去。一个半旧的纸箱,不大,用黄色的胶带缠得严严实实。我翻过来看寄件地址,心猛地一沉。

那是个我刻在骨头里,却十八年没敢再碰一下的地名。

是我婆婆家所在的那个小县城。

寄件人一栏,只写了两个潦草的字:故人。

我的手有些发抖。十八年了,整整十八年,从我生下女儿陈念那天起,那扇门就再也没为我开过。现在,这个包裹像一块从天而降的石头,毫无征兆地砸进了我死水一般的生活。

我把包裹拿进屋里,放在了那张掉了漆的八仙桌上。缝纫机的声音没了,屋里静得可怕,只剩下墙上挂钟“滴答滴答”的声响,每一下都像在敲我的心。

我不敢拆。

我怕里面是迟到了十八年的羞辱,或是一封让我永远别再打扰的绝笔信。

那天的场景,像一部黑白默片,在我脑子里反复播放。我抱着刚出生七天的女儿,虚弱地站在那扇紧闭的朱红色大门前。丈夫陈建军在里面拍着门,声音嘶哑:“妈,你开门啊!阿岚和孩子还在外头,天冷!”

门里,婆婆的声音像冰碴子一样砸出来:“我没这个媳妇,更没这个孙女!让她走!我们陈家没这个福气!”

我在寒风里站了两个小时,直到女儿的哭声变得微弱,直到我的心彻底冻僵。

从那天起,我带着女儿,住进了这间只有二十平米的临街小屋。我靠着一手裁缝手艺,把她拉扯大。丈夫陈建军每个月会送钱来,站在门口,欲言又止,满脸愧疚。我们没离婚,但我们的家,早在那天就散了。

我盯着那个包裹,心里像塞了一团浸了水的棉花,又沉又堵。十八年,足够让一个婴儿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也足够让一颗滚烫的心冷却成灰。为什么是现在?

女儿陈念快放学了。我不能让她看见我这个样子。

我深吸一口气,找来剪刀,沿着胶带,“刺啦”一声划开了纸箱。

第1章 那通电话

纸箱里没有信,只有一摞用红绳扎得整整齐齐的婴儿衣物。

最上面是一顶小小的虎头帽,手工缝制的,针脚细密,虎眼用黑线绣得炯炯有神,只是布料已经微微泛黄,看得出有些年头了。

我拿起那顶帽子,指尖触到粗糙的布面,一股酸楚猛地涌上鼻尖。

这是我怀孕时,亲手为孩子做的。那时候,我和建军刚结婚,住在婆家,婆婆虽然话不多,但每天都会给我炖汤。我以为,我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我把虎头帽翻过来,在内衬的一角,看到了一个用红线绣的小小的“念”字。

我的手一颤,眼泪毫无征告地掉了下来。

这个字,是我绣的。我曾笑着对建军说,不管是男孩女孩,都叫“陈念”,思念的念。

我以为这顶帽子,连同我那些天真的幻想,早就被婆婆扔掉了。没想到,她还留着。

帽子下面,是一件件小小的和尚服、包被、小鞋子。每一件都洗得干干净净,叠得方方正正,散发着一股淡淡的皂角味,那是婆婆惯用的洗衣皂的味道。

我心里乱成一锅粥,甜的、酸的、苦的、辣的,五味杂陈。她留着这些东西,是什么意思?是后悔了,还是在提醒我,她从未忘记过那天的决绝?

在衣物的最底层,我摸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是一个存折。

我拿出来,手抖得更厉害了。存折是镇上信用社的,户主名字是“陈念”。

我翻开第一页,第一笔存款记录,是在十八年前的六月八号。

那天,是女儿的生日。

金额,五百元。

我一页一页地翻下去。每年的六月八号,都有一笔存款,金额从五百到一千,逐年增加。除此之外,每年的六一儿童节,春节,甚至中秋,都有一笔不大不小的钱存进去。最后一笔,是上个星期,存了三千。

存折的余额,不多不少,正好五万六千七百块。

对有钱人来说,这不算什么。但对我,对那个在小县城里,可能没有任何收入来源的婆婆来说,这几乎是她从牙缝里省出来的全部。

我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十八年来,我以为她恨我入骨,怨我生了个女儿,断了陈家的香火。我靠着这点恨意,支撑着自己走过了一个又一个难熬的日夜。可这个存折,却像一把重锤,把我所有的怨与恨,砸得粉碎。

我心里堵得发慌,像被一块大石头压着,喘不过气来。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是该把钱退回去,还是该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这突如其来的“好意”,比十八年前的冷漠更让我无所适从。

傍晚,陈建军像往常一样,提着一袋子菜和肉,站在了门口。

他看见桌上的存折和婴儿衣物,脸色“刷”地一下就白了。

“这……这是我妈寄来的?”他声音发颤。

我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他的眼神躲闪着,不敢与我对视,手足无措地搓着衣角。“阿岚,你……你别多想。她可能就是……”

“就是什么?”我冷冷地问,“就是年纪大了,良心发现了?还是觉得用钱就可以把过去一笔勾销?”

“我不是那个意思!”建军急了,“我妈她……她其实……”

他“其实”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心里一阵烦躁。这就是我的丈夫,一个永远学不会承担,永远只会躲在“我妈她不容易”这句借口背后的男人。

“你走吧。”我转过身,不想再看他那张写满为难的脸,“今天我不想做饭。”

“阿岚……”

“走!”我吼了一声。

门外传来他沉重的叹息和远去的脚步声。

屋里又恢复了安静。我拿起那个存折,觉得它烫手极了。这五万多块钱,像一个巨大的问号,悬在我心上。她到底想干什么?

我拿起手机,犹豫了很久,终于拨通了那个我存了十八年,却一次都没打过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喂?”

是一个苍老、沙哑,又带着几分警惕的女声。

是她。

我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握着手机的手心全是汗。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我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喂?谁啊?说话呀!”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不耐烦了,“不说话我挂了啊!”

“……妈。”

我终于挤出了这个字。声音干涩得像砂纸磨过喉咙。

电话那头,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第2章 尘封的往事

电话那头的呼吸声,隔着听筒,变得粗重而急促。

我能想象到她此刻的模样,一定是紧紧攥着话筒,满是皱纹的脸上写满了震惊。我们就这样沉默着,时间仿佛凝固了。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成了这片死寂里唯一的声音。

“东西……收到了?”

终于,她先开了口。声音比刚才还要沙哑,像是费了很大的力气。

“嗯。”我应了一声。

又是一阵沉默。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是该质问她为什么,还是该感谢她这笔钱?我的脑子乱糟糟的,像一团缠在一起的毛线,找不到线头。

我心里憋着一股气,十八年的委屈和辛酸,在此刻翻江倒海。我以为我会哭,会歇斯底里地质问她,可话到嘴边,却只剩下无力的苍白。

“你……还有别的事吗?”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arle的颤抖,“没事我先挂了,地里的活儿还没干完。”

“等等!”我脱口而出,“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什么为什么?”

“你明明那么讨厌我,讨厌念念,为什么还要偷偷给她存钱?”我的声音也开始发抖,“你是在可怜我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那叹息里包含了太多我听不懂的情绪,沉重得像一块石头。“阿岚,我对不起你。”

她说完这句,就匆匆挂断了电话。

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嘟嘟”忙音,我愣在原地,心里更乱了。

一句“对不起”,就算了吗?十八年的隔绝,十八年的不闻不问,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就能抹平我心里的伤痕吗?如果她真的觉得对不起,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偏偏是现在?

我无力地坐倒在椅子上,目光落在那些婴儿衣物上。我拿起那件小小的和尚服,仿佛还能看到十八年前,我坐在院子里的那棵大槐树下,一针一线缝制它的场景。

那时候,建军还在我身边,会温柔地给我捶背,笑着说:“我们孩子穿上你做的衣服,肯定是最好看的。”

那时候,婆婆虽然不爱笑,但看我的眼神是温和的。她会把刚从集市上买来的核桃砸好,用小碗装着递给我,嘴上却说:“吃吧,听人说这个补脑子,别生个傻的出来。”

我以为那样的日子会一直继续下去。

我心里一阵刺痛,那些被我刻意尘封的,短暂的幸福回忆,像潮水一样涌上来。我一直以为婆婆从一开始就嫌弃我这个从乡下来的媳妇,可仔细想想,并不是。她的态度,是从我怀孕五六个月,查出来是个女孩之后,才急转直下的。

她开始变得沉默寡言,看我的眼神也充满了复杂和躲闪。我问她怎么了,她总说没事。建军也说她就是那样,让我别多想。

现在想来,一切早有预兆。只是当时沉浸在幸福里的我,太天真,也太迟钝。

我一直以为她是重男轻女,可我们那个地方,虽然老一辈有这种思想,但也不至于到把亲生孙女拒之门外的地步。我们家又不是什么皇亲国戚,没有皇位要继承。这里面,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一个我不知道的原因。

建军一定知道些什么。他每次提到他妈,那种欲言又止、充满愧疚的样子,不像是在单纯地袒护母亲。他像是在守护一个秘密,一个不能对我说的秘密。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在我心里疯狂地生根发芽。

我必须弄清楚。不是为了原谅,也不是为了和解。我只是想为自己这十八年的苦,讨一个明明白白的说法。

我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收下这份迟到的“补偿”。

我把存折和那些衣物重新装回纸箱,用胶带封好。然后,我给建军发了一条短信。

“晚上八点,到家来一趟。我们谈谈。”

发完短信,我感觉心里那块压着的大石头,好像稍微松动了一点。不管真相是什么,我都要亲手把它挖出来。

第3章 女儿的心事

晚上七点,女儿陈念放学回来了。

她一进门就扔下书包,像只小鸟一样扑过来抱住我,“妈,我饿死了!今晚吃什么好吃的?”

看到她青春洋溢的脸,我心里所有的阴霾都暂时消散了。这十八年,我吃再多苦都值得。

“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红烧排骨。”我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快去洗手,马上开饭。”

饭桌上,陈念一边啃着排骨,一边兴高采烈地跟我讲学校里的趣事。我静静地听着,时不时给她夹块肉。

“妈,你怎么了?今天好像有心事。”陈念忽然停下筷子,歪着头看我。

孩子总是最敏感的。

我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她正在高考的关键时期,我不想因为大人的事影响她。

可转念一想,她已经十八岁了,是个大人了,有权利知道自己家庭的全部。况且,那个包裹,那些钱,名义上都是给她的。

我放下筷子,轻声说:“念念,妈有件事想跟你说。”

我把下午收到包裹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包括那个存折,和我跟婆婆的那通电话。

陈念静静地听着,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与她年龄不符的凝重。

我以为她会生气,会愤怒,会像我一样质问“凭什么”。

但她没有。

她只是轻声问:“妈,那个奶奶……她现在一个人住吗?”

我愣住了。“嗯,你爷爷走得早。你爸说,她一个人住在乡下老房子里。”

“那她一定很孤单吧。”陈念的眼神里,流露出的不是恨,而是一种淡淡的怜悯。

我的心被这眼神刺了一下。我用十八年的时间来构筑对那个女人的恨意,可我的女儿,却在第一次听说她的存在时,就感受到了她的孤单。

我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是该欣慰女儿的善良,还是该悲哀自己的狭隘。我一直以为我在保护她,也许,我只是在把自己的伤痛投射到她身上。

“妈,其实我早就想问了。”陈念放下筷-子,认真地看着我,“为什么别的同学都有爷爷奶奶,我只有外公外婆?爸爸那边的亲人呢?”

我一时语塞。这些年,我刻意回避这个问题,陈念也很懂事地从不多问。我以为她不在意。

“我偷偷问过爸爸,”陈念的声音低了下去,“他什么都不肯说,就说奶奶脾气不好,让我别惹你生气。我还在他手机里,偷偷看过奶奶的照片。她看起来……没有那么凶。”

我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原来,孩子什么都知道。她只是用她的方式,在小心翼翼地保护着我这个看似坚强,实则脆弱的母亲。

“念念,对不起。”我握住她的手,“是妈妈不好,不该瞒着你。”

“妈,你别这么说。”陈念反过来握紧我的手,她的手心温暖而有力,“你一个人把我带大,吃了多少苦,我都知道。我只是觉得,我们是一家人,不管发生过什么,总该弄清楚,不是吗?”

她顿了顿,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妈,如果……如果奶奶真的知道错了,我们能原谅她吗?我……我想见见她。”

女儿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我心里那把生了锈的锁。

是啊,我为什么不能去弄清楚呢?我在害怕什么?害怕真相会更伤人,还是害怕自己苦心经营了十八年的“受害者”形象,会因此崩塌?

也许,我不是在为自己讨说法,我只是需要一个台阶,一个能让自己从怨恨中走出来的台阶。

就在这时,门被敲响了。

是陈建军。他站在门口,神色比下午更加紧张和憔悴。

陈念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默默地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还体贴地把门关上了。

屋里只剩下我和建军。

“阿岚,你找我……”

我没等他说完,直接把那个封好的纸箱推到他面前。

“陈建军,我们结婚二十年了。”我的声音异常平静,“今天,你要是还当我是你老婆,当念念是你女儿,你就告诉我,十八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4章 老邻居的话

陈建军看着那个纸箱,像是看着一个即将爆炸的炸弹。

他的嘴唇翕动了几下,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挣扎。他拉开椅子,在我对面坐下,双手插进头发里,深深地埋下了头。

“阿岚,都过去了。”他闷声说,“你何必再揭开这个伤疤呢?”

“过去?”我冷笑一声,“对你来说是过去了,对我呢?这十八年,我每天睁开眼,那扇关上的大门就在我眼前晃!我女儿十八岁了,连奶奶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你说过去了?”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钉子,钉进他的心里。

他抬起头,眼眶红了。“阿岚,是我对不起你,是我的错。你要打要骂都行,别再问了,行吗?”

又是这样。又是这种逃避和稀泥的态度。

我心底的失望,像潮水一样蔓延开来。我曾经爱过的那个男人,那个会为我遮风挡雨的男人,早就被岁月和懦弱磨得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影子。

我心里一阵悲凉,连争吵的力气都没有了。我只是觉得累,发自内心的疲惫。也许,这段婚姻,早就名存实亡了。

“行,你不说是吧。”我站起身,走到衣柜前,拿出一个小包,“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谈的了。这份离婚协议,我早就准备好了,一直没拿出来,是想着给念念一个完整的家。现在看来,没必要了。”

“离婚”两个字,像惊雷一样在建军耳边炸响。

他猛地站起来,一把抢过我手里的文件袋,声音都变了调:“阿岚!你别这样!我们不能离婚!我……我说!我什么都告诉你!”

我看着他惊慌失措的样子,心里没有半分快意,只有无尽的悲哀。原来,只有到这一步,他才肯对我坦诚。

“我妈她……她不是重男轻女。”建军的声音艰涩,像是在吐出每一个字都费尽了力气,“在我上面,她还生过一个女儿。”

我愣住了。

建军从来没跟我提过他还有个姐姐。

“那是我爸还在世的时候,我才五岁。”他跌坐回椅子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陷入了久远的回忆。“我姐叫建红,长得特别好看,我妈宝贝得跟眼珠子似的。可她……她生下来就身子弱,三天两头地生病。”

“后来,我妈不知道从哪儿听来一个算命先生的话,说我姐是腊月生的,命里带煞,克父克母,活不过三岁。”

我的心猛地一揪。

“我爸当时是厂里的干部,不信这些。可我妈信了。她整天求神拜佛,用尽了各种偏方,想给我姐改命。但没用,我姐还是在我爸出车祸去世后的第二年冬天,因为一场肺炎,没抢救过来,走了。”

建军的声音哽咽了,“那年,她还差一个月才满三岁。跟我姐一起没的,还有我妈的半条命。她总觉得,是我姐克死了我爸,也是那个‘命’,害死了我姐。从那以后,她就变得不爱说话,也特别迷信。”

我静静地听着,手脚冰凉。我好像……触摸到了那个秘密的边缘。

“你怀孕的时候,”建军艰难地继续说,“她一开始是很高兴的。可是,当她知道你的预产期,也在腊月的时候,她就变了。”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

“她开始整天神神叨叨,说历史要重演,说这个孩子会给你,给我,给这个家带来灾祸。我跟她吵,说那是封建迷信,可她根本不听。她说她失去过一个女儿,不能再失去唯一的儿子。”

“所以,你生下念念那天,她把我关在门外……”我的声音在发抖,“不是因为讨厌我,也不是因为念念是女孩,而是因为她害怕?”

“是。”建军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她不是恨你,她是怕。她怕得快要疯了。她觉得只要不让你们进门,不承认这个孙女,那个所谓的‘诅咒’就不会应验到我身上。她是在用她以为对的方式,保护我。”

真相像一把锋利的刀,剖开了我十八年的怨恨,露出了里面血淋淋的、荒唐又可悲的内核。

我恨了十八年的人,原来只是一个被丧女之痛和封建迷信逼疯的可怜女人。

我的恨,在这一刻,显得那么苍白,那么可笑。

我没有哭,只是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我扶着桌子,慢慢坐下,脑子里一片空白。

原来是这样。

这就是我用半生青春换来的答案。

第5章 丈夫的坦白

屋子里静得可怕,只有建军压抑的抽泣声。

我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建军的坦白,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把我心里那座用怨恨搭建了十八年的堡垒,冲刷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一片狼藉和荒芜。

我该是什么感觉?愤怒?荒谬?还是同情?

我说不出来。我的情绪系统好像失灵了,所有的感觉都混杂在一起,变成了一种麻木的钝痛,从心脏蔓延到四肢百骸。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觉得陌生。

建军抬起通红的眼睛,看着我,满是愧疚。“我不敢。阿岚,我真的不敢。”

“一开始,是我妈逼我发誓,不准把建红姐的事说出去。她说这是我们家的丑事,也是她的罪孽,不能让外人知道,尤其是你,她怕你多想。”

“后来……后来你带着念念一个人那么苦,我更不敢说了。”他低下头,声音充满了无力感,“我说了,又能怎么样呢?告诉你我妈是因为迷信才那样对你,你会更恨她,还是会觉得我们一家都是不可理喻的疯子?我怕你连我也不要了。我只能……只能每个月多给你送点钱,多干点活,想用这种方式赎罪。”

我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心里那点仅存的怨气,也烟消云散了。

我能怪他什么呢?怪他懦弱吗?可他当时也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一边是深受刺激、精神偏执的母亲,一边是受尽委屈的妻子女儿。他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他选择了最笨拙,也是他唯一能想到的方式——逃避。

我心里叹了口气。这十八年,受苦的又何止我一个。他守着这个秘密,背负着对我和母亲的双重愧疚,恐怕也从未有过一天真正舒心的日子。

我们这段婚姻,就像一艘破了洞的船,我们三个人都在船上,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堵那个洞,结果却让船下沉得更快。

“那个包裹……”我轻声问,“是她让你寄的吗?”

建军摇了摇头。“不是。我也有两年没回老家了。她脾气古怪,不让我回去,说怕我沾上晦气。我们平时就靠电话联系。”

“那她怎么会突然……”

“我想,可能是因为念念要高考了吧。”建军说,“她每次打电话,都会旁敲侧击地问念念的情况。学习好不好,身体怎么样,有没有早恋。我跟她说念念很争气,成绩在年级里名列前茅,肯定能考上好大学。她听了,总是在电话那头沉默很久。”

我能想象到那个场景。一个固执的老人,守着电话,贪婪地听着关于孙女的一切,却因为一个荒唐的执念,不敢靠近分毫。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喘不过气。

“阿岚,你……你还生我的气吗?”建军小心翼翼地问。

我摇了摇头。

气不起来了。当所有的恨意都找到了源头,剩下的,只有对命运弄人的无奈和悲悯。我们每个人,都被困在了各自的执念里,互相伤害,也折磨着自己。

“建军,”我看着他,“我想把这些东西,还有存折,给她送回去。”

建军愣住了。“送回去?”

“嗯。”我点点头,“这钱,我不能要。这份情,我也受不起。我们之间,需要一个了断。不是离婚,是把这十八年的结,彻底解开。”

“我陪你一起去!”建军立刻说。

“不用。”我拒绝了,“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必须我们两个人当面说清楚。你去了,她反而什么都不会说。”

建军还想说什么,但看到我坚决的眼神,他把话咽了回去。他知道,这一次,我不会再退让。

“好。”他点了点头,声音沙哑,“阿岚,路上小心。到了给我打个电话。”

他站起身,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对不起。”

说完,他拉开门,走了出去。

门关上的那一刻,我再也撑不住了,趴在桌子上,放声大哭。

我不是为自己哭,不是为建军哭。

我是为那个叫建红的,我从未见过面的大姑姐哭。为那个被丧女之痛和愚昧迷信折磨了一辈子的婆婆哭。

也为我们这被命运捉弄了整整十八年的一家人哭。

第6章 包裹里的秘密

哭过之后,心里那股郁结之气仿佛也随着眼泪流走了大半。

我擦干眼泪,重新坐直身体。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逃避和沉溺于情绪都没有用。我必须去见她,当面做个了结。

我重新打开那个纸箱,想把东西整理好,明天一早就坐车去县城。

我的目光再次落在那顶小小的虎头帽上。

现在再看它,感觉完全不同了。之前,我只看到了自己的心血和被辜负的爱意。现在,我仿佛能透过这泛黄的布料,看到一个母亲深不见底的悲痛。

婆婆留下这顶帽子,或许不只是因为它是我做的。

或许,这顶帽子对她来说,有着更特殊的意义。

我把帽子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针脚还是那么细密,只是连接处的一些线头,似乎有些不一样。我绣花用的是红色的丝线,而有几处加固的针脚,用的却是普通的白色棉线,针法也显得有些笨拙。

一个念头闪过我的脑海。

我小心翼翼地用指甲,挑开内衬一角那几针白色的线。

里面,藏着一张折叠得只有指甲盖大小的黄纸。

我的心跳瞬间加速,手都有些发抖。我屏住呼吸,用镊子轻轻地把那张小纸条夹了出来,缓缓展开。

那是一张已经褪色发脆的黄裱纸,上面用毛笔写着一行小字,字迹娟秀,却因为年代久远而有些模糊。

“庚申年腊月初八,吾女建红,盼一生平安喜乐。”

庚申年,腊月初八。

建军说过,他姐姐建红,死的时候差一个月满三岁。而念念的生日,是六月八号。根本不是同一个日子!

可婆婆为什么会认定,念念和建红的“命”一样?

我死死地盯着那行字,突然,我像是被雷击中一般,明白了过来!

问题不出在月份,而出在“腊八”!

我们老家那边,有个说法,农历的“腊八”和阳历的“六八”,在方言里的读音非常相似,尤其对于口音重的老人来说,几乎分不清楚。

婆婆没什么文化,一辈子生活在乡下。她很可能就是听错了!她把念念阳历六月八号的生日,听成了农历腊月初八!

而腊月初八,正是她早夭女儿的生辰!

这个发现,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所有的迷雾。

原来一切的根源,不是什么命中注定,不是什么诅咒重演,而是一个荒唐到了极点的误会!一个因为文化程度不高,因为方言口音,而造成的,持续了十八年的悲剧!

我拿着那张薄薄的黄纸,只觉得它有千斤重。

我简直无法想象,婆婆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把这张写着她早夭女儿生辰的纸条,缝进我为未出世的孩子做的虎头帽里的。这顶帽子,她留了二十年。一开始,或许是她对孙辈的期盼。后来,当那个荒唐的误会产生,这顶帽子就变成了她恐惧和痛苦的证明。

再后来,它又成了她无声忏悔的载体。

我再去看存折。

每一笔存款的日期,都变得有了特殊的含义。六月八号,是她以为的“煞日”,她存一笔钱,是为孙女“破财消灾”。儿童节、春节,别的孩子有奶奶陪着,有红包拿,她的孙女没有。她就用这种方式,笨拙地补偿着。

五万六千七百块。

对一个靠着几分薄田,可能还要捡废品补贴家用的孤寡老人来说,这几乎是她能拿出来的所有。

十八年,六千五百多个日夜。她就守着这个秘密,守着这份愧疚,守着这个荒唐的误会,一个人,在那个偏僻的小院里,慢慢变老。

我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这一次,不是委屈,不是悲伤,而是心疼。

我心疼她。

心疼她的愚昧,心疼她的固执,更心疼她那被深深掩埋在恐惧和迷信之下的,属于一个母亲和祖母的,深沉的爱。

我不能再等了。

我一分钟都不能再等了。

我拿起手机,用颤抖的手指订了最早一班去县城的长途汽车票。

明天,不,今天天一亮,我就要去见她。

我不是去和她了断,也不是去寻求一个解释。

我是去告诉她,她错了,错得离谱。

然后,我要带她回家。

第7章 回家的路

第二天天还没亮,我就起来了。

我没有带那个装满往事的纸箱,只在随身的布包里,放了那张存折,和那顶藏着秘密的虎头帽。

我给女儿留了张字条,告诉她我回外婆家一趟,让她按时吃饭,好好复习。然后,我走进了晨曦的薄雾里。

长途汽车在坑坑洼洼的省道上颠簸了三个小时,才把我带到那个陌生又熟悉的小县城。

凭着记忆和建军零星的描述,我又转了一趟去往乡下的中巴车。车上挤满了提着菜篮子和大包小包的乡亲,空气里混杂着汗味、泥土味和牲畜的味道。

这味道,让我的心奇异地安定了下来。

车子在一个叫“赵家湾”的村口停下。我下了车,按照路边大爷的指引,沿着一条泥泞的小路往里走。

路两旁是绿油油的稻田,远处是连绵的青山。十八年来,我第一次踏上这片土地。我曾无数次在梦里怨恨过它,但此刻,我的心里却只有一种近乡情怯的平静。

走了大概十几分钟,一排排灰瓦白墙的农家小院出现在眼前。最里面,靠近山脚的那一户,院墙有些破败,院门是两扇褪了色的木板门,虚掩着。

就是这里了。

我的心跳开始加速,手心冒出了细汗。

我站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抬手,却迟迟不敢推开那扇门。

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一阵“咳咳”的咳嗽声,紧接着,一个佝偻的身影,端着一盆猪食,从低矮的瓦房里走了出来。

她比我想象中要老得多,也瘦小得多。头发已经全白了,稀疏地贴在头皮上。脸上布满了沟壑般的皱纹,背驼得像一张拉满的弓。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蓝色粗布衣,脚上是一双沾满泥点的解放鞋。

十八年的时光,把一个曾经严厉而体面的中年妇女,磋磨成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乡下老妪。

她没看到我,颤颤巍巍地走到院角的猪圈旁,把盆里的猪食倒进食槽里,又费力地直起腰,捶了捶后背。

那一刻,我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心酸。

我轻轻推开院门,木门发出“吱呀”一声。

她被惊动了,猛地回过头。

四目相对。

她的眼睛浑浊而警惕,在看清我的脸时,那份警惕瞬间变成了震惊,然后是慌乱和无措。她手里的空盆“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一步一步,慢慢地向她走去。

我能感觉到,我的每一步,都像踩在她紧绷的心弦上。

我在她面前三步远的地方站定。

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眼神躲闪,不敢看我,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我没有说话,只是从布包里,拿出了那顶虎-头帽,递到她面前。

她看到那顶帽子,浑身一颤,浑浊的眼睛里,瞬间涌上了泪水。

“妈。”

我开口了,声音平静而温柔。

“你弄错了。念念的生日,是阳历的六月八号。不是腊月初八。”

她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我,眼睛里充满了巨大的困惑和震惊。

我把帽子翻过来,指着内衬上那个我绣的“念”字,一字一句地对她说:“我给她取名叫陈念,思念的念。我希望她能记住,她在这个世上,还有一个我们都应该思念的亲人。”

我的话,像一把钥匙,彻底打开了她尘封了半生的心防。

她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动着,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流出的不再是泪水,而是积压了数十年的悔恨、痛苦和委屈。

她突然伸出那双粗糙得像老树皮一样的手,紧紧地抓住了我的胳膊,整个人都在发抖。

“我……我……”她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却一句话也说不完整。

“妈,别说了,我都知道了。”我反手握住她冰凉的手,“过去的事,都过去了。”

她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就要往地上倒去。

我赶紧扶住她。她靠在我身上,终于放声大哭,哭得像个迷路的孩子,那么无助,那么绝望。

我抱着她瘦弱的身体,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任由她的眼泪浸湿我的衣襟。

阳光穿过云层,照在这个破败的小院里,也照在我们相拥的两个人身上。

哭了很久,她才慢慢平静下来。

我扶着她,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

我把存折拿出来,塞到她手里。“妈,这钱,我们不能要。念念马上要上大学了,她可以自己申请助学贷款,可以勤工俭学。您把钱留着,自己好好过日子。”

她死死地攥着存折,拼命摇头,眼泪又流了下来。“不……这是我该给的……我对不起你们……我对不起念念……”

“您没有对不起我们。”我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您只是病了。生病的人,做错了事,不该被责怪,该被家人陪着,把病治好。”

她愣愣地看着我,似乎没听懂我的话。

我笑了笑,站起身,环顾了一下这个萧条的院子。

“这里太冷清了。”我说,“城里我们家虽然小,但很热闹。念念快放假了,她总念叨着想见奶奶。建军也说,他很久没吃到您做的手擀面了。”

我转过身,向她伸出手,就像十八年前,我多希望她能对我做的那样。

“妈,跟我回家吧。”

阳光下,我看到她浑浊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一点光。那点光,慢慢地,慢慢地,汇聚成河。

她看着我伸出的手,又看了看我真诚的脸,犹豫了很久,终于,颤抖着,把她那只布满沧桑的手,放在了我的手心。

我用力握紧。

回家的路,我们走了十八年。

但还好,我们终于,找到了彼此。

来源:德才兼备火车4g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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