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叶枯用百年时光编织一场温柔骗局——他剖我灵骨炼剑,剜我心头血养他白月光。
叶枯用百年时光编织一场温柔骗局——他剖我灵骨炼剑,剜我心头血养他白月光。
重生后,我捏碎他递来的合卺酒:“帝君,你的劫数……是我。”
1
合卺酒的香气漫过鼻尖时,我指甲掐进掌心,渗出血珠。
琉璃盏里的酒液澄明,映出叶枯俊美无俦的脸。
他是九重天上最尊贵的帝君,此刻正垂眸望着我,眼底盛着百年不变的温柔:“阿绾,喝了这杯,你便是我的帝后了。”
我望着他。
就是这双眼,曾在我灵骨被剖出时,含着相同的温柔说:“忍一忍,很快就好。”
就是这双手,曾无数次抚过我的心口,在我昏沉间取走滚烫的血,转身便去滋养另一个女人。
百年时光,他用“爱”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我困在其中,吸食我的灵髓,喂养他那朵早已枯萎的白月光。
2
“啪——”
琉璃盏在我掌心碎裂,酒液混着碎片溅在他玄色帝袍上,洇出深色的痕。
殿内瞬间死寂。
礼乐骤停,宾客哗然。
叶枯的笑容僵在脸上,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陡然沉下去,像结了冰的寒潭。
“阿绾,你闹够了吗?”
我抬手,擦掉指尖的酒渍,血珠顺着指缝滴落,在金砖上绽开细小的红梅。
“闹?”我笑出声,声音里淬着冰,“帝君怕是忘了,百年前在诛仙台,你也是这样笑着,看我灵骨离体的。”
他瞳孔骤缩。
周围的仙侍想上前,被他抬手制止。
他一步步逼近,龙涎香的气息压过来,带着惯有的压迫感:“你在说什么胡话?今日是我们的大喜之日。”
“大喜之日?”我仰头看他,目光扫过他腰间的玉佩——那是苏清寒的遗物,他戴了百年。
“是啊,大喜之日。恭喜帝君,终于要得偿所愿,把我的骨头炼进斩尘剑里,好让你的白月光死而复生了。”
他的手猛地攥紧,指节泛白。
“你记起来了?”
“托你的福,”我踮起脚,凑近他耳边,吐气如霜,“每一次取血的疼,每一寸灵骨剥离的痛,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我退开一步,直视着他错愕的眼,一字一顿:
“叶枯,你欠我的,这一世,我要你千倍万倍地还。”
“你的劫数,从今日起,就是我。”
3
叶枯没再逼我。
他只是挥退了宾客,独自站在满地狼藉里,看着我转身走出喜殿。
我回了自己的寝殿——从前他说,怕苏清寒的病气过给我,特意为我辟了这处“净尘殿”。
现在想来,不过是方便他随时取血罢了。
刚坐下,就有仙侍端着汤药进来,是他亲手熬的“固灵汤”。
前世我日日饮下,只当是他的关怀,后来才知,那汤是为了让我的灵骨更纯粹,方便日后剖取。
“倒掉。”我头也不抬。
仙侍面露难色:“帝君吩咐,必须看着仙子饮下。”
我抬眼,指尖凝起灵力,那碗汤药瞬间结冰,碎裂在地上。
“告诉帝君,我的灵骨好得很,不劳他费心。若他实在闲得慌,不如多去看看苏姑娘,免得她等急了。”
仙侍吓得跪地磕头,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我走到铜镜前,抚上自己的心口。
那里还残留着钝痛,前世每逢月圆,叶枯就会来这里,用银针刺入,取走半碗心头血。
他总说:“阿绾,清寒她快好了,等她好了,我就带你去看星河。”
星河?我看他是想让我做那星河底下的枯骨。
正想着,窗外传来极轻的叩击声。
4
是宇文羡之。
药灵谷的小仙,前世在我被取血后,曾偷偷塞给我一株止痛的仙草。
那时她怯生生地说:“仙子,帝君待你,或许并非全是假意。”
如今想来,她大概是整个九重天里,唯一对我流露过善意的存在。
“仙子,”宇文羡之从窗缝钻进来,手里捧着一株隐灵草,“这草能暂时掩盖灵骨的光华,他暂时不会察觉你的异常。”
我接过草,指尖触到她微凉的手。
“你不怕被叶枯发现?”
她摇摇头,眼底带着愤愤:“帝君太过分了!苏姑娘明明……”
她顿了顿,又咽了回去,“总之,仙子你要小心,他今晚定会来试探你。”
宇文羡之的话刚落,殿门就被推开。
叶枯走了进来,身上的龙涎香比白日里更浓。
他目光扫过桌面,没看到药碗,也没多问,只是走到我面前,伸手想碰我的额头:“今日之事,是我不对。但你灵脉不稳,我得看看。”
前世,他总用这个借口探我的灵骨纯度。
我偏头躲开,顺手将隐灵草藏进袖中。
“不必劳烦帝君,”我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比起我的灵脉,苏姑娘的身子不是更重要吗?听说她今日又咳血了,帝君不去陪着?”
他的手僵在半空,眸色暗了暗:“阿绾,你何时变得如此尖酸?”
“大概是……”我吹了吹茶水,抬眼看向他,笑得讥诮,“被人骗了百年,终于醒了吧。”
5
叶枯没再纠缠,转身离开了。
他走后,我捏着隐灵草,指尖微微发颤。
宇文羡之说得对,他在试探我。
他大概以为我只是闹脾气,还没摸到他骗局的核心。
可他不知道,我不仅记得剖骨取血的痛,还记得他藏在藏剑阁里的秘密。
深夜,我避开巡逻的天兵,溜进了藏剑阁。
斩尘剑就挂在最显眼的位置,剑身流转着寒光。
前世,叶枯说这剑是为我炼的,等我成了帝后,便以此剑护我周全。
后来我才知道,这剑是用我的灵骨做引,要用来温养苏清寒残魂的。
我踮起脚,摸到剑穗——那是一缕白色的发丝,据说取自苏清寒。
指尖刚触到发丝,就闻到一股极淡的腥气。
不是苏清寒的气息。
是噬魂花。
一种能吞噬生魂,以精血为食的邪花。
我猛地想起宇文羡之没说完的话——“苏姑娘明明……”
明明什么?
难道苏清寒早就死了?叶枯养着的,根本不是她的残魂,而是用噬魂花嫁接的幻影?
那我的心头血,岂不是在喂养一朵邪花?
6
正想着,藏剑阁的门被推开了。
叶枯站在门口,月光从他身后照进来,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看着我手里的剑穗,眸色黑得像墨。
“你果然知道了。”他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
我捏紧那缕发丝,指尖被刺得生疼。
“知道什么?知道你用我的骨头炼剑,用我的血喂花?还是知道,你的白月光早就成了灰,你守着的,不过是个用邪术造出来的怪物?”
他一步步走近,周身的气压越来越低。
“是谁告诉你的?”
“重要吗?”我后退一步,背靠在剑架上,“重要的是,叶枯,你的骗局,该结束了。”
他猛地掐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我的骨头。
“你以为你能改变什么?你的灵骨,你的血,从出生起就注定是她的。”
“是吗?”我忍着痛,抬头看向他,眼底燃起火焰,“那你不妨试试,这一世,我会不会让你得偿所愿。”
他盯着我,眸子里翻涌着惊涛骇浪。
有愤怒,有不解,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恐慌。
我知道,他开始怕了。
7
手腕被捏得生疼时,我反而笑了。
那笑意从唇角漫开,带着碎冰似的冷意,一点点渗进叶枯眼底。
“说!”他喉间滚出的字像淬了火,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你到底知道了多少?”
剑穗还攥在我手里,噬魂花那股淡淡的腥气顺着指尖往上爬,钻进鼻腔时,我忽然想起前世某个月夜——他就是这样掐着我的肩,把温热的心头血灌进玉瓶,转身时,袖摆扫过桌角,掉出半朵枯萎的白花。
那时我以为是苏清寒的遗物,如今才懂,那是噬魂花的残瓣。
“知道得不多,”我盯着他因愤怒而微微起伏的胸膛,故意拖长了语调,“不过是知道,有人拿我的骨头当柴烧,拿我的血当花肥罢了。”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掐着我手腕的力道又重了几分,骨头相撞的钝痛顺着手臂蔓延上来。
我疼得吸气,却不肯示弱,反而踮起脚,让那缕染了邪气的发丝几乎蹭到他鼻尖:“帝君闻闻?你家白月光的味道,是不是和这噬魂花一个调调?”
“闭嘴!”他猛地甩开我的手,我踉跄着撞在剑架上,后腰磕在锋利的剑鞘边缘,疼得眼前发黑。
他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眼底翻涌着我从未见过的慌乱,“清寒是干净的,你不准污蔑她!”
“干净?”我扶着剑架站直,指尖摸到鞘上的雕花,忽然想起这剑架是我亲手打磨的,当年他还笑着夸我“手巧,配得上做帝后”。
多可笑。
“用邪术吊着残魂,靠吸活人精血苟活,这叫干净?”
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兽,猛地扑过来想抢我手里的剑穗。
我早有防备,侧身躲开的同时,将发丝塞进嘴里咬断,吞进了腹中。
噬魂花遇活物精血会暂时隐匿气息,他搜遍我全身也找不到证据。
“你疯了!”他果然在我身上乱摸,摸到咽喉处时,指尖的颤抖泄露了他的惊惶。
“比起帝君百年的疯癫,我这点疯算什么?”我拍开他的手,从剑架上抽出一柄短剑,抵在自己心口,“反正这颗心早就被你剜得千疮百孔,不如现在就剖了,省得你日夜惦记。”
他的动作瞬间僵住,眼神复杂得像团乱麻,有愤怒,有忌惮,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恐慌。
8
叶枯最终没敢再动我。
他拂袖而去时,藏剑阁的门被震得嗡嗡作响,龙涎香的气息里,第一次掺了慌乱的味道。
我瘫坐在地上,后腰的疼还在钻心,可心里却燃着一簇野火。
刚才他的眼神骗不了人——他怕了。
他怕这百年骗局像纸糊的灯笼,被我一戳就破。
“仙子!”宇文羡之从梁上跳下来,手里还攥着半块隐身符,“你没事吧?刚才吓死我了!”
她扶我起来时,指尖触到我后腰的伤,倒吸一口凉气:“都青了!我给你带了药膏。”
药膏是凉的,涂在皮肤上时,我忽然想起前世每次取血后,叶枯也会给我涂药膏,动作温柔得像在呵护稀世珍宝。
那时我总以为,他对我至少有半分真心。
“宇文羡之,”我抓住她的手腕,药膏的凉意透过皮肤渗进来,“你之前说苏清寒明明……明明什么?”
她咬着唇,像是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半晌才从袖中摸出块玉佩,玉上刻着个“清”字。
“这是我在百草谷后山捡到的,”她声音发颤,“三年前,苏姑娘的棺椁就埋在那里,我亲眼看见的。”
我捏着玉佩,玉质冰凉,上面还残留着草木的腐气。
三年前……那时叶枯还在哄我喝固灵汤,说要为我调理身子,好早日为他诞下子嗣。
从那时起,我喂养的就已是一朵假花。
9
叶枯大概是怕我再闹出什么事,第二日便以“仙后需习礼法”为由,派了位嬷嬷来净尘殿。
嬷嬷是个碎嘴的,见我不搭理她,便自顾自地念叨起苏清寒的好。
“苏姑娘真是个可怜人,”她用银簪挑着茶沫,“身子弱不说,还总被仙子您误会。昨日听闻仙子您在喜殿发脾气,苏姑娘急得咳了好几口血,帝君守了她一夜呢。”
我正用银针刺破指尖,闻言抬眼,将滴血的手指凑到她面前:“是吗?那真是巧了,我这儿正好有新鲜的血,嬷嬷替我送去给苏姑娘?免得她总麻烦帝君。”
嬷嬷吓得打翻了茶盏,连滚带爬地跑了。
她刚走,叶枯就来了。
他大概是听了嬷嬷的添油加醋,脸色比昨日更沉。
“阿绾,你一定要这样吗?”
“怎样?”我把指尖的血滴在白帕上,血珠晕开时,像极了前世他玉瓶里的颜色,“像从前那样,乖乖躺好任你取血,还要笑着说多谢帝君关怀?”
他的下颌线绷得很紧,忽然抓住我的手,将那滴血珠凑到鼻尖闻了闻。
“你的血……”他眉头紧锁,“灵气怎么淡了?”
是隐灵草的功效。
我故意露出惊慌的神色,抽回手:“我不知道!许是昨夜被帝君吓到了,灵脉受损吧。”
他盯着我的眼睛,像是想从中找出撒谎的痕迹。
我却忽然笑了:“帝君若是担心,不如现在就剖了我的灵骨看看?反正早晚都是要给你的,早一天晚一天有什么区别?”
他猛地松开我,后退半步,眼神里竟有了一丝动摇。
10
叶枯走后,我知道不能再等了。
他已经起了疑心,隐灵草的效力撑不了多久。
入夜后,我换上宇文羡之给的夜行衣,借着月色溜向苏清寒住的“挽月殿”。
殿外守着不少天兵,可他们大概没料到有人敢闯这里,守卫松散得很。
我翻墙进去时,正撞见一个小仙侍端着药碗出来,碗沿还沾着血迹。
“这是给苏姑娘的?”我抓住她的手腕,声音压得很低。
小仙侍吓得魂飞魄散,抖着嗓子说:“是……是帝君吩咐的,每日需用新鲜灵血做药引……”
我松开她,推开门溜了进去。
殿内弥漫着浓重的药味,还混着噬魂花那股淡淡的腥气。
床幔低垂,里面躺着个人,身形纤瘦,盖着绣着寒梅的锦被。
我走到床边,伸手掀开床幔。
床上的人脸色苍白,唇瓣却红得像血,正是苏清寒的模样。
可当我的目光扫过她的脖颈时,心脏猛地一缩——那里有片淡紫色的印记,形状像极了半开的噬魂花。
她忽然睁开眼,眼珠是浑浊的白,没有丝毫神采。
“血……要血……”她伸出手,指甲泛着青黑。
11
就在这时,殿门被踹开。
叶枯站在门口,月光照在他脸上,一半明一半暗。
他看着我,又看看床上的“苏清寒”,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疯狂的偏执:“你都看到了?”
“苏清寒”还在喃喃着要血,枯瘦的手抓向我的手腕。
我躲开时,她的袖子滑下来,露出整条手臂的紫痕,像爬满了藤蔓。
“她是清寒,又不是清寒,”叶枯一步步走近,眼底闪着病态的光,“只要有你的灵骨,她就能变回原来的样子,就能真正睁开眼看看我。”
“所以你就骗了我百年?”我后退一步,后腰的伤又开始疼,“用我的血肉,养你这坨用邪术拼出来的怪物?”
“怪物?”他猛地掐住我的下巴,力道大得像是要把我的骨头捏碎,“她是我的清寒!你不过是她的药引,有什么资格说她?”
他的指甲几乎要嵌进我的肉里,我却忽然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叶枯,你醒醒吧。苏清寒早就死了,守着这朵假花的,从来都只有你自己。”
“闭嘴!”他怒吼着,另一只手竟直接朝我的心口抓来,指尖带着凌厉的灵力,显然是想当场取我的心头血。
我早有准备,侧身躲开的同时,将藏在袖中的噬魂花残瓣扔了出去。
那残瓣遇风即燃,化作一道火光扑向床上的“苏清寒”。
“不——!”叶枯嘶吼着扑过去,想要灭火。
我趁机冲出挽月殿,身后传来“苏清寒”凄厉的尖叫,还有叶枯绝望的怒吼。
宇文羡之在约定的地点等我,见我跑出来,急忙拉着我往百草谷跑:“快!他很快就会追来!”
夜风灌进我的领口,带着草木的清气。
我回头望了一眼九重天的方向,那里已有火光冲天而起。
12
风灌进喉咙时,带着百草谷特有的药香,也带着身后越来越近的龙涎香。
宇文羡之拉着我钻进一片密林,她指尖的草木灰蹭在我手背上,带着灼人的温度。
“快!前面就是阵眼了!”
身后传来衣袂破空的声响,叶枯的声音像淬了冰:“阿绾,停下。”
我没回头,只是攥紧了宇文羡之给的符纸。
符纸发烫,那是“溯洄阵”的阵引,能勾起人最深的执念。
昨夜挽月殿的火光里,我分明看见那朵假苏清寒在烈焰中扭曲,露出噬魂花原本的藤蔓形态——叶枯大概是疯了,竟以为烧了殿宇就能瞒住一切。
“帝君追得这么急,”我踩着满地枯叶往前跑,声音被风吹得发颤,却带着笑意,“是怕我跑了,没人给你的假花供血了?”
他的气息骤然逼近,一只手猛地扣住我的后领,将我硬生生拽了回去。
我撞进他怀里,龙涎香呛得我发呕,抬头时正撞见他眼底的猩红。
“假花?”他掐着我的下颌,力道大得像要把骨头捏碎,“你把清寒怎么样了?”
“怎么样?”我笑出声,舌尖尝到血腥味,“被你用邪术吊了那么久,烧了才是解脱。倒是帝君,要不要我把她的藤蔓捡回来,再帮你接朵新的?”
他怒吼一声,挥手就要打下来。
宇文羡之扑过来挡在我身前,手里的药锄泛着青光:“帝君!你看清楚!她不是苏姑娘的药引,她是活生生的人!”
药锄砸在他手腕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踉跄着后退半步,看向宇文羡之的眼神像要吃人:“一个卑贱的药灵,也敢拦我?”
13
宇文羡之的药锄上沾着墨绿色的汁液,那是百草谷的“锁灵草”,能暂时封印仙力。
叶枯的手腕迅速泛起黑纹,他低咒一声,指尖凝起灵力想逼出毒素,却被我趁机踹中胸口。
“跑!”我拉着宇文羡之往密林深处冲,身后传来叶枯气急败坏的咆哮。
跑出很远,直到听不见他的声音,宇文羡之才扶着树喘气:“他被锁灵草绊住,暂时追不上了。”
她从怀里掏出个陶罐,倒出两粒药丸,“这是『匿踪丹』,能藏住气息。”
我接过药丸,指尖触到罐底的刻痕——是个“清”字。
和宇文羡之之前给我的玉佩上的字一样。
“你到底是谁?”我捏着药丸,忽然反应过来,“你认识苏清寒,对不对?”
宇文羡之的肩膀抖了抖,忽然跪坐在地上,眼泪砸在枯叶上:“我是苏姑娘的药童……她根本不是病死的,是为了救帝君,耗尽了仙元!”
我浑身一震。
“百年前帝君与魔族大战,被噬魂花的毒伤了心脉,”她哽咽着说,“苏姑娘用自己的元神为他解毒,临死前说,让他好好活着……可他偏不!他偷了姑娘的残魂,用噬魂花续上,还说要给她造个新身子……”
原来如此。
他不是爱苏清寒,是爱那个“为他牺牲”的幻影。
我,不过是他用来圆这场执念的工具。
14
我们在密林深处找到一处天然石窟,宇文羡之说这里的地脉能增强溯洄阵的威力。
她用朱砂在地上画阵纹,指尖的血滴在阵眼处,泛起淡淡的金光。
“这阵能让他看见真相,”她擦了擦汗,“看见苏姑娘是怎么死的,看见他这百年的执念有多可笑。”
我蹲在阵边,看着朱砂勾勒出的纹路,忽然想起前世叶枯总爱带我来百草谷。
他说这里的花开得像我,还亲手为我编过花环。
那时的阳光落在他睫毛上,温柔得像一场梦。
“别信他的温柔,”宇文羡之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递来一块寒冰,“那都是他编来骗你养灵骨的。你看这冰,”
她将冰放在阵纹上,冰面迅速凝结出雾气,映出叶枯在藏剑阁的身影——他正拿着我的灵骨碎片,对着噬魂花的藤蔓喃喃自语:“快了,清寒,再等几天……”
冰面碎了,我的心也跟着沉下去。
那些温柔,真的全是假的。
15
石窟外传来脚步声,比之前更近了。
叶枯的声音带着诡异的平静:“阿绾,我知道你在里面。出来,我不逼你,我们好好谈谈。”
宇文羡之迅速用石块盖住阵纹:“他在骗你!锁灵草的效力快过了!”
我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我去会会他。”
走出石窟,叶枯就站在不远处的树下,龙涎香混着淡淡的血腥味——他大概是强行逼出了锁灵草的毒素。
他看着我,眼底竟有了一丝疲惫:“阿绾,跟我回去。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我们……”
“当作什么都没发生?”我打断他,一步步走近,“当作你没剖过我的灵骨,没剜过我的心头血?还是当作苏清寒没死,你没养过那朵怪物花?”
他的脸色一点点变冷:“你非要逼我?”
“逼你?”我笑了,指着身后的石窟,“真正要逼你的,在里面。你敢进去看看吗?看看你心心念念的白月光,是怎么被你折腾成怪物的。”
他猛地抓住我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肉里:“你在里面藏了什么?”
“藏着你的良心啊,帝君。”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可惜早就被噬魂花吃干净了。”
16
他大概是被我说中了痛处,竟直接动手想把我拖走。
我早有准备,侧身躲开的同时,踢开了盖住阵纹的石块。
朱砂纹路瞬间亮起,金光冲天而起,将整个石窟笼罩其中。
“溯洄阵,起!”宇文羡之的声音从石窟里传来。
叶枯被金光缠住,动弹不得。
阵中浮现出百年前的画面:苏清寒挡在他身前,被魔族的噬魂花贯穿胸膛,临死前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别为我执念”;
叶枯抱着她的尸体,眼底翻涌着疯狂,低声说“我偏要留你”。
画面一转,是他找到尚在襁褓中的我,看着我天生的纯灵骨,露出了满意的笑;
是他第一次骗我喝下固灵汤,温柔地说“阿绾乖,喝了长得快”;
是他在我十五岁生辰那天,取走第一滴心头血,看着玉瓶说“清寒,你看,她长大了”。
“不……不是这样的……”叶枯在阵中嘶吼,金光勒得他仙袍破裂,“清寒是愿意的!她是愿意等我的!”
阵中最后浮现出挽月殿的火光,那朵假花在烈焰中尖叫,藤蔓上浮现出苏清寒的脸,满脸痛苦:“叶枯,放了我……也放了她……”
叶枯猛地喷出一口血,眼神涣散地看向我:“阿绾……”
我看着他狼狈的模样,心里没有快意,只有一片荒芜。
“这才是你要的真相,”我转身走向石窟,“慢慢看,看够了,我们再算剩下的账。”
身后传来他绝望的呜咽,可我没回头。
百年骗局织成的网,终于在今日裂开了第一道缝,而我知道,这还远远不够。
17
溯洄阵的金光褪去时,叶枯的仙袍已碎成褴褛,他跪在满地朱砂纹路上,指尖抠着石缝,指节渗出血来。
“阿绾……”他抬头看我,眼底是从未有过的茫然,像个迷路的孩子,“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让她回来……”
“回来做什么?”我站在阵边,看着他手腕上未褪尽的锁灵草黑纹,声音平静得像结了冰,“回来再被你用噬魂花吊着,看你剖我的骨头养她?”
他猛地一震,喉间发出呜咽,竟像要哭出来。
“不是的……我以为……”他语无伦次,“我以为你愿意的……你从前那么乖……”
“乖?”我笑了,弯腰捡起一块带血的碎石——那是他刚才挣扎时蹭破的血,“是被你灌了百年固灵汤,灵骨被养得太纯,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的乖吗?”
宇文羡之走过来,递给我一柄断剑——是从藏剑阁带出来的斩尘剑碎片,上面还沾着我的灵骨粉末。
“仙子,该了结了。”
我接过断剑,碎片的棱角硌得手心生疼。
这疼,比百年取血时轻,却比剖骨时更清醒。
18
叶枯忽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了结?怎么了结?”他猛地站起来,尽管被阵力震得经脉寸断,眼底却又燃起偏执的光,“清寒还在等我!我必须拿到你的灵骨!”
他扑过来时,龙涎香里混着浓重的血腥味。
我侧身躲开,断剑反手刺向他的肩头——那里是他当年被噬魂花所伤的旧疤,也是他仙力最薄弱的地方。
“噗嗤”一声,碎片没入半寸。
他疼得闷哼,却反手抓住我的手腕,将我往他怀里拽:“阿绾,别逼我!只要你肯把灵骨给我,我让你做真正的帝后!”
“帝后?”我看着他肩头渗出的血,忽然想起前世他也是这样,一边取我的血,一边许诺虚无的荣华,“用我骨头换来的位置,你觉得我稀罕?”
断剑被我用力往前送,他惨叫一声,终于松开手。
我后退几步,看着他捂着伤口跪倒在地,忽然觉得很累。
19
“你看,”我踢给他一块铜镜——是从挽月殿捡的,镜面上还沾着噬魂花的藤蔓灰,“这是你用邪术造的幻影,这是你为了幻影骗的百年。”
铜镜在他面前碎裂,每一片碎片里都映出他狰狞的脸。
“你不是爱苏清寒,你是爱那个能为你牺牲的影子。”我声音很轻,却像重锤砸在他心上,“她若知道你为了留她,害了另一个人百年,只会更恨你。”
他抓起碎片往自己脸上划,血珠滚落时,竟笑出泪来:“恨我?她凭什么恨我?我为她守了百年!我为她做了这么多!”
“做了什么?”宇文羡之忍不住开口,声音发颤,“偷她的残魂,养邪花,害无辜之人,这就是你说的守?苏姑娘在天有灵,早就想撕了你这虚伪的嘴脸!”
20
叶枯忽然不闹了。
他坐在碎镜中间,眼神涣散地看着天,像尊失了魂的石像。
过了很久,他才哑着嗓子说:“阿绾,你要怎样才肯放过我?”
“放过你?”我蹲下来,与他平视,指尖抚过自己心口的旧疤,“我被剖骨时,你放过我了吗?我被取血时,你放过我了吗?”
他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上沾着血珠:“你剖我的灵骨,取我的心头血,我绝不反抗。”
“不必了。”我站起身,拍了拍裙摆上的灰,“你的骨头太脏,你的血带着邪气,我嫌恶心。”
宇文羡之走上前,手里拿着百草谷的“忘忧草”,却被我拦住。
“不必让他忘。”我看着叶枯空洞的眼,“得让他记着,记着自己做过什么,记着这百年的债,日夜煎熬。”
21
天兵是宇文羡之叫来的。
他们看到满地狼藉和受伤的帝君,本想抓我,却被宇文羡之出示的证据拦住——那是叶枯用邪术养噬魂花的契约,还有我百年取血留下的玉瓶。
“废去他的仙力,关在诛仙台百年。”我看着天兵押走叶枯,他路过我身边时,忽然停下脚步,声音轻得像叹息:“阿绾,若有来生……”
“别等来生了。”我打断他,“生生世世,我都不想再遇见你。”
他被拖走时,没有再回头。
宇文羡之递给我一株“愈灵草”:“敷在灵骨的旧伤上,能慢慢养好。”
我接过草,看着远处的诛仙台,那里曾是我前世的终点。
风吹过百草谷,带着草木的清香,没有龙涎香,也没有噬魂花的腥气。
“宇文羡之,”我忽然笑了,“我们去人间看看吧,听说那里的花,开得比九重天自由。”
她用力点头,眼底的光比溯洄阵的金光还要亮。
我知道,百年的债不会一夜消散,心口的疤也永远都在。
【完】
来源:墨者三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