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她固执道:「那年你在山野受伤,我顶着寒风把你背回来,这次就当你还我。」
长公主往临安府寻救命恩人那日,我被阿姐支去山中采一味草药。
等我归家时,她已被长公主认作义女,即将远赴京城,获封郡主。
她固执道:「那年你在山野受伤,我顶着寒风把你背回来,这次就当你还我。」
我应了她。
人人都说她此去是锦绣坦途,却不知长公主找的不过是一枚替她女儿远嫁西域的棋子。
她心生怯意时,我却坚定道:「我会帮你高飞。」
1
赏花宴上曾当众羞辱我的知州夫人,如今又上门议亲。
那时她说我出身太低,会辱没她的儿子。
如今却拉着我的手,连连夸赞我气质清雅,似雪中寒梅。
只因为我阿姐成了长公主的救命恩人,已被长公主收为义女,陛下册封她为临安郡主。
渡口的船已在等候,明日她便要远赴京城,成为长公主的掌上明珠。
人人都说我沾了阿姐的光,从此身份水涨船高,就连曾经眼高于顶的知州夫人,也说如今的我配得上她的儿子。
可那真的是属于阿姐的荣光吗?
夜深时,她拉着我的手,苦苦哀求:「从小到大我什么都让着你,从不与你争,这次,你就再让让我吧。」
她眼中满是执拗,这场京城之行,她绝不愿错过。
「阿姐,你若选了这条路,就再也不能回头了。」
我的暗示,她根本听不进去。
她握着我的手,哽咽道:「苏清欢,你记不记得九岁那年,你被困大雪山,是我一步一步把你背回家的?」
我当然记得。
她是在提醒我,我欠她的。
「记得,我还你。」
丢下这句话,我的身影便消失在沉沉夜色里。
长公主来临安府那天,阿姐苏清婉说自己心口疼,让我去城里为她寻一味草药。
可等我回来时,满府都在庆贺。
因为阿姐拿着我的信物,一跃成了长公主的救命恩人。
那支玉梅簪,正是我数月前让她看过的。
她那时就动了心思。
我主动握住阿姐的手,在她哀求的目光里,没有拆穿她。
那日在山上偶遇长公主的人是我,当时长公主已经高热不退、神志不清。
可随行的几个丫鬟束手无策,恰好我进山采药,药篓里有能用的药材。
是我救了长公主。
当时我因为试药不当脸肿得厉害,便用面纱遮着脸,她们没看清我的容貌。
长公主得知我因出身低被人轻视,便随手拔下头上的玉梅簪赠我,那时还笑着说我的福气在今日。
接阿姐去京城的船,明天一早就会出发。
长公主是当今陛下的亲姐姐,当年辅佐陛下登基,功不可没,深受敬重。
整个临安府上下都在说,阿姐这一去,好比凤凰涅槃,定能平步青云。
我平静地看着众人羡慕的目光。
临行前,我在阿姐身边轻声说:「长公主六年前路过临安府灵隐寺时,曾在佛前许愿,这次来是为了还愿,你可别不小心说漏嘴。」
……
阿姐向我投来感激的目光,然后按捺住心头的喜悦,转身登上了船。
她身后仆从成群,排场盛大。
岸边围满了人,整个临安府的官眷都在这里目送她离开。
我父亲不过是个七品小官。
可从此,临安府没人不知道苏家有个女儿叫苏清婉,还得了郡主的封号。
其实,长公主六年前去灵隐寺许愿是为了她的女儿,如今回来还愿,依旧是为了她的女儿。
长公主下嫁镇国将军,两人的恩爱故事传遍京城,她们膝下只有一个女儿,那个女儿却是出了名的骄纵蛮横、心狠手辣。
阿姐不知道,她进了长公主府,根本不是和那位声名狼藉的明安郡主做姐妹的。
2
我遇见那位知州公子时,他正挑着眉,上下打量着我。
「你就是苏家的二女儿?我娘真是老糊涂了,就你这样的身份,要是和你成婚,我以后肯定会被那些公子哥笑话。要是那位临安郡主来,勉强还能算般配……」
他边说边摇头,仿佛真受了多大委屈。
我上前一步,缓缓道:「知州家门第太高,我从前没想过高攀,以后也绝不会,还请李公子放心。」
见我态度冷淡,他嗤笑一声:「不识抬举。」说完便拂袖而去。
我身边的丫鬟晚翠憋了一肚子气,最后只能闷闷道:「要是小姐您被封为郡主就好了,我们也不用再受别人的冷眼了。大小姐的命真好,一下子就飞黄腾达了……」
「她走的是一条满是荆棘的路。」
我出声打断了晚翠的话。
知州家派人送来帖子,邀请苏家去府里听戏。
这是一场不能拒绝的宴席。
宴席上,知州夫人的意思是想尽快定下这门婚事,最好年底就能成婚。
话里话外,还说着知州大人对我父亲的提拔之恩,说我父亲的仕途全在他们手里。
李家公子根本不是良配,风流成性的名声传遍临安府,可父亲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只能推脱,不敢明确拒绝。
在没有能力反抗之前,只能忍气吞声。
就像赏花宴上,知州夫人当着众人的面说我不配,我也只能忍着。
也像现在,父亲有苦难言。
我去后院透气时,刚好撞见那位李公子搂着一个女子,说着亲昵的话。
女子低声哭泣:「要是正主进门了,哪里还有我的容身之地?」
李公子安慰道:「你怕什么?你都怀了我的孩子了,要是她识相还好,要是不识相,我有的是办法治她。」
我没有声张,只是原路返回。
一切都和前世一样。
只是这一次,我不再有前世的惶恐和慌乱。
小心翼翼、看人脸色的日子,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阿姐的高飞,注定会带着苏家一起高飞。
我遥望京城的方向,轻声说:「苏清婉,就算知道今天的事,我还是选择送你去京城,帮你高飞,你可别让我失望。」
3
知州家的聘礼直接抬进了苏家。
父亲脸色铁青,终于忍无可忍,让人连人带礼都扔了出去。
他枯坐了好几个时辰,最后喃喃自语,说自己的仕途算是完了。
父亲怕阿姐难做,更怕我受委屈。
第二天深夜,父亲还没回来。
知州安排他去周边偏僻的乡镇办事。
可周围的县城前些日子刚发生过洪水,山路难走,还很危险,母亲急得不行。
这分明就是知州大人故意刁难。
算算日子,提拔的圣旨也该快到了。
我相信阿姐,按照她的行事风格,肯定能得到长公主的欢心。
再加上长公主的愧疚,苏家飞黄腾达的机会就在眼前。
圣旨传来时,父亲还没回县衙,是那位知州大人代替父亲接的旨。
父亲一下子升了好几级,调入户部度支司,不久后就要去京城任职。
那位知州大人慌忙去周边偏僻的地方找父亲,回来时满身泥泞,狼狈不堪。
父亲被找回来时,满眼都是错愕。
苏家举家迁往京城,离开临安府。
直到在去京城的路上,父亲还没回过神来。
清晨的露水打湿了高大的槐树,烟雾缭绕着细长的柳条。
宏伟华丽的皇城再次映入眼帘,可我却没有前世的欢喜雀跃。
刚一进城,就冲撞了贵人,正是那位骄横跋扈的明安郡主。
父亲吓得战战兢兢,可我知道,这是贵人主动凑上来找事的。
明安郡主骑在高头大马上,用鄙夷的目光斜睨着我:「你就是苏清婉的妹妹?」
前世她也这样问过我,那时的我被她高高举起的马鞭吓得不行,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却踩到了裙摆,摔倒在地上。
闹了个大笑话,她笑得前仰后合,最后说:「果然是乡下来的,上不了台面。苏清婉的妹妹,也不过如此。」
可如今,我迎着她的马鞭,从容道:「是,我是苏清婉的妹妹。」
她抬了抬眼,满是傲慢:「你惊了我的马,该受罚。」
我沉声道:「当街纵马伤人,违反律例,郡主难道想上现在大臣们的弹劾名单吗?」
她趾高气扬地说:「弹劾我的次数多了,也不差这一次。」
话音刚落,她手里的马鞭就朝我挥了过来。
我躲避的时候,刚好有一个人闪身过来,护在我身前,抬手夺过她的马鞭,扔在了地上。
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住了。
那人背对着我,可那挺直的脊梁、不屈的风骨,还是让我一瞬间认出了他。
明安郡主的脸色也在那一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她冷声道:「你竟然敢为了护她对我动手?」
「臣维护的是大曜律例,当街纵马,与行凶无异,郡主,您越界了。」
他的声音平缓,笃定从容,就像当年那个正直如松的贤臣。
明安郡主怒火中烧,却还是忍住了。
她喜欢他,喜欢到愿意违抗圣旨,不愿和亲。
前世,我曾撞见她在和亲前夜,对着他诉说满心的情意。
可他穿着一身青衫,只是远远地冷漠地说:「郡主愿不愿意和亲,与在下无关。」
只一句话,就让她哭得肝肠寸断。
他从来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今天出手相助,已经是破例了。
和他目光相对的那一瞬间,我平静地看着他。
我向他道谢后,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脸上,眼神里满是疑惑。
或许,他也对我有熟悉的感觉吧。
再次相遇,故人相见。
只是,他不记得了。
直到身边传来轻咳声,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和失态。
晚翠低声问我:「小姐,您和那位公子认识吗?」
认识吗?
只是做了好几年的夫妻罢了。
陆景渊,他是声名远扬的朝中新秀,是为百姓着想的探花郎,更是愿意不惜性命破解重大案件的贤臣。
可惜,却不是良配。
4
到京城安顿好之后,阿姐就来了。
她衣着华丽,仪态端庄。
长公主似乎真的把她当成亲女儿对待,至少在别人面前是这样。
阿姐慢慢走近,停在我身边。
她身后的侍女们捧着托盘依次进来。
「清欢,这些东西你肯定会喜欢的。」
绫罗绸缎,珠宝首饰,确实耀眼夺目,美不胜收。
母亲也露出喜悦的神色,站在我身边笑着说:「你阿姐最记挂你了,沾了她的光,咱们苏家才有现在的好日子。」
阿姐听到这话时,脸色很难看,眼底露出愧疚的神色。
等母亲离开后,阿姐才缓缓道:「是我抢了你的。」
我抬眼,定定地看着她,沉声道:「不是你抢的,是我故意让给你的。」
她眼底满是错愕,一脸不解。
以后,阿姐会明白我这句话的意思。
「听说你和二皇子走得很近,如果是真的,那就一步步走到二皇子身边,获得权力,成为能和他并肩的女子,这样,你想要的一切才能实现。」我缓缓说道。
阿姐往后退了一步,神色有些慌张。
因为我猜对了,说中了她的心思。
我准确地说出了她的谋划,所以她害怕了。
「你不拆穿我,又知道我的所有计划,你想做什么?」
面对她眼底的防备,我拍了拍她的肩膀:「阿姐,别害怕,我不仅不会拆穿你,还会帮你瞒天过海、步步高升。」
我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可她眼底的疑惑更重了。
我怎么会拆穿她呢……
长公主根本不在意救她的人是谁,是苏清婉还是苏清欢,都不重要,她要的不过是一枚温顺听话、端庄大方的棋子而已。
阿姐的表现,让长公主很满意。
到京城还不到一个月,就赢得了上下的赞誉。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做得很好。
她这次来,是我再次提醒她,别不小心说错话。
毕竟,三天后,长公主要设宴,也邀请了苏家。
上一世刚到京城时,在那些上等世家的宴席上,我总是局促不安。
我不懂她们说的斗茶,还不小心打翻了茶盏,弄湿了衣裙,惹得众人嘲笑。
如今又是同样的场合,再来一次。
可我举止娴熟,应付自如,点茶时汤花环绕,像山水云雾,赢得了长公主的连连称赞。
就连母亲都很惊讶,说我怎么会这些,在临安府时从来没见过。
众人都很意外,只有一个人,看着我的茶盏,目光凝固。
在喧闹的人群中,陆景渊的目光穿过人群,瞬间定格在我身上,眼底满是震惊。
他很疑惑,疑惑我怎么会这种技法。
他当然不知道,这些都是后来他教我的。
我和他做了好几年的夫妻,最后却分道扬镳。
苏家遭遇灭门之祸时,他正执掌刑部。
执法不阿,不徇私情。
这是他的准则。
那时他说:「不偏袒、不徇私,才能让朝野信服。」
苏家蒙难时,我曾在牢里苦苦哀求他,求他救救我的父母。
可他掰开我的手,声音低沉:「法律面前没有例外,但我会竭尽全力找到证据,为苏家争取一线生机。你信我。」
他向来言出必行,我信他,等他。
可直到行刑的圣旨下来,我都没再见到他的身影。
他想做名留青史、光耀门楣的贤臣,身上不能有任何污点。
或许,苏家满门被斩的时候,正是他因刚正不阿、铁面无私的美名震慑朝野的时候。
只是这一次,我不想再做贤臣身边那个可以随意丢弃的附属品了。
我避开了他投来的探究目光,这一次,相逢也该装作不认识,只做陌生人。
阿姐还在为我在宴席上的转变感到惊讶,可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西域的使臣很快就要到京城了。
西域地处偏远,气候寒冷,民风彪悍,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
长公主自然不愿意让自己的宝贝女儿去受苦。
阿姐这颗棋子,很快就要被长公主派上用场了。
5
我之前提醒过阿姐,她只是长公主找来代替明安郡主远嫁西域的棋子。
可阿姐说,她不怕。
西域的国书几个月前就送到大曜了,他们要求和亲的人必须是长公主的女儿,这件事一直保密,没人知道。
如今西域的首领和长公主有旧怨,或许还有其他纠葛。
长公主一直在挑选合适的替嫁人选。
朝中那些世家女子和宗室女子肯定不愿意远嫁西域,她们出身太高,背后有家族撑腰,不好控制。找一个出身低的,被荣华富贵诱惑,再许以重利,未必不行。
长公主在这个时候认女儿,她的私心已经很明显了。
可长公主的计划,注定要落空。
阿姐献上的安神香能让太后晚上睡得安稳,太后当场就把番邦进贡的夜明珠赏赐给了她。
这颗夜明珠,明安郡主以前向太后求过,可太后没答应。
明安郡主把这当成奇耻大辱,气得不行,一回到府里就去找阿姐的麻烦,还把她推进了湖里。
阿姐被救上来时,还在为郡主开脱,说自己是不小心掉下去的,和明安郡主没关系。
而救起阿姐的人,正是二皇子。
众目睽睽之下,阿姐落水后衣衫湿透,二皇子脱下自己的衣服盖在她身上,还抱着她离开了。
京城里的流言蜚语很快就传开了。
阿姐的名声受损,二皇子跪在宫殿前,说要对她负责,请求陛下赐婚。
长公主发了很大的火,还打了明安郡主一巴掌。
明安郡主向来嚣张跋扈,长公主一直纵容偏爱,从没对她发过这么大的火。人人都以为长公主是顾及救命之恩,偏爱义女胜过亲女儿。
其实,她只是恨啊。
恨自己的亲生女儿太蠢,白白浪费了她精心安排的一颗好棋。
阿姐落水后,就一直在苏家住着,因为明安郡主主动找事,别人倒觉得是那位郡主容不下她。
我去看阿姐时,她脸色泛白,还在轻微咳嗽。
我缓步走到床边,笑道:「恭喜阿姐,一箭双雕,得偿所愿。」
我站在床前,语气轻松。
阿姐眼底闪过一丝意外,随后审视着我:「喜从何而来?」
「在我面前不必装傻,阿姐以为二皇子怎么会那么恰巧出现呢?」
「是你……」
是,是我。
只是阿姐也从来不是蠢人,她知道明安郡主的软肋在哪,故意出言激怒,郡主才会忍不住推她一把——她不过是顺势跌入湖中,把场面闹大罢了。如今这局面,既破了长公主的替嫁谋划,又顺势靠上二皇子,本就是她想要的结果,我不过是在背后推了一把。
「二皇子愿意为你求来侧妃的名分,已是不易。」我声音沉了沉,提醒她看清现实。
阿姐脸上露出几分失望,低声道:「只是侧妃……」
「这是意料之中的结果。」我打断她,「苏家如今的门楣太低,终究会拖累你的野心。不过,现在还不是急的时候,你要走的路还长,我会帮你。」
闻言,阿姐怔怔地望着我,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你到底知道多少事?」
「我知道你并非我亲姐,知道你是梁家的遗孤,知道你从未忘记灭门之恨。」我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她心上,「你需要这次接近皇权的机会,我便让给你。」
话音刚落,阿姐的脸色彻底变了,嘴唇微微颤抖,眼底泛起泪光:「你……你都知道?你不觉得我贪慕荣华,故意冒认恩情吗?」
「我知道你这一路有多难。」我抬手抚上她微凉的手背,语气软了些,「既已重生,我不会再让前世的悲剧重演——我会护住苏家,更会护住你。」
我与她,从梁家被灭门、苏家收留她的那天起,就早已是同气连枝的命运。
6
「我六岁那年来到苏家,爹娘待我极好,他们以为我年幼不记得旧事,可我没有一天忘记过家里的血海深仇……」阿姐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激动,说着说着就剧烈咳嗽起来,脸色愈发苍白。
前世我得知她的身世时,早已为时已晚,苏家满门覆灭,我连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更别提帮她复仇。如今重来一次,一切都还来得及。
我坐在榻边,轻轻拍着她的背顺气:「这一次,还来得及。」
阿姐疑惑我为何会知道这些,我只说是偶然听到爹娘私下谈话,她没有再追问,或许是此刻的情绪让她无暇细想。
明安郡主本就嚣张惯了,这次又成了众人眼中的「恶人」,即便有人怀疑,也不会想到阿姐身上——毕竟阿姐进长公主府后,郡主没少找她麻烦,这次推人落水,倒像是「积怨爆发」。
西域的使臣很快就到了京城,他们要和亲的人是「长公主之女」,如今阿姐已被二皇子求娶,圣旨已下,再无转圜的余地,唯一的人选,就只剩明安郡主。
群臣很快就上书劝谏,跪在宫门前请愿:「明安郡主受皇家供养多年,如今国难当头,当为社稷分忧,请郡主应允和亲!」
「求长公主以江山为重,忍痛割爱!」
一声声劝谏,句句都是逼迫,容不得半分退路。皇帝脸上露出几分无奈,可我清楚,他最看重的从来都是皇权,所谓的「无奈」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
我正给阿姐剥着石榴,听着外面传来的消息,淡淡道:「这些老臣,翻来覆去也只有这几句话。」
阿姐忽然开口:「镇国将军从边关回来了。」
我的手顿了顿,心里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镇国将军回来没几天,长公主的态度就彻底变了,她亲自上书皇帝,说明安郡主已「自愿」和亲。更让人意外的是,两位郡主的出嫁日,被定在了同一天——腊月十六,明安郡主远嫁西域,阿姐嫁入东宫做侧妃。
人人都夸赞长公主「深明大义」,贺她「双喜临门」,可我却觉得此事反常。镇国将军不过回了趟京,就能让长公主改变主意,愿意让亲生女儿去受苦,这里面定然有猫腻。
长公主府的人很快就来接阿姐回府待嫁,说长公主「珍惜母女缘分」,要让她从公主府出嫁。这个理由看似合理,却让人无法拒绝——若是阿姐拒绝,反倒显得她因之前的事与长公主生分,落人口实。
阿姐跟着来人走时,眼底满是不安。我看着她的背影,心里也沉甸甸的——镇国将军绝不是好对付的角色,这趟公主府之行,恐怕没那么简单。
阿姐走后,母亲夜里总是做噩梦,醒来就抹着眼泪说:「我总梦见清婉在向我求救,说她不想去西域,不想离开家……」
我心里猛地一沉——这场景,和前世一模一样。
7
明安郡主再次出现在我面前时,没有丝毫即将和亲的惶恐,反而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脸上带着挑衅的笑:「这世上本就有尊卑贵贱,苏清婉出身卑贱,就只配做我的替身,远嫁蛮荒之地,这是她的命……」
她还是一如既往的狂妄,总觉得所有人都该臣服于她。可她忘了,再卑微的人,也有不愿被践踏的底线;再尊贵的人,也会栽在自己的傲慢上。
大婚当天,长公主对着镇国将军装出一副舍不得女儿的模样,眼底却没有半分真心。只要明安郡主踏出正阳门,就再无回头的可能。
可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西域使臣说按他们的规矩,郡主需亲自饮三杯践行酒,拜别故土。可轿子里的人迟迟没有动静,使臣当即发难:「郡主为何不肯出来?难道轿子里坐着的,是个赝品?」
话音刚落,使团里的女官突然上前,一把掀开了轿帘——轿子里昏迷不醒的人,竟然是阿姐!
长公主和镇国将军脸色瞬间变得难看,现场一片混乱。我站在人群里,冷冷地看着这一切——我早料到他们会耍手段,想让阿姐替明安郡主去西域,让明慧郡主留下来嫁入东宫。
只要木已成舟,朝臣们就算有意见,也只能认了。
可他们忘了,我不会让他们得逞。我早已派人给西域使臣送了信,提醒他们提防长公主的算计——今日这场混乱,不过是我送给他们的「大礼」。
很快,二皇子就带着人赶来,把阿姐从轿子里抱了出来。两位郡主,终究要各归其位。
前世阿姐为了摆脱和亲,故意跳进寒潭,落下病根,虽保住了性命,却一辈子难以生育。这一次,我不会让她再受那样的苦。
我站在茶楼的二楼,看着明安郡主被强行塞进华丽的轿辇,她脸上满是恐惧,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嚣张。她不过是个被宠坏的孩子,一旦失去庇护,就不堪一击。
皇帝得知此事后,立刻派了羽林卫前来镇守,名义上是「维持秩序」,实则是在警告长公主和镇国将军——他们的把戏,皇帝早就看穿了。
明安郡主还想挣扎,却发现没人再护着她。从此,她要远走西域,再也没有人为她遮风挡雨,再也不能随心所欲地任性。她的未来,全看她自己的造化。
8
阿姐最终还是嫁入了东宫,成了二皇子的侧妃。
我亲眼看见二皇子对她说:「孤见卿卿,恰似故人归来。」
我担心阿姐会沉溺于这份温柔,忘了前世的教训,忘了前路的艰险,可她却清醒得很:「我午夜梦回,总能想起梁家被灭门的那夜,刀光剑影,哭喊不绝。那些日子,我隐姓埋名,颠沛流离,怎么会忘了?」
她顿了顿,又道:「那日我看二皇子的眼神,总觉得他在透过我看别人。」
我心里一动,忽然明白了——二皇子对阿姐另眼相看,或许是因为阿姐身上有他故人的影子。阿姐喜欢投壶下棋,擅长制香谱曲,这些习惯,都是她在梁家时养成的。而二皇子幼年时,曾受教于梁相,两人也算有过一段「青梅竹马」的时光。
梁家覆灭后,这段缘分便断了,如今却因为阿姐,重新有了交集。
长公主显然也意识到自己成了阿姐的「跳板」,再见到阿姐时,脸色总是冷冰冰的,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慈爱」。不过这也无妨,阿姐本就没指望靠她,她们早晚要走向对立,这一点,阿姐比谁都清楚。
阿姐也没忘记,当年梁家被灭门,正是镇国将军一手策划的。他与梁相政见不合,便联合他人,捏造证据,诬陷梁相贪赃枉法,还买通了梁相的门生赵衡,让他当众指证——有了「心腹之人」的背叛,梁相的罪名便成了铁案,梁家满门抄斩,无一幸免。
东宫的日子并不平静,皇帝很快就为二皇子选了太子妃,是定远侯府的沈家小姐。太子妃嫁入东宫那天,十里红妆,极尽奢华,比起阿姐当初的低调出嫁,简直是天差地别。
太子妃是从东宫大门抬进来的,而阿姐当年走的是侧门。若是梁相还在,阿姐本该有这样的风光。
阿姐让我入宫陪她,红烛摇曳,她靠在窗棂边,神色淡漠:「二皇子说,和我在一起很轻松,说会一直宠我。可他没说的是,这份宠,随时可以收回。」
她看得通透,知道「宠」不等于「唯一」,更不等于「不可替代」。
「你该调养身体了。」我语气平缓地提醒她——我知道她想做什么,她想要一个孩子,一个能让她在东宫站稳脚跟的孩子。
我精通医术,自然能帮她。可我还是说:「再等等,时机未到。」
9
太子妃嫁入东宫后,二皇子陪阿姐的时间明显少了。沈家小姐虽不似明安郡主那般跋扈,却也因为喜欢二皇子多年,对阿姐心存芥蒂——毕竟阿姐是二皇子亲自求娶的,而她的婚事,不过是皇帝的安排。
面对太子妃的「敲打」,阿姐总是笑着应下,一副温顺乖巧的样子,从不多言。
东宫除了太子妃和阿姐,还有四位美人,其中一位柳美人,最得二皇子的欢心。没过多久,柳美人就怀孕了,皇后和皇帝赏赐了不少宝物,让她越发得意,甚至几次三番挑衅太子妃。
太子妃生辰那天,柳美人突然小产,还一口咬定是太子妃给她的补品里下了毒。
自从柳美人生孕,我就叮嘱阿姐离她远些——前世,阿姐就是替柳美人背了这个黑锅。
前世阿姐没有太子妃那样的家世背景,被诬陷后,不仅被严刑拷问,还差点丢了性命。二皇子嘴上说着「信她」,却始终没有出手护她。
这一世,阿姐提前避开了风波,以「为太后诵经祈福」为由,躲在宫里,彻底置身事外。
最后,内廷女官查清了真相,凶手是另一位周美人。太子妃被禁足了一段时间,出来后性子冷了不少;柳美人因失子之痛,整日闭门不出,日渐消沉。
经此一事,二皇子反倒越发频繁地去阿姐那里,向她诉说自己的苦闷:「太子妃不懂我,柳美人又太娇气……」
阿姐像一朵解语花,安静地听着,偶尔安慰几句。可我知道,她心里没有半分波澜——前世的背叛,早已让她对二皇子的「情意」没了期待。
10
我开始帮阿姐调养身体。
仲秋时节,阿姐怀孕的消息传遍了东宫。有了前世的教训,皇后这次格外慎重,特意派了宫里的女官来照顾阿姐,还把东宫彻底搜查了一遍,清除了所有可疑的人和物。
皇后听说我懂医术,便让我住进东宫,贴身照料阿姐,说「姐妹在旁,清婉能安心些」。
二皇子因为之前失去过一个孩子,对这个孩子格外期待,对阿姐也比以前更上心了。
太子妃和其他美人见过周美人的下场,都怕惹祸上身,对阿姐避之不及,东宫总算清静了些。
阿姐看着我在她院里有条不紊地安排着一切,笑着说:「清欢,你真是我的贵人。」
我捏着药渣的手顿了顿,轻声道:「我们是姐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她当年能在大雪天把我从山里背回来,能在昏暗的夜里给我讲小时候的趣事,这份情,我记在心里。如今,该我护她了。
皇后的身体一直不好,御医们用药保守,效果甚微。阿姐趁机向皇后举荐了我,说我在临安府时曾拜杏林圣手为师,擅长调理妇人内症。
我入宫为皇后诊治,不过一个月,皇后的气色就好了不少。皇帝得知后,破例让我进入御医署,封了四品女医官。
不久后,阿姐顺利生下了一个儿子,是二皇子的长子,也是皇长孙。宫内外都对阿姐更加看重,皇后更是把皇长孙带在身边抚养。
皇长孙满月那天,东宫格外热闹,阿姐作为皇长孙的生母,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她跟着二皇子缓缓走来,迎着满殿的艳羡目光,神色平静。
她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我身上,我微微点头——这只是第一步,接下来的路,还要慢慢走。
皇后赏赐了我不少金银玉器,可我看着这些东西,却没什么兴致。阿姐也一样,这些荣华富贵,从来都不是她想要的。
我递给她一封信:「当年梁相的门生故吏,如今散落各地,有些人还在寻找为梁家翻案的证据。这上面是他们的名字,或许能帮你。」
阿姐眼中满是惊诧:「你怎么知道我在找他们?」
「我猜的。」我轻声应道——前世,她也一直在做这件事,只是没能成功。
「镇国将军这些年一直没放弃找梁家的遗孤,他怕我们复仇。」阿姐的手轻轻叩着桌面,眼底闪过一丝寒意,「当年相府大火,是暗卫拼死把我送出来的,我混在流民里,一路乞讨才活下来。可镇国将军疑心重,始终不信我死了,还在四处打探。」
「如今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垂下眼眸,「他绝不会想到,你会光明正大地待在他眼皮子底下。」
前世阿姐失败了,苏家也跟着覆灭。这一世,我要帮她复仇,帮梁家洗清冤屈,更要让苏家平安。
11
皇长孙一天天长大,到了读书启蒙的年纪。皇帝的身体越来越差,常常召皇长孙入宫,人人都看得出来,皇帝很看重这个曾孙,二皇子的地位也越发稳固。
没过多久,皇帝就驾崩了,二皇子登基为帝,太子妃成了皇后,阿姐被封为贵妃。
我看着新皇后戴着凤冠,穿着凤袍,举止端庄,满殿的人都在称赞她「母仪天下」。阿姐跪在下面,和其他妃嫔一起叩拜,我也跟着俯首——这一幕,既熟悉又陌生。
阿姐不懂我为何看着皇后神色凝重,直到后来,她才明白我的用意。
新帝登基后,举行了大选,不少美人入宫,从前东宫的旧人,渐渐被冷落。可阿姐并不在意,她的目光,早已投向了朝堂。
「找到赵珩了,他现在在边城放马。」阿姐语气平静地告诉我——赵珩,是当年诬陷梁相的赵衡之子。
我知道,复仇的时机,快要到了。
新帝登基第四年,西南蛮夷作乱,镇国将军以「镇守不力」为由,弹劾了太子妃的父亲,沈家被夺爵,太子妃的兄弟全被流放到漠北。
没过三天,太子妃就主动请求废后,移居偏殿。新帝欣然应允——这不过是一场交易,她放弃后位,换家人一命。
沈家功高震主,早已成了新帝的眼中钉,这次不过是借镇国将军的手,除掉了这个隐患。
废后搬离凤仪宫那天,状若疯癫,大笑不止。她看着阿姐,眼神颓然:「天家从来没有真情,你也不会例外。」
这句话,像一句诅咒,也像一句提醒。
阿姐握着我的手,指尖冰凉——她也怕了,怕自己终有一天,会落得和废后一样的下场。
前世的阿姐,没有皇长孙,没有贵妃之位,只得了一个婕妤的名分,就在这一年香消玉殒。她的身份被揭穿,被当成「罪臣余孽」,镇国将军更是一心要置她于死地。最后,一杯毒酒,结束了她的性命,苏家也因「窝藏钦犯」,满门抄斩。
我看着眼前巍峨的凤仪宫,对阿姐说:「别贪恋后位。」
她虽不懂,却还是听了我的话。后来新帝提起立她为后,她以「出身低微、德才不足」为由,坚决拒绝了。
她没有背上「祸水误国」的骂名,反而博得了「贤良」的美名。从此,后位一直空着,她以贵妃之尊,行皇后之权。
12
前世的命运轨迹,终于被我们彻底改写。
阿姐虽无后位,却成了后宫最有权势的人,皇长孙被立为太子,她作为太子生母,地位稳固如山。镇国将军见阿姐势力渐强,几次想在朝堂上发难,却都被新帝不动声色地压了下去——新帝需要阿姐稳住后宫,更需要借她的身份,牵制镇国将军的势力。
我在御医署站稳了脚跟,不仅调理后宫妃嫔的身体,还时常为朝中大臣诊脉。久而久之,不少人欠了我的人情,我也借着这个机会,悄悄收集镇国将军当年构陷梁相的证据。
赵珩在边城待了五年,终于被我找到。他这些年过得很苦,父亲赵衡死后,他被流放,成了最卑贱的马奴。我派人把他接到京城,隐姓埋名安置下来。
“当年我父亲是被镇国将军胁迫的,他要是不指证梁相,我们全家都会死。”赵珩跪在我面前,哭得涕泗横流,“我这里有父亲留下的密信,上面写着镇国将军的阴谋,求您为梁家翻案!”
我接过密信,指尖微微颤抖——这是最关键的证据。阿姐得知后,连夜入宫见新帝,把密信呈了上去。新帝看着密信,沉默了很久,最后只说:“再等等。”
我知道他在等什么——他在等一个彻底扳倒镇国将军的时机。镇国将军手握兵权,在军中威望极高,若是没有确凿证据和合适的理由,贸然动他,只会引发朝野动荡。
这一等,就是三年。
三年后,镇国将军的儿子在边关私通敌国,倒卖军粮,被人揭发。
新帝抓住这个机会,命人彻查,顺势将当年梁相的案子翻了出来。
赵珩作为证人,当众指证镇国将军,密信也被公之于众。
铁证如山,朝野哗然。镇国将军被打入天牢,他的党羽也被一一清算。
梁家的冤屈终于得以昭雪,新帝下旨恢复梁相的名誉,追封他为太傅,还为梁家重建了府邸。
阿姐站在梁家旧址前,看着熟悉的朱门,泪水无声滑落。
二十多年了,她终于为家人报了仇,洗清了冤屈。
“都结束了。”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转过身,看着我,眼中满是感激:“清欢,若是没有你,我走不到今天。”
“我们是姐妹,本就该互相扶持。”我笑着回应。
镇国将军被处死后,新帝的皇权彻底稳固。他想封我为女官之首,掌管整个御医署,我却拒绝了:“陛下,臣只想守着阿姐和太子,安稳度日。”
新帝没有强求,只是叹了口气:“你啊,总是这般通透。”
我知道,朝堂之上,权力越大,风险越高。如今大仇得报,阿姐和太子平安,我便没了别的奢求。
日子一天天过去,太子渐渐长大,聪慧懂事,很得新帝的喜爱。阿姐不再过问朝堂之事,每日只陪着太子读书,偶尔和我一起赏花品茶,日子过得平静而安稳。
偶尔,我会想起陆景渊。
他如今已是刑部尚书,依旧执法严明,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沧桑。我们偶尔在宫中相遇,他会停下脚步,客气地问一句“苏医官安好”,我也会礼貌地回应,再无多余的话。
前世的纠葛,早已随风而逝。
我们都是活在当下的人,没必要再执着于过去。
这年冬天,京城下了一场大雪,和我九岁那年被困在山里的雪一样大。阿姐拉着我的手,站在廊下看雪,笑着说:“还记得那年大雪,我把你背回家吗?那时我就想,以后一定要好好护着你。”
“现在换我护着你了。”我握紧她的手,掌心温暖。
窗外的雪还在下,覆盖了整个皇城,洁白而宁静。我知道,未来的日子或许还会有风雨,但只要我们姐妹同心,就一定能安稳度过。
这一世,我们都没有再重蹈覆辙,都活成了自己想要的样子。
13
新帝在位十年后,身体日渐衰弱,朝堂上关于储君的议论也多了起来。太子虽已成年,沉稳有度,却仍有部分老臣觉得他“年幼”,暗中支持其他皇子。
阿姐虽不管前朝事,却也清楚其中的暗流。
她私下叮嘱太子:“凡事多听陆尚书的建议,他虽执法严苛,却无私心,是难得的忠臣。”
我听着这话,心中微澜——陆景渊的正直,前世今生从未改变,只是我们早已不是同路人。
一日,我为太后诊脉后,在御花园偶遇陆景渊。
他站在梅树下,雪花落在肩头,神色落寞。见我过来,他微微颔首,声音低沉:“苏医官。”
“陆大人。”我礼貌回应,正要离开,却被他叫住。
“当年……多谢你。”他看着我,眼底似有复杂情绪,“若不是你提醒西域使臣,清婉郡主恐怕早已远嫁他乡。”
我脚步一顿,没想到他竟知道此事。“举手之劳,陆大人不必挂怀。”
他沉默片刻,又道:“我知道你懂医术,也知道你为皇后调理身体……你一直都在护着苏家,护着清婉郡主。”
“她们是我的家人。”我淡淡回应,不愿多谈。
他望着我,欲言又止,最终只化作一声轻叹:“你比我想象中,更坚韧。”
我没有再停留,转身离开。有些过往,不必深究;有些人,不必再念。
14
新帝驾崩后,太子顺利登基,阿姐成为太后,垂帘听政。
我作为御前女官,依旧陪在她身边,帮她处理宫中事务。
登基大典那日,阿姐穿着繁复的太后朝服,站在新帝身边,眼神坚定。
礼毕后,她拉着我的手,轻声说:“清欢,我们做到了。”
我点头,眼中泛起微光——是啊,我们做到了。
梁家冤屈得雪,苏家平安富贵,阿姐也从当年的孤女,成了如今执掌后宫的太后。
日子渐渐步入正轨,阿姐开始培养新帝处理朝政的能力,慢慢放权。
闲暇时,我们会一起回苏家旧宅看看,或是在宫中煮茶聊天,像普通姐妹一样。
这年中秋,宫中设宴。
我看着殿内其乐融融的景象,忽然觉得无比安心。阿姐走到我身边,递给我一块月饼:“尝尝,还是当年临安府的味道。”
我接过月饼,咬了一口,甜意蔓延开来。
原来,最珍贵的不是荣华富贵,而是历经风雨后,还能和重要的人一起,安稳度过每一个寻常日子。
夜深时,我站在宫门前,望着漫天星辰。
前世的苦难早已远去,今生的安稳来之不易。
我知道,只要我们姐妹同心,往后的日子,定会越来越好。
来源:宫墙往事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