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天空是铅灰色的，黎明前最深沉的黑暗尚未完全褪去，只有东方天际隐隐透出一丝惨白。风带着边疆特有的凛冽，卷起细碎的沙砾，抽打在野战医院的帆布帐篷上，发出“噗噗”的闷响。

（一）

天空是铅灰色的，黎明前最深沉的黑暗尚未完全褪去，只有东方天际隐隐透出一丝惨白。风带着边疆特有的凛冽，卷起细碎的沙砾，抽打在野战医院的帆布帐篷上，发出“噗噗”的闷响。

李卫国将军觉得自己的眼皮像灌了铅，每一次眨眼都伴随着太阳穴针扎似的剧痛。左胸腔里，那颗被弹片撕裂的心脏仍在不屈地跳动，但它每一次收缩都牵扯着破碎的肋骨和内脏，带来一阵阵濒死的痉挛。他能闻到浓重的血腥味，混杂着消毒水和草药膏的气味，那是战地医院特有的、令人不安的气息。

他躺在担架上，身下的被褥粗糙而潮湿。四周是低低的呻吟和压抑的咳嗽声，还有医疗器械偶尔发出的冰冷嗡鸣。在彻底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清晰念头，不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遗憾——他可能再也看不到边境线上那片即将迎来丰收的麦田了。

（二）

方宇医生猛地抬起头，额头上渗出的冷汗模糊了他的视线。手术刀在他持握的镊子边缘反射出一点寒光。手术室里的灯光是惨白色的，无影灯将手术台照得纤毫毕现，但也让空气中飞舞的尘埃无所遁形。

“血压40/20，还在降！”一个年轻的卫生员声音发颤地喊道。

“心率不齐，室颤！”另一个护士的声音带着哭腔。

“肾上腺素，1毫克，静推！”方宇的声音异常冷静，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脏也在狂跳。这不是他第一次面对重伤员，但李卫国将军的伤势太过凶险，胸口的贯穿伤几乎将他的上半身开了瓢，多根肋骨断裂，内脏破裂，失血如同决堤的洪水。

方宇是这片前沿阵地野战医院的少校军医，年轻有为，技术精湛。他深知自己肩上的责任。李卫国将军不仅仅是一位高级军官，更是前线士兵们的精神支柱。他的安危，直接关系到整个防线的稳定。

“吸引器！快！”方宇俯下身，专注于那片血肉模糊的胸腔。他用熟练的手法探查着，寻找着还能缝合的血管，试图用纱布和生物胶堵住那些汩汩流血的创口。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滴在无菌服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圆圈。

手术台周围，气氛凝重得如同铁块。麻醉师紧盯着监护仪，不敢有丝毫松懈。几个护士动作迅捷地传递着器械和药品，她们的脸上也写满了焦急，但没有人敢发出多余的声音。

方宇感觉自己的手臂有些发酸，但他不敢停下。时间就是生命，每一秒都至关重要。他能感觉到身后有几道目光，不仅仅是手术室里的其他医护人员，还有门外那些焦急等待的士兵和军官。他们的呼吸声，透过门缝，隐约可闻。

“方医生，”麻醉师低声提醒，“循环还是不稳定，要不要考虑……”

“再给我五分钟！”方宇打断了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找到那条主要破裂的静脉，我们需要它。”

他再次埋下头，手术刀和镊子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精准地在血肉中穿梭。就在这时，手术室的门被猛地推开，发出一声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所有人的动作都顿了一下。方宇皱着眉抬头，只见一位穿着护士制服的年轻女子快步走了进来。她看起来很年轻，大约二十出头，身材娇小，面容清秀，但此刻她的脸色异常苍白，眼神里带着一种方宇从未在她脸上见过的东西——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

“沈晴！”方宇认出了她。沈晴是基地里新来的护士，分配到他这个手术组才半个多月。平时她沉默寡言，技术尚可，但总给人一种疏离感，不像其他年轻护士那样活泼。方宇曾觉得她可能是不适应这里严酷的环境，或是心思过重。

但现在，她手中的东西让方宇的血液瞬间凝固。

那是一把沾着暗红色污迹的匕首，刀身狭长，在惨白的灯光下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寒芒。她的另一只手里，紧紧攥着一个注射器，里面似乎也充满了某种不祥的液体。

“你要干什么？！”方宇厉声喝道，同时下意识地想挡在手术台前。

沈晴没有看他，也没有理会其他人的惊呼。她的眼神死死锁定在手术台上那个毫无反抗能力的躯体上，准确地说，是锁定在将军的胸口。她的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对不起，方医生。”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但这种平静比任何歇斯底里都更让人毛骨悚然。“你不能救他。”

（三）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手术室里只剩下监护仪单调的“滴滴”声，以及李卫国将军微弱而急促的呼吸声。所有人都惊呆了，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一个护士，竟然手持凶器闯入正在进行的紧急手术？

方宇感到一阵冰冷的愤怒和后怕。他一把推开试图冲上前的卫生员，张开双臂挡在手术台前：“沈晴！你疯了吗？放下武器！这里是医院！”

沈晴的目光终于从将军身上移开，转向方宇。她的眼神复杂，有恐惧，有痛苦，但更多的是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疯狂。“方医生，你不懂。我不能让他活下来。”

“他是我们的将军！是国家的英雄！”方宇怒吼道，试图用最基本的伦理和责任感唤醒她，“你到底是谁？你想干什么？！”

“我是谁不重要。”沈晴摇摇头，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混合着她苍白的面容，显得格外凄楚。“重要的是，他必须死。”

就在方宇试图上前制服她的时候，沈晴动了。她的动作快得惊人，完全不像一个看似柔弱的护士。她手中的匕首划出一道刁钻的弧线，目标直指方宇的心脏！

方宇毕竟是军人出身，虽然身着不便活动的手术服，反应速度丝毫不慢。他下意识地侧身躲避，同时试图抓住沈晴持刀的手腕。

“当啷！”

匕首擦着方宇的肋下划过，撕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瞬间涌了出来。剧痛让方宇闷哼一声，但他死死钳住了沈晴的手腕。

沈晴吃痛，发出一声短促的呻吟，但她没有放弃，另一只手握着的注射器顺势就向方宇的脖颈扎来。

方宇奋力挣扎，两人扭打在一起。手术室里的其他医护人员这才反应过来，纷纷扑上前试图拉开他们。

“放开她！”

“拦住她！”

“方医生！”

场面一片混乱。尖锐的金属碰撞声、怒吼声、惊呼声、医疗器械掉落在地的声音混杂在一起。沈晴虽然身手不凡，但在多名训练有素的军人和医护人员的围堵下，很快落了下风。她的匕首被打落在地，注射器也脱手飞出。

最终，两个强壮的卫生员合力将仍在拼命挣扎的沈晴死死按在地上。她像一只濒死的困兽，眼神涣散，口中喃喃着：“不能让他活……不能……”

方宇捂着自己肋下的伤口，鲜血浸透了绷带，一阵阵眩晕袭来。他看着地上那个被死死控制住的女人，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把她铐起来！叫警卫连！立刻！”他的声音因为失血而有些嘶哑。

几名反应快的士兵迅速取来军用手铐，将沈晴反绑在手术室角落的铁架上。她不再挣扎，只是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像是在无声地哭泣。

方宇定了定神，看了一眼手术台上的李卫国将军。万幸，刚才的混乱没有对将军造成二次伤害。但情况依然危急。

“继续手术！”方宇强忍着疼痛，对惊魂未定的团队下达命令，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冷静和威严，“麻醉师，加大镇静剂剂量！护士，重新准备缝合器械！我们没有时间了！”

医护人员们迅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重新投入到紧张的抢救工作中。但他们的眼神里，都充满了疑惑和恐惧。这个叫沈晴的护士，她为什么要袭击医生，阻止抢救将军？她又是怎么带着凶器进入戒备森严的野战医院的？

方宇忍着痛，目光扫过狼藉的地面，最后落在了那把沾血的匕首上。匕首的样式很特别，不是制式武器，刀柄上似乎还刻着什么模糊的花纹。这把刀，像是从另一个世界带来的。

而沈晴被按在墙角，低垂的头颅遮住了她的表情。但方宇能感觉到，她那瘦弱的身体里，蕴藏着一股巨大的、足以摧毁一切的力量。她的秘密，显然比他想象的要深得多。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原本就危机四伏的前线，蒙上了一层更加诡异和血腥的阴影。

第二章：迷雾深锁

（一）

黎明终于撕破了天际的黑暗，将灰白色的光线投射进野战医院。经过一夜惊心动魄的抢救，李卫国将军的生命体征暂时稳定了下来，但情况依然不容乐观，他被转入重症监护室，由专人24小时看护。

而那个名叫沈晴的年轻女护士，则被关押在基地临时设置的禁闭室内。她像一个沉默的谜团，拒绝回答任何问题，只是低着头，任凭审讯人员如何询问，始终一言不发。她的眼神空洞，仿佛灵魂早已飘离了这具年轻的躯壳。

方宇处理完自己的伤口，又投入了对将军后续的观察和治疗方案的制定中。肋下的刀伤虽然不致命，但也让他疼痛不已，医生建议他休息几天。但他拒绝了。现在将军的情况还不稳定，他必须守在这里。

然而，沈晴的突然袭击，像一根刺，深深扎进了方宇的心里。他无法理解，也无法原谅。不管沈晴是谁的人，她的行为已经触碰到了他作为军人的底线和对生命的敬畏。他必须弄清楚真相。

他利用空闲时间，开始搜集关于沈晴的信息。档案显示，她来自南方一个普通的城市，高中毕业后参军，经过短暂的卫生员培训后，被分配到前线野战医院。她的履历简单得近乎苍白，没有任何异常记录，也没有和任何可疑人员有联系的迹象。

这反而让方宇更加怀疑。一个如此普通的女孩，为何会突然变成一个手持凶器的刺客？她的动机是什么？仅仅是因为所谓的“卧底”身份吗？方宇回想起沈晴在袭击前那句奇怪的话：“你直接捅他不就完了，你捅我干嘛……？” 这句话似乎不合逻辑，但其中是否隐藏着什么线索？

他找到负责看守沈晴的卫兵队长，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兵。

“她进来之后，情绪怎么样？有没有说过什么特别的话？”方宇问道。

卫兵队长摇了摇头：“沈晴一直很平静，不哭不闹，也不吃饭，就那么坐着或者躺着。审讯科的人问了好多遍，她就是不开口。不过……”他犹豫了一下。

“不过什么？”

“昨天晚上，大概凌晨两三点的时候，我巡岗路过，听到禁闭室里有动静。透过门上的小窗，我看到她好像在……在哭？或者是在笑？光线太暗，看不太清楚。嘴里好像还念叨着什么，但听不清。”

方宇皱起了眉头。哭和笑交织，这更像是精神崩溃的征兆，还是某种更深层次的情绪流露？

“她进来时身上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除了衣物和日用品。”

“都检查过了，”卫兵队长肯定地说，“除了必要的换洗衣物和一个水杯，什么都没有。那把刀……是在她动手的时候才拿出来的，非常隐蔽，我们后来在她鞋底的夹层里找到了一个空的刀鞘。”

鞋底夹层？方宇心中一动。这种藏匿方式虽然不算高明，但如果是在日常检查中，确实容易被忽略。这说明她是有备而来，而且计划周密。

“她被抓的时候，注射器里的东西化验了吗？”方宇又问。

“化验了，”卫兵队长回答道，“是一种强效的肌肉松弛剂，剂量很大，如果直接注入静脉，会立刻导致呼吸衰竭和心脏骤停。幸好没让她得逞。”

方宇沉默了。沈晴的目的很明确，阻止抢救，置李卫国将军于死地。但她选择的时机和方式却很奇怪。如果她只想杀了将军，为什么不在他刚被送来的时候，或者在手术室外动手？为什么偏偏要选择在手术进行到最关键的时刻，冒险袭击主刀医生？

难道，她真的如她所说，是为了让医生“直接捅他”？但这听起来毫无道理。

（二）

为了寻找突破口，方宇决定亲自再去看看沈晴。他换下沾血的手术服，穿上干净的常服，走进了那间阴暗潮湿的禁闭室。

一股劣质消毒水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沈晴蜷缩在墙角，身上盖着一条薄薄的毯子，仿佛睡着了。听到脚步声，她缓缓抬起头。

她的脸色比昨天更加苍白，眼窝深陷，嘴唇干裂。看到方宇，她的眼神里没有恐惧，也没有敌意，只有一片死寂的麻木。

“沈晴，”方宇在她对面坐下，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和一些，“我知道你有很多话不愿意说。但有些事情，你可能不明白它的后果。你这样下去，只会害了你自己。”

沈晴的目光空洞地掠过方宇的脸，没有焦点。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方宇追问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那是我们的将军！”

听到“将军”两个字，沈晴的身体似乎轻微地颤抖了一下。她缓缓地抬起手，抚摸着自己的胸口，那里似乎藏着什么看不见的伤痛。

“将军……”她低声重复着，嘴角牵起一抹极其讽刺的笑容，“他算什么将军？他只是一个……刽子手。”

方宇心中一震：“刽子手？你在说什么？”

沈晴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强烈的恨意，那是一种足以焚烧一切的火焰。“你们都瞎了吗？你们看不到这里发生的一切吗？看不到那些被屠杀的平民吗？看不到那些被掩埋的真相吗？”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但很快又平复下来，只剩下冰冷的怨毒：“李卫国，他手上沾满了鲜血！无数无辜的生命，因为他的一条命令，就化作了尘土！我怎么可能让他活下来？”

方宇被她的话震惊了。他从未想过，这个看起来柔弱的护士，竟然对李卫国将军怀有如此深沉的恨意。但他无法理解她口中的“屠杀”和“真相”指的是什么。前线战事激烈，伤亡在所难免，难道是她亲历了什么特别残酷的事件？

“你说的这些，有证据吗？”方宇沉声问道，“没有证据的指控，只能是你的臆想。”

“臆想？”沈晴凄然一笑，笑容里充满了悲凉和绝望，“你们需要证据。你们需要程序正义。可是，那些死去的人，他们能等到证据出现吗？他们的血，就那么白流了吗？”

她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仿佛要看穿方宇的灵魂：“方医生，你不是也一样吗？你在这儿救死扶伤，你觉得你做的都是对的？但你有没有想过，你救的这些人，明天就可能变成屠杀别人的刽子手？你这个医生，和那些制造死亡的人，又有什么区别？”

方宇被她问得哑口无言。他确实救死扶伤，但他也知道战争的残酷，知道军队有时也会犯下错误，甚至暴行。但他一直相信，军队有其存在的意义，是为了守护，而不是毁灭。沈晴的话像一把锤子，敲击着他内心深处某些模糊的认知。

“就算你说的有部分是真的，”方宇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也没有理由用这种方式结束一个人的生命，尤其是在他需要救治的时候。你知不知道，如果你昨天成功了，你可能会被认为是在战斗中牺牲，而现在，你将被送上军事法庭。”

沈晴的眼神黯淡了下去，她低下头，看着自己被铐住的手腕。“军事法庭……死刑……”她喃喃自语，“或许，那对我来说，才是真正的解脱。”

“解脱？”方宇不解，“你做这一切，就是为了求死吗？”

沈晴沉默了片刻，然后抬起头，眼中闪烁着一种异样的光芒：“死，对我来说太便宜了。但这是我能做的，唯一能让他付出代价的方式。方医生，我不是想杀你。你只是……不幸被他利用了。你是个好医生，真的。我不怪你。”

她的语气很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这种平静比之前的疯狂更加可怕。

方宇站起身，深深地看了沈晴一眼。这个女孩的内心，显然隐藏着一个巨大的、扭曲的黑洞。她的仇恨如同毒藤，早已将她的心智吞噬。

“我会想办法帮你。”方宇说。这并不是妥协，也不是仁慈。他隐隐觉得，沈晴的出现，可能不仅仅是一个单纯的复仇事件。她的存在，像一面镜子，映照出前线这片土地更深层次的黑暗和危机。也许，弄清楚她的真相，也能解开他对当前局势的一些疑虑。

“帮我？”沈晴愣住了，随即惨笑起来，“没人能帮我。我早就该死了。”

方宇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禁闭室。沉重的铁门在身后关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

他知道，事情远没有结束。沈晴的背后，一定还隐藏着更大的秘密。而他，作为一名医生，一名军人，已经被卷入了这场漩涡的中心。

（三）

接下来的几天，方宇一边忙着照料病情逐渐稳定的李卫国将军，一边利用一切可能的机会，试图调查沈晴的背景和她口中的“真相”。

他联系了后方专门负责情报和安全事务的部门，提交了关于沈晴的详细报告，包括她的异常行为和精神状态。但他知道，这类调查往往旷日持久，而且对于敏感的前线事件，上层往往会采取谨慎的态度。

他也尝试着和其他医护人员、士兵交流，旁敲侧击地打听是否有关于沈晴的传闻或异常情况。但结果令人失望。沈晴在这里只待了短短半个月，平时又沉默寡言，几乎没有人真正了解她。人们只知道她很专业，技术不错，但总是独来独往，显得有些孤僻。

至于李卫国将军，他在后方医院也受到了严密的保护。官方口径一致宣称，将军是在一次边境巡逻中遭遇伏击，英勇负伤。对于沈晴的袭击事件，更是讳莫如深，只说是“一小撮不明身份分子企图破坏我军救援行动，已被当场制服”。方宇知道，真相被掩盖了，至少在高层看来，稳定军心和舆论更为重要。

这让方宇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他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迷雾之中，只能看到眼前的一小片区域，而周围隐藏的危险和秘密，却让他步步惊心。

这天傍晚，方宇处理完公务，独自一人走到医院后面的小山坡上。这里地势较高，可以俯瞰一部分营地和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峦。夕阳的余晖将天空染成一片悲壮的金红色，炮火染红的云彩像是不祥的预兆。

他点燃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烟草的辛辣味刺激着他的喉咙，也让他混乱的思绪稍微平静了一些。

“一个人在这里抽烟，有心事？”一个低沉而略显沙哑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方宇回过头，看到一个穿着作训服的中年男人站在不远处。男人身材不高，但显得异常精悍，脸上布满风霜的痕迹，眼神锐利如鹰。他是基地的参谋长，姓赵，是方宇的老上级。

“赵参谋长。”方宇连忙站直身体，掐灭了烟头。

“怎么？还在为那个女护士的事烦恼？”赵参谋长走到他身边，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远方。“上面已经有指示了，定性为敌特渗透破坏，案件移交军法处处理。你不要再插手了。”

方宇沉默了一下，开口道：“参谋长，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那个叫沈晴的女孩，她不像普通的敌特。她的行为……很奇怪。”

“怎么奇怪？”

“她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将军，反而要袭击我？她在禁闭室里说的话……她说将军是刽子手，手上沾满了鲜血。她说她是为了那些死去的人报仇。”方宇将自己了解到的情况告诉了赵参谋长。

赵参谋长听完，眉头紧锁，深深地看了方宇一眼：“方医生，我知道你是个有良心的医生。但战场上的很多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么黑白分明。有些牺牲，是必要的。有些情报，是不能公开的。”

他的语气意味深长：“沈晴这个人，背景确实很干净。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她可能被利用了？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洗脑了？或者，她看到的所谓‘真相’，本身就是片面的，甚至是虚假的？”

“可是，她的眼神，她的恨意，不像是装出来的。”方宇坚持道。

“恨意可以被培养，可以被操控。”赵参谋长叹了口气，“前线的生活很艰苦，信息又闭塞。长期处于高压和危险之中，人的思想很容易变得偏激。也许，她就是因为承受不了这种压力，加上一些别有用心的煽动，才做出了极端的事情。”

赵参谋长的解释合乎逻辑，也符合军队高层的思维方式。方宇无法反驳，但他心中的疑虑并没有消散。

“参谋长，我只是觉得，我们应该查清楚。如果她真的是被冤枉的，或者背后有更大的阴谋，放任不管，可能会出大问题。”方宇恳切地说。

赵参谋长沉默了良久，才缓缓说道：“方医生，你的责任心我很欣赏。但是，有些事情，知道得太多，并不一定是什么好事。你做好你的本职工作，救死扶伤。其他的，交给上面处理。记住，你是军人，首先要服从命令。”

说完，他拍了拍方宇的肩膀，转身离开了。

方宇站在山坡上，目送着赵参谋长的身影消失在暮色中。他感到一阵深深的疲惫和孤独。他知道，赵参谋长说的是实话，作为军人，服从是天职。但是，作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他无法对一个可能蒙受冤屈的生命视而不见，更无法对一个可能存在的巨大阴谋置若罔闻。

他回到自己的宿舍，打开随身携带的简易笔记本电脑，开始在加密的网络系统里，尝试搜索一些公开的新闻报道和学术论文。他想了解近年来边境地区的局势变化，是否有过重大的平民伤亡事件，是否有非政府武装的活动报告。

网络信息庞杂而混乱，真假难辨。但他还是找到了一些零散的线索。有报道称，几年前，边境地区曾发生过一次大规模的武装冲突，造成数百名平民伤亡。有独立调查机构怀疑，交战双方都可能存在战争罪行，但最终因为缺乏确凿证据和国际社会的干预不足而不了了之。还有关于当地一个名为“青山会”的地方武装组织的报告，据说他们活动猖獗，手段残忍，但一直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其与境外势力有联系。

这些碎片化的信息，如同散落的拼图，无法构成完整的画面。但“青山会”这个名字，让方宇的心头微微一动。他隐约记得，在李卫国将军负责的防区，曾经几次发生过与“青山会”相关的冲突。

难道，沈晴口中的“屠戮”和“真相”，与这些事件有关？

就在他陷入沉思的时候，电脑屏幕右下角弹出了一个新的邮件提示。发件人未知，主题只有一个词：“真相”。

方宇的心猛地一跳。他警惕地点开邮件，里面只有一张照片，和一段简短的文字。

照片拍摄于一个阴暗的房间，背景模糊，但可以隐约看到墙上挂着一些武器和一面带有特殊标志的旗帜。照片的中央，是一个年轻女子的背影，穿着和沈晴一样的护士制服。她的手里，似乎拿着一份文件。

邮件的文字内容是：“想知道李卫国将军的秘密吗？想知道‘青山会’灭门的真相吗？明晚九点，基地西门外废弃的加油站见。一个人来。如果你告诉了任何人，后果自负。”

方宇的瞳孔骤然收缩。这张照片，这个声音，这个语气……他几乎可以肯定，这和沈晴有关！甚至，这很可能是沈晴本人发来的！

她果然还留了一手！她知道自己逃不掉，但她似乎想告诉他什么，或者想利用他做什么。

去，还是不去？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对方既然能找到他的邮箱，说明对他的情况了如指掌。这很可能是一个陷阱。

但是，“李卫国将军的秘密”，“‘青山会’灭门的真相”……这几个字眼像磁石一样吸引着他。这正是他一直以来想要了解的。

方宇陷入了激烈的思想斗争。理智告诉他，应该立刻向上级报告。但内心深处，一种强烈的好奇心和解开谜团的渴望，以及一丝隐隐的不安，驱使着他。

他看了一眼窗外，夜幕已经降临。基地里灯火通明，但西门外那片区域，却是监控的死角。

最终，他做出了一个决定。他要冒险去赴约。不仅仅是为了自己内心的疑问，更是为了沈晴。他有一种预感，沈晴的命运，或许就系于这次会面。

他将邮件内容复制保存，删除了邮件，然后仔细地检查了自己的配枪和装备。今晚，他可能要独自面对一场未知的风暴。

第三章：暗影交锋

（一）

夜色如墨，浓得化不开。星光被厚厚的云层遮蔽，只有远处哨塔探照灯的光柱偶尔扫过，带来短暂的光明。

方宇换上了一身黑色的作战服，将自己的配枪紧紧握在手中，另外还携带了一把小巧锋利的军用匕首。他没有驾驶军车，而是选择步行前往西门外。这样做虽然风险更高，但也能最大程度地避免暴露行踪。

通往西门外的道路两侧是茂密的灌木丛和低矮的山坡，是天然的掩护，但也潜藏着未知的危险。方宇将身体压低，脚步放得极轻，耳朵警惕地捕捉着周围的任何一丝声响。

根据邮件上的指示，废弃的加油站位于基地西门外大约两公里处。那里曾经是连接两条主要公路的交通枢纽，但随着战事吃紧和路线变更，早已被废弃，如今只剩下几个锈迹斑斑的油罐和一座坍塌了半边的站房，成为了流浪汉和拾荒者的栖身之所，也是巡逻队重点排查但又往往鞭长莫及的地方。

越靠近加油站，周围的环境就越发荒凉和寂静。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汽油和腐败混合的刺鼻气味。方宇屏住呼吸，仔细观察着四周。

加油站主体建筑的大门前，一片漆黑。但方宇注意到，在侧面一间相对完好的办公室窗户里，透出了一丝微弱的灯光。他悄悄靠近，躲在一辆废弃的卡车后面，透过破碎的车窗向办公室内望去。

办公室不大，里面堆满了杂物。一张破旧的办公桌前，坐着一个瘦小的身影，背对着门口。那身形，那背影，让方宇的心跳骤然加速——是沈晴！

她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似乎在哭泣。她的双手被反绑在身后，捆绑她的绳索看起来很粗糙，但打结的手法却很专业。她的旁边，放着一个打开的背包，里面散落着一些药品和……一把沾着暗红色污迹的匕首，正是那天在手术室里刺伤他的那把！

方宇心中一紧，沈晴果然被控制了！发邮件引他来的人，不是沈晴，而是另有其人！他上当了！

他立刻后退，想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但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低喝：“不许动！”

方宇猛地转身，只见两个穿着黑色作战服、戴着面罩的武装人员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他身后，手中的自动步枪对准了他的脑袋。

紧接着，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又一个身材高大的黑衣人走了出来，手里也端着枪。他慢慢走到方宇面前，一把扯下了方宇的头盔。

“方医生，我们等你很久了。”黑衣人的声音经过处理，听起来十分沙哑和陌生。

方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冷冷地看着对方：“你们是什么人？沈晴在哪里？”

“沈晴？”黑衣人嗤笑一声，“她就在里面。不过，她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方宇的心沉了下去。果然是个陷阱！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干什么？”黑衣人向前逼近一步，眼神冰冷，“我们想请方医生帮个忙。”

“帮忙？”

“是的。”黑衣人指了指里面被捆绑的沈晴，“我们知道，你是个有良心的医生，不忍心看到无辜的人受到伤害。沈晴犯了错，但她罪不至死。我们想请你……带她走。”

方宇愣住了：“带她走？你们是认真的吗？”

“当然是认真的。”黑衣人从怀里掏出一个平板电脑，递给方宇。“这里面有一些东西，你应该看看。看完之后，你就会明白，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方宇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平板电脑。屏幕亮起，上面出现的画面让他瞳孔猛地收缩。

那是一段视频录像，画面有些晃动，似乎是用隐藏摄像机拍摄的。录像的背景，是几天前李卫国将军主持召开的一次秘密军事会议。镜头聚焦在李卫国将军的脸上，他表情严肃，正在听取下属的汇报。

汇报的内容，让方宇的血液瞬间冻结。

下属在汇报一件“剿灭非法武装据点”的行动。指挥官下令使用燃烧弹和重型火力，对据点内的所有目标进行无差别打击。而那个据点的位置，恰恰是“青山会”的一个重要据点，据说里面有不少平民，包括妇女儿童。

“……据侦察，该据点盘踞着‘青山会’残余分子，并藏匿了大量武器。为彻底消除隐患，我提议，使用‘净化者’方案，确保无一漏网。”下属汇报道。

李卫国将军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点头：“可以。执行吧。但要控制范围，尽量不要波及附近的村庄。”

“明白！”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

方宇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黑衣人：“这……这是真的？”

“千真万确。”黑衣人冷冷地说，“所谓的‘净化者’方案，就是无差别屠杀的代号。李卫国将军亲口下令，屠杀了至少两百名手无寸铁的平民！其中，包括一百多名儿童！”

方宇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无法相信，自己一直尊敬和信赖的将军，竟然会下达如此丧心病狂的命令！那些鲜活的生命，那些孩子……沈晴的恨意，原来并非空穴来风！

“这……这段视频是怎么来的？”方宇艰难地问道。

“我们有人潜伏在李卫国的指挥部。”黑衣人得意地说，“我们掌握了他大量的罪证。但他势力庞大，背景深厚，而且在军队内部有众多的保护伞。我们无法通过正常的渠道揭露他。”

“所以，你们就想利用我来……”

“不全是利用。”黑衣人打断他，“我们确实需要有人能把他送上审判席。但我们也知道，仅凭一段模糊的视频，很难扳倒他那样的巨头。我们需要更直接的证据，需要他亲口承认。”

黑衣人指了指里面的沈晴：“沈晴，原名沈清，是‘青山会’一名重要成员的女儿。她的父亲，就是在这次‘净化者’行动中被李卫国下令杀害的。她侥幸逃脱，加入了我们组织，一直在秘密调查真相。她接近你，最初的目的，是想利用你的身份，更方便地获取情报，并寻找机会接近李卫国。”

方宇的心彻底凉了下去。沈晴……竟然是仇人之女？她接近自己，也是别有用心？

“那……那她为什么要阻止抢救将军？”

“因为时机未到。”黑衣人解释道，“我们原本的计划是，在合适的时机，将这段视频和李卫国亲口承认罪行的录音交给媒体和国际法庭。但前几天，我们截获了情报，李卫国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想要销毁证据，并准备将所有知情者灭口。沈晴也是目标之一。”

“所以她就想先下手为强，杀了将军？”

“不完全是。”黑衣人摇了摇头，“她知道，凭她自己，不可能接近并杀死戒备森严的李卫国。所以，她策划了这次手术袭击。她知道你一定会尽力救他。她真正的目的，是想让你在手术中……失误。”

方宇倒吸一口凉气。让医生在手术中失误，导致病人死亡。这是一种多么阴险恶毒的手段！

“她故意激怒你，引你和她搏斗，就是想让你分心，最好在混乱中误伤到将军。如果将军真的因为你而死，那你这个主治医生，将会背上巨大的责任，甚至可能被送上军事法庭。这样一来，不仅李卫国死了，你也毁了。她就可以趁乱逃脱，并将我们掌握的证据公之于众。”

方宇回想起手术室里那混乱的一幕，沈晴那决绝的眼神，以及她那句奇怪的话……现在想来，一切都合情合理了。她确实是在利用他，想让他成为导致将军死亡的间接“凶手”。

“那她为什么不直接捅死我？”方宇想起了自己当时的质问。

“因为她需要你活着，至少在表面上活着。”黑衣人冷笑道，“你需要背负着杀害将军的嫌疑，被逮捕，被审判。这样，才能彻底坐实李卫国死亡的非正常性，也才能最大限度地转移视线，为我们争取时间和机会。”

方宇感到一阵彻骨的寒冷。这个计划，阴险、歹毒，却又环环相扣，无懈可击。沈晴，这个外表柔弱的女孩，内心却隐藏着如此深沉的恨意和算计。她不仅利用了李卫国的权力，也利用了他的善良和责任感。

“那你们把我叫到这里来，又是什么意思？”方宇看着黑衣人，眼神变得警惕起来。

“现在情况有变。”黑衣人说，“李卫国虽然受了重伤，但命暂时保住了。而且，军队高层似乎对他格外‘关照’，加强了安保，我们的人很难再接近他。我们需要一个新的计划。”

“什么计划？”

“我们需要你，方医生。”黑衣人郑重地看着他，“你懂医术，有机会接触到李卫国。而且，你现在是唯一一个接近过沈晴，并且知道部分真相的人。我们希望你能……帮助沈晴，让她有机会，真正地杀死李卫国。”

方宇震惊地看着黑衣人：“你们让我帮她杀人？”

“不是帮你，是帮你自己，也是帮我们，帮那些死去的冤魂！”黑衣人激动地说，“只要你答应，我们可以提供你需要的设备和机会。事成之后，我们会给你一大笔钱，送你离开这里，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同时，我们会将所有的证据交给国际社会，确保李卫国和他背后的势力受到应有的惩罚。”

“如果我不答应呢？”方宇握紧了手中的枪。

“那我们只能很遗憾了。”黑衣人脸上的笑容变得狰狞，“我们知道你的软肋。如果你不合作，我们不仅会将沈晴交给军队，还会把你和这段视频一起，公之于众。到时候，你就是李卫国之死的直接嫌疑人，也是泄露军事机密的叛徒。你觉得，军队会放过你吗？”

方宇陷入了痛苦的挣扎。一边是军人的职责和荣誉，一边是惨死的冤魂和沈晴那令人同情的仇恨。黑衣人给出的条件充满了诱惑，但也充满了罪恶。

他看着办公室里那个被捆绑着的、失魂落魄的女孩，心中百感交集。沈晴，她只是一个被仇恨吞噬的受害者，一个被卷入巨大阴谋的棋子。难道就让她这样背负着沉重的十字架，走向毁灭吗？

“我……我需要时间考虑。”方宇艰难地说道。

黑衣人冷笑一声：“恐怕，你没有太多时间了。李卫国的伤势正在好转，最多还有三天，他就会被转移到后方更安全的医院。到那时，我们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看了一眼手表：“给你一个小时。想清楚了，就来找我们。我们在加油站后面的树林里等你。记住，一个人来。如果你报警，或者耍花样，后果自负。”

说完，黑衣人带着另外两个人，押着沈晴，迅速离开了办公室，消失在夜色中。

方宇独自一人站在空荡荡的加油站里，四周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和浓重的血腥味。他看着手中冰冷的平板电脑，屏幕上那张沈晴哭泣的侧脸，和他记忆中那个沉默寡言的护士形象，渐渐重叠在一起。

他该怎么办？答应还是拒绝？这是一个没有正确答案的选择题。

第四章：抉择之重

（一）

一个小时的时间，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方宇在废弃的加油站里徘徊着。夜风吹拂着他黑色的作战服，带来阵阵寒意。他反复回想着黑衣人提供的信息，以及沈晴那双充满恨意和绝望的眼睛。

李卫国将军的罪行，如同一个巨大的毒瘤，侵蚀着军队的肌体和国家的信誉。沈晴的遭遇，令人同情，她的复仇动机，似乎也情有可原。但是，以暴制暴，通过谋杀来寻求所谓的“正义”，真的是正确的途径吗？

如果他答应了黑衣人的要求，他将成为一个共犯。他将亲手结束一个生命，无论那个人的罪孽有多深重。这不仅违背了他作为医生的誓言，也将永远玷污他作为军人的灵魂。而且，他无法保证黑衣人会信守承诺。一旦沈晴完成了任务，或者他们拿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他这个知情人，下场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但是，如果他不答应，李卫国将军很可能会康复，继续他的职位，甚至可能因为“功勋卓著”而得到晋升。那些死去的冤魂将永无昭雪之日，沈晴也必然会被处死，或者被秘密处理掉。他和赵参谋长一样，成为维护这个罪恶体系的帮凶。

方宇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和痛苦。他一直以为自己站在正义的一方，但现实却如此残酷，将他的信念撕得粉碎。

他想起了自己的誓言：“健康所系，性命相托。我志愿献身医学，热爱祖国，忠于人民，恪守医德……” 医生的职责是救死扶伤，而不是助纣为虐。无论对方是谁，无论理由是什么，主动剥夺一个人的生命，都是他绝对无法接受的。

但是，他也想起了那些在战场上逝去的年轻生命，想起了那些因为将军的错误决策而无辜受害的平民。正义，难道就只能在黑暗中沉沦吗？

他拿出手机，手指悬停在赵参谋长的号码上。只要拨通这个电话，他就可以将一切公之于众，让军队来处理这件事。但是，他又能保证军队会公正地处理吗？李卫国将军在军中根基深厚，高层会不会为了维护稳定而选择掩盖真相？他和沈晴，会不会被当成替罪羊？

他瘫坐在一辆废弃的油罐车上，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不是来电，是一条短信。发件人，是他自己的私人邮箱。他疑惑地点开，发现邮件内容很短，只有一句话：“想想那些孩子。”

后面，还附着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大约五六岁的小女孩，穿着漂亮的裙子，坐在草地上，笑得非常灿烂。她的手里，拿着一个红色的气球。背景，似乎是一个村庄的入口。

方宇的心脏猛地一缩。他认得这个女孩！几天前，李卫国将军向他展示过一张照片，说这是他一个牺牲部下的女儿，非常可爱。他还记得将军当时脸上温柔的表情。

但是，黑衣人提供的视频里，那个所谓的“青山会”据点被轰炸后的惨状中，似乎就有这样一个穿着红裙子的小女孩……尸体。

方宇颤抖着手，将两张照片放在一起对比。虽然角度和表情不同，但那熟悉的笑容，那头乌黑的头发，让他几乎可以肯定，这就是同一个人！

李卫国将军，竟然亲手炸死了自己部下的女儿？！

这个认知，像一道惊雷，劈碎了方宇心中最后一丝犹豫。

他猛地站起身，眼神变得决绝而冰冷。他不能再犹豫了。他必须做点什么。不是为了黑衣人，也不是为了沈晴，而是为了那些死去的无辜生命，为了揭开被掩盖的真相。

他必须找到一种方法，既能揭露李卫国的罪行，又能尽可能地减少伤亡，并保护好自己。

他看了一眼时间，距离黑衣人给的最后期限，还有不到二十分钟。

他必须立刻行动。

（二）

方宇没有去加油站后面的树林。他知道，那很可能是一个陷阱。他必须依靠自己。

他回到自己的宿舍，迅速整理了一下装备。除了配枪和匕首，他还带上了一个微型摄像机，一些急救用品，以及一个小型干扰器——这是他从战利品里缴获的，可以用来干扰附近的通讯和监控信号。

他利用自己对基地内部监控系统和巡逻路线的熟悉，精心规划了一条相对隐蔽的路线，避开主要通道和巡逻队，潜回了野战医院。

医院此时已经加强了警戒，许多通道都设置了路障和额外的岗哨。方宇小心翼翼地穿梭在阴影中，利用自己的身份和夜色的掩护，有惊无险地来到了重症监护室外。

监护室外，依然有几个荷枪实弹的卫兵在站岗。方宇没有惊动他们，而是绕到了监护室通风管道的检修口。这个检修口平时是锁着的，但方宇凭借着熟练的技术，很快就用随身携带的工具将其打开。

通风管道狭窄而黑暗，弥漫着灰尘的味道。方宇猫着腰，艰难地在里面爬行。他能听到远处传来的脚步声和说话声，心脏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动。这是一次极其冒险的行动。

经过近二十分钟的爬行，他终于到达了重症监护室上方的位置。他小心翼翼地将检修口打开一条缝隙，用微型摄像机对准下方。

监护室内，李卫国将军依旧躺在病床上，身上连接着各种监护仪器。他的脸色依然苍白，呼吸微弱，但生命体征暂时稳定。两名值班医生和几名护士正在低声讨论着他的病情。

方宇的目标，不是现在就动手。他需要的是证据。黑衣人提供的视频虽然重要，但还不够。他需要拿到李卫国亲口承认罪行的录音。

他回想起那段视频。视频只记录了会议的一部分，而且画质不佳。如果能拿到完整的录音，效果会更好。

他仔细观察着监护室内的情况。在房间角落的一个柜子上，放着一台军用保密通讯终端。这种终端通常用于高级军官之间的秘密通讯，具有录音和存储功能。如果李卫国将军在昏迷前或者昏迷中曾经使用过它，或许会留下线索。

但这台终端是锁着的，而且处于加密状态。方宇需要接近它，并且找到破解的方法。

他耐心地等待着。大约半个小时后，值班医生和护士进行了一次交接班，走廊里暂时安静了下来。

方宇抓住机会，用微型干扰器短暂地干扰了附近的监控信号，然后迅速从通风管道滑下，悄无声息地来到柜子旁边。他快速而熟练地撬开了柜子的锁，取出了那台通讯终端。

终端的密码输入界面很复杂。方宇尝试了几个常用的军事密码组合，但都失败了。他额头渗出冷汗，时间紧迫。

就在这时，他突然想起，李卫国将军的生日是9月3日。很多军人习惯用生日作为密码。他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输入了“090319XX”（XX代表年份后两位）。

“嘀”的一声，密码正确！

方宇心中一喜，迅速调出了终端的通话记录和录音文件。他快速浏览着，寻找着与“青山会”行动相关的记录。

很快，他找到了几段加密的通话录音。他尝试用终端自带的解密程序进行破解，但需要时间。

就在这时，走廊外传来了脚步声和说话声。是新的巡逻队！

方宇脸色大变，迅速将终端塞进口袋，准备原路返回。但已经来不及了。检修口的盖子突然被猛地掀开，两名全副武装的特种兵冲了进来，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

“不许动！举起手来！”特种兵厉声喝道。

方宇的心沉到了谷底。他被发现了！

（三）

“怎么回事？！”值班医生和护士也被惊动了，围了过来。

“报告长官，我们在通风管道里发现了这个人！”特种兵将方宇按倒在地，给他戴上手铐。

方宇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大脑飞速运转。是黑衣人出卖了他？还是基地的安保系统升级了？或者，只是巧合？

“你是谁？来这里干什么？”带队的特种兵军官厉声问道。

“我是这里的医生，方宇。”方宇强作镇定，“我听到这里有异常响动，过来查看情况。”

“医生？”军官上下打量着他，眼神充满怀疑，“这个时间，你不在自己的岗位？”

“我……我睡不着，出来走走。”方宇的谎言显得有些苍白。

“搜身！”军官下令。

特种兵上前，仔细地搜查了方宇的全身。当他们搜出那个微型摄像机时，方宇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这是什么？”军官拿起摄像机。

“我的私人物品，用来记录一些……灵感。”方宇急忙解释。

军官狐疑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台从柜子里拿出来的通讯终端，似乎明白了什么。“带走！把他交给宪兵队！”

方宇被押走了。他知道，这次他无论如何也洗不清嫌疑了。他必须想办法自救。

他被带到了基地的临时拘留所。这是一间空旷的房间，只有一张床和一个马桶。门口有士兵看守。

方宇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脑一片混乱。他失败了，不仅没能拿到证据，反而把自己陷了进去。黑衣人会怎么处置他？沈晴呢？她怎么样了？

就在他心急如焚的时候，拘留所的门突然被打开了。走进来的人，竟然是赵参谋长。

赵参谋长看着被铐住的方宇，脸色阴沉得可怕。“方医生，你让我很失望。”

方宇苦笑一声：“参谋长，我是被陷害的。”

“陷害？”赵参谋长冷哼一声，“你潜入重症监护室，偷窃军事机密，还试图破坏通讯设备。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狡辩？”

“我没有破坏设备！我是想找到李卫国将军犯罪的证据！”方宇急切地说。

“证据？”赵参谋长眼神锐利，“什么证据？是那个所谓的‘青山会’屠杀平民的视频吗？”

方宇心中一惊：“你也知道了？”

“哼，当然知道。”赵参谋长走到他面前，压低声音说，“那个视频，还有所谓的录音，都是真的。李卫国……确实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

方宇愣住了：“那……那为什么……”

“为什么还留着他？”赵参谋长脸上露出一丝疲惫和无奈，“因为他是我们手里的一张牌！一个能与敌方高层进行谈判的筹码！他的存在，维系着一条微妙的平衡线！”

“平衡线？用无数条人命换来的平衡线？”方宇愤怒地质问道。

“你不懂政治，也不懂军事！”赵参谋长厉声说，“战争不是请客吃饭！有时候，为了更大的利益，为了国家的稳定，我们必须做出牺牲，必须容忍一些……不光彩的事情！”

“那沈晴呢？她也是你们的牺牲品吗？”方宇反问。

赵参谋长沉默了一下，叹了口气：“沈晴……她的父亲确实是‘青山会’的人。但我们掌握的情报显示，‘青山会’内部并不团结，她的父亲只是一个小头目，他的死，更多的是权力斗争的结果，与李卫国的那次行动关系不大。沈晴是被一些别有用心的势力利用了。”

“别有用心？是指你们吗？”方宇毫不客气地反问。

赵参谋长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方宇，收起你那套天真的想法！沈晴现在的处境，比你更危险！那些真正想置李卫国于死地的势力，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威胁到他们计划的人！”

他凑近方宇，低声道：“我知道，你拿到了什么东西。那个通讯终端，你破解了它，对不对？”

方宇心中一凛，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赵参谋长笑了笑：“你很聪明。但是，你一个人，斗不过他们的。如果你现在告诉我，你从终端里得到了什么，我可以保证你的安全，甚至……可以帮你讨回公道。”

方宇看着赵参谋长，试图从他眼中看出些什么。是真诚，还是试探？

“我凭什么相信你？”方宇问。

“凭这个。”赵参谋长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U盘，放在方宇面前。“这里面，是李卫国这些年来的所有秘密交易记录，以及他与某些高层勾结的证据。足以将他彻底钉死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方宇惊讶地看着U盘。

“现在，告诉我，终端里的录音呢？”赵参谋长追问。

方宇的心中充满了挣扎。如果赵参谋长说的是真的，那么这个U盘将是扳倒李卫国的关键证据。但是，他怎么能相信一个军人会对他说出这样的话？

“我……我不知道。”方宇最终还是选择了隐瞒。他不能确定赵参谋长的真正目的。

赵参谋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神里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看来，我们暂时谈不拢了。”

他站起身：“好好休息吧。等调查清楚了，我会再来找你的。”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拘留所。

方宇看着紧闭的房门，心中五味杂陈。赵参谋长的出现，让原本就复杂的局势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他到底扮演的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是想要揭露真相的正义使者，还是另一个想要控制局面的幕后黑手？

他将那个U盘紧紧攥在手心，仿佛握住了一线希望。无论如何，他必须活下去，必须找到真相，并将它公之于众。

第五章：黎明之前

（一）

方宇被关押的日子，每一天都度日如年。拘留所的条件很差，伙食粗劣，而且几乎没有放风的时间。看守他的士兵也很少与他交流，仿佛他只是一个等待审判的囚犯。

期间，赵参谋长又来看过他两次。第一次，他带来了方宇在重症监护室被拍到的“犯罪证据”——几张他试图拆卸通讯终端的照片。赵参谋长再次劝说方宇合作，并暗示如果不配合，等待他的将是军事法庭的审判，甚至可能被秘密处决。

第二次，赵参谋长的态度缓和了一些。他告诉方宇，关于李卫国将军的调查还在进行中，但阻力很大。同时，沈晴的情况也很不妙。黑衣人似乎对沈晴失去了耐心，打算将她“处理掉”，伪造成畏罪自杀的假象。

这些消息让方宇心急如焚。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找到脱身的方法，否则，不仅他自己性命难保，沈晴也会遭遇不测。

他将赵参谋长给的U盘藏在了床垫下面一个极其隐蔽的缝隙里。他不确定这个U盘里的内容是真是假，但他隐隐觉得，这可能是他翻盘的关键。

他开始仔细观察拘留所的环境，寻找逃脱的机会。拘留所位于基地一个相对独立的角落，周围是高高的围墙和铁丝网，岗哨林立。想要硬闯，几乎是不可能的。

唯一的希望，似乎落在了即将到来的转移上。由于基地遭到了几次小规模的袭击，上面决定将部分重要人员和物资转移到后方更安全的区域。方宇所在的拘留所，也在转移名单上。

这意味着，他将有机会离开这个封闭的环境，尽管目的地很可能同样是监狱。

转移的日子定在两天后的深夜。方宇知道，他必须在那之前做好准备。

他将每天发放的少量食物和水省下来，积攒了一些能量。他仔细研究了拘留所的门锁结构，利用餐盘上抠下来的金属片，磨成了一把简易的撬锁工具。

他还注意到，每天凌晨三点左右，会有一个短暂的换班间隙，那段时间的警戒相对松懈。他决定，在那个时候行动。

（二）

两天后的凌晨，天空中飘起了细雨，增加了夜色的朦胧感。

方宇躺在冰冷的床板上，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三点整，走廊里的脚步声稀疏了下来，换班的士兵正在进行交接。

他悄悄起身，来到门边。用磨尖的金属片，小心翼翼地插入锁孔。他的心跳得飞快，手心微微出汗。经过几次尝试，只听“咔哒”一声轻响，门锁竟然真的被他打开了！

他推开一条门缝，向外望去。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应急灯发出昏暗的光芒。他屏住呼吸，迅速闪身出来，然后轻轻地将门关上，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

他沿着走廊，蹑手蹑脚地向拘留所大门走去。大门是厚重的铁门，外面有荷枪实弹的士兵把守。但现在，那两个士兵似乎因为换班而离开了岗位，只留下一个昏昏欲睡的哨兵。

方宇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看到哨兵背对着他，靠在墙边打盹。他悄悄靠近，拔出藏在身上的匕首。

就在他准备动手的时候，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别动。”

方宇浑身一僵，猛地回过头，只见沈晴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身后！她手里拿着一根削尖的牙刷柄，眼神冰冷地看着他。

“沈晴？你怎么会在这里？”方宇又惊又喜。

“我被转到了隔壁的牢房。”沈晴低声说，“我听到了你开门的声音。”

“你没被……”方宇担忧地问。

“暂时还没有。”沈晴打断他，“你打算干什么？从正门冲出去？”

方宇点了点头。

“太蠢了。”沈晴冷笑一声，“外面不止这两个哨兵，岗楼里还有狙击手。你一出去，立刻就会被打成筛子。”

“那怎么办？”

“跟我来。”沈晴拉着方宇，迅速闪进旁边一个堆放杂物的储藏室。

储藏室里漆黑一片，弥漫着霉味。沈晴点燃了一根火柴，微弱的光芒照亮了狭小的空间。

“你是怎么出来的？”方宇好奇地问。

“我用发卡撬开了门锁。”沈晴说，“我被关进来后，就没有放弃过。我知道，他们不会放过我的。”

她的目光坚定，与几天前那个失魂落魄的样子判若两人。

“你……打算怎么办？”方宇看着她。

“逃出去。”沈晴毫不犹豫地说，“只有逃出去，才有机会揭露真相，为我父亲报仇。”

“可是，外面守卫森严……”

“我知道一条秘密通道。”沈晴说，“是以前一个被打死的狱警告诉我的。可以通往基地外面的排水系统。”

方宇有些难以置信：“你相信一个将死之人的话？”

“我必须相信。”沈晴的眼神异常认真，“这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她从怀里掏出一张用布包着的东西，打开来，是一张手绘的简陋地图。

“这是……”

“相信我。”沈晴将地图塞到方宇手里，“我们没有时间犹豫了。哨兵很快就会换班，发现你不见了。”

方宇看着地图，又看了看沈晴坚定的眼神，最终点了点头。“好，我们走！”

（三）

两人小心翼翼地从储藏室出来，确认四周无人后，跟着地图的指示，来到了拘留所后方的围墙下。

这里是一片相对荒芜的区域，堆放着一些废弃的建材。按照地图所示，秘密通道的入口，就在这面围墙的下方。

沈晴用随身携带的小铲子，开始挖掘入口处的泥土。方宇也上前帮忙。泥土很潮湿，挖掘起来很费力。他们的动作必须非常小心，以免发出太大的声响。

挖了大约半米深，沈晴停了下来，指着一块松动的石板：“就是这里。”

两人合力将石板挪开，露出了一个黑漆漆的洞口。一股潮湿、发臭的气味从洞口里散发出来。

“这……这能通到外面吗？”方宇有些怀疑。

“我也不知道。”沈晴的声音里也有些不确定，“但我必须试试。”

她率先钻了进去。方宇犹豫了一下，也跟着爬了进去。

洞穴狭窄而黑暗，仅能容一人勉强通过。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腐臭味，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污水和垃圾。他们只能依靠沈晴手中那根时明时暗的火柴照明。

爬了不知多久，前方似乎出现了一丝光亮，还有隐约的水流声。

“快到了！”沈晴兴奋地说。

他们加快速度，终于爬出了洞口。眼前出现的是一条宽阔的下水道，浑浊的污水散发着恶臭，水流缓慢。洞口隐藏在一堆垃圾后面，不易被发现。

他们成功了！逃出了这座牢笼！

两人瘫坐在冰冷的污水里，大口地喘着气，劫后余生的喜悦涌上心头。

“我们现在去哪？”方宇问道。

“先离开这里再说。”沈晴站起身，警惕地观察着四周。“这条下水道可以通往基地外面的河流。我们需要找到船，或者搭车。”

他们沿着下水道艰难地前行。污水没过了他们的小腿，散发着刺鼻的气味。周围一片漆黑寂静，只有他们自己的脚步声和流水声。

就在他们快要走出下水道的时候，前方突然传来了说话声和手电筒的光亮！

“站住！谁在那里？”一个粗哑的声音喊道。

方宇和沈晴的心猛地一沉。被发现了！

他们立刻躲到旁边的一个岔道里，屏住呼吸。

几个穿着巡逻队制服的士兵，打着手电筒，朝着他们刚才出来的方向走去。

“刚才这里好像有动静。”一个士兵说。

“可能是老鼠吧。”另一个士兵不以为然地说，“这鬼地方，什么都有。”

士兵们搜索了一会儿，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便朝着另一个方向去了。

方宇和沈晴松了一口气，但心依然悬着。他们不敢再耽搁，迅速离开了下水道。

出口处是一个废弃的码头。江面上停泊着几艘军用巡逻艇，岸边有几个哨兵在站岗。

“怎么办？”方宇看着不远处的哨兵，皱起了眉头。

沈晴咬了咬牙：“冒险一搏！”

她拉着方宇，趁着夜色和雨幕的掩护，悄悄绕到码头的一侧，找到一艘系着缆绳的小渔船。她用随身携带的匕首割断了缆绳，然后跳上了船。

“你会开船吗？”方宇问。

“不会。”沈晴实话实说。

方宇无奈，只好硬着头皮走上前去。他以前在部队里学过一点船只驾驶的基础知识。他摸索着找到了启动开关，将船发动起来。

巡逻艇的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声，在寂静的江面上显得格外刺耳。岸边的哨兵立刻发现了他们。

“站住！停下！”哨兵大声警告，并端起了枪。

“快开！朝江心开！”沈晴催促道。

方宇猛打方向盘，小船如同离弦之箭，冲向漆黑的江面。子弹打在船舷上，发出“砰砰”的声响。

小船在波涛中颠簸起伏，迅速远离了码头。身后的喊叫声和枪声渐渐远去。

两人终于摆脱了追兵。

看着身后越来越远的基地灯火，方宇和沈晴都松了一口气。他们自由了。

但未来，却依然充满了未知和危险。他们该去哪里？如何将李卫国的罪行公之于众？

方宇拿出那个藏在床垫下的U盘。现在，这个小小的存储器，承载了他们所有的希望。

“我们去……”方宇看向沈晴。

沈晴的眼神坚定：“去香港。那里有我们的联系人。我相信，总有一天，真相会大白于天下。”

雨渐渐停了。东方天际，露出了一丝鱼肚白。漫长的黑夜，终于过去了。但属于他们的战斗，才刚刚开始。他们将带着沉重的秘密，驶向未知的未来，去迎接新的挑战和考验。

来源：完结短篇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