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住女儿家12年,死前给孙子一套房,给外孙一张卡,取钱时懵

B站影视 日本电影 2025-09-11 04:25 4

摘要:葬礼办得很简单,来的人不多,都是些沾亲带故的老街坊。我哥李伟一家三口从省城赶回来,站在人群里,一身黑西服,油头锃亮,看着比谁都悲伤。

引子

妈的骨灰盒,是我亲手捧回来的。

黑色的木盒,沉甸甸的,像我压了十二年的心事。

葬礼办得很简单,来的人不多,都是些沾亲带故的老街坊。我哥李伟一家三口从省城赶回来,站在人群里,一身黑西服,油头锃亮,看着比谁都悲伤。

我丈夫王建军扶着我,他的手掌又厚又糙,带着一股机油和铁屑的味道,但很稳。女儿雯雯跟在后面,红着眼圈,不说话。

送走了最后一波客人,家里终于安静下来。李伟请来的律师,一个戴金丝眼镜的年轻人,清了清嗓子,拿出了那份早就准备好的遗嘱。

我心里咯噔一下,像被什么东西猛地敲了一下。

妈在世时,从来没提过遗嘱的事。她是个老派人,觉得那玩意儿不吉利。

“根据张桂兰女士生前意愿,其名下财产作出如下分配……”律师的声音不高,但在空荡荡的客厅里,每个字都像小石子砸在我的心上。

客厅里那台老旧的“长虹”电视机上,蒙着一块防尘布,布上绣着一对鸳鸯,是妈很多年前亲手绣的。我盯着那对鸳鸯,耳朵里却全是律师冰冷的声音。

“……其名下位于红旗路工房小区三号楼401室的房产,由其孙子李小龙继承。”

我猛地抬起头,正好对上我哥李伟投来的、一闪而过的得意眼神。他旁边的嫂子,嘴角已经忍不住往上翘了。

我的血一下子冲到了头顶。

工房小区的房子,是爸妈单位分的,虽然老旧,但在市中心,地段好,少说也值个百八十万。妈跟着我住了十二年,吃我的,住我的,生病住院全是我和建军跑前跑后,李伟除了过年打个电话,寄点不值钱的土特产,还做过什么?

现在,妈把唯一的房产,给了他的儿子?

我感觉自己的后背都僵了,坐着的沙发像是长满了刺。建军在我身后,用力捏了捏我的肩膀,示意我沉住气。

我当然要沉住气,当着外人的面,我不能让我妈走得不体面。

内心独白:我的心就像被泡在冰水里的抹布,又冷又沉,拧不出一点温度。十二年,四千多个日日夜夜,我到底图什么?图到最后,我在妈心里,连个外人都不如吗?这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憋得我眼眶发酸。

律师还在往下念,声音平淡无波。

“……其名下所有银行存款,已于生前取出,另行安排。”

我心里冷笑一声,还能怎么安排?无非就是贴补给她那个宝贝儿子了。

“最后,”律师从公文包里又拿出一个信封,递到我面前,“张桂兰女士嘱托,将这张银行卡,交由其外孙女王雯雯。”

我愣住了。

一张普普通通的储蓄卡,连个银行的封套都没有,就这么孤零零地躺在信封里。

李伟和他老婆的眼神也落在那张卡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在他们看来,一套房子面前,一张卡里能有多少钱?万儿八千的,顶天了。

我替雯雯接了过来,那张卡薄薄的,凉凉的,像一片枯叶。

律师念完,收起文件,礼貌地告辞。

李伟站起来,走到我面前,拍了拍我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小静啊,你也别多想。妈这么安排,肯定有她的道理。小龙马上要结婚了,没个婚房不行。你呢,反正有建军在,日子过得也安稳。”

我看着他那张虚伪的脸,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送走他们一家,我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防盗门,整个人像被抽空了力气,缓缓滑坐在地上。

建军走过来,蹲在我身边,没说话,只是把那张银行卡从我手里拿了过去,翻来覆去地看。

“一张破卡,打发叫花子呢。”我哑着嗓子说,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雯雯走过来,抱住我的肩膀,小声说:“妈,没事的,外婆给我什么我都高兴。只要她心里有我。”

我心里更疼了。多好的孩子,可她外婆呢?

内心独白:我不是贪图妈那点财产,我在乎的是人心。我像个陀螺一样转了十二年,伺候她吃喝拉撒,陪她熬过一次又一次病痛。我以为,人心都是肉长的,我捂了十二年,怎么也该捂热了吧?结果呢?一块石头,还是冷的。

建军站起身,说:“哭什么,说不定妈留了不少钱呢。密码知道吗?”

妈的密码,我都知道。她的工资卡、医保卡,都是我在管。密码无非就是那几个,她的生日,我爸的生日,或者李伟的生日。

我鬼使神差地想起了雯雯的生日。妈最疼雯雯,总说雯雯是她的小棉袄。

“走,去看看。”建军拉起我,“是多是少,总得有个数。心里这块石头才能落地。”

夜里十点,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我和建军走到小区门口的自助银行。小小的隔间里,只有取款机风扇的嗡嗡声。

我把卡插进去,屏幕亮了。

我深吸一口气,伸出有些颤抖的手指,一个一个地按下了雯雯的生日。

六个数字,像六个沉重的音符。

我点了“查询余额”。

屏幕上的数字跳出来的时候,我和建军都凑在屏幕前。

看清那一长串零的时候,我彻底懵了。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我使劲眨了眨眼,又看了一遍。

个,十,百,千,万,十万……

余额那一栏,清清楚楚地显示着:捌拾万元整。

八十万!

我猛地回头看建军,他也张着嘴,一脸的不可思议。

这怎么可能?妈一个退休工人,一个月退休金不到四千块,她哪来这么多钱?就算她一分不花,攒一辈子也攒不够这个数啊!

内心独白:这笔钱像一个响亮的耳光,扇在我脸上,火辣辣的疼。但我又觉得,这耳光不是打我的,是打给谁的呢?我完全糊涂了。妈到底在想什么?她留下这笔巨款,却用一套房子稳住了我哥,她这是在唱哪一出?我的脑子乱成一团浆糊。

我颤抖着手,把卡退了出来,紧紧攥在手心。

这张卡,比刚才更烫手了。

第1章 谜一样的钱

我和建军回到家,谁也没说话。

客厅里还飘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檀香味,那是葬礼留下的味道。妈的遗像摆在柜子上,黑白照片里的她,笑得一脸慈祥。

我看着照片,心里五味杂陈。

“八十万……”建军先开了口,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从兜里摸出烟盒,想抽,又看了看我,放下了。

“她哪来的钱?”我喃喃自语。

建军想了想,说:“会不会是爸留下来的?或者,她自己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理财?”

我摇摇头。我爸走得早,当年家里什么情况我一清二楚,根本没什么积蓄。至于理财,妈连智能手机都用不明白,她懂什么理财?

“这事儿,不对劲。”建军一拍大腿,“太不对劲了。”

是啊,太不对劲了。

如果妈真有这笔钱,为什么生前一个字都不提?她明明知道我们家为了雯雯上学、为了给她看病,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有一回,我厂里效益不好,几个月没发全工资,急得我直掉头发。妈当时还拿了五百块钱塞给我,说是她的零花钱。

一个能随手拿出五百块零花钱的人,银行里却存着八十万?

我越想越觉得这事像个谜团,把我牢牢困在中间。

雯雯从房间里出来,给我们一人倒了杯热水。

“爸,妈,你们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我看着女儿清澈的眼睛,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

建军接过水杯,暖着手,对雯雯说:“没事,就是……你外婆给你留了点钱,我们有点惊讶。”

“多少啊?”雯雯好奇地问。

我没吱声。建军看了我一眼,含糊地说:“不少。够你上大学,还能剩不少。”

雯雯“哦”了一声,也没再追问,懂事地回了房间。

我心里却更乱了。这笔钱,就像一个烫手的山芋。

内心独白:我突然有点害怕。这钱来得太蹊跷,让我心里发毛。我宁愿妈什么都没留下,也比现在这样让我猜不透要好。她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还是说,这钱背后,藏着什么我不能知道的秘密?一想到这些,我就觉得后背发凉。

第二天一早,我哥李伟的电话就打来了。

电话接通,他那假惺惺的关切声就传了过来:“小静啊,昨天睡得好吗?别太难过了,人死不能复生。”

我“嗯”了一声,懒得跟他多说。

“那个……房子的事,我跟小龙商量了一下。我们打算先把户过了,然后简单装修一下,给他当婚房。”他语气里的得意藏都藏不住。

“哦,你们看着办吧。”我淡淡地说。

李伟似乎对我这平淡的反应有点意外,顿了顿,又说:“妈也真是的,手里有点钱,也不知道早点拿出来。昨天律师说她存款都取了,估计也没剩下多少吧?她给你家雯雯那张卡里,有多少钱啊?要是少,哥再给你添点,不能委屈了孩子。”

他这是在试探我。

我心里冷笑,要是昨天之前,我肯定会气得跟他吵起来。但现在,我捏着那张八十万的卡,心态完全不一样了。

“没多少,妈的一点心意。”我说。

“哎,我就知道。”李伟叹了口气,像是替我惋惜,“妈这人就是偏心。不过你也别往心里去,毕竟小龙是长孙,传宗接代的。以后哥的日子好过了,肯定忘不了你。”

我听着他这套说辞,只觉得恶心。

“哥,你什么时候回去?”我打断他。

“后天吧。我单位还有事。”

“行,那你们走之前,我们一家人一起吃顿饭吧,算是给妈送行。”我说。

“好,好,应该的。”李伟连忙答应。

挂了电话,我看着手机屏幕,心里第一次有了一种奇怪的掌控感。

建军在一旁听着,等我挂了电话,问我:“你真要请他吃饭?”

“请,为什么不请?”我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扔,“这顿饭,必须吃。”

建军看着我,眼神里有些担忧:“你别憋着气,跟他闹起来。不值当。”

“我不会闹。”我说,“我就是想看看,他那张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脸,到底能撑多久。”

下午,我没去上班,请了假,一个人回了工房小区。

我想去妈住了几十年的老房子里看看,或许能找到一些线索。

房子在四楼,没有电梯。我一步步爬上去,楼道里堆满了各家的杂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的味道。这味道,我闻了十几年。

我用钥匙打开401的门。

屋子里的东西都还在,只是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阳光从朝南的窗户照进来,能看到空气中飞舞的尘埃。

我环顾四周。这套房子,承载了我全部的童年记忆。墙上那张泛黄的结婚照,是爸妈年轻时的样子。阳台上那盆枯萎的君子兰,是妈养了多年的宝贝。

我走进妈的卧室,拉开床头柜的抽屉。

里面放着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一个顶针,几卷没用完的棉线,一张我小时候得的奖状,还有一个红色的小布包。

我打开那个布包,里面是一沓泛黄的信。

是爸当年在外面工作时,写给妈的。

我一封封地看下去,都是些家长里短,叮嘱她注意身体,别太劳累。

看到最后一封,我愣住了。

信的末尾,爸用一种很郑重的语气写道:“桂兰,厂里分的这套房子,以后就是我们家的根。但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这工房的产权,说不清道不明的。我攒了些钱,放在一个你绝对想不到的地方。万一我有什么意外,这笔钱,就是你和小静、小伟的底气。记住,房子是面子,钱才是里子。”

我的心猛地一跳。

钱?什么钱?爸不是没留下积蓄吗?

内心独白:我爸这段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我脑中的迷雾。房子是面子,钱才是里子。妈把房子给了哥,把钱给了我。她是不是在用这种方式,执行我爸的遗愿?可这笔钱,为什么是八十万?我爸一个普通工人,怎么可能攒下这么多?这谜团,不但没解开,反而更大了。

我把信小心翼翼地收好,心里却翻江倒海。

我走出工房小区的时候,正好碰到住在二楼的王阿姨。

“小静啊,节哀顺变。”王阿姨拉着我的手,一脸同情。

“哎,王阿姨。”

“你妈这事……唉,我们这些老邻居都看着呢。你是个孝顺孩子,这十几年,不容易啊。”王阿姨叹了口气,“你哥那一家子,可真是……算了,不说了。”

她欲言又止的样子,让我心里一动。

“王阿姨,您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王阿姨看了看四周,把我拉到楼道的角落里,压低了声音说:“小静,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你妈走之前半个月,我看到你哥来过一次。”

“他来了?”我大吃一惊。李伟明明说他工作忙,赶不回来。

“是啊,鬼鬼祟祟的,晚上来的,第二天一早就走了。我还以为我眼花了呢。”王阿姨说,“他跟你妈在屋里,好像还吵了一架,声音挺大的。”

我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第2章 一封迟到的信

王阿姨的话,像一颗钉子,楔进了我的心里。

李伟来过?还跟妈吵了一架?

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他到底回来干什么?

我跟王阿姨道了谢,浑浑噩噩地往家走。初秋的风吹在脸上,凉飕飕的。路两旁的梧桐树,叶子已经开始泛黄,像一张张写满了心事的纸。

我突然想起,妈去世前那段时间,情绪确实很不好。有时候我跟她说话,她半天没反应,一个人对着窗外发呆。我问她怎么了,她总说没事,就是老了,身上没劲。

当时我只以为她是身体不舒服,现在想来,她分明是心里有事。

那件事,是不是就跟李伟的这次秘密来访有关?

回到家,建军还没下班。雯雯在房间里写作业。

我坐在沙发上,把爸的那封信和王阿姨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又一遍。

线索似乎越来越多了,但真相却越来越模糊。

我拿起那张银行卡,翻来覆去地看。卡片的背面,有一行小小的签名:张桂兰。妈的字写得不好看,歪歪扭扭的,像个小学生。

我摩挲着那几个字,忽然,指尖触到了一个微小的凸起。

我把卡片对着光,仔细一看,发现签名的“兰”字下面,好像粘着什么东西,透明的,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我用指甲小心翼翼地抠了一下,居然是一小截透明胶带。

我把胶带撕下来,发现它粘着一张折叠得只有指甲盖大小的纸条。

我的心跳瞬间加速了。

我颤抖着手,把纸条展开。

纸条上只有一行字,是妈的笔迹,比卡上的签名还要潦草,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写的:

“衣柜,第三个抽屉,夹层。”

我像被电击了一样,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冲进妈生前住的那个小房间。

那个老式木衣柜,是妈从工房小区搬过来的,用了几十年了。柜门上的红漆都斑驳了。

我拉开第三个抽屉,里面放着几件妈的旧毛衣,一股樟脑丸的味道扑面而来。

我把毛衣一件件拿出来,抽屉空了。

我用手在抽屉底部摸索着。抽屉的底板是三合板,很薄。我敲了敲,声音很实,不像有夹层。

难道是我搞错了?

我不甘心,又把抽屉整个抽了出来。

就在抽屉被完全拉出来的一瞬间,一个牛皮纸信封从抽屉和柜体之间的缝隙里掉了出来,落在地上。

信封很厚,没有封口。

我捡起信封,心脏怦怦直跳,像是要从嗓子眼蹦出来。

我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把信封里的东西倒了出来。

一沓厚厚的信纸,还有几张医院的诊断证明。

信纸的第一页,是妈写给我的信。

“小静,我的好女儿: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妈已经走了。不要难过,人老了,总有这一天。

妈知道,你心里肯定在怪我。怪我偏心,把房子给了你哥,只给你留了一张卡。

你先别急,听妈把话说完。”

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信上的字迹开始变得模糊。

内心独白:妈,你什么都知道。你知道我委屈,知道我心里不平衡。你就像一个站在高处的观众,看着我们在你设定的舞台上表演,却不肯提前透露一句剧情。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我的心又酸又胀,一半是委屈,一半是即将揭开谜底的紧张。

我擦干眼泪,继续往下看。

“小静,你是个好孩子,但你太实心眼了。你哥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清楚。他从小就好吃懒做,爱面子,心眼活,但也坏不到哪里去。他这辈子,最大的本事就是投了个好胎,做了我的儿子。

那八十万,是你爸留下的。

你爸当年在厂里,不只是个普通工人,他还是个技术骨干,跟着厂里的工程师搞过几次技术革新,拿了不少奖金。但他那个人,一辈子谨慎,怕露富,怕别人借钱,就把钱都偷偷存了起来,连我都没告诉具体数目。他临走前才跟我交了底,说这笔钱是留给我们娘仨的‘保命钱’。

你爸说,房子是面子,钱才是里子。你哥那个人,死要面子活受罪。把房子给他,他心里就舒坦了,觉得占了天大的便宜,就不会再来跟你闹。

但那套房子,其实是个空壳子。”

看到这里,我倒吸一口凉气。

空壳子?什么意思?

“你可能不知道,工房小区那片地,马上要被区里重新规划了,但不是拆迁,是‘历史风貌保护’。说白了,就是那房子以后几十年都不能买卖,只能自己住,或者租出去。而且因为线路老化,马上还要集资改造,每家每户都得掏一笔不小的钱。

这件事,你哥不知道。

他回来那天,就是为了房子的事跟我吵。他听说了风声,怕夜长梦多,逼我立遗嘱,马上把房子过户给他儿子。

我被他逼得没办法,就答应了。

但我留了一手。我让他拿走了‘面子’,把‘里子’留给了你。”

我的手抖得越来越厉害,信纸在我手里沙沙作响。

原来是这样!

原来李伟那个混蛋,早就打好了如意算盘!

原来妈不是糊涂,她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我!

内心独白:我感觉自己像一个傻子,一个天大的傻子。我为之愤愤不平、彻夜难眠的事情,竟然是母亲精心设计的一个局。她用一套看似不公的遗嘱,给我布下了一道最坚实的屏障。我错怪她了,我把她的深思熟虑,当成了偏心和糊涂。妈,我对不起你。

我拿起那几张诊断证明。

是妈的。

一张是去年冬天的,诊断结果是“阿尔茨海默病早期”。

另一张,是她去世前一个月的,诊断结果是“胰腺癌晚期”。

拿着那两张薄薄的纸,我感觉有千斤重。

阿尔茨海G…胰腺癌晚期……

我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她为什么不告诉我?她每天在我面前,吃饭,散步,看电视,我怎么会一点都察觉不到?

我回想起她最后的日子,吃得越来越少,人也越来越瘦。我只当她是老年人肠胃不好,还一个劲地给她炖各种汤。

她每次都笑着喝下去,说:“我女儿炖的汤,就是好喝。”

我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无法呼吸。

信的最后,妈写道:

“小静,妈对不起你。让你跟着我受了这么多年的苦,临了还要让你受这种委屈。妈得了这个病,治不好了,也不想再花冤枉钱拖累你们。这八十万,是你爸留给你的,也是妈留给你的。好好拿着,给你自己和建军养老,给雯雯一个好前程。

不要告诉你哥钱的事,永远不要。就让他守着那套不能变现的房子,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

这是妈唯一能为你做的了。”

信到这里就结束了。

我抱着那封信,趴在沙发上,失声痛哭。

这哭声里,有委屈,有悔恨,有心疼,更有对我妈那深沉而笨拙的爱意的无限理解。

第3章 一顿鸿门宴

哭过之后,我感觉心里那块堵了多日的石头,终于被搬开了一角。

虽然还是很痛,但至少,我能顺畅地呼吸了。

我把信和诊断证明小心地收回信封,藏在了自己房间的柜子最深处。

建军回来的时候,我正在厨房里忙活。

他闻着香味走进来,看我眼睛红肿,关切地问:“怎么了?又想妈了?”

我摇摇头,对他笑了笑,一个发自内心的笑。

“没事。我就是……想明白了。”

“想明白什么了?”

“想明白妈是爱我的。”我说。

建军愣了一下,随即也笑了,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像安抚一只小猫。“你才知道啊?妈最疼的就是你,这还用想?”

我没跟他解释信的事。这是我和妈之间的秘密,我只想一个人守着。

“对了,我明天请李伟一家吃饭,你晚上早点回来。”

“行。在哪吃?要不就在外面馆子订一桌?”

“不。”我把一盘刚炒好的青菜盛出来,锅里冒着热气,像我此刻升腾起的一股劲儿,“就在家吃。我亲自下厨。”

建-军看着我,眼神里有些复杂,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听你的。”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

我去菜市场,买了最新鲜的排骨,最肥美的活鱼,还有李伟最爱吃的基围虾。

我像一个准备上战场的将军,在厨房这个阵地上, meticulous地准备着我的“武器”。

摘菜,洗菜,切菜,焯水……每一道工序,我都做得格外认真。

建军厂里有个老师傅,是国营饭店退下来的大厨,建军跟他学了几手。他说,做菜和做人一个道理,火候最重要。欠一分,夹生;过一分,焦糊。得刚刚好。

今天这顿饭,我也要讲究一个“火候”。

内心独白:我把所有的情绪都揉进了这顿饭里。切排骨的时候,我好像把对李伟的怨气都一刀刀斩断了。给鱼刮鳞的时候,又像是在刮掉自己心里那些委屈的死皮。这顿饭,不是为了和解,也不是为了炫耀,是为了给我自己,也给我妈,一个交代。

下午五点,李伟一家三口准时到了。

他提着一箱牛奶,一脸的客套:“小静,让你忙活,真不好意思。”

“哥,说的哪里话。一家人,应该的。”我笑着把他们迎进来。

嫂子张萍一进门,眼睛就在屋里四处打量,最后落在我们家那台半旧的冰箱上,嘴角撇了撇。

他们的儿子李小龙,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染着一头黄毛,低头玩着手机,连声“姑姑”都没叫。

我也不在意,招呼他们坐下,给他们倒茶。

建军和雯雯也陪着坐在客厅。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

李伟清了清嗓子,主动挑起话头:“小静啊,你看,小龙这婚事也快了。等房子装修好,就得准备彩礼。我跟你嫂子这点工资,实在是……唉。”

他看着我,意思不言而喻。

这是来哭穷,顺便看看能不能再从我这儿刮点油水。

换做以前,我可能心一软,就掏钱了。但今天,我只是笑了笑。

“哥,你现在是有房产的人了,还哭什么穷啊。那套房子,地段多好,以后一转手,小龙的彩礼、车子,不全有了?”

我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却像一颗小石子,投进了李伟的心湖。

他脸色微微一变,干笑道:“那是,那是。不过……那房子毕竟是妈留给小龙的,是他的根,不能轻易卖。”

“哦?不能卖啊?”我故作惊讶,“我还以为你们打算卖了,在省城给小龙付个首付呢。”

张萍在一旁插嘴道:“小静你不知道,省城的房价多贵啊!我们那房子,卖了也只够付个首付。还是留着收租划算。”

我心里冷笑,还收租?等你们知道要集资改造线路,看你们还笑不笑得出来。

“嫂子说的是。”我点点头,站起身,“菜快好了,你们先聊着,我去端菜。”

八个菜,一个汤,满满当当摆了一大桌。

红烧排骨,油焖大虾,清蒸鲈鱼……色香味俱全。

李伟眼睛都亮了:“哟,小静,你这手艺,可以去开饭店了!”

“哥你喜欢吃就行。”我给每个人盛了饭。

饭桌上,李伟一家三口风卷残云。尤其是李伟,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地夸我手艺好。

我没怎么动筷子,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吃。

建军给我夹了一块排骨,低声说:“你也吃点。”

我对他摇摇头。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李伟喝得有点多,脸颊泛红,话也多了起来。

他拍着胸脯,对李小龙说:“儿子,你放心!你奶奶给你留了房子,就是给你留了底气!以后结婚了,腰杆子要挺直!咱们家,不比别人差!”

李小龙埋头吃着虾,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

我看着李伟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觉得时机差不多了。

我放下筷子,用餐巾纸擦了擦嘴,清了清嗓子。

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我。

我拿起桌上的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白酒,然后站了起来。

“哥,嫂子,”我举起酒杯,“这杯酒,我敬你们。”

李伟和张萍受宠若惊地站起来,也端起了酒杯。

“小静,你这是干什么。”

我没理他,自顾自地说:“妈走了,以后这家里,就剩下我们兄妹俩了。妈在天之灵,肯定也希望我们能相互扶持。”

“那是,那是。”李伟连连点头。

我话锋一转,眼神冷了下来:“但是,哥。有些事,我觉得我们还是得说清楚。”

李伟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内心独白:该来的,总会来。这顿饭,前菜和主菜都上完了,现在,该上最后那道又苦又涩的甜点了。我看着李伟那张瞬间变得警惕的脸,心里没有一丝快感,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疲惫。这场戏,该落幕了。

“妈去世前,你是不是回来过一次?”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

李伟的脸色,“刷”地一下就白了。

第4章 真相的裂痕

李伟的酒意,瞬间醒了大半。

他握着酒杯的手,停在半空中,眼神躲闪,不敢看我。

“你……你说什么呢?我不是跟你说了,单位忙,走不开……”他结结巴巴地辩解。

“是吗?”我冷笑一声,把酒杯重重地放在桌上,发出“当”的一声脆响。“那二楼的王阿姨,是老眼昏花,看错了?”

李伟的脸,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青,像个调色盘。

他老婆张萍也慌了,连忙打圆场:“小静,你是不是听谁胡说了?你哥他……他确实没回来过。”

“没回来过?”我提高了音量,目光如炬地看着他们夫妻俩,“那你们敢不敢跟我去王阿姨家对质?”

一句话,把他们堵得哑口无言。

客厅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建军坐在我旁边,脸色沉静,但他放在桌下的手,已经握成了拳头。雯雯看看我,又看看她舅舅,小脸上满是困惑和不安。

李小龙也停下了玩手机的手,抬起头,茫然地看着我们。

“你……你到底想说什么?”李伟终于绷不住了,他把酒杯往桌上一放,声音也大了起来,“是,我回来过!那又怎么样?我回来看看我妈,犯法吗?”

“看你妈?”我气得笑了起来,“你是回来看她,还是回来逼她立遗嘱的?”

这句话,像一颗炸雷,在小小的客厅里炸响。

张萍的脸色彻底变了,她指着我,尖声叫道:“李静!你别血口喷人!我们什么时候逼妈了?”

“没逼她?”我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了一样东西,拍在桌上。

是那张胰腺癌晚期诊断书的复印件。

我把信藏了起来,但这张诊断书,我特意去复印了一份。这就是我的王牌。

“你们回来的时候,妈已经拿到这张诊断书了,对不对?你们知道她时日无多,所以才火急火燎地赶回来,逼她把房子过户给你们,是不是!”

我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泪。

李伟看到那张诊断书,整个人都傻了,像被抽走了主心骨,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嘴里喃喃道:“不……不是的……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步步紧逼,“你敢说你不知道?那你回来跟妈吵架,是为了什么?别告诉我是为了给她尽孝!”

“我……”李伟张口结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真相的裂痕,一旦被撕开,就再也无法弥合。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建军开口了。

他没有看李伟,而是看着我的眼睛,声音低沉而有力:“小静,别说了。”

然后,他转向李伟,目光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第三人称视角)

王建军看着眼前这个乱糟糟的场面,心里叹了口气。他知道妻子心里憋着火,这股火不让她发出来,会把她自己烧坏。但他更知道,家丑不可外扬,闹到这个地步,最难堪的,是已经过世的丈母娘。

他是个粗人,不会说什么大道理。他只是觉得,做人,得讲良心。

他站起身,走到李伟面前。李伟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王建军比他高,也比他壮,常年在车间干活,身上有股子寻常人没有的压迫感。

“大哥,”王建军开口了,他很少这么称呼李伟,“妈在的时候,你一年回来看她几次?”

李伟没说话。

“妈生病住院,你来陪过几天床?”

李伟的头埋得更低了。

“妈跟着我们住了十二年。这十二年,四千三百八十天。你和你老婆孩子,加起来在我们家吃过几顿饭?”

王建军的声音不响,但每个字都像锤子,一下下敲在李伟的心上。

“我们没图妈的房子,也没图她的钱。我们两口子,就是普普通通的工人,一个月挣那点死工资,养活自己,养活孩子,再养活一个老人。我们没觉得苦,因为那是我媳妇的妈,也是我的妈。”

“小静她,心里是苦。但她不是因为没拿到房子苦,她是觉得,她掏心掏肺地对妈好,到头来,妈心里没她。这口气,她咽不下去。”

王建军拿起桌上那张诊断书复印件,递到李伟面前。

“现在,我们知道了,妈心里有她。妈不是偏心,妈是把我们都当傻子,自己一个人,把所有事都扛了。”

“这房子,妈既然给了你,你就拿着。但是,大哥,我希望你后半夜睡得着觉。”

说完,王建军拉起李静的手,“我们回屋。”

他没有再看李伟一眼,拉着妻子,带着女儿,走进了卧室,关上了门。

客厅里,只剩下李伟一家三口,和一桌子逐渐冷却的饭菜。

(第一人称视角)

被建军拉进卧室,我再也忍不住,趴在他怀里,放声大哭。

这一次,不是委屈,不是愤怒,而是释放。

建军笨拙地拍着我的背,嘴里念叨着:“好了,好了,都过去了。说开了就好了。”

雯雯也走过来,从后面抱住我:“妈,别哭了。外婆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你难过。”

是啊,妈最不想看到的,就是我难过。

可我,还是让她失望了。

内心独白:我以为把真相揭开,我会觉得痛快。但没有。我只觉得更深的疲惫和悲哀。我们为了那些身外之物,争得面红耳赤,却忽略了母亲最深的良苦用心。她用生命最后的光,为我们照亮了前路,我们却还在为路边的石子绊倒而相互指责。妈,我们都错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到客厅传来开门又关门的声音。

他们走了。

我从建军怀里抬起头,擦干眼泪。

“建军,谢谢你。”

“谢我什么?”他给我理了理凌乱的头发,“傻媳妇。我们是夫妻,我不向着你向着谁?”

我看着他,这个男人,不善言辞,不懂浪漫,却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候,给我最坚实的依靠。他就像我们家那把用了多年的铁锅,黑不溜秋,但炒出来的菜,最香,最暖胃。

我心里,忽然做了一个决定。

第5章 一笔意外的债

那顿不欢而散的“鸿门宴”之后,李伟再也没给我打过电话。

我猜,他大概是没脸再联系我了。

日子好像又回到了正轨。我照常上班,下班,买菜,做饭。建军还是每天一身油污地回来,雯雯也专心准备着即将到来的高考。

只是家里少了一个人,总觉得空落落的。

我把妈的房间收拾了出来,她的衣物,我都洗干净,叠好,收进了箱子。那张她睡了多年的旧木床,我用布盖了起来。

关于那八十万,我和建军商量过一次。

他的意思是,这钱是妈留给我的,怎么用,我说了算。

“要不,我们换个大点的房子?”他试探着问。我们现在住的这个两居室,是建军单位分的,也快三十年了,确实小了点。

我摇了摇头。

“这钱,先存着。等雯雯考上大学,给她当学费和生活费。剩下的,我们俩留着养老。”

“也行。”建军没意见。

我心里其实还有别的打算,但我没说。

一个周末的下午,我正在阳台上浇花,手机响了。

是个陌生号码。

我接了起来:“喂,你好。”

“请问,是李静女士吗?”电话那头,是一个听起来很客气的男人声音。

“我是,您是?”

“哦,我是市房管局产权科的。有点关于红旗路工房小区三号楼401室房产的事情,想跟您核实一下。”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房管局?

“您说。”

“是这样的,这套房子的产权人张桂兰女士已经过世了,对吗?”

“对。”

“根据我们最新的政策,工房小区片区被划为历史风貌保护区,所有房产暂时冻结交易。另外,由于小区线路严重老化,存在安全隐患,区里要求所有住户必须在三个月内,集资完成线路改造。401室需要缴纳的改造费用,是三万两千元。”

“我们联系了房产的指定继承人李小龙先生,但他表示……他暂时没有能力支付这笔费用。我们查到您是张桂兰女士的直系亲属,所以想问问您这边……”

我听着电话,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该来的,还是来了。

妈在信里说得一点没错。

李伟他们,守着一个不能卖的房子,现在还要往里贴钱。三万二,对他们来说,不是个小数目。

“我明白了。”我对着电话说,“这笔钱,我们家会想办法的。”

挂了电话,我坐在阳台的小板凳上,半天没动。

太阳西斜,阳光透过窗户,在我脚边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内心独白:这三万两千块钱,像妈留下的最后一道考题。我交,还是不交?交了,等于替李伟那个白眼狼收拾烂摊子,我心里不甘。不交,万一房子因为欠费被收回,那妈的一番苦心,不就白费了吗?这钱,烫手,真烫手。

晚上,我把这件事跟建军说了。

建军听完,点了根烟,猛吸了一口,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这个李伟,真不是个东西!得了便宜,连屁股都擦不干净!”他骂道。

骂归骂,但钱的事,总得解决。

“要不,我去找他谈谈?”建军说,“这钱,必须他出!”

我摇摇头:“没用的。他要是有钱,就不会跟房管局的人说拿不出了。你去找他,最后还是得吵一架,解决不了问题。”

“那怎么办?我们替他出?我咽不下这口气!”建军把烟头狠狠地摁在烟灰缸里。

我看着他,轻声说:“建军,这钱,我们出。”

“小静!”他瞪大了眼睛,“你疯了?那可是三万多!”

“我没疯。”我拉过他的手,他的手心很烫。“建军,你听我说。这房子,是妈留给李家的根。她不想让李伟把它卖了,但也不想让它被收走。她把房子给李伟,是堵住他的嘴,让他别来烦我们。她把钱给我,是想让我们过好日子。”

“现在,房子出了问题。如果我们不管,妈的安排就全乱了。她走都走得不安心。”

“这三万二,就当我……替妈,再最后操一次心。”

建军看着我,久久没有说话。

我知道,他懂我的意思。

我们都不是圣人,做不到以德报怨。但我妈,用她最后的力量,给我们划下了一条底线。这条底线,就是家的完整。

“那也不能白给他!”建军终于开口了,语气还是很硬,“这钱,算我们借给他的!得让他打欠条!”

我笑了:“好,让他打欠条。”

虽然我们都知道,这张欠条,可能永远也兑现不了。

第二天,我给李伟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也很尴尬。

“喂……小静啊。”

“哥,房管局给你打电话了吧?”我开门见山。

“……打了。”他的声音跟蚊子哼哼似的。

“三万二,不是个小数目。你打算怎么办?”

电话那头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用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说:“小静,你……你能不能先帮哥垫上?我现在手头实在太紧了。等我缓过来,我马上还你!”

“可以。”我回答得很干脆。

李伟似乎没料到我这么爽快,愣了一下,才激动地说:“真的?小静,太谢谢你了!你真是我的好妹妹!”

“哥,你先别急着谢我。”我打断他,“钱,我可以借给你。但是,我有两个条件。”

“你说,你说!别说两个,十个都行!”

“第一,这钱,算我借你的,你要给我写一张欠条,签字按手印。”

“没问题!应该的!”

“第二,”我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从今往后,每年清明,你必须带着小龙,回来看妈。风雨无阻。”

电话那头,又一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这一次,我没有催他。

我仿佛能听到他粗重的呼吸声,和他内心激烈的挣扎。

内心独白:我不是在用钱逼他。我只是想让他记住,他姓李,他的根在这里。房子不是根,妈的坟,才是根。他可以不认我这个妹妹,但他不能不认生他养他的妈。这是我作为女儿,能为妈做的最后一件事。

不知道过了多久,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带着浓重鼻音的“嗯”。

那声音,很轻,却很重。

第6章 平凡的尊严

钱,我很快就转给了李伟。

他大概是真的山穷水尽了,收到钱后,立刻把一张写得歪歪扭扭的欠条,和一张他和他儿子李小龙跪在妈坟前的照片,用微信发了过来。

照片上,李伟的头深深地埋着,看不清表情。李小龙跪在他旁边,一脸的不情不愿。

我把照片保存下来,然后删掉了和他的聊天记录。

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日子一天天滑过,像我们家楼下那条被磨得发亮的石板路。

建军还在他的小修理厂里忙活着。他那个厂子,是个半死不活的私企,老板抠门得很,一个月就开那三千多块钱。但我家小区里,谁家的水管漏了,电路坏了,都爱找他。

他从来不收费,顶多抽人一根烟,喝人一杯茶。

有一次我问他:“你图什么啊?又不给钱,还搭工夫。”

他正拿着一把小锉刀,仔细地打磨一个不知道从哪台机器上拆下来的小零件。他头也不抬地说:“这叫手艺。手艺人,不能让手生了。”

他把那个小零件打磨得光可鉴人,对着光看了又看,脸上露出一种心满意足的笑容。

“再说了,街里街坊的,帮个忙不是应该的?人活一辈子,不能光钻钱眼儿里。”

我看着他粗糙的手,和他专注的神情,心里忽然有些感动。

这就是我丈夫,一个普普通通的修理工。他没有多大的本事,挣不了多少钱,但他有他的“匠心”,有他做人的“规矩”。

这,或许就是一种平凡的尊D。

内心独白:以前,我总觉得建军没出息,不会钻营,挣不来大钱。现在我才明白,一个人的价值,不是用钱来衡量的。他用自己的手艺,赢得了邻里的尊重;用自己的实在,撑起了我们这个家。他身上那股子机油味,其实比任何香水都好闻。

雯雯的高考成绩出来了,考得不错,上了一所省内的重点大学。

拿到录取通知书那天,我们一家三口,决定去外面吃顿好的庆祝一下。

没去什么大饭店,就去了小区门口那家开了十几年的“老地方”家常菜馆。

老板姓王,是个胖乎乎的中年男人,自己是厨师,老婆是服务员。

我们点了三个菜,一个酸菜鱼,一个地三鲜,一个拍黄瓜。

菜端上来,热气腾腾。

王老板亲自给我们端来了酸菜鱼,笑呵呵地说:“建军家的闺女考上大学啦?恭喜恭喜!这顿饭,我给你们打八折!”

“那怎么好意思。”建军连忙说。

“有啥不好意思的!上回我们家后厨的排风扇坏了,大半夜的,要不是你过来给修好,我第二天都没法开张!这点小事,应该的!”

王老板说完,又钻回了厨房,里面传来锅勺碰撞的叮当声。

我们一家人,吃得很开心。

雯雯一边吃,一边说:“爸,妈,等我上了大学,我就去勤工俭学,自己挣生活费,不给你们增加负担。”

我给她夹了一筷子鱼肉,笑着说:“傻孩子,你只管好好学习。钱的事,不用你操心。你外婆……给你留了足够的钱。”

这是我第一次,当着雯雯的面,正式提起这笔钱。

雯雯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眼圈有点红。

“妈,我知道了。我不会让外婆和你们失望的。”

建军在一旁,默默地给我们娘俩倒满了饮料,然后举起杯子:“来,为了我们的好日子,干杯!”

“干杯!”

杯子碰到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窗外,天色渐晚,华灯初上。小饭馆里,人声鼎沸,充满了生活最真实、最热闹的烟火气。

我看着身边这两个我最爱的人,心里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和安宁。

内心独白:什么是好日子?不是住多大的房子,开多好的车。而是一家人能坐在一起,安安稳稳地吃一顿饭。桌上有热菜,身边有亲人,心里有盼头。这就够了。妈,我想,这应该就是你最想看到的画面吧。

吃完饭,我们散步回家。

路过小区的传达室,看门的老张头正戴着老花镜,一丝不苟地登记着来访的车辆。他每个月工资比建军还低,但他负责的那片区域,总是一尘不染,从来没丢过东西。

看到我们,他抬起头,笑了笑,露出满口黄牙。

我们也对他笑了笑。

这些平凡的人,像一颗颗不起眼的螺丝钉,固定着我们这艘叫做“生活”的船,让它在风浪中,不至于倾覆。

他们都有自己的尊严。

我,建军,王老板,老张头……我们都是一样的人。

我们活得不光鲜,但我们活得踏实。

第7章 没有句号的家书

转眼,又是一年清明。

我和建军、雯雯,带着鲜花和祭品,去给妈扫墓。

墓地在城郊的山上,很安静。妈的墓碑擦得干干净净,碑前摆着一束已经有些枯萎的菊花。

我知道,李伟来过了。

我把我们带来的百合花,放在那束菊花旁边。两束花,依偎在一起,像我们这对别别扭扭的兄妹。

我蹲下来,用毛巾仔细地擦拭着墓碑上妈的照片。照片里的她,还是那样慈祥地笑着,仿佛在看着我们。

“妈,我们来看你了。”我轻声说,“雯雯考上大学了,是重点大学。您高兴吧?”

“您放心,我们都挺好的。建军身体好,我也好。家里的钱,我都存着,没乱花。”

“哥……他也挺好的。他有房子了,有根了。您别担心他。”

我絮絮叨叨地说着,像妈还在世时一样跟她拉家常。

建军和雯雯站在我身后,没有打扰我。

风吹过山岗,松涛阵阵,像是在回应我的话。

回去的路上,雯雯忽然问我:“妈,以后……舅舅他们,还会跟我们来往吗?”

我看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想了想,说:“我不知道。血缘这种东西,很奇怪。它有时候比纸还薄,风一吹就破了。但有时候,又比钢筋还结实,怎么都断不了。”

“我跟他,可能一辈子都亲近不起来了。但只要他心里还记着妈,这个家,就还没散。”

家是什么?

以前我以为,家是一栋房子,一个屋檐。

后来我以为,家是父母子女,血脉相连。

现在我才明白,家,是一封没有句号的信。父母用前半生写下开头,子女用后半生接续。信里写的,是柴米油盐,是鸡毛蒜皮,是争吵与和解,是爱与被爱。

妈用她那份看似不公的遗嘱,给我和李伟的这封家书,写下了一个沉重的转折。

她没有告诉我们结局该怎么写。

她把笔,交到了我们自己手里。

内心独白:我终于读懂了妈留下的这封无字之书。她不是在分配财产,她是在分配责任。她把“面子”给了哥,是让他承担起一个儿子、一个兄长该有的体面和担当。她把“里子”给了我,是让我守住这个家的底线和温度。我们都是她不放心的孩子,她用生命最后的气力,扶了我们一程。

车子驶入市区,城市的喧嚣再次将我们包围。

我拿出手机,翻出那张李伟发来的欠条照片。

然后,我按下了删除键。

建军从后视镜里看到了我的动作,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伸过一只手,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

我明白他的意思。

有些债,记在账上,不如记在心里。

车子在我们家老旧的小区门口停下。

我下了车,抬头看了看我们家那扇亮着灯的窗户。

那灯光,昏黄,却温暖。

从今往后,我要学着像妈一样,做一个“掌灯人”。

不为照亮谁,只为在我爱的人,在夜里回家时,能一眼就看到,家的方向。

这,就是她留给我最宝贵的遗产。

来源:上进的葡萄l8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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