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杜芸香!你又把药弄错了!" 婆婆桑玉兰把药碗重重摔在地上,褐色的药汁溅在我新买的拖鞋上。我蹲下身去捡碎片,手指被划出一道口子,血珠冒出来,我却顾不上疼 —— 老太太突然中风瘫痪那年,我才三十五岁,如今十年过去,我乌黑的马尾辫里已经藏不住白发。
(声明:作者@黑莓说故事 在头条用第一人称写故事,非纪实,情节虚构处理,请理性阅读。)
"杜芸香!你又把药弄错了!" 婆婆桑玉兰把药碗重重摔在地上,褐色的药汁溅在我新买的拖鞋上。我蹲下身去捡碎片,手指被划出一道口子,血珠冒出来,我却顾不上疼 —— 老太太突然中风瘫痪那年,我才三十五岁,如今十年过去,我乌黑的马尾辫里已经藏不住白发。
"妈,这是医生新调整的药方。"我擦着地板,听见自己声音像泡过水的棉花。女儿在隔壁房间摔上门,丈夫上周出差前留下的烟味还黏在窗帘上。我望着婆婆沟壑纵横的脸,突然想起她还能走路时,总爱用那双布满老茧的手摸我头发,说:"芸香啊,你这头发比缎子还滑。"
我叫杜芸香,今年四十五岁,是县纺织厂的下岗工人。婆婆桑玉兰七十八岁,十年前在菜市场摔了一跤,送到医院确诊是脑溢血。那时候丈夫柯建军在广东打工,女儿柯晓棠刚上初中,照顾婆婆的重担自然落在我肩上。
起初谁都以为婆婆撑不过半年。她右半边身子不能动,说话含糊不清,医生私下跟我说要有心理准备。可老太太偏不服输,硬是咬着牙做康复训练。我辞了超市理货员的工作,专门在家伺候她。建军每月寄钱回来总夹张纸条:"妈最近怎么样?辛苦你了。" 我知道他不敢问详情,就像不敢看婆婆扭曲的右手和总是湿漉漉的衣襟。
清晨五点,闹钟还没响我就醒了。这十年养成的生物钟比铁打的还准。轻手轻脚摸到婆婆房里,果然又尿床了。老太太睁着眼望天花板,听见动静立刻闭上眼装睡。我憋着笑去掀被子:"妈,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您居然没骂我手凉。"
"作死啊你!" 婆婆瞪我,声音却比昨天清楚些。我心头一喜,手上动作不停。换床单时发现她后背长了颗褥疮,针尖大小,我的眼泪唰地下来了。这比骂我一千句还难受,说明昨晚翻身不够勤。
"哭丧呢?我还没死!"婆婆用能动的左手拍床沿。我抹把脸,给她擦身抹药,突然被她抓住手腕。那双浑浊的眼睛盯着我:"芸香,你白头发又多了。" 我鼻子一酸,想起上周照镜子发现的皱纹。以前婆婆总说我长得像她年轻时候,如今倒真像母女了。
伺候完早饭,晓棠顶着鸡窝头出来,看见婆婆的轮椅就皱眉:"妈,我同学今天过生日,晚上不回来吃。"我还没开口,婆婆先摔了筷子:"姑娘家天天往外跑像什么话!"晓棠摔门而去,留我对着晃动的门发呆。这孩子越来越像她爸,宁愿住校也不愿回家。
下午推婆婆去晒太阳,遇见隔壁新搬来的小媳妇冲我笑:"阿姨真孝顺。"我笑笑没说话。十年前也有人这么夸,现在都改口说" 不容易 "了。婆婆突然要喝水,我弯腰拿保温杯时,听见那姑娘小声跟同伴说:"要是我婆婆这样,早送养老院了。"
养老院。这个词像针扎进我心里。去年建军提过,被我用搪瓷缸子砸出了门。当时婆婆在屋里听见了,整整三天不跟我说话,第四天突然说想吃我做的酒酿圆子。那晚我蹲在厨房哭,蒸汽模糊了眼镜片。
晚上给婆婆洗脚,发现她脚指甲又长进肉里了。我握着那双枯瘦如柴的脚,想起她曾经能挑着两桶水走三里地。热水盆里突然 "咚" 的一声,是婆婆的眼泪。
"妈?"
"没事,迷眼了。"她别过头,脖子上的皱纹像干涸的河床。我知道她想起什么 —— 上周三她半夜疼醒,我背她去医院,电梯停电,硬是从楼梯爬上八楼。她趴在我背上说:"芸香啊,妈拖累你了。" 那是我十年来第一次听她服软。
擦完脚正要倒水,婆婆突然说:"衣柜最底下有个铁盒子。"我翻出来,是盒快过期的山楂糕。"给你留的,"她眼睛亮晶晶的,"你最爱吃这个。" 我愣在原地。二十年前第一次来柯家相亲,我不好意思吃饭,婆婆就是拿这个哄我的。
夜里躺床上算账,建军的汇款比上月少了两百。手机亮起,是他发来的消息:"厂里裁员,我申请调去新疆,工资高些。" 我没回复,转头看墙上结婚照。那时候婆婆穿着大红褂子坐在正中间,如今那件衣服压在箱底,再没上过身。
第二天清晨,婆婆没像往常那样骂我手凉。我触到她冰凉的额头,救护车鸣笛声惊醒了整个小区。医生说是突发心梗,走得很快,没受罪。我坐在太平间外的长椅上,看着晓棠趴在她爸怀里哭,突然发现女儿已经比我高了。
三天后办完丧事,我开始收拾婆婆的房间。掀开垫了十年的棕绷席,一叠泛黄的纸静静躺在那里。最上面是张保险单,投保人桑玉兰,被保险人杜芸香,年缴五千,已经缴满十年。日期显示是她中风前三个月办的。
我的手抖得拿不住纸。保单下面压着张字条,是婆婆歪歪扭扭的笔迹:"芸香,妈对不住你。这钱留着养老,别告诉建军。"
窗外的桂花树沙沙响,是二十年前婆婆亲手栽的。我抱着一堆纸片滑坐在地上,终于嚎啕大哭。那些她故意打翻的药碗,半夜三更的折腾,原来都是算计好的 —— 老太太怕我将来像她一样,躺在床上没人管。
我跪在婆婆的床边,手里攥着那张泛黄的保险单,眼泪砸在纸面上,晕开了上面的钢笔字迹。投保日期清清楚楚地写着十年前的三月十二日 —— 就在她中风前三个月。
我脑子里嗡嗡作响,突然想起那段时间婆婆总是神神秘秘地出门,问她去哪儿,她就摆摆手说:"去街上转转,老躺着骨头都酥了。" 那时候我还纳闷,她腿脚明明不太利索,怎么突然爱往外跑?
原来,她是去给我买保险。
第二天,家里来了个不速之客。
我正蹲在院子里洗婆婆的旧衣服,大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抬头一看,是个穿着褪色西装、提着旧公文包的中年男人,头发稀疏,眼角皱纹很深,一看就是常年跑业务的风霜脸。
"请问…… 这是桑玉兰家吗?" 他小心翼翼地问。
我擦了擦手上的肥皂沫,点点头:"是,不过她前几天刚走……"
男人一愣,随即叹了口气,从包里摸出一张名片:"我是柴明辉,XX 保险公司的,您婆婆十年前在我这儿办过一份养老保险。"
我的心猛地一跳,攥紧了手里的湿衣服。
柴明辉看了看我的表情,似乎明白了什么,低声说:"大姐,您是不是…… 刚发现那张保单?"
我喉咙发紧,点了点头。
他苦笑了一下,从包里掏出一个泛黄的记事本,翻到某一页,指着上面的记录说:"您婆婆当时来办保险的时候,腿已经不太好了,走路一瘸一拐的。我问她为啥突然想买保险,她说……"
他顿了顿,抬头看我,眼神复杂。
"她说:‘我这闺女心善,伺候我这么多年,我得给她留条后路。’"
我的眼泪一下子决了堤。
柴明辉有点手足无措,从兜里摸出皱巴巴的纸巾递给我。我接过纸,却哭得更凶了。十年啊,整整十年!我每天给她擦身、喂饭、翻身、换尿布,听她骂我笨手笨脚,听她嫌弃药太苦、饭太淡……
可我从来不知道,她早就给我铺好了后路。
柴明辉叹了口气,继续说:"其实这份保险,您婆婆缴得很不容易。她那时候退休金不高,每个月硬是省出一部分来缴费。有次下大雨,她腿疼得厉害,还是拄着拐杖来营业厅,就怕错过缴费期……"
我死死咬着嘴唇,生怕自己哭出声。
原来,那些我以为的刁难,那些我以为的刻薄,全是一场精心设计的 “考验”。
她故意打翻药碗,是想让我学会耐心;
她半夜喊疼,是想让我习惯夜里警醒;
她挑剔饭菜,是想让我练出一手好厨艺……
她怕自己走了以后,我照顾不好自己。
晚上,建军从新疆赶回来了。
他一进门,就看见我坐在婆婆的床上发呆,手里捏着那张保单。
"芸香,这是……" 他走过来,低头看了一眼,脸色变了。
我抬起头,声音沙哑:"妈买的,十年前。"
建军愣了半天,突然蹲下来,抱住头,肩膀微微发抖。过了很久,他才闷闷地说:"…… 我竟然不知道。"
我苦笑了一下:"她连我都瞒着。"
建军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芸香,这十年…… 辛苦你了。"
我摇摇头,眼泪又掉下来:"不辛苦,真的…… 妈对我,比我想的还要好。"
我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全是婆婆的脸 —— 她骂我笨手笨脚时的皱眉,她偷偷往我碗里夹肉时的狡黠,还有她最后那句 “芸香啊,妈对不住你”……
那个带锁的小木盒!
我猛地坐起身,轻手轻脚地摸到婆婆的衣柜前。最底层果然有个红漆斑驳的木盒,锁已经生锈了。建军在身后迷迷糊糊地问:“大半夜的,找啥呢?”
“妈有个盒子,” 我声音发颤,“你见过钥匙吗?”
建军揉着眼睛坐起来,突然一拍大腿:“等等!”
他跳下床,从婆婆的针线筐最底下摸出个小布包 —— 里面是把磨得发亮的铜钥匙。
木盒 “咔哒” 一声弹开了。
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三样东西:
一本巴掌大的日记本,封皮用挂历纸包着;
一叠用橡皮筋捆好的汇款单,收款人全是 “杜芸香”;
个鼓鼓囊囊的红布包,摸起来硬硬的。
我抖着手翻开日记本,第一页就让我泪崩了 ——
“芸香今天又给我洗脚,水太烫了,我没说。这闺女手都泡皱了,我心里疼……”
日期是十年前,她刚瘫痪的时候。
往后翻,几乎每页都记着我的事 ——
“建军寄的钱少了,芸香偷偷卖了自己陪嫁的镯子,这傻闺女还以为我不知道……”
“半夜腿抽筋,芸香背我去医院,楼梯爬到四楼我就听见她喘得厉害,这闺女太实诚,不知道叫救护车……”
“今天故意把药打翻了,就想看看她急不急。唉,这丫头一边哭一边重新熬,我真是个老作精……”
最后一页写着:
“盒底下存了八万六,是这些年攒的。芸香啊,妈这辈子最对不住的人就是你,最放心不下的人也是你……”
红布包里,是一对金镯子。
和当年我卖掉的那对一模一样。
建军突然 “啊” 了一声,抓起汇款单:“这些…… 这些不是妈让我寄给你的吗?”
我仔细一看,汇款单备注栏都写着 “生活费”,可这十年,我压根没收到过!
建军脸色煞白:“每次汇款我都交给妈,她说亲自去邮局……”
我俩对视一眼,突然全明白了 ——
婆婆偷偷截下了这些钱,一分没花,全给我存起来了!
三天后,柴明辉又来了。
这次他抱着个鞋盒,眼圈通红:“大姐,这是桑阿姨生前放我那儿的,说等哪天她走了,再交给您。”
盒子里是件没完工的毛衣,看尺寸是我的号。织到一半的毛线还连着竹针,针脚歪歪扭扭的 —— 婆婆左手不灵便,织一针要花别人三倍时间。
最底下压着张字条:
“芸香,妈给你织的毛衣,怕是赶不上冬天了。你手巧,自己收个边吧。”
我抱着毛衣哭得撕心裂肺。十年了,我竟不知道她偷偷练会了左手织毛衣!
葬礼后的傍晚,晓棠突然递给我个信封。
“奶奶让我在她‘走’后再给你。”
里面是张泛黄的照片 —— 年轻的婆婆穿着红旗袍,抱着刚满月的建军,照片背面写着:
“芸香,当妈的心都一样。你疼晓棠的时候,别忘了也疼疼自己。”
第二年清明,我们一家三口去扫墓。晓棠突然指着墓碑说:“妈,你看!”
—— 墓碑旁不知何时长出了棵山楂树苗,嫩绿的叶子在风里轻轻摇晃。
我笑着擦掉眼泪,把带来的山楂糕摆在墓前:
“妈,您尝尝,还是老味道。”
建军突然搂住我肩膀:“芸香,等这树结果了,咱们摘了做给你吃。”
晓棠插嘴:“得加糖!奶奶说过,妈怕酸。”
风拂过树梢,沙沙的响,像婆婆的笑声。
来源:黑莓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