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当我拿出那本崭新的房产证时,我看到了他们脸上那副精彩绝伦的表情。
他们以为,我还是那个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
他们以为,我父亲的再婚,就是他们鸠占鹊巢的开始。
那个女人,带着她廉价的笑,盘算着我母亲留给我唯一的房产。
她想把她的宝贝孙子,变成我家的户主。
她当着所有亲戚的面,逼我表态。
我笑了。
夜很深,风很冷。
但我的心,比这风雪还要冷硬。
当我拿出那本崭新的房产证时,我看到了他们脸上那副精彩绝伦的表情。
那是我这辈子,见过最美的风景。
01
我叫范文静,人如其名,从小到大,都是个不爱惹事、性格甚至有些绵软的人。
母亲去世三年后,父亲范国安再婚了。
那个女人叫梁秀琴,比我父亲小五岁,离异,带着一个已经成家的儿子。
婚礼那天,她穿着一身红色的旗袍,脸上堆着笑,紧紧挽着我爸的胳膊,挨桌敬酒。
轮到我这桌时,她笑得格外亲切,端着酒杯,声音甜得发腻:“文静啊,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我一定会把你当亲生女儿一样疼。”
我扯了扯嘴角,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端起面前的果汁,和她碰了一下。
我爸在一旁打圆场:“文静就是这个性子,慢热,秀琴你别介意。”
梁秀琴笑意更深了:“怎么会呢?我就喜欢文静这样文静懂事的孩子。”
她嘴上说着喜欢,可那眼神,像探照灯一样,把我从头到脚扫了一遍,最后落在我手腕上那只成色一般、却是我妈留给我的玉镯上。
那眼神里,有我看不懂的精光。
婚后,梁秀琴搬进了我们家。
这套房子,是我妈单位分的,后来房改,我妈用一辈子的积蓄买了下来,房产证上,自始至终只有我妈一个人的名字。
我妈临终前,拉着我的手,把房产证塞给我,她说:“文静,这是妈留给你唯一的念想和保障,你要守好它。”
后来,通过合法继承,这套一百二十平的三居室,户主变成了我,范文静。
父亲再婚,我没有理由把他赶出去,更何况,我也希望他晚年有个伴。
所以,我默许了梁秀琴的入住。
起初的日子,相安无事。
梁秀琴确实很会“做人”。
她每天变着花样给我爸做饭,把家里收拾得一尘不染,对我也是嘘寒问暖。
“文静,工作累不累?阿姨给你炖了汤,快趁热喝。”
“文静,你看这件衣服好看吗?阿姨觉得你穿上肯定特别有气质。”
她表现得像一个完美的继母,无懈可击。
我爸对她赞不绝口,时常在我耳边念叨:“文静,你看,你梁阿姨人多好,你妈走了,幸亏有她,不然我这把老骨头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我只是听着,点头,不多言语。
我总觉得,那过分的热情背后,藏着一些别的东西。
果不其然,狐狸尾巴很快就露出来了。
那是一个周末,梁秀琴的儿子梁浩,带着他的老婆和五岁的儿子梁乐乐,第一次“登门拜访”。
梁秀琴一大早就开始在厨房里忙活,准备了一大桌子菜,丰盛得像过年。
“快,快进来,乐乐,让奶奶抱抱!”梁秀琴一见到她孙子,那脸上的笑,才是我见过最真实的。
梁浩和他老婆手里提着一堆水果和营养品,客气地喊我:“是文静姐吧?久仰大名,我妈天天夸你呢。”
我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饭桌上,气氛有些微妙。
梁秀琴不停地给她的孙子夹菜,那宠溺的劲儿,恨不得把整个世界都捧到他面前。
“我们家乐乐啊,聪明着呢!幼儿园老师都夸他,说他将来肯定是上清华北大的料!”
梁浩的老婆也跟着附和:“可不是嘛,就是我们住那片儿,学区不太好,哎。”
梁秀琴听了,立刻放下筷子,叹了口气,状似无意地看向我爸:“是啊,孩子的教育是大事,可不能耽误了。不像我们这儿,对面就是市重点小学,多少人挤破头都想进来。”
我爸喝了口酒,接口道:“那倒是,我们这地段是好。”
我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了上来。
我低头扒着饭,假装没听见她们的对话。
梁秀琴用胳膊肘碰了碰我爸,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一桌子人都听见:“老范,你看……我们家乐乐,要是能在这儿上学,就好了。”
我爸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脸色有点尴尬。
他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满脸期待的梁秀琴。
梁浩和他老婆也适时地停下筷子,眼巴巴地看着。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空气仿佛凝固了。
我明白,这是梁秀琴的第一步棋。
她不是在商量,而是在试探我的底线。
我抬起头,迎上她的目光,缓缓地放下筷子,用餐巾纸擦了擦嘴。
然后,我露出一个标准的、客气的微笑,对梁浩说:“孩子上学是大事,现在的学区房确实紧张。你们那片如果不行,可以早点看看别的学区,或者考虑一下私立学校,现在很多私立学校办得也挺不错的。”
我把话题轻轻地推了回去,既没有同意,也没有直接拒绝。
梁秀琴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秒,但很快又恢复了自然。
“哎呀,文静说的也对,是我们想得太简单了。来来来,吃饭,吃饭,菜都要凉了。”
她热情地招呼着,仿佛刚才那个尴尬的话题从未发生过。
但我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已经悄然拉开了序幕。
那天晚上,等梁浩一家走了,我爸把我叫进了书房。
他给我倒了杯水,搓着手,欲言又止。
“文静啊……”他叹了口气,“今天你梁阿姨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她也是心疼孙子。”
我看着父亲花白的头发,心里一阵发酸。
“爸,我没往心里去。”
“那就好,那就好。”他点点头,又说,“其实,你梁阿姨人真的不坏,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看她来了之后,家里是不是热闹多了?我也感觉精神头足了。”
我沉默了。
是啊,家里是“热闹”了,热闹到快要不属于我了。
“爸,这房子,是我妈留给我的。”我轻声提醒他,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爸的脸色变了变,有点不悦:“我知道!我怎么会不知道!我就是跟你说一声,大家都是一家人,以后要和睦相处,别让你梁阿姨觉得我们排外。”
“一家人?”我心里冷笑,反问道,“爸,在你心里,我和我女儿梓涵,跟梁浩一家,是一样的‘家人’吗?”
我的女儿范梓涵,今年八岁,正在上小学二年级,因为前夫出轨,我毅然决然地离了婚,女儿的抚养权归我。
为了不影响她学习,她周一到周五住校,周末才回来。
我爸被我问得一时语塞,半晌才摆摆手,有些烦躁地说:“哎呀,你怎么就这么想不通呢?行了行了,不说了,我累了,你早点休息吧。”
说完,他起身走出了书房,留下我一个人,对着满室的清冷发呆。
窗外,夜色如墨。
我走到客厅,看着这个我从小长大的家。
墙上,还挂着我和爸妈的合影,照片上的妈妈笑得那么温柔。
我仿佛能闻到空气中,还残留着妈妈喜欢的栀子花香。
可如今,这个家里,已经有了另一个女人的气息,浓郁的、带着侵略性的香水味,正一点点地覆盖掉我所有的记忆。
我深吸一口气,攥紧了拳头。
范文静啊范文静,你不能再软弱了。
为了女儿,为了妈妈留下的这个家,你必须得硬起来。
02
自从那次“家庭聚餐”后,梁秀琴的攻势变得更加密集和露骨。
梁浩一家,从之前的一个月来一次,变成了一周来一次,最后几乎每个周末都耗在我们家。
他们一来,家里就变成了游乐场。
梁乐乐穿着鞋在沙发上蹦来蹦去,把我的书扔得满地都是,用蜡笔在我房间的墙上乱涂乱画。
我每次想开口制止,梁秀琴就立刻冲过来,笑呵呵地打圆场。
“哎呀,小孩子嘛,淘气一点才聪明!文静你别生气,回头阿姨给你擦干净。”
她嘴上说着“擦干净”,可转身就忘了。
最后,还是我默默地跪在地上,用湿布一点点地擦拭着墙上的蜡笔印,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
这面墙,是我上大学那年,我妈亲手粉刷的,她知道我喜欢干净的米白色。
梁浩和他老婆,也越来越不把自己当外人。
他们来了就打开冰箱,像在自己家一样,看见什么拿什么。
有一次,我给女儿梓涵买的进口酸奶,刚放进冰箱,转眼就被梁浩的老婆拿去给了梁乐乐。
我忍不住说了一句:“这是给梓涵留的。”
她愣了一下,随即撇撇嘴,阴阳怪气地说:“哎呦,不就一盒酸奶吗?看把你小气的。我们家乐乐想喝,是给你面子。再说了,梓涵不是天天在学校吃香的喝辣的吗?还在乎这个?”
我气得浑身发抖,还没来得及反驳,梁秀琴就端着一盘水果出来了。
“说什么呢?一家人,分什么你的我的。”她把一块切好的西瓜塞到我手里,“文静,你当姐姐的,让着点弟弟弟媳,是应该的。”
一句话,就把我所有的委屈都堵了回去。
在他们眼里,我这个房子的主人,反而成了需要“懂事”、“大度”的外人。
我爸呢?
他就像个鸵鸟,把头深深地埋在沙子里。
每当我试图跟他沟通,他总是那几句话:“都是小事,你别那么计较。”,“秀琴她不容易,你就多担待点。”,“大家和和气气的不好吗?非要弄得鸡飞狗跳?”
我终于明白,指望他,是没用了。
他的心,已经完全偏向了那个能给他做饭、陪他解闷的新枕边人。
我的隐忍,在他们看来,是软弱,是理所当然。
我的退让,换来的不是相安无事,而是得寸进尺。
这天周末,梓涵从学校回来了。
小丫头一进门,就欢快地扑到我怀里:“妈妈,我好想你!”
我抱着女儿小小的身子,感觉连日来的阴霾都消散了不少。
可这份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
梁浩一家又来了。
梁乐乐一见到梓涵,就冲过去抢她手里的新玩具——那是我排了很久的队才给她买到的限量版机器人。
“这是我的!我的!”梁乐乐霸道地喊着。
梓涵紧紧抱着不松手,急得快哭了:“这是我妈妈给我买的!”
两个孩子拉扯起来。
我赶紧上前拉开他们,对梁乐乐说:“乐乐,这是姐姐的玩具,你不能抢。”
梁乐乐“哇”的一声就坐在地上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蹬腿,指着我喊:“坏人!你欺负我!奶奶!奶奶!”
梁秀琴像一阵风似的从厨房冲了出来,一把抱起她的宝贝孙子,对着我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指责。
“范文静!你怎么回事?你一个大人,跟小孩子计较什么?乐乐不就是想玩一下你的玩具吗?你就不能让让他?心眼怎么这么小!”
她甚至都没问事情的经过。
我气得声音都在发抖:“是他抢梓涵的东西!”
“抢?说得那么难听!小孩子之间拿来玩玩叫抢吗?”梁秀琴抱着梁乐乐,一边拍着他的背,一边用眼角剜我,“我看你就是看我们家乐乐不顺眼!不就是住你家几天吗?至于这么排挤我们吗?”
她的话越说越难听,简直是在颠倒黑白。
梓涵被她吓得躲在我身后,小声地哭。
我心疼得像刀绞一样,一把将女儿搂进怀里,冷冷地看着梁秀琴:“梁阿姨,请你说话注意分寸!这是我的家,不是你们家!我的女儿,也轮不到你来教训!”
这是我第一次,如此强硬地跟她说话。
梁秀琴愣住了,显然没想到我敢顶撞她。
随即,她把梁乐乐往梁浩老婆怀里一塞,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也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那演技,不去拿个奥斯卡都屈才了。
“我没法活了啊!我辛辛苦苦为了这个家,到头来,人家把我当外人啊!”她一边拍着大腿,一边哭诉,“我一把年纪了,图什么啊?还不是图老范身边有个人照顾!我好心好意把他们当一家人,人家根本不领情啊!”
我爸闻声从房间里出来,一看这阵仗,头都大了。
“又怎么了这是?”
梁浩立刻上前,添油加醋地把事情说了一遍,当然,在他嘴里,完全是我这个“恶毒的姑姑”欺负他“可怜的儿子”。
我爸听完,脸色铁青,指着我,气得嘴唇都在哆嗦:“范文静!你……你太让我失望了!你怎么能这么对你梁阿姨?她是你长辈!”
“爸,是他们……”
“你别说了!”他粗暴地打断我,“赶紧,给你梁阿姨道歉!”
道歉?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我曾经无比敬爱的父亲,此刻却觉得那么陌生。
他的眼睛里,只有梁秀琴的眼泪,只有梁家人的“委屈”,完全看不到我和我女儿通红的眼眶。
“我不!”我一字一句地说道,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
“你!”我爸扬起了手,似乎想打我。
梁秀琴“及时”地拉住了他,哭哭啼啼地说:“老范,你别打孩子,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来这个家,是我惹文静不高兴了。我走,我走还不行吗?”
说着,她就抹着眼泪往外走。
这招“以退为进”玩得炉火纯青。
我爸果然上当了,急忙去拉她:“秀琴,你别走!这事不怪你!”
然后,他转过头,用一种近乎命令的口吻对我说:“范文静,我最后说一遍,道歉!”
我看着这场闹剧,只觉得心寒到了极点。
我紧紧地抱着怀里的梓涵,看着父亲那张被怒气和偏袒扭曲的脸,心里最后一丝对他的温情,也消散了。
我深吸一口气,拉着梓涵,转身回了房间,“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门外,是我爸气急败坏的咆哮,和梁秀琴假惺惺的劝慰。
“妈妈,我没错……”梓涵在我怀里小声地抽泣。
我摸着她的头,亲了亲她的额头,用尽全身力气,挤出一个微笑:“对,梓涵没错。是妈妈不好,妈妈没有保护好你。”
从今天起,不会了。
我再也不会让任何人,欺负我的女儿。
这个家,这套房子,是我和梓涵的底线,谁也别想碰。
03
关上房门的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和外面的世界,彻底隔绝了。
也和我那个所谓的“父亲”,划清了界限。
那天晚上,我没出去吃饭。
我爸来敲过一次门,语气生硬地喊我出去,我没理。
后来,梁秀琴也假惺惺地来敲门,捏着嗓子说:“文静啊,别跟自己过不去了,饭都做好了,出来吃点吧,别饿坏了身子。”
我听着她那虚伪的声音,只觉得一阵反胃。
我用房间里的小电锅,给梓涵煮了碗面。
女儿很懂事,小口小口地吃着,还抬头对我说:“妈妈,你别难过,我不怪外公,他只是被那个坏奶奶骗了。”
我摸了摸她的头,心里又酸又暖。
是啊,连八岁的孩子都看得明白的道理,我那活了六十多年的父亲,却被猪油蒙了心。
冷战持续了好几天。
我在家的时候,基本都待在房间里,和他们零交流。
我爸看我的眼神,充满了失望和责备。
梁秀琴则是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每天在我爸面前唉声叹气,眼圈红红的,好像我才是那个欺负她的恶人。
我知道,他们在等我低头。
可惜,我不会再如他们所愿了。
这个周末,梓涵没回来,学校组织了夏令营。
家里只有我们三个人,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周六晚上,梁秀琴做了一桌子菜,还特意开了瓶红酒。
我爸把我叫到饭桌前,清了清嗓子,用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说:“文静,今天我们一家人,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又来了,“一家人”。
我面无表情地坐下,等着看他们又要上演哪一出。
梁秀琴给我倒了杯酒,脸上又挂起了那副温和的笑容:“文静啊,前几天是阿姨不好,阿姨性子急,说话冲了点,你别往心里去。”
她居然主动道歉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我没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我爸见状,连忙打圆场:“你看,你梁阿姨都道歉了,你这孩子,也别再耍脾气了。大家把话说开了,以后还是一家人。”
梁秀琴顺势接过话头,叹了口气,开始她的表演。
“文静,我知道,你对我有意见。我也知道,这房子是你妈留给你的,你心里看重。阿姨懂,阿姨都懂。”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
“但是你看,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我跟你爸在一起了,梁浩他们也总得过来看看我们吧?我们家乐乐,眼看就要上小学了,户口问题不解决,上不了我们对面的重点小学,这孩子一辈子就耽误了啊!”
她说着,眼圈又红了,掏出纸巾擦了擦根本没有眼泪的眼角。
“所以,阿姨今天就跟你交个底。我想……把乐乐的户口,迁到咱们这个房子里来。你放心,我们就是为了上学,绝对没有别的意思!等乐乐小学一毕业,户口立马就迁走,绝不占你家房子一分一毫!”
图穷匕见了。
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铺垫了这么久,这才是她的最终目的。
把她孙子的户口迁进来。
说得好听,为了上学。
可一旦户口迁进来了,性质就全变了。
请神容易送神难。
到时候,他们就是这房子的“合法”居住者之一,我想让他们走,就更难了。
更何况,我凭什么要用我妈妈留给我的房子,去成全她孙子的前程?
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我看着她那张写满“真诚”和“恳切”的脸,心里冷笑连连。
我爸在一旁帮腔:“文静,你梁阿姨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不就是个户口名额吗?又不是要你的房子。乐乐也是我外孙,你这个当姑姑的,帮一把不是应该的吗?”
外孙?
我差点气笑了。
他什么时候把梁乐乐当外孙了?他连自己的亲外孙女梓涵都不管不问,现在倒认起别人的孙子来了。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梁秀琴见我迟迟不表态,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带上了一丝压迫感。
“文静,我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这件事,对我们全家来说,都是头等大事。你爸年纪也大了,就希望家里和和美美的。你就点个头,了了我们一桩心愿,以后大家还是一家人,和和睦睦地过日子,不好吗?”
她的语气,已经从商量,变成了不容置疑的通知。
我爸也沉下脸:“范文静,我今天就把话放这儿。这件事,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我是你爸!这个家,还轮不到你一个人说了算!”
那一刻,我看着眼前这两个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配合得天衣无缝。
他们就像两座大山,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他们以为,我还是那个可以任由他们摆布的范文静。
他们以为,拿出“孝道”和“亲情”这两把利剑,就能逼我屈服。
他们错了。
我缓缓地抬起头,迎上他们逼视的目光。
我的心里,没有愤怒,没有委屈,只剩下一片冰冷的平静。
哀莫大于心死。
我对我的父亲,彻底死了心。
我拿起面前的酒杯,轻轻晃了晃里面深红色的液体,然后,我笑了。
那笑容,很轻,很淡,却让对面的两个人,都愣住了。
“好啊。”
我轻轻地吐出两个字。
我爸和梁秀琴的脸上,瞬间露出了胜利的喜悦。
“我就知道文静是个通情达理的好孩子!”梁秀琴激动地抓住我爸的手。
我爸也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笑容:“这就对了嘛!一家人,有什么事不能商量呢?”
我看着他们那副丑恶的嘴脸,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我慢慢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不过,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你说!”梁秀琴迫不及待地问,好像生怕我反悔。
我慢条斯理地说:“第一,迁户可以,但必须签一份具有法律效应的协议。写明梁乐乐的户口只是为了上学挂靠,不享有这套房子的任何继承权和居住权。小学毕业后,必须无条件迁出。如果违约,你们需要赔偿我一百万。”
梁秀琴的脸色变了变。
我爸皱眉道:“都是一家人,搞得这么复杂干什么?还签什么协议?”
“亲兄弟,明算账。”我淡淡地说,“爸,这是我的底线。你们要是不愿意,那这件事,就当我没同意过。”
我的态度异常坚决,不容商榷。
梁秀琴和我爸对视了一眼,眼神交流了片刻。
最终,梁秀琴咬了咬牙,点头道:“好!签就签!阿姨就是为了孩子上学,没别的想法!”
“第二,”我继续说,“从今天起,这个家,我说了算。包括谁可以来,谁不可以来,来了之后要遵守什么规矩。你们,没有意见吧?”
这句话,我几乎是盯着梁秀琴的眼睛说的。
她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难看到了极点。
这无异于让她在我面前,彻底承认自己的失败。
她求助地看向我爸。
我爸的脸色也很难看,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看到我冰冷的眼神,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他知道,如果他再反对,今晚的一切,都会前功尽弃。
“好……”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很好。”我满意地点点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然后,我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关上门,我靠在门板上,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空了一样。
我不是真的要跟他们签什么协议。
我只是在拖延时间。
我只是在给他们一个虚假的希望,让他们放松警惕。
因为,一个更加疯狂,更加决绝的计划,已经在我的脑海中,悄然成形。
我拿出手机,翻到一个号码,拨了出去。
电话响了几声,被接通了。
“喂,孟律师吗?我是范文静。我想咨询一下……关于房产赠与过户的事情。”
是的。
你们不是想要我的房子吗?
那我就让这套房子,彻彻底底地,跟你们,跟我,都再没有半点关系。
04
电话那头,孟律师是我大学同学,也是我为数不多的可以信任的朋友。
听完我的叙述,他在电话里沉默了很久。
“文静,你确定要这么做吗?把房子直接过户给梓涵,这可不是小事。一旦手续完成,从法律上讲,这房子就属于她了,你只是她的法定监护人。”
“我确定。”我的声音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这房子本就是我妈留给我的,现在,我把它传给我的女儿,天经地义。我不能让它落到外人手里,更不能让我妈在天之灵都不得安宁。”
孟律师叹了口气:“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父亲?你这么做,等于彻底和他撕破脸了。”
撕破脸?
从他为了一个外人,扬手要打我的那一刻起;从他逼我为了一个所谓的“外孙”,出让我女儿未来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那层薄如蝉翼的父女情分,就已经破了。
“他有他的新家庭,我也有我的女儿要守护。”我冷冷地说,“孟律师,我只想知道,这件事,操作起来需要多久?有什么风险?”
“程序上不复杂,因为是直系亲属赠与,税费也比较低。你需要准备好房产证、你的身份证、户口本,以及梓涵的出生证明和户口本。最关键的是,需要你父亲作为共有居住人,签署一份放弃优先购买权的声明。”
“什么?”我心里一紧,“还需要他签字?”
如果需要他签字,那我的计划,岂不是还没开始,就宣告失败了?
“理论上是这样,因为他目前居住在里面。但是……”孟律师话锋一转,“也有变通的办法。我们可以做一个亲属关系公证和赠与公证,在公证书里明确这套房产是你的个人婚前财产,并且是你母亲的独立遗产,与你父亲无关。这样,就可以绕过他,直接办理过户。只不过,手续会稍微繁琐一点,时间也会长一点。”
“就这么办!”我立刻说道,“钱不是问题,时间也不是问题。我只有一个要求,快,并且,绝对保密!”
“我明白了。”孟律师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你把相关证件准备好,我明天就安排人开始办。你那边,一定要稳住,千万不能让他们看出破绽。”
“你放心。”
挂了电话,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黑夜里,我仿佛看到了一丝曙光。
接下来的几天,我开始“扮演”一个识大体、顾大局的“好女儿”。
我主动走出房门,和他们一起吃饭。
我甚至会偶尔对我爸笑一笑,对梁秀琴点点头。
我的“转变”,让他们喜出望外。
梁秀琴看我的眼神,充满了胜利者的得意和一丝施舍般的怜悯。
她大概觉得,我终究还是斗不过她,胳"服软"了。
她开始更加肆无忌惮地畅想未来的“美好生活”。
“等乐乐的户口一迁过来,我就让他转到对面的小学。我已经打听好了,那里的老师特别负责。”
“这间朝南的房间,光线最好,就给乐乐当书房吧。文静,你那间房有点小,要不你跟梓涵挤一挤?”
“还有啊,等乐乐住进来了,梁浩他们肯定要经常过来。我看我们家这沙发也旧了,换个大的吧,能坐下一大家子人那种。”
她每说一句,我爸就在旁边点头附和:“对对对,秀琴你想得周到。”
他们在我面前,毫不避讳地规划着如何“改造”我的家,仿佛我只是一个寄人篱下的房客。
我全程低着头,默默地吃饭,一言不发。
我的沉默,在他们看来,是默认。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心里,正在倒计时。
孟律师的效率很高。
我利用上班的时间,偷偷溜出去,把所有的证件原件都交给了他。
公证、递件、审批……一切都在暗中,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我每天都在煎熬中度过。
我怕,怕哪个环节出了错。
我怕,怕他们提前发现了我的计划。
我每天晚上都会惊醒,梦到他们指着我的鼻子骂我,说我大逆不道,说我冷血无情。
但我只要一想到梓涵,想到我妈临终前的嘱托,我的心,就又会变得坚硬如铁。
一个星期后,梁秀琴按捺不住了。
她拿出自己草拟的一份“协议”,推到我面前。
“文静,你看,这是阿姨写的协议,你看看有没有问题。要是没问题,咱们就签了,然后我好让梁浩去准备迁户口的材料。”
我接过来,粗略地扫了一眼。
那份协议写得漏洞百出,避重就轻,只说了挂靠户口为了上学,对于我之前提的居住权、继承权、违约金等关键问题,都含糊其辞,一笔带过。
她真当我是傻子。
我把协议推了回去,淡淡地说:“梁阿姨,这种东西,还是找个专业的律师来写比较好。我已经咨询过我的律师朋友了,他说可以帮我们免费起草一份,保证公平公正。”
我把孟律师的名号搬了出来。
梁秀琴的脸色又是一变,她显然没想到我会来这一手。
“请律师?没……没必要吧?一家人,还用得着这么较真?”她干笑着说。
“当然有必要。”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为了避免以后有任何纠纷,把丑话说在前面,对大家都好。您说呢?”
她被我噎得说不出话来。
我爸在一旁不耐烦地敲着桌子:“行了行了!不就是一份协议吗?怎么那么麻烦!文静,你让你那个律师朋友赶紧写,写好了我们赶紧签,别再拖了!”
他比梁秀琴还急。
我心里冷笑,嘴上却答应得很好:“好的,爸。我明天就催他。”
又拖延了两天。
周四下午,我正在上班,接到了孟律师的电话。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
“文静!办下来了!新的房产证已经出来了!”
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的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我紧紧地攥着手机,冲到公司的消防通道里,压低声音问:“真的吗?这么快?”
“加急办理的,所有流程都走了绿色通道。”孟律师说,“证在我手上,我拍照发给你看。你什么时候有空过来拿?”
“我现在就过去!”
我跟领导请了半天假,谎称家里有急事,然后打车直奔孟律师的事务所。
当我从他手中,接过那本崭新的、红色的不动产权证书时,我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我翻开内页。
权利人:范梓涵。
共有情况:单独所有。
我的眼眶,一下子就湿了。
我成功了。
我终于,为我的女儿,为我死去的母亲,守住了这最后的底线。
“文一静,”孟律师拍了拍我的肩膀,“接下来,你想怎么做?”
我抬起头,擦干眼泪,眼神重新变得冰冷而坚定。
“接下来,该看戏了。”
当晚,我回到家时,梁秀琴和梁浩一家人都在。
客厅里,堆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看样子,是梁乐乐的书桌和一些生活用品。
他们已经迫不及待地,要把东西搬进来了。
梁秀琴看到我,立刻迎了上来,脸上是藏不住的得意。
“文静,你回来啦!你看,我让梁浩先把乐乐的东西搬过来一点,反正协议早晚都要签的嘛!”
梁浩也笑着说:“是啊,文静姐,等户口一迁过来,我们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我看着他们一张张虚伪的笑脸,只觉得无比恶心。
我爸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对我请假早退的行为,似乎有些不满,只是哼了一声,没说话。
梁秀琴还在喋喋不休:“对了文静,你那个律师朋友,协议写好没有啊?别再拖了,再拖下去,就要错过小学报名的时间了!”
她顿了顿,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威胁的意味。
“文静,我可跟你说,乐乐上学是头等大事,你要是敢在这件事上耍花样,别说我,你爸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你!到时候,我让你爸把你赶出这个家门,我看你怎么办!”
她终于露出了她最真实,也最丑陋的嘴脸。
05
面对梁秀琴赤裸裸的威胁,我没有像她预想中那样惊慌失措,或是愤怒反驳。
我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那张因得意和贪婪而显得有些扭曲的脸,然后,我笑了。
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带着一丝嘲讽和怜悯的笑。
“赶我出去?”我轻声重复了一遍,摇了摇头,“梁阿姨,恐怕,你没这个资格。”
我的反应,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梁秀琴的笑容僵在脸上:“你……你说什么?”
我爸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皱着眉头呵斥道:“范文静!你怎么跟你梁阿姨说话的!”
梁浩和他老婆也一脸错愕地看着我,大概是没想到,一向温顺的我,会突然变得如此“叛逆”。
我没有理会他们,而是慢悠悠地走到茶几前,将我随身的包放在上面。
然后,我拉开拉链,从里面,缓缓地,拿出了一本红色的册子。
正是那本崭新的,还带着油墨香气的不动产权证书。
我没有打开它,只是用手指在封面上轻轻地敲了敲,发出“叩叩”的声响。
在这寂静的客厅里,这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梁阿姨,你不是一直惦记着这套房子吗?”我抬起眼,目光平静地扫过他们每一个人,“你不是觉得,只要你搞定了我爸,只要把你的宝贝孙子户口迁进来,这套房子就迟早是你们的吗?”
我的话,像一把刀,精准地剖开了他们内心最阴暗的想法。
梁秀琴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梁浩的眼神也开始闪躲。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我爸色厉内荏地吼道,“秀琴她一心为了这个家,什么时候惦记你的房子了!你不要血口喷人!”
“是吗?”我冷笑一声,“爸,都到这个时候了,你就别再自欺欺人了。她安的什么心,你真的不知道吗?还是你揣着明白装糊涂,心甘情愿地,帮着外人,算计你自己的亲生女儿?”
“你!”我爸被我堵得哑口无言,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
我不再看他,而是将目光重新锁定在梁秀琴身上。
“很抱歉,要让你们失望了。”
我拿起那本红色的证书,在他们惊疑不定的目光中,缓缓地,翻开了第一页。
然后,我将它像展示一件艺术品一样,展示在他们面前。
“睁大你们的眼睛,看清楚了。”
我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惊雷,在客厅里炸响。
“从昨天下午四点开始,这套房子的所有权人,已经不再是我范文静了。”
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钉在那本打开的房产证上。
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但内页上,“权利人”那一栏后面,那三个清晰的、用打印机打出来的黑色宋体字,他们一定看得见。
范梓涵。
梁秀琴的眼睛,瞬间睁大到了极限,眼球里布满了血丝,仿佛看到了什么最不可思议的东西。
她脸上的血色,在短短几秒钟内,褪得一干二净,变得像纸一样白。
“不……不可能……”她喃喃自语,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梁浩一个箭步冲了上来,想要抢过我手里的房产证。
我手一缩,避开了他。
“怎么?想抢?然后毁尸灭迹吗?”我讥讽地看着他,“没用的。房管局有备案,这本,只不过是凭证而已。”
“范文静!你疯了!”我爸终于反应了过来,他冲到我面前,指着我的鼻子,浑身都在发抖,“你……你居然把房子过户给了梓涵?你经过我同意了吗!我是你爸!”
“我过户我自己的财产,为什么要经过你的同意?”我平静地反问,“爸,我再提醒你一次,这套房子,是我母亲的婚前财产,是我合法继承的个人财产。从头到尾,都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我把它赠与给我的女儿,合情,合理,更合法。”
“你……你这个逆女!逆女!”他气得语无伦次,扬起手,又要朝我打来。
这一次,我没有躲。
我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一丝畏惧。
“打啊。”我说,“你今天要是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我立刻就报警。到时候,我倒要看看,警察来了,是听你这个想帮着新欢侵占女儿财产的‘慈父’的,还是听我这个受害者的。”
我的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他的头上。
他扬起的手,僵在了半空中,最终,无力地垂了下去。
“完了……全完了……”
来源:小杨讲故事一点号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