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一句唯一的妻,陪他走过夺嫡最难的路替他笼络权臣铲除异己

B站影视 韩国电影 2025-09-14 18:03 1

摘要:他面容依旧俊朗,却带了一丝宿醉般的倦怠,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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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面容依旧俊朗,却带了一丝宿醉般的倦怠,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

「晚晚,昨日……月儿她身子不适,心悸的毛病又犯了,离不得人。」他试图来握我的手。

我微微侧身,避开他的触碰,起身敛衽行礼:「臣妾参见陛下。贵妃妹妹身子要紧,陛下多陪陪是应该的。」

语气恭顺,无可指摘。

沈渡的手僵在半空,脸色沉了沉:「苏晚,你非要这样同朕说话吗?朕是皇帝!」

看,他连解释都开始不耐烦了。

我垂着眼,看着金丝楠木地板上倒映出的模糊身影,轻声道:「臣妾不敢。陛下是天子,想去何处,自是陛下的自由。」

「朕知道委屈了你!但月儿她单纯柔弱,不似你……不似你这般坚韧懂事。她在这深宫无依无靠,朕若不多护着她些,她该如何自处?」

单纯柔弱?无依无靠?

我几乎要笑出声。

苏清月若是单纯,这世上便再无心思诡谲之人。

当年在侯府,她和她母亲克扣我月例,冬日里连炭火都不给足。

诬陷我偷窃,罚我跪雪地,若非我命大,早已死了无数次。

这些,沈渡不是不知道。

如今,她不过是换了个更广阔的战场,故技重施罢了。

而我苏晚,所有的「坚韧懂事」,不过是因为无人可依,只能自己咬牙硬扛。

扛到最后,竟成了他理所当然忽视我的理由!

「陛下说的是。」我压下喉间翻涌的腥甜,依旧平静。

「是臣妾不够『柔弱』。」

沈渡似乎被我的态度激怒,却又无从发作,冷声道:「你明白就好!今晚宫宴,莫要失了皇后的气度。」

他拂袖而去,带着一身属于另一个女人的淡淡馨香。

「娘娘……」云雀心疼地上前。

「无事。」我转身,「更衣,准备宫宴。」

既然他要我拿出皇后的气度,那我便让他看看,什么是真正的气度。

2

傍晚,宫灯璀璨,丝竹悦耳。

我端坐凤座,身着正红凤袍,头戴九龙四凤冠,妆容精致,仪态万方。

接受命妇朝拜时,笑容得体,无可挑剔。

沈渡坐在我身侧,帝后和睦,仿佛清晨那场争执从未发生。

苏清月坐在下首,穿着一身水粉色的宫装,娇弱楚楚,不时含情脉脉地望向沈渡。

偶尔投向我目光,却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挑衅。

酒过三巡,她突然以帕掩口,轻轻咳嗽起来,眉眼间染上薄薄病色。

沈渡立刻关切地望过去:「月儿,可是又不舒服了?」

苏清月弱柳扶风般起身,盈盈一拜:「臣妾无碍,只是旧疾有些反复,扰了陛下和娘娘雅兴,臣妾罪该万死。」

「胡说什么,」沈渡语气宠溺,「既不舒服,便早些回宫歇着。朕送你回去。」

满场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或明或暗地投向我。

苏清月眼底飞快掠过一丝得意,嘴上却推拒:「万万不可,陛下,姐姐还在呢……」

沈渡却已起身,看向我,语气理所当然:

「皇后最是贤良大度,想必不会介意。」

我端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

贤良大度。

好一个贤良大度。

这四个字,像一座大山,将我所有的委屈和不甘都死死压住,不得喘息。

我抬起眼,目光缓缓扫过沈渡,再落在那看似柔弱无骨的苏清月身上,唇角弯起一个完美的弧度。

「陛下且慢。」

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耳中。

沈渡脚步一顿,眉头微蹙,似乎不满我的阻拦。

我放下酒杯,缓缓站起身,凤袍逶迤,步摇轻晃,一步步走向场中。

「妹妹身子不适,陛下心系妹妹,自是应当。」

我笑容温婉,语气关切。

「只是夜露深重,陛下龙体要紧,岂可来回奔波劳累?再者,今日宫宴,诸位宗亲大臣皆在,陛下提前离席,只怕不妥。」

我句句在理,字字为他着想,噎得沈渡一时无法反驳。

不等他开口,我继续道,目光转向苏清月,笑意更深:「既然妹妹病体违和,需得陛下亲自相送方能安心,本宫身为六宫之主,理应为陛下分忧,体恤妃嫔。」

我微微侧首,吩咐道:「云雀,去将本宫库房里那株上好的百年山参取来,赐予贵妃补身。再传本宫懿旨,即日起,拨太医院最擅调理心悸之症的刘太医,专司为贵妃调理身子,务必让贵妃凤体安康,免得陛下终日挂心,连宫宴都不得安坐。」

语毕,我看向脸色微微僵住的苏清月,语气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妹妹,你看如此可好?陛下乃一国之君,当以国事为重,若是终日为后宫琐事烦忧,岂非你我之罪过?日后妹妹若再有不适,可直接来寻本宫,或告知太医,切莫再劳动陛下圣驾了。妹妹这般懂事,定能体谅的,对吗?」

一番话,软中带刺,绵里藏针。

既全了沈渡的颜面,又点明了苏清月「不懂事」、「劳动圣驾」。

更当着所有人的面,彰显了我中宫皇后的权力与「大度」——我能赐你药材,也能派太医「照顾」你,更能训诫你。

苏清月的脸一阵红一阵白,那副柔弱表情几乎挂不住,咬着唇,泪光点点地看向沈渡,欲语还休。

沈渡的脸色也变得难看。

他显然听出了我的话外之音,却又抓不到任何错处。

我处处彰显皇后气度,为君分忧。

他若此时再坚持送苏清月,反倒坐实了沉迷女色、不顾大局的名声。

众目睽睽之下,他深吸一口气,最终只能沉声道:「皇后……思虑周全。就按皇后说的办。」

他重重地坐回龙椅,不再看苏清月一眼。

苏清月见状,也只能悻悻地跪下谢恩:

「臣妾……谢皇后娘娘恩典。」

那声音,听着都快哭出来了。

我微微颔首,转身回座,裙裾拂过光洁的地面,没有一丝波澜。

3

经此一遭,宫宴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投向我的目光中,多了几分真正的敬畏和探究。

我知道,这只是开始。

宫宴散后,我回到昭阳殿,卸下一身繁重的头饰,只觉得疲惫入骨。

云雀一边为我通发,一边忍不住小声雀跃:「娘娘,您今日真是太厉害了!您没瞧见贵妃那张脸,都快绿了!陛下也没话可说!」

我看着镜中自己眼底的青黑,摇了摇头:「一时的口舌之快罢了。」

沈渡的心偏了,我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

果然,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外面便传来太监尖细的通传:「陛下驾到——」

沈渡去而复返,带着一身戾气,显然是在苏清月那里受了委屈,来找我兴师问罪了。

他挥退所有宫人,大步走到我面前,眼神阴沉:「苏晚,你今日是什么意思?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月儿难堪,显摆你皇后的威风吗?」

我站起身,平静地看着他:「陛下觉得臣妾哪句话说得不对?是赐参不对,还是派太医不对?亦或是,劝陛下以国事为重不对?」

「你!」沈渡被我问住,恼羞成怒。

「你明知朕不是这个意思!你那般说话,字字句句都在指责月儿不懂事,牵连朕!」

「难道不是吗?」我抬眼,终于不再掩饰心底的悲凉。

「陛下是否忘了,昨日是什么日子?初一,祖宗规矩,帝后需同寝。您昨夜宿在揽月宫,臣妾未曾有一句怨言。今日宫宴,您又要为送她提前离席,陛下,您将臣妾这个皇后,置于何地?将祖宗礼法,置于何地?」

我的质问,让沈渡有片刻的怔忪。

他或许终于想起,曾经的他是如何珍视我,如何许下诺言。

但仅仅是一瞬。

他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像是愧疚,又像是被戳中痛处的恼怒。

他猛地抓住我的肩膀,语气冷硬:「苏晚,朕说过了,月儿她柔弱,需要朕!你不一样,你坚强,你能干,没有朕,你也能把这后宫打理得很好!你为什么就不能体谅朕?为什么一定要和月儿争?」

又是这句话。

坚强,能干,所以活该被忽视,活该被伤害。

心口那旧伤骤然剧痛,我疼得弯下腰,冷汗瞬间浸湿了里衣。

沈渡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松开手:「你怎么了?」

我推开他试图搀扶的手,扶着妆台,剧烈地喘息,脸色煞白如纸。

「旧伤……犯了?」沈渡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他还记得我这道伤是为谁而受。

我缓过那阵钻心的疼,抬起头,看着他。

忽然觉得很可笑,也很可悲。

「陛下还记得臣妾这伤啊。」

我扯出一个极淡的笑,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滑落。

「臣妾还以为,陛下早就忘了。毕竟,臣妾如此『坚强』,这点小伤,算得了什么呢?」

沈渡看着我脸上的泪,彻底愣住了。

自成婚以来,无论多难多委屈,我从未在他面前掉过一滴泪。

我总是笑着对他说「无事」、「陛下放心」、「臣妾能处理好」。

他似乎终于意识到,我这个他所以为的「坚韧」的皇后,也是会痛的。

他张了张嘴,语气缓和了些许:「……朕不是那个意思。晚晚,朕……」

「陛下,」我打断他,拭去脸上的泪痕,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的失态从未发生。

「臣妾乏了,想歇息了。陛下请回吧。」

我的逐客令下得干脆利落,不留丝毫余地。

沈渡看着我疏离冷漠的模样,那句「晚晚」卡在喉咙里,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

只是那背影,竟有几分仓皇。

殿门再次合上。

我瘫坐在冰冷的脚踏上,抱着双膝,将脸深深埋入其中。

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湿透了衣襟。

沈渡,你可知,我的心也是肉做的。

它也会冷,会疼,会……死。

4

从那一日起,我和沈渡之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僵持。

他不再像从前那样理所当然地忽视我,偶尔会来昭阳殿坐坐。

有时是沉默地用一顿膳,有时是问些无关紧要的宫务。

但我能感觉到,我们之间隔了一层厚厚的墙。

我不再对他笑,不再对他哭,不再有任何情绪波动。

恭敬,疏离,完美得像一尊没有心的玉雕。

他似乎有些不适,试图打破这僵局,却不知从何下手。

而苏清月,显然感受到了沈渡的细微变化,变得更加焦躁。

她开始变本加厉地作妖。

今日是喝了「皇后赐的参汤」后上吐下泻,明日是在御花园「偶遇」我时「不慎」跌落池塘。

口口声声说是自己没站稳,那看向我时惊惧的眼神,却分明告诉所有人是我推了她。

沈渡起初还会来问我几句,被我几句不软不硬的「证据呢?」「陛下是觉得臣妾蠢到会在众目睽睽下推人?」顶回去后,便也不再追问。

只是对苏清月的怜惜更甚,赏赐如流水般送入揽月宫。

他甚至开始暗中调查我身边之人,认为是我因妒生恨,指使他人下手。

我的心,在他一次次的怀疑和偏袒中,彻底冷透。

这期间,唯一让我感到一丝暖意的,是偶尔入宫向太后请安的安亲王沈玦。

他是沈渡的皇叔,虽年纪只比沈渡大五六岁,却辈分极高,且手握重兵,连沈渡都要让他三分。

他曾在御花园撞见苏清月对我哭哭啼啼,而我面无表情的一幕。

当时他并未多言,只在与我错身而过时,极轻地说了一句:「皇后娘娘,锋芒过露,易折。有时,以退为进,亦是良策。」

我心中一动,看向他时,他已淡然离去。

那次之后,我偶尔会在太后处遇见他。

他话不多,但每次寥寥数语,总能点醒我一些困局。

他从不刻意接近,也从未流露过多情绪,仿佛只是出于长辈对晚辈的些许提点。

这深宫冰冷,这一点点若有似无的善意,竟也成了我唯一能汲取的暖意。

我知道,苏清月不会善罢甘休。

她的手段越来越下作,也越来越狠毒。

5

直到那日,她声称珍藏的、陛下亲赐的东海明珠项链不翼而飞。

一番「彻查」,线索竟然直指我身边最忠心耿耿的云雀!

侍卫在云雀的枕下搜出了那串明珠。

人赃并获。

苏清月哭得几乎晕厥过去,口口声声说:

「不怪云雀姑娘,定是臣妾哪里做得不好,惹了姐姐不快,姐姐才会……陛下,您千万别为了臣妾责怪姐姐……」

沈渡大怒,根本不容云雀分辨,直接下令将云雀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打入掖庭为奴!

五十大板!那是能要人命的!

云雀哭喊着「娘娘救命!奴婢冤枉!」,却被粗暴地拖行出去。

我跪在沈渡面前,第一次放下了所有的尊严和骄傲,抓着他的龙袍下摆,声音凄惶:「陛下!云雀跟随臣妾十几年,忠心耿耿,绝不会行窃盗之事!此事必有蹊跷,求陛下明察!」

沈渡看着我为一个小宫女如此失态,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又被怒火覆盖:「证据确凿!皇后,你就是太纵容身边人了!才让她们如此胆大包天!今日敢偷贵妃之物,明日就敢窥探帝踪!此风断不可长!」

「陛下!求您了!五十大板她会死的!」

我磕下头去,额头抵在冰冷的地面上,浑身颤抖。

「死了也是她咎由自取!」

沈渡甩开我,语气冰冷无情。

「苏晚,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为了一个奴婢,毫无皇后仪态!」

我缓缓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我曾倾尽生命去爱恋、去辅佐的男人。

他的眉眼依旧熟悉,心却陌生得可怕。

「皇后仪态?」我轻声重复,忽然笑了起来,笑得凄惶又悲凉。

「陛下,在您为了另一个女人,毫无证据便要打死臣妾身边最后一点念想的时候,可曾想过,臣妾除了是皇后,也是个人?」

「您可曾记得,当年在冷宫,若非云雀拼死找来伤药,臣妾早已死在那场大雪里?您可曾记得,她是如何省下自己的口粮,喂给当时落魄的您?」

沈渡浑身一震,眼中闪过剧烈的挣扎。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太监惊慌的喊声:

「陛下!陛下!不好了!云雀姑娘她……她受不住刑,晕死过去了!」

我眼前猛地一黑,几乎栽倒在地。

沈渡下意识地想扶我,却被我狠狠推开。

我用尽全身力气站起来,不再看他一眼,跌跌撞撞地冲向殿外。

刑凳上的云雀,下身血肉模糊,气息奄奄。

「云雀!」我扑过去,抱住她的身体,声音破碎得不成调。

云雀艰难地睁开眼,看到是我,扯出一个极淡极虚弱的笑,气若游丝:「娘娘……别哭……奴婢……不疼……您要……好好……的……」

她的手,最终无力地垂落下去。

眼睛,就那样睁着,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充满了冤屈和不甘。

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细密的雨丝,打湿了我的头发,我的衣裳。

混合着云雀的血,在我身下洇开一片触目惊心的红。

沈渡追了出来。

我缓缓抬起头,雨水顺着我的脸颊滑落,像是泪,又不像。

我看向他,一字一句:「沈渡。」

我没有称陛下。

「从此以后,您是君,我是臣。」

「唯有君臣,再无夫妻。」

沈渡被我看得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雨越下越大,冲刷着地上的血迹。

周遭的宫人跪了一地,噤若寒蝉。

「来人……」

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将……将人拖去埋了……」

「谁敢动她!」

我猛地抬头,目光扫过那些试图上前的太监,他们立刻钉在原地,不敢动弹。

我小心翼翼地,将云雀未能瞑目的双眼合上。

然后,我脱下那件象征皇后尊荣却被血污浸染的正红凤袍,轻轻盖在了云雀身上。

「陛下,」我开口,「云雀是臣妾的宫女,便不劳陛下费心她的身后事了。臣妾自会处理。」

「苏晚,你……」沈渡试图拿出皇帝的威严,「朕知道你现在心情不好,但……」

「陛下知道?」我打断他,唇角勾起一个极淡极冷的弧度。

「陛下知道什么?知道忠心护主反被冤杀的绝望?知道看着至亲之人惨死眼前却无能为力的痛苦?还是知道,被自己倾尽一切去爱、去信任的人,一次次推向深渊的……诛心之痛?」

沈渡的脸色又白了几分,眼底的慌乱更甚。

「臣妾告退。」

我不顾满身的血污,用尽力气将云雀抱起。

她很轻,轻得像一片羽毛,却又重得,压垮了我对沈渡最后的一丝情谊。

周围的侍卫太监无人敢拦,纷纷让开道路。

沈渡站在原地,望着我的背影,久久不动。

那一刻,他或许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他好像……真的要失去她了。

6

回到昭阳殿,我封锁了宫门,拒不见任何人,包括沈渡。

我亲自为云雀净身,换上干净的衣裳,用我私库里最好的金丝楠木为她打了一副棺椁。

我没有将她送去宫人埋葬的乱岗,而是求了太后恩典,将她安置在京郊一处山明水秀的小庵堂后。

那里有常年为我母亲祈福点长明灯的老师太。

处理云雀后事的几天里,我异常平静,没有哭,也没有闹。

只是沉默地做着一切。

沈渡来了几次,都被我以「病体未愈,恐过了病气给陛下」为由,挡在了宫门外。

他起初恼怒,后来渐渐变得焦躁不安。

他赏赐如流水般送入昭阳殿,珠宝珍玩,绫罗绸缎,试图弥补。

我看着那些东西,只觉得讽刺。

「把这些都登记造册,收入库房。」我淡淡地吩咐新来的侍女。

一个名叫忍冬的沉稳姑娘,是安亲王沈玦通过太后的人手,悄然送进来的。

「是,娘娘。」忍冬低眉顺眼,办事却极利落可靠。

我开始「病」了。

是真的病,心口旧伤因那日的情绪激动和淋雨受寒,严重复发,咳得撕心裂肺,夜不能寐。

也是假的病,我需要一个借口避开沈渡,避开苏清月。

太医院的人来来往往,汤药一碗碗送入昭阳殿。

沈渡来看过我几次,我或是昏睡着,或是虚弱得说不出话。

见他来了,也只是挣扎着要起身行礼,被他按住后,便侧过头默默垂泪,一副心灰意冷、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

他看着我苍白消瘦的脸颊,看着我被病痛折磨得黯淡无光的眼眸,眼底的愧疚一日深过一日。

他开始更多地留在昭阳殿,即使我不理他,他也只是坐在我床边,沉默地守着。

「晚晚,吃药了。」他甚至亲手试了药温,想要喂我。

我别开脸,声音细弱蚊蚋:「不敢劳动陛下……臣妾自己来。」

疏离,客气,带着无法逾越的鸿沟。

他伸出的手僵在半空,眼神复杂。

苏清月坐不住了。

她大概是发现,苦肉计和栽赃陷害,非但没有彻底打倒我,反而让沈渡对我生出了更多的怜惜和愧疚。

这是她最不能容忍的。

她开始频繁地来「探病」。

「姐姐近日可好些了?」

她穿着鲜艳的衣裙,戴着沈渡新赏的珠翠,坐在我床前,语气关切,眼神却带着打量和嫉恨。

「陛下近日总是忧心姐姐,连去臣妾那儿都用不下膳呢。姐姐快些好起来吧,也免得陛下终日挂怀。」

我靠在床头,剧烈地咳嗽着,仿佛要将肺都咳出来,气若游丝道:「劳妹妹……挂心了……是臣妾……不争气……拖累了陛下……」

忍冬在一旁适时地递上帕子,我接过,掩住唇,雪白的帕子上赫然一抹鲜红!

「娘娘!」忍冬惊呼,声音带着哭腔。

苏清月被那抹血红吓了一跳,眼中飞快闪过一丝快意,随即又换上担忧的表情:

「呀!姐姐怎么咳血了!太医!快传太医!」

一阵兵荒马乱。

沈渡闻讯赶来时,我正在太医的针灸下「昏睡」过去,脸色白得透明,唇边还残留着一丝血迹。

「怎么回事?!」沈渡厉声问太医,语气焦急。

太医战战兢兢:「回陛下,皇后娘娘忧思过甚,郁结于心,加之旧伤复发,风寒入体,已是伤了根本……需得静心调养,万万不可再受刺激了……」

沈渡的目光猛地射向一旁脸色微变的苏清月,带着前所未有的审视和冷意:「你又跟她说了什么?」

苏清月吓得立刻跪下,泪眼婆娑:「陛下明鉴!臣妾只是关心姐姐,劝姐姐好生养病,绝无他意啊陛下!」

沈渡看着跪地哭泣的苏清月,又看看床上气息奄奄的我。

第一次,他没有立刻去扶起她,眼神里充满了烦躁和怀疑。

「日后无事,少来扰皇后静养。」

他冷声对苏清月道,然后转向太医。

「用最好的药,务必治好皇后!」

「是,是……」太医连声应下。

苏清月被宫人扶起,退出去时,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怨毒和不甘。

我知道,她不会善罢甘休。

她的手段,只会越来越狠毒。

果然,在我「病情」稍有好转,能偶尔下床走动时,她出手了。

7

她买通了我宫里一个负责煎药的小太监,在我的汤药里,下了慢性的毒药。

分量极轻,一次两次看不出异常。

日久天长,便会耗尽人的精气神,最后虚弱而死,症状与久病虚弱别无二致。

她以为天衣无缝。

但她不知道,忍冬早已暗中留意昭阳殿的所有人。

那小太监鬼鬼祟祟的行为,早已落入了忍冬眼中。

忍冬没有打草惊蛇,而是将计就计。

每次都将那碗被动了手脚的药悄悄换掉,并将证据暗中收集起来。

同时,她通过安亲王沈玦留下的隐秘渠道,将消息递给了我。

我听着忍冬的禀报,看着窗外凋零的枯枝,眼神冰冷。

苏清月,你终于……走到这一步了。

我没有立刻发作,只是让忍冬继续盯着,收集更多证据。

时机未到。

我要等一个,能将她一击毙命,让沈渡也无法回护的时机。

在此期间,沈渡对我的态度愈发微妙。

愧疚和残存的情意,让他对我极尽耐心和补偿。

他甚至开始怀念起我们从前在王府的日子,有时会看着我出神,喃喃地说:「晚晚,我们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只是垂着眼,沉默以对。

变成这样?不是你亲手造成的吗?

我的心,早已在云雀死的那一天,就硬如铁石了。

转眼到了年下,宫中筹备除夕宫宴。

我的「病」也好了七八分,开始出面打理宫务。

只是人清减了许多,性子也变得更加沉静寡言,对着沈渡,永远是恭敬而疏远的。

苏清月看着我重新掌权,嫉恨得几乎发狂。

却又因着上次沈渡的警告,不敢再明目张胆地来招惹,只能暗中咬牙。

宫宴前夕,各地进贡的年礼陆续送入宫中。

其中有一盒来自南疆的珍稀香料,名为「醉梦」,香气馥郁奇特,有宁神静心之效。

但宫中记载,此香若与另一种常见的兰芷香混合,便会产生轻微的毒性,令人心神恍惚,易做噩梦。

而苏清月,最爱用的,便是兰芷香。

一个计划,在我心中悄然成形。

8

除夕夜,宫中盛宴,灯火辉煌。

我盛装出席,一身正红宫装,虽然清瘦,却更显气质清冷卓绝。

沈渡看到我时,眼神明显亮了一下,带着惊艳和复杂。

苏清月坐在他下首,看着沈渡落在我身上的目光,几乎捏碎了手中的帕子。

宴至中途,歌舞升平。

我端起酒杯,走向沈渡和苏清月。

「陛下,」我微微屈膝,声音平和,「臣妾此前病中,劳陛下和贵妃妹妹挂心,今日借这杯酒,谢过陛下与妹妹。」

态度恭顺,无可指摘。

沈渡似乎很高兴我能主动示好,端起酒杯:「皇后身体安康便好。」

苏清月虽然不情愿,也只能跟着端起酒杯。

我目光扫过她案前焚香的香炉,那里正袅袅散发着她最爱的兰芷香气。

而我宽大的袖中,指尖轻轻弹了弹,一些极细的「醉梦」香粉,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她杯中的酒液。

香粉遇酒即化,无色无味。

「妹妹,请。」我看着她,微微一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苏清月狐疑地看了我一眼,但众目睽睽之下,她只能饮下。

酒过三巡,气氛正酣。

突然,苏清月猛地站起身,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大殿中央歌舞的伶人,脸色煞白,浑身颤抖起来。

「鬼!有鬼!别过来!别过来!」

她突然尖声大叫,状若疯癫,打翻了案几,杯盘狼藉。

「云雀!不是我害你的!是你自己命贱!滚开!滚开啊!」

她挥舞着双手,仿佛在驱赶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涕泪横流,妆容花乱,毫无平日柔弱动人的模样。

满场哗然!歌舞骤停!

所有大臣命妇都惊愕地看着突然发疯的贵妃。

沈渡脸色大变:「月儿!你怎么了?!快拉住贵妃!」

几个宫人慌忙上前试图按住她。

苏清月却力大无穷,猛地挣脱开来,指着我的方向,尖声道:「是你!苏晚!是你这个贱 人害我!你在酒里下了什么?!你想害死我!陛下!陛下救我!她要杀我!」

她语无伦次,却字字句句都牵扯到了我,牵扯到了云雀的死!

沈渡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他看向我。

我适时地露出震惊、惶恐又委屈万分的神情,后退一步,眼中含泪:「妹妹……妹妹你在胡说什么?我为何要害你?云雀……云雀她的死难道与你有关吗?你为何要怕她来找你?」

我这话,如同水滴入滚油,瞬间引爆了整个大殿!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疯癫的苏清月和我这个「受害者」皇后身上。

「够了!」沈渡厉声喝道,试图控制局面。

「贵妃失心疯了!还不快把她带下去!传太医!」

「我没疯!陛下!是苏晚害我!是她!」

苏清月被宫人强行拖拽下去,凄厉的喊叫声回荡在大殿里。

「陛下!您信我!信我啊!」

一场好好的宫宴,以一场骇人听闻的闹剧收场。

沈渡脸色铁青,额角青筋跳动。

他看着我苍白摇摇欲坠的样子,又想起苏清月方才疯癫指控时提到的「云雀」,眼神变幻莫测。

「皇后受惊了,先回去歇着吧。」他最终疲惫地挥了挥手。

我屈膝行礼,在忍冬的搀扶下,柔弱地离开。

转身的刹那,眼底冰冷一片。

苏清月,这杯掺了「真相」的酒,味道如何?

9

除夕宫宴上的闹剧,像一块巨石投入深潭,在看似平静的皇宫底下,激起了汹涌的暗流。

苏清月被强行送回揽月宫后,太医诊断其为「癔症」,需静养,实则形同软禁。

她宫中的宫人被沈渡以雷霆手段换了一批,美其名曰「更好伺候」,实则是清洗耳目,封锁消息。

然而,那夜她癫狂的哭喊,尤其是「云雀!不是我害你的!」那句石破天惊的嘶吼,早已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宫廷的每个角落。

人们表面上噤若寒蝉,私下里却窃窃私语,看向揽月宫的眼神充满了探究与恐惧。

沈渡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焦头烂额。

他无法再自欺欺人地将苏清月视为单纯柔弱的小白花。

那夜的指控太过具体,太过骇人,直接指向了一桩他试图掩盖的宫人枉死案。

更重要的是,苏清月的失态,让他在群臣宗亲面前,颜面尽失。

他开始频繁地来我的昭阳殿,有时是沉默地坐着。

有时会带着一种复杂的、试图修补什么的姿态,带来一些新奇玩意,或者说起一些陈年旧事。

「晚晚,还记得我们在王府的那棵梅树下饮酒赏雪吗?」

我正低头绣着一方帕子,闻言,指尖微微一顿,针尖刺入指腹,沁出一颗鲜红的血珠。

我面无表情地将手指含入口中,吮去那点腥甜,然后继续飞针走线,声音平淡无波:「臣妾记性不好,许多旧事,都模糊了。」

沈渡眼底的光,一点点黯下去。

他看着我沉静的侧脸,如今的苏晚,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再大的石头投下去,也激不起半分涟漪。

这种彻底的疏离和冷漠,比哭闹和指责更让他感到窒息和恐慌。

他宁愿我骂他,恨他,至少那证明我还在意。

可现在,他清晰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再也回不去了。

这种认知让他心烦意乱,却又无处发泄。

他对苏清月产生了怨怼,若不是她,他和苏晚何至于此?

可一想到苏清月如今疯疯癫癫的样子,那点怨怼又化为了烦躁和不耐。

他开始暗中派人重新调查云雀之事。

这一次,不再是走过场,而是动了真格。

我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是时候,给他添最后一把柴了。

我让忍冬联系了宫外安亲王沈玦的人。

10

几日后,一个曾在揽月宫当差,因「犯错」被苏清月打发去浣衣局的宫女「不堪重负」,「意外」失足落井身亡。

在她「遗落」在井边的旧物里,有人「发现」了她生前藏匿的一封信,以及一小包未用完的药粉。

信是写给她宫外家人的,字字泣血。

诉说自己因偶然撞见贵妃娘娘心腹宫女,藏匿东海明珠,并栽赃给皇后娘娘身边的云雀姑娘。

而被贵妃娘娘记恨,寻由打发至此,日夜惶恐,生怕被灭口。

那包药粉,经太医秘密查验,正是当初导致苏清月「上吐下泻」的元凶。

人证(虽已死)物证俱在,条理清晰,直指苏清月自导自演,栽赃陷害,草菅人命。

这些东西,被安亲王沈玦以一种「偶然得知,不得不报」的姿态,秘密呈送到了沈渡的御案上。

据说,御书房那夜的灯,亮到了天明。

翌日,沈渡没有上朝,去了揽月宫。

据当时在远处当值的宫人偷偷描述,他们听到了陛下从未有过的、雷霆般的怒吼,以及瓷器碎裂的刺耳声响。

还有苏清月尖厉的哭喊和辩解,最终都化为绝望的哀泣。

再然后,揽月宫宫门彻底紧闭,由御前侍卫亲自看守。

沈渡下旨:贵妃苏氏,德行有亏,心术不正,构陷皇后,残害宫人,即日起废黜贵妃之位,贬为庶人,打入冷宫!

非诏,任何人不得探视!

圣旨一下,六宫震动。

曾经风光无限、圣宠优渥的苏清月,一夜之间,从云端跌落泥沼。

消息传到昭阳殿时,我正在修剪一盆绿萼梅。

闻言,我手中的金剪顿了顿,轻轻剪下了一枝略显多余的枯枝。

「咔嚓」一声,清脆利落。

「娘娘,」忍冬低声问,「可要……去看看?」

我放下金剪,拿起雪白的帕子,细细擦拭着手指。

「去看什么?」

我抬眼,目光透过窗棂,「看落水狗吗?本宫没那个闲工夫。」

大仇得报的快意?似乎并没有。

只觉得空茫。

一种耗尽了所有爱恨情仇后的疲惫与虚无。

云雀死了,再也回不来了。

就算苏清月下场再凄惨百倍,又能如何呢?

11

傍晚,沈渡来了。

他看起来憔悴了许多,龙袍也显得有些褶皱。

屏退了左右,独自一人走进内殿。

我正对着窗外发呆,没有起身行礼。

他也没在意,只是走到我身边,沉默地站着。

「晚晚,」他开口,「朕……错了。」

我缓缓转过头,看着他。

曾经英挺的眉眼染满了悔恨和痛苦,看起来倒是情真意切。

「陛下何错之有?」我轻声问。

「朕错信贱 人,冤枉了你,委屈了你,还……还害死了云雀。」

他艰难地说出那个名字,眼中是真实的痛色。

「朕被猪油蒙了心,被她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骗了!朕对不起你,晚晚……」

他试图来握我的手。

我轻轻避开了。

「陛下言重了。」我垂下眼眸,看着自己纤细苍白的手指。

「陛下是天子,天子不会有错。若有错,也是臣妾不够好,不足以让陛下信任,不足以让陛下……念念不忘。」

「不……不是这样的……」

他摇着头,眼底涌上慌乱和绝望。

「晚晚,朕知道你现在不信朕,给朕一个机会,朕会弥补,朕会用一辈子来弥补你!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好不好?」

像以前一样?

我几乎要笑出声。

那锥心刺骨的背叛?那冰冷绝望的雨夜?

那血肉模糊的刑凳?如何能像以前一样?

我抬起眼,静静地看着他。

看着这个我曾倾尽所有去爱恋的男人,如今在我面前,卑微地祈求原谅。

「陛下,」我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决绝,「破镜,如何能重圆?」

「臣妾累了,陛下请回吧。」我转过身,不再看他。

身后传来他近乎哽咽的声音:「苏晚……你就……真的如此恨朕?」

恨?

我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缓缓摇头。

「不,陛下,我不恨你了。」

恨,还需要力气,还需要感情。

而我对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我只是,不爱你了。」

这句话,轻飘飘的,却更让沈渡绝望。

「好……好……好……」

他连说三个「好」字,「苏晚,你够狠!」

他转身,跌跌撞撞地冲出了昭阳殿。

从那以后,沈渡像是变了一个人。

他再也没有踏入后宫一步。

他开始了近乎自虐般的勤政,日夜泡在御书房里,处理政务到天明。

他变得阴郁易怒,朝臣们稍有不慎,便会引来雷霆之怒。

整个前朝都笼罩在一片低气压中。

但他对我的补偿,却到了近乎疯狂的地步。

赏赐不再是珠宝绸缎,而是各种他记忆中我曾喜欢或提过的东西。

江南的新茶,北地的狐裘,西域的奇香,甚至我幼时在家偷养过后来病死的一只小白猫模样的玉雕……

他试图用这些东西,拼凑回过去的影子,唤醒我一丝一毫的心软。

昭阳殿成了宫中最特殊的存在,富丽堂皇,却冷清得像一座坟墓。

我安然处之,将他送来的所有东西,依旧让忍冬登记造册,锁进库房深处。

偶尔,我会去太后宫中请安。

有时会遇到安亲王沈玦。

他依旧话不多,但看我的眼神,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复杂。

12

一次太后歇下后,我与他前后脚走出寿康宫。

他在我身后半步的距离,忽然极轻地开口:「娘娘如今,可如愿了?」

我脚步未停,声音同样轻缓:「王爷指的是什么?」

「乌云散尽,沉冤得雪。」

我淡淡笑了笑,眼底却无半分笑意:「雪覆荒原,看似洁净,底下的污秽与亡魂,便能当作不存在吗?」

沈玦沉默了片刻,道:「陛下他……近日酗酒甚凶,伤了龙体。」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暮色渐合,他的面容在光影交界处有些模糊。

「王爷是在替陛下当说客?」

「非也。」他摇头,目光沉静,「只是觉得,执念过深,伤人也伤己。娘娘已走出困局,何必再画地为牢?」

我看着他,忽然问道:「王爷可知,被最信任的人一刀穿心,是何种滋味?」

沈玦眸光微动,没有回答。

「那滋味,太痛了。」我转回身,继续往前走,声音消散在风里。

「痛到……再也无法相信了。」

他在我身后,久久伫立。

我和他都知道,我和沈渡之间,早已死局。

苏清月被打入冷宫后不到三个月,在一个寒冷的春夜,悄无声息地死了。

据说是受不了冷宫的凄苦和绝望,自己用一段白绫,了结了性命。

消息传来时,我正在看书,头都未抬。

「知道了。」

她的死活,早已与我无关。

倒是沈渡,听闻此事后,独自在御书房坐了一夜,第二天罢了早朝。

不知是因为最后一点情谊,还是因为,她的死,像是在提醒他,他曾经有多么眼盲心瞎,错得有多么离谱。

他的偏执和悔恨,在苏清月死后,达到了顶峰。

他开始更加疯狂地试图「弥补」我。

我直接称病,拒不见他。

他竟不顾宫规,深夜强行闯入昭阳殿。

彼时我已睡下,他带着一身浓重的酒气,踉跄着扑到我的床前:

「晚晚!你看看朕!你看看朕啊!」

「朕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

「你要怎样才肯原谅朕?你说!只要你说,朕什么都愿意做!朕把江山分你一半好不好?朕把心掏出来给你看好不好?」

「陛下,你醉了。」我冷声道。

「朕没醉!朕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他低吼着,眼泪竟毫无预兆地滚落下来,砸在我的手背上,灼热而滚烫。

「晚晚,朕后悔了……朕真的好后悔……如果没有苏清月,如果朕没有那样对你,我们是不是还会很好?我们还会有孩子,会像以前说的那样,教他读书写字,陪他放纸鸢……」

他语无伦次,沉浸在虚假的幻想里。

「陛下,」我打断他的呓语,声音平静得残忍,「这世上,没有如果。」

他所有的动作和话语,戛然而止,愣愣地看着我。

「哈哈……哈哈哈……」他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是啊……没有如果……没有了……」

他最终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深深地、绝望地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去。

从那以后,沈渡彻底垮了。

他不再勤政,终日酗酒,沉溺在悔恨和痛苦中无法自拔。

朝政荒废,怨声渐起。

太医说他郁结于心,酒伤肝脾,已是油尽灯枯之兆。

太后和安亲王几次三番劝谏,皆是无用。

我依旧待在昭阳殿,不问世事。

偶尔会听到宫人议论陛下又吐了血,陛下又昏睡了整日。

我只是静静地听着,心中一片平静。

13

在一个柳絮纷飞的午后,沈渡弥留之际。

他回光返照,异常清醒,指名要见我一个人。

我去了。

龙榻上,他瘦得脱了形,面色灰败,唯有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殿门的方向。

看到我进来,那眼底的光亮了一下,又迅速黯淡下去。

宫人全部退下,殿内只剩我们两人。

他艰难地抬起手,似乎想碰碰我。

我站在原地,没有动。

他的手,最终无力地垂落下去。

「晚晚……」他气若游丝,每一个字都耗费着巨大的力气,「朕……要走了……」

我沉默着。

「你……终究……还是不肯……原谅朕吗?」他眼中带着最后一丝卑微的祈求。

我看着他。

这个我曾用生命爱过,也用生命恨过的男人,终于要彻底离开我的世界了。

爱恨痴缠,如露如电,如今皆化作文离破碎的泡影。

我缓缓开口,声音轻得像叹息:

「沈渡,我不恨你了。」

「但原谅你,云雀不会答应,曾经的苏晚,也不会答应。」

「也好……」他闭上眼,声音几乎听不见,「这样……也好……」

「下一世……别再……遇见朕了……」

他的呼吸,渐渐停止。

手,彻底垂落床沿。

窗外,柳絮依旧纷飞,如同那一年,冷宫初遇时的大雪。

我站在原地,没有哭,也没有笑。

只是觉得,一场持续了半生的噩梦,终于醒了。

(全文完)

来源:颜言读故事一点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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