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李副局长的脸上掠过一丝转瞬即逝的微笑。这线头，总算被他攥住了。但他没有丝毫躁动，只是将手机调至静音，重新拿起那份翻得卷了角的项目清单。多年的经验告诉他，在没有形成完整的证据链前贸然行事，不过是徒劳的冒险，稍有不慎，反倒会被暗流卷走。

方国尧2025年09月13日

“刘乡长的小舅子，是项目的主要承包商之一。”这就是老孙发给李副局长“短短一行字”的内容。

李副局长的脸上掠过一丝转瞬即逝的微笑。这线头，总算被他攥住了。但他没有丝毫躁动，只是将手机调至静音，重新拿起那份翻得卷了角的项目清单。多年的经验告诉他，在没有形成完整的证据链前贸然行事，不过是徒劳的冒险，稍有不慎，反倒会被暗流卷走。

耐心等了三天，联合调查组的报告初稿终于送到案头。油墨的清香里，藏着他预料之中的问题：部分路段的路基稳定层偷工减料，厚度严重不足，检测数据与设计标准差了20个百分点；给项目供应钢筋的那家公司，营业执照上的经营范围压根不包括建材销售；更扎眼的是那叠厚厚的“变更签证”（联系单），密密麻麻的增加项加起来，早已突破了总预算的15%，每一张单据上，都有刘乡长龙飞凤舞的签字。

李副局长手指敲着桌面，“笃、笃、笃”的声响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他抽出其中一张签证单，上面写着“增设排水沟”，附件里的施工照片却明显是同一地点的重复拍摄。

“差不多了。”深思熟虑后的他拿起办公电话，按下市纪委某某室的号码。

“报告我看过了。”李副局长的声音格外平静，听不出丝毫波澜，“问题很突出，建议立刻对项目负责人、供应商进行约谈，同步封存所有财务账目和施工资料。”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大约是在权衡这话的分量，随后传来一声干脆地回应：“好，我们半小时后出发。”

放下听筒，李副局长往后靠在椅背上，长长舒了口气。胸腔里那股憋了许久的浊气散开，却又立刻被更沉的东西填满——他清楚，这只是掀开了一角，真正的硬仗，才刚刚拉开序幕。窗外的路灯亮着，像无数双注视的眼睛，他揉了揉眉心，将那份报告锁进抽屉，准备迎接更大的风暴。

纪委的谈话通知像一道惊雷，在局里骤然炸开。李副局长办公室外的走廊上，原本穿梭忙碌的身影放慢了脚步，窃窃私语像潮水般漫过每个角落。

他却依旧平静如常，只是让秘书小马把林场乡项目的所有资料再仔细清点一遍，重新封存。

“李局，这风吹得也太大了……您可得多留个心眼。”小马压低声音，额角渗出细汗，眼里满是焦灼。

李副局长抬起头，淡淡一笑：“风大，才好把角落里的灰尘吹干净。”

风暴到来的前夜。

傍晚，最后一抹夕阳把办公室的窗棂染成金红色。在省级机关工作的老同学王处长的电话打了进来，语气里的凝重几乎要透过听筒溢出来：“老李，你这次是真要把天捅个窟窿？上面有人打招呼了，明着让你‘把握分寸’，实则是……”

李副局长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沉下去的暮色，声音平稳得像一潭深水：“分寸我懂。但有些事，总得有人往前站一步。”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久到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最后只落下一句沉甸甸的“保重”。

第二天清晨，薄雾还没散尽，联合调查组与市纪委的工作人员便同时出现在林场乡。警戒线拉起的瞬间，刘乡长的脸“唰”地褪成了白纸色。

谈话室的灯光惨白，账本上的数字漏洞像一个个黑洞，路基下的泥沙样本摆在桌上，每一项证据都像重锤砸在他心上。起初的支支吾吾、避重就轻，终究抵不过步步紧逼的追问，心理防线轰然崩塌时，他瘫坐在椅子上，断断续续交代了偷工减料的猫腻、利益输送的链条，甚至牵扯出背后层层叠叠的关系网。

这一牵，竟如“扯动了一根盘根错节的老藤。”市里那家常年承接市政工程的大型建筑公司被扒出违规操作，连省里那位曾被视为“保护伞”的关键人物，也因涉嫌干预项目招标被纳入调查视野。

三周后，市政府举办新闻发布会，通报林场乡公路建设项目中的违纪违法问题，以及初步处理结果，涉案的十余名官员被免职审查。

通报会上，因“处置及时、应对有力”，市领导宣布给予市交通局主持全面工作的副局长李春生等人通报表彰时，台下爆发出一阵由衷的掌声。

可没人知道，李春生办公桌的抽屉里，躺着一份最新复查报告，“心肌缺血加重，建议即刻休养”的字样，被红笔圈了出来。

那天晚上，他毫无倦意，独自坐在办公桌前，那份厚厚的调查报告，他看了好几遍，纸页边缘已被翻得起了毛边。夜深人静，窗外的月光洒进来，在他鬓角新添的白发上镀了层银辉。

“这水，果然深不见底。”他轻声自语，“可再深，也总得有人蹚一蹚。”

远处的天际线，已悄悄透出一抹鱼肚白，像极了他年轻时在军营里见过的黎明——总是在黎明前的黑暗过后，带着微曦，一点点把光铺向大地……

10天后，正当全局上下（包括李春生本人）普遍认为李副局长由副转正“稳了”的时候，市委的正式任命文件如期而至。按正常程序，应由市委先任命李春生同志为市交通局党委书记，再提请市人大常委会依法任命他为市交通局局长。

然而，结果却大大出乎人们的预料。（未完待续）

来源：小蔚观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