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养老院的活动室里，阳光透过窗户照在木头桌子上。王美兰奶奶戴着老花镜，小心地打开一个铁皮饼干盒，这是昨天刚去世的老邻居李淑芬留给她的。盒子里有张发黄的照片，四个年轻姑娘穿着碎花裙，在开满油菜花的田埂上手拉着手笑。照片背面歪歪扭扭写着"友谊长存，不离不弃"，可如今

养老院的活动室里，阳光透过窗户照在木头桌子上。王美兰奶奶戴着老花镜，小心地打开一个铁皮饼干盒，这是昨天刚去世的老邻居李淑芬留给她的。盒子里有张发黄的照片，四个年轻姑娘穿着碎花裙，在开满油菜花的田埂上手拉着手笑。照片背面歪歪扭扭写着"友谊长存，不离不弃"，可如今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王奶奶的手指头轻轻摸着照片里小姐妹的脸，想起四十年前她们一起在纺织厂上班，中午总凑在锅炉房分着吃咸菜馒头。现在淑芬姐走了，剩下两个老姐妹去年也先后去了，养老院的银杏树叶黄了又绿，绿了又黄，陪她说话的人越来越少了。

窗台上的电话突然响起来，是儿子打来的："妈，张姨明天出殡您别去了，医生不是说您心脏受不得刺激吗？"王奶奶盯着照片里淑芬姐的酒窝，想起上周她还说要教自己跳新学的扇子舞。挂掉电话，她摸着饼干盒里剩下的三颗水果糖——这是她们老姐妹说好要一起吃的最后一包糖。

王奶奶把水果糖仔细包好放回饼干盒，她突然想起淑芬姐总说"活到老朋友交到老"。第二天早饭时，她端着粥碗坐到新搬来的张慧芳奶奶旁边。张奶奶戴着金丝眼镜，说话轻声细语的，听说以前是中学语文老师。

"美兰姐，我帮你整理回忆录吧？"张奶奶摸着王奶奶的饼干盒，眼睛在镜片后面闪闪发亮。下午她们就在活动室写起故事，张奶奶的字像印刷出来那么整齐。写到年轻时为孩子攒学费捡煤核那段，王奶奶抹着眼泪说："这些事我连儿子都没说过。"张奶奶轻轻拍她的手："以后我天天听你说。"

可是周五儿子来看她时，手机里跳出条新闻——"退休教师张慧芳涉嫌非法集资"。儿子把茶杯重重一放："妈，这个张阿姨上个月刚被银行告了！"王奶奶手里的苹果滚到地上，想起昨天张奶奶问过她存折密码，说是帮她写进回忆录里当纪念。

那天夜里王奶奶心口疼得像压了块大石头，护士站的铃声按了三次才有人听见。迷迷糊糊中，她看见张奶奶守在床边，正翻着她的病历本。第二天儿子举着缴费单冲进来："妈，张慧芳刚才偷偷去收费处打听你的医保报销额度！"

王奶奶躲在被窝里数剩下的水果糖，三颗糖纸都褪色了。张奶奶又端着鸡汤来了，汤里飘着参须。"美兰，等你好了咱们去海边，我外甥有辆车......"王奶奶突然抓住她的手："你外甥是不是叫小斌？"那是前天护士说欠医药费的那个名字。

出院回养老院那天，活动室正在排练母亲节节目。张奶奶在教大家叠纸船，看见王奶奶就笑："正好，你来讲年轻时抓特务的故事！"王奶奶摸着饼干盒不说话，台灯照得张奶奶的白头发像落了一层雪。窗外知了叫得人心慌，她想起四十年前和淑芬姐在厂里抓偷铜丝的贼，那个小贼眼睛也这么亮晶晶的。

王奶奶把饼干盒里的三颗水果糖全塞进张慧芳手心，糖纸上的小熊图案都磨花了。第二天早上，护士发现王奶奶安安静静躺在床上，枕头底下压着写好的遗嘱——她把攒了三十年的存款都留给了张慧芳。

养老院门口挤满了记者，王奶奶的儿子举着欠条大喊："这个骗子早就盯上我妈的钱！"电视里滚动播放张慧芳蹲在银行门口的照片，说她专门骗独居老人。只有打扫卫生的小刘阿姨偷偷告诉护士长："那天张奶奶翻病历，是打电话求省城专家来会诊......"

没人注意张慧芳抱着饼干盒去了海边，浪花把她的布鞋都打湿了。她摸出最后颗水果糖含在嘴里，突然从包里掉出张皱巴巴的纸。海风把纸吹到礁石缝里，上面歪歪扭扭写着："美兰姐，那年偷铜丝的是我，淑芬姐替我顶了罪。你清单上的扇子舞我替你跳了，日出也替你看了......"

远处传来救护车的声音，张慧芳把骨灰轻轻撒向海面。养老院活动室里，新来的李奶奶正教大家叠纸船，三颗褪色的糖纸折的小船漂在脸盆里，晃晃悠悠转着圈。

来源：松叶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