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滚烫的烙铁按在我脸上时,我听见夫君对庶妹说:“这张脸,终于是你的了。”剧痛和恶臭中,我最后看到的,是苏雨柔披着我的嫁衣,笑靥如花。
滚烫的烙铁按在我脸上时,我听见夫君对庶妹说:“这张脸,终于是你的了。”剧痛和恶臭中,我最后看到的,是苏雨柔披着我的嫁衣,笑靥如花。
再次睁眼,殿中熏香清冽,掌事太监尖细的嗓音穿透耳膜:“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相府嫡女苏晴,德才兼备,温良恭顺,特赐婚于三皇子顾玄章,择日完婚,钦此——”
我回来了。
回到了赐婚这一天。
前世,我听到这道圣旨时,欣喜若狂,以为是此生最大的幸事。我爱了顾玄章十年,为他铺路,为他谋划,动用相府的一切力量助他从一个不受宠的皇子,一步步走向权力的中心。
结果呢?
大婚前夜,他亲手灌我毒酒,废我手筋脚筋。只因苏雨柔说,她喜欢我的脸,也喜欢我的身份。
于是顾玄章便说:“好,都给你。”
他让人剥下我的脸皮,植在苏雨柔脸上,然后一把火,将我连同整个院子烧得干干净净。对外宣称,相府嫡女苏晴,意外身亡。第二天,他便以“情深不寿,为慰亡妻”为由,求娶了容貌与我“酷似”的庶妹苏雨柔。
满朝文武,无不称赞他一句情深义重。
我的父亲,当朝宰相苏远道,为了家族荣耀,为了攀附上三皇子这棵大树,默认了这一切。
何其可笑!
“苏小姐,接旨吧。”太监的声音将我从地狱般的记忆中拉回。
我看着那卷明黄的圣旨,它不再是荣耀,而是一道催命符。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我没有跪下接旨,反而猛地站起身,双眼一翻,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小姐!”贴身丫鬟云珠惊叫一声,扶住我。
我掐着自己的人中,装作悠悠转醒,眼神涣散,口中喃喃自语:“不要……不要火……我的脸……好痛……”
传旨太监愣住了。
我爹苏远道脸色铁青,厉声喝道:“晴儿!休得胡闹!还不快接旨谢恩!”
我却像是没听见,只是死死抓住云珠的手,疯癫地哭喊:“水……快给我水……火烧过来了!玄章……救我……”
这番表演,足以让任何人生疑。
一个即将嫁给心上人的大家闺秀,接旨时突然疯癫,嘴里喊着火和救命?
太监是个老人精,眼珠一转,将圣旨收了回去,皮笑肉不笑地对苏远道说:“相爷,苏小姐凤体抱恙,神思不清,这圣旨……咱家还是先带回宫里,向陛下复命要紧。”
苏远道气得浑身发抖,却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陪着笑脸将太监送了出去。
人一走,他的脸立刻沉了下来,一巴掌扇在我脸上。“混账东西!你知道你今天在做什么吗!”
火辣辣的疼,却远不及前世烙铁的万分之一。
我捂着脸,眼神依旧维持着恰到好处的迷茫和恐惧,“爹……我刚才……我看见好大的火,好痛……”
苏雨柔适时地走上前来,柔弱无骨地扶住我,一脸担忧:“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中邪了?快请大夫来看看!”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得意,没有逃过我的眼睛。
她巴不得我疯了,傻了,这样一来,这门天大的婚事,就有可能落在她的头上。
我冷笑一声,推开她,踉跄着跑回自己的院子,将自己锁在房内。
我知道,从今天起,“相府嫡女苏晴受惊成癫”的消息,会很快传遍整个京城。
这正是我要的第一步。
一个疯子,是没办法嫁给皇子的。顾玄章再想要相府的势力,也不会娶一个疯女败坏自己的名声。
接下来,我要做的,就是让这门婚事,顺理成章地落到苏雨柔头上。
我要亲手将她送上那条我曾走过的死路。
一连数日,我闭门不出,只让云珠对外宣称我病情时好时坏,时而清醒,时而疯癫。
苏远道请了无数名医,得出的结论都是“心病所致,受惊过度”。他气得摔了好几个名贵瓷瓶,却也无可奈何。
顾玄章派人来探望过两次,都被我用装疯卖傻挡了回去。我隔着屏风,听着他虚情假意的关怀,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
这一日,云珠悄悄告诉我:“小姐,二小姐……去见了三皇子。”
我正在描摹的笔尖一顿,墨点污了整张宣纸。
“哦?在哪儿见的?”
“城外普陀寺,借着上香的名义。”云珠气愤不平,“二小姐真是……姐姐您还病着,她就这么迫不及待!”
我将废掉的宣纸揉成一团,扔进纸篓。
“急了好,她不急,我的戏怎么唱下去?”
前世,苏雨柔就是靠着这种看似不经意的偶遇,一点点勾住顾玄章的。她那楚楚可怜、才情横溢的模样,最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尤其是,当这朵柔弱的白莲花,还长着一张与我七八分相似的脸。
“云珠,把我那本前朝孤本《南溪词集》找出来。”
云珠一愣,“小姐,您找那本书做什么?”
“自然是……送给二小姐一份大礼。”我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
苏雨柔最大的依仗,便是她的“才女”之名。可京城无人知晓,她那些惊才绝艳的诗词,大多是“借鉴”自我书房里那些无人问津的孤本残篇。
前世我爱顾玄章,爱屋及乌,对这个与他“心意相通”的妹妹也颇为照顾,从不设防。她便能自由出入我的书房,将我的珍藏,变成她的才情。
这一次,我要让她在这所谓的才情上,摔个粉身碎骨。
很快,宫里举办的梅花宴请帖送到了相府。
往年这种宴会,都是我陪着父亲参加,苏雨柔一个庶女,是没有资格的。但今年,我“病”了,苏远道为了不失颜面,也为了给苏雨柔铺路,便决定带她同去。
苏雨柔来我院里炫耀时,我正坐在窗边发呆。
她穿着一身崭新的粉色罗裙,衬得人比花娇。“姐姐,父亲让我代你去参加梅花宴,你不会怪我吧?”
我缓缓转过头,眼神空洞地看着她,“梅花……开了吗?红色的梅花,像血一样……”
苏雨柔被我看得心里发毛,勉强笑了笑,“姐姐又说胡话了。我……我就是来同你说一声,你好好养病。”
她转身要走,我却突然叫住她:“妹妹。”
她回过头。
我从枕下拿出一个用锦帕包好的小册子,递给她。“这个……送你。我……我好像用不上了。”
那正是我让云珠抄录下来的《南溪词集》中的几首咏梅佳作。
苏雨柔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和窃喜,却还是假意推辞:“姐姐,这是你最喜欢的词集,我怎么能要。”
“拿着吧。”我将册子塞进她手里,痴痴地笑,“你代我……去见他,替我……告诉他,我很想他。”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顾玄章。
苏雨柔心领神会,脸上泛起一抹娇羞,收下册子,柔声道:“姐姐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把话带到。”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我嘴角的笑容愈发冰冷。
去吧,去那万众瞩目的梅花宴上,用我的东西,为你自己博一个锦绣前程。
然后,再从云端狠狠跌落。
梅花宴设在御花园的暖阁中,虽是寒冬,阁内却温暖如春,红梅怒放,暗香浮动。
我没有去。
但我安插的眼睛,却无处不在。
云珠的远房表哥,是御花园里一个修剪花枝的小太监。他会将里面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我。
宴会过半,酒意正酣,皇帝提议以梅为题,行酒令作诗。
这正是世家子弟们一展才华的好机会。
果不其然,苏雨柔站了出来。
她今日打扮得格外清丽脱俗,一身白衣,宛如梅边仙子。她微微一福,声音清脆如莺:“小女不才,偶得一句,愿为陛下和娘娘们助兴。”
她念的,正是我“送”给她的那本词集里,最为惊艳的一首。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此句一出,满座皆惊。
连皇帝都抚掌大赞:“好!好一个‘疏影横斜,暗香浮动’!苏相,你生了个好女儿啊!”
苏远道脸上满是得意的笑容,连连谦虚。
顾玄章看着苏雨柔的眼神,更是充满了欣赏与惊艳。
苏雨柔在众人或嫉妒或赞叹的目光中,享受着属于她的高光时刻。
就在这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慢悠悠地响起了。
“这诗,确实是好诗。”
众人循声望去,说话的,是坐在角落里,一向没什么存在感的七皇子,顾辰渊。
顾辰渊自幼体弱多病,深居简出,在朝中毫无势力,是所有皇子里最不起眼的一个。顾玄章甚至从未将他当作对手。
皇帝问道:“哦?辰渊也懂诗?”
顾辰渊苍白着脸,轻轻咳嗽了两声,才缓缓道:“儿臣不懂诗,只是……前几日读了一本闲书,恰好见过这句。这似乎是前朝一位叫林和靖的隐士所作,并非……原创吧?”
他声音不大,却像一颗惊雷,在暖阁中炸响。
苏雨柔的脸,“唰”地一下,白了。
苏远道的笑容僵在脸上。
顾玄章的眉头也紧紧皱起。
皇帝的脸色沉了下来,“辰渊,此话当真?”
“儿臣不敢欺君。”顾辰渊不紧不慢地从袖中取出一本泛黄的古籍,递给身旁的太监,“父皇请看,此书名为《南溪词集》,里面收录了不少前朝文人的诗作,其中便有方才苏二小姐所念的全诗。”
太监将书呈上,皇帝翻开一看,脸色愈发难看。
书上赫然印着那首完整的《梅花赋》,与苏雨柔所念的两句一字不差,而后面的内容,更是意境深远,远非一个闺阁少女能写出。
剽窃!
这是文人最不齿的行为!尤其是在御前!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出丑,而是欺君之罪!
“苏雨柔!”皇帝猛地将书砸在地上,龙颜大怒,“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用前人诗句,在朕面前沽名钓誉!”
苏雨柔吓得魂飞魄散,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浑身抖如筛糠。“陛下饶命!陛下饶命!臣女……臣女也是无心之失!是……是姐姐!是姐姐给我的这本诗集!”
情急之下,她想也不想,就把我给卖了。
“她说她病了,去不了宴会,便将此诗赠与我,让我代她……代她在三皇子面前博个好名声!臣女不知是前人所作,臣女是被她陷害的啊!”
她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顾玄章立刻站出来,为她说话:“父皇息怒!此事或有误会。苏大小姐近日神思恍惚,许是她自己记错了,才误导了雨柔。雨柔素来纯善,断不敢行此欺君之事!”
好一个郎情妾意,英雄救美。
可惜,他们打错了算盘。
顾辰渊幽幽地再次开口:“三皇兄此言差矣。孤本之所以是孤本,便是因其世间罕有。我这本,是从皇家藏书阁的旧纸堆里翻出来的。不知……苏大小姐又是从何处得来的呢?”
他的话,一针见血。
我一个养在深闺的相府嫡女,怎么可能接触到连皇子都要费力寻找的皇家孤本?
唯一的解释是,苏雨柔在撒谎。
这首诗,就是她自己不知从哪里抄来的,如今东窗事发,便想拉一个疯了的姐姐下水。
用心何其歹毒!
皇帝不是傻子,他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哭泣的苏雨柔,又看了一眼脸色发白的苏远道,眼神里充满了厌恶。
“来人!苏氏女品行不端,欺君罔上,着,禁足府中,抄写女诫一百遍!苏远道教女无方,罚俸一年!以儆效尤!”
“谢陛下隆恩!”苏远道和苏雨柔抖着声音谢恩,面如死灰。
一场梅花宴,以一场闹剧收场。
苏雨柔才女之名,一夜之间,成了京城最大的笑话。
我坐在房里,听着云珠手舞足蹈地描述着暖阁里的情形,慢悠悠地喝了一口热茶。
茶水温润,暖了肺腑。
苏雨柔,这只是第一道开胃菜,别急,大餐还在后头。
苏雨柔被禁足,我爹苏远道自觉在朝中颜面尽失,一连好几天都黑着脸。
他来看过我一次,眼神复杂。或许是在怀疑,梅花宴之事,到底是不是一个意外。
但我依旧是那副疯疯癫癲的样子,抱着枕头,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嘴里念叨着一些谁也听不懂的话。
他最终叹了口气,失望地离去。
一个疯女儿,一个蠢女儿,相府的未来,似乎一片灰暗。
而顾玄章,自那日后,便再也没派人来过问我的“病情”。
想来,他已经对我这个“疯女”彻底失去了兴趣,转而开始心疼他那朵被摧残的小白莲了。
这一切,都在我的预料之中。
接下来,我要做的,是彻底斩断顾玄章和相府的联系,让他那条康庄大道,变成一条死胡同。
前世,我死后,顾玄章能那么快地扳倒太子,除了有我父亲的鼎力相助,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军饷。
我父亲苏远道,作为宰相,掌管户部,他暗中勾结边关将领,克扣了西北大军整整三十万两军饷。这笔钱,最后都成了顾玄章招兵买马,收买人心的资本。
也正是因为这笔亏空,导致西北军备废弛,在与北狄的战争中大败,死伤数万将士,边关百姓流离失所。
而顾玄章,则踩着这数万人的尸骨,以“力挽狂澜”的姿态,夺得了储君之位。
一将功成万骨枯。
我每每想起那些死不瞑目的战士,就恨得锥心刺骨。
这一世,我要让这笔军饷,成为埋葬他们的催命符!
只是,我深居内院,想要拿到父亲贪污的证据,难如登天。
我需要一个帮手。
一个有能力,有动机,却又不会引起任何人怀疑的帮手。
我的脑海里,浮现出顾辰渊那张苍白却清明的脸。
七皇子顾辰渊,母妃早逝,外家无势,自幼体弱,在宫中如同一个透明人。所有人都以为他与世无争,只能在药罐子里了此残生。
可我却知道,这一切都是他的伪装。
前世,顾玄章登基后,第一个要除掉的,不是功高震主的老臣,也不是心怀不轨的兄弟,而是这个看似毫无威胁的顾辰渊。
顾玄章曾醉后对苏雨柔说:“老七那个人,藏得太深,就像一条毒蛇,平时不动,一动就要人命。朕……怕他。”
能让顾玄章感到害怕的人,绝不是一个简单的病秧子。
而且,顾辰渊的母妃,淑妃娘娘,她的父亲,正是当年西北大案中被冤死的老将军。
于公于私,顾辰渊都有足够的理由,去对付我父亲和顾玄章。
我们,是天生的盟友。
如何与他取得联系,又不引人注目,是个难题。
我思索了几天,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
城南有一家名为“济世堂”的药铺,是京城最有名的老字号。顾辰渊常年在此抓药。
我让云珠也去济世堂,不买别的,只买最名贵的补品,比如百年人参,千年灵芝。对外就说,是我这个疯女儿,胡闹着非要吃这些东西续命。
一个疯子想一出是一出,再正常不过。
云珠每次去,都会在柜上“不经意”地留下一张废弃的药方。药方上写的,自然是我胡乱涂鸦的一些东西。
但只要将药方用特制的药水浸泡,就会显现出真正的字迹。
“苏相贪墨军饷三十万两,账本藏于书房暗格,麒麟祥云为记。”
“三皇子参与其中,以城外皇家马场为中转,与边将李茂私会。”
“……”
我将我所知道的一切,一点一点地,通过这种方式,传递给顾辰渊。
我不知道他会不会信。
我也不知道他是否会行动。
这像一场豪赌,我压上了我重生的所有希望。
一连送了五次信,那边都毫无动静。
就在我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云珠从济世堂回来,带回了一包药。
她告诉我,这次抓药,偶遇了七皇子。七皇子听闻我的“病情”,心生怜悯,便让他的随从,多包了一份“安神汤”的药材,赠予我。
我打开药包,里面除了常规的安神药材,还多了一味极不寻常的药草——龙胆。
龙胆,性苦,寒。
更重要的是,它的花语是——正义之士。
我懂了。
这是顾辰渊给我的回应。
他信了。
并且,他要行动了。
接下来几天,京城表面风平浪静,暗地里却波涛汹涌。
先是御史台接连上了好几本奏折,弹劾户部账目不清,疑似有官员中饱私囊。
皇帝派人去查,却什么也查不出来。
我爹苏远道老奸巨猾,账本做得天衣无缝。
就在我爹以为风波即将过去的时候,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北狄突然来犯!
北狄铁骑来势汹汹,边关守将李茂节节败退,连失三城!一时间,边关告急的奏报如同雪片一样飞进京城。
朝堂大乱。
皇帝震怒,下令彻查为何边防如此不堪一击。
很快,兵部呈上报告:西北大军的军备已经三年没有更换,兵器是钝的,甲胄是破的,连过冬的棉衣都缺额严重。原因——户部拨发的军饷,严重不足!
所有矛头,瞬间指向了我爹,户部尚书、当朝宰相苏远道!
苏远道在朝堂上大呼冤枉,声称自己是按例拨款,分文未少。
双方各执一词,争执不下。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顾辰渊,突然站了出来。
他咳着嗽,脸色苍白得像纸,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父皇,”他声音虚弱,却字字清晰,“儿臣……有证据。”
他呈上来的,不是账本,而是一个人。
边将李茂的副将。
那副将一身是血,跪在金銮殿上,泣血控诉。
他指认,李茂与宰相苏远道勾结,私吞军饷,倒卖军备,导致军心涣散,城防空虚。为了掩盖罪行,李茂甚至在北狄来犯时,故意打开城门,想借北狄之手,烧掉所有证据!
副将拼死逃出,才将真相带回京城。
而他带来的,还有一本李茂的私人密账!
上面清清楚楚地记载了,每一笔被贪墨的军饷,流向了何方。
其中最大的一笔,赫然指向了三皇子,顾玄章!
铁证如山!
苏远道和顾玄章的脸,瞬间血色尽失。
苏远道当场瘫倒在地,顾玄章则是厉声反驳:“一派胡言!这是污蔑!父皇,这个小小的副将,一定是受人指使,意图构陷儿臣和宰相大人!”
顾辰渊冷冷一笑,“三皇兄,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狡辩?父皇,儿臣还查到,三皇兄名下的皇家马场,根本不是用来养马的,而是他私下豢养私兵的窝点!这些人,用的兵器,穿的甲胄,正是西北大营丢失的那批!”
皇帝的脸色,已经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最忌讳的,一是贪污腐败,动摇国本;二,便是皇子结党营私,豢养私兵!
如今,苏远道和顾玄章,两样都占全了。
“来人!”皇帝怒吼,“将苏远道、顾玄章,给朕拿下!打入天牢!彻查此案!所有涉案人员,一律严惩不贷!”
随着皇帝一声令下,曾经风光无限的宰相和三皇子,瞬间沦为阶下囚。
相府被查抄,府中上下,哭喊声一片。
苏雨柔被从禁足的院子里拖了出来,吓得花容失色。
我站在自己的院门口,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看着前世将我推入地狱的仇人们,一个个走向他们应得的结局。
我的大仇,终于得报。
天牢阴暗潮湿,散发着腐朽的气味。
我提着一个食盒,在狱卒的带领下,走到了最深处的死囚牢房。
这里关着三个人。
我的父亲,苏远道。
我的庶妹,苏雨柔。
还有我曾经的“挚爱”,顾玄章。
他们都穿着囚服,头发散乱,形容枯槁,哪里还有半分往日的光鲜。
看到我,顾玄章的眼睛瞬间红了,他扑到牢门前,死死抓住栏杆,嘶吼道:“苏晴!是你!是不是你做的!你这个毒妇!”
他终于不蠢了。
我笑了笑,将食盒放在地上,慢条斯理地打开,里面是几样精致的小菜,还有一壶温好的酒。
“三殿下,说什么胡话呢?”我柔声道,“我一个疯子,能做什么呢?”
“你没疯!”苏雨柔尖叫起来,“你一直在装疯!梅花宴那次,就是你害我的!是你!”
我没有理会她的歇斯底里,只是看着面如死灰的苏远道。
“父亲。”我轻声叫他。
苏远道缓缓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悔恨和不解。“为什么……晴儿,相府倒了,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也是苏家的人啊!”
“好处?”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父亲大人,在我被他,”我指了指顾玄章,“灌下毒酒,挑断手筋脚筋,准备剥下我的脸皮送给你的好女儿苏雨柔时,你怎么没想过,我也是苏家的人?”
轰!
苏远道和苏雨柔,如遭雷击。
顾玄章的瞳孔也猛地一缩。
“你……你怎么会知道……”他喃喃道。
“我怎么会知道?”我一步步走近牢门,冰冷的目光扫过他们每一个人,“因为,我死过一次了。就死在你们三个人的手里。”
我将前世的种种,一字一句地,清晰地告诉了他们。
告诉他们,我是如何被背叛,如何被折磨,如何被烈火焚身。
每说一句,牢里的三个人,脸色就更白一分。
说到最后,顾玄章已经瘫软在地,苏雨柔更是吓得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所以,”我看着他们,嘴角的笑容灿烂而又残忍,“你们说,我该不该报仇?我送你们下地狱,过分吗?”
“不……不是我……主要是他的主意……”苏雨柔语无伦次地指着顾玄章,“是他贪图你的身份,又迷恋我的温柔,是他想出的这个主意……”
“闭嘴!”顾玄章怒吼,“苏雨柔,若不是你整日在我耳边说,你想要那张脸,想要嫡女的身份,我岂会……”
“够了。”我打断了他们的狗咬狗,“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黄泉路上,你们有的是时间,慢慢算账。”
我将酒壶里的酒,倒了三杯。
“这杯酒,是我敬你们的。”
“祝你们,生生世世,都在地狱里,永不超生。”
说完,我转身离去,再也没有回头。
身后,传来他们绝望的哭喊和咒骂。
那声音,于我而言,是世间最动听的仙乐。
三日后,圣旨下达。
苏远道、顾玄章贪赃枉法,意图谋逆,罪大恶极,判处斩立决。
苏雨柔作为同谋,赐毒酒一杯。
相府家产全部充公,男丁流放三千里,女眷贬为官妓。
而我,苏晴,因“疯癫痴傻,不问世事”,又在查抄相府时,主动献出了一份暗藏的“罪证”(当然是我自己伪造的),被皇帝认为是深明大义,特赦无罪。
不仅如此,还念我“孤苦无依”,赏赐了一座城外的别院,黄金千两,让我安度余生。
曾经的婚约,自然也成了一纸空文。
我终于,获得了彻底的自由。
站在那座雅致的别院门口,看着牌匾上“晴园”二字,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两世的恩怨,终于在此刻,尘埃落定。
云珠跟在我身边,喜极而泣,“小姐,我们……我们终于熬出头了。”
我拍了拍她的手,笑了。
是啊,熬出头了。
以后的日子,天高海阔,再也没有人能束缚我。
一个月后,顾辰渊登门拜访。
他已经不再是那个病弱的七皇子,而是新册封的太子。
他查办军饷案有功,又揭发了三皇子的阴谋,在朝中声望大涨,被立为储君,是众望所归。
他今日没有穿太子蟒袍,只着了一身寻常的月白色锦衣,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眉宇间,却多了几分迫人的气势。
“我以为,你不会再见我。”他看着我,声音温和。
“太子殿下大驾光临,是我的荣幸。”我屈膝行礼。
他扶住我,“你我之间,不必如此。”
我们在院中的石亭坐下,云珠送上清茶。
微风拂过,带来阵阵花香。
“一切都结束了。”他看着远方,轻声说。
“是啊,都结束了。”我也说。
我们之间,陷入了一阵沉默。
我们是盟友,是彼此复仇路上最默契的伙伴。但当大仇得报,尘埃落定,我们之间,似乎又只剩下尴尬。
“你……以后有何打算?”他先开了口。
“游遍名山大川,看尽世间风景。”我答得很快,这是我早就想好的。
前世,我被困于后宅,困于情爱,从未真正为自己活过。这一世,我要把那些错过的,都补回来。
他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我看不懂的情绪,或许是羡慕,或许是……失落。
“也好。”他点了点头,“若有需要,随时可以派人去东宫找我。”
“多谢殿下。”
他又坐了一会儿,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化作一声叹息。
“保重。”
“殿下也保重。”
送走顾辰渊,我一个人在院子里站了很久。
我与他,注定是两条不同路上的人。他的未来,是那金銮殿上的九五之尊,是整个天下。
而我的未来,是自由。
我们短暂地相交,又将各自远行。
这,是最好的结局。
三日后,我带着云珠,换上男装,备上行囊,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京城。
马车驶出城门的那一刻,我回头望了一眼那巍峨的城墙。
那里,曾有我最深的爱,最痛的恨。
如今,爱恨都已随风。
我叫苏晴,晴空的晴。
我的人生,从今天起,才刚刚开始。
从此,山高水长,江湖再见。
来源:在河边垂钓的悠然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