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春天到了又怎样?在江南,桃花早就开得热闹,可西北延安却还是冷得很。丁玲坐在招待所的屋里,照理说该是一派春意,可屋外是单调的黄土,只有几片青绿颤悠悠地硬撑着,仿佛稍有风雨,绿色都要被卷走。那天,丁玲伏在桌前改稿子,手下的字有点沉重,多半是那种压抑着的忧伤——她离
春天到了又怎样?在江南,桃花早就开得热闹,可西北延安却还是冷得很。丁玲坐在招待所的屋里,照理说该是一派春意,可屋外是单调的黄土,只有几片青绿颤悠悠地硬撑着,仿佛稍有风雨,绿色都要被卷走。那天,丁玲伏在桌前改稿子,手下的字有点沉重,多半是那种压抑着的忧伤——她离江南很远,而江南如今也是伤痕累累,日军脚步踏过的地方,哪还有人能管春不春。谁在这样的时光里,还能真的有心思欣赏风景?丁玲一边工作一边闷闷地想着,悲和愁像浓汤一样煮着她每一个字。
那会儿其实谁也没想着会遇到老朋友。外头突然传来脚步声,沉甸甸的,跟平时那些进进出出的干部完全不一样。丁玲有点纳闷,停下手里的活儿,心里凑合着猜:这脚怕不是哪个壮汉吧?等她走到门边,看见那条大汉一步步走近,眼熟又不敢太确定,等近了一瞧——萧军!多日不见,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然而一开始她没看见萧红的影儿,心里不免一紧,但话又咽了回去——人的感情事,有时候太敏感反而惹人尴尬。
萧军这人,情绪藏不住,刚坐下就把烧得发烫的脸埋进茶杯,一口咕咚,喝干,一副饿了很久的样子。说起来,其实他的事有点不太寻常。萧军本想去太原参加抗战,但被临时封锁拦住路,他憋得不行,就只得来延安看看故交。其实之前,他在榆次教过书,但有次分校领头的郝梦龄把共产党员全撵走,还拿“反党”帽子扣人,这事让萧军晶心冷透了,当晚气得辞了职,他说:“与其窝在这受气,还不如去干点痛快事。”
说到这里,丁玲终于叫出了萧红的名字——毕竟这夫妻俩之间的风风雨雨,小圈子里没人不知道一点。萧军倒也爽快,“她根本不想让我参军,说我这一走打不赢仗,还可能死了自己,对中国有啥用,不如写写书,发点声音。”偏偏萧军就是那种倔到底的人,说什么也要上前线,两人闹到最后,干脆各走各路。丁玲听着,也只是暗中叹口气,感情里的疙瘩,外人插不得。
这边萧军还没缓过劲,延安的消息就传开了——萧军来了。其实,这和之前李霁野刚到延安时也有点像,各路人都来捧场,毛主席也想见见新来的文人。秘书亲自来请,说毛主席点名要会面。没想到萧军一听,直接回绝:“现在太忙了,等日后再说吧。”这话放别人嘴里,也许是推脱,萧军倒像真的不在乎。那个年代,能这么对毛主席说话的人没几个。
丁玲一听急了。她素来推崇“大家见大家”的道理,就劝他:“不见毛主席,怎么知道他的为人?你去看看,不亏。”话音刚落,毛主席直接扭头就来了,亲自到招待所,穿着普通军装,一身灰扑扑的样子。萧军初次见毛主席,内心其实一点底气也没有。他后来回忆,说当时站在毛主席面前,觉得自己不值一提,心里又羞又悔,若不是毛主席的宽厚,自己还不知会闹出什么笑话。
见面之后,毛主席客气又亲切地聊起鲁迅,说鲁迅是国之大才,这样的话正合萧军的心思,也让他一下子就放松了。萧军当场后悔,“怎么能不顾面子拒绝这样的人呢?”这事之后,萧军多留了几天,新鲜人、新鲜事让他慢慢体会出了点与南方完全不同的精神气,从机关到农田,延安人的劲头像春风一样慢慢荡开——萧军当时说,春天其实没舍下延安,在小河边,野花照开,只是开得不张扬。
有一回,陕北一所新建的学校开典礼,萧军被请去做嘉宾。那天大家聚餐,十来人凑在操场上,一桌家常,酒是稀米酒,肉朴素得很。周围人哈哈大笑,不拘细节——和他之前在高级餐厅、和那些派头十足的老师们吃饭完全不是一回事。这种聚会里,没有人排场,只剩下实在的交流。这一顿饭,多少让他觉得,他和这些共产党人是真的能处得来,大家都是实干的干将,不是那些光喊口号的清谈文士。
之后萧军彻底变了主意——不上前线冲锋,而是加入丁玲牵头的“西北文艺工作队”。这队伍其实也不大,本质像是现在的小型自媒体团体,丁玲指挥大家分头出去写、演、教,细水长流往大江里灌。口号简单:“打不赢日寇,不回家。”萧军成了骨干,四处宣传抗战,努力做一件事——让文章有点用,让话能激励人。
后来,萧军又往西安跑,和萧红再次碰面。两人之间隔了一层无解的心结,也没打算再合。萧红身边多了端木蕻良,她还明明白白告诉萧军:“要分开了。”这段感情,像许多颠沛流离中的中国家庭一样,伤痕无可避免。萧军没再多留,顺着朋友介绍的路去了兰州,在那遇见王德芬,年仅十九,长得清秀。在兰州一带,王德芬经常演出抗日剧,别看年纪小,气场倒是不逊于这些乱世文人。
王德芬家里人坚决反对这门亲事,其实也难怪,萧军年龄大,离过婚,漂泊不定。但王德芬性格强,非要订婚。最后,由姐姐暗中撮合,俩人在报纸上登了声明,算是抗争了“家长制”一把,结婚后一路漂到成都,萧军在《新民报》当副刊主编,王德芬也加入了抗战宣传队,每天琐事不少,倒也比之前安稳些。
几年后,国民党控制下的重庆压力重重,萧军觉得透不过气,便决定再次返延安。邓颖超伸了把手帮忙,萧军带着一家几口,坐了大半个月卡车,穿过种种检查,才算回到老地方。这一次重返延安,他已不是陌生人,是带着家庭、脚踏实地来的。延安气氛仍旧活跃,文艺青年的小圈子里,因为他是“鲁迅门下”,很快选他做了理事、主席。
但人和人相处,经常不是靠最初的新鲜劲撑下去的——萧军性格里那点倔强,几年下来慢慢又冒头。这次,他和延安的一些文艺骨干发生了摩擦。有时是为文艺政策争论,有时是小事上据理力争,比如帮妻子看病,一不小心就和医院里另一个家伙动起了刀子。日积月累,这些小冲突成了心病,他开始考虑要不要离开。
毛主席是个多察人心的人,收到了萧军几封抱怨的信,就专门约他出来聊。有一次,他们聊了很久,毛主席用并不说教的口吻让他“学会忍耐、调和人我关系,不能总惦记着琐事”。萧军在日记里写,这话自己本该早就懂——但毛主席说出来,却觉得份量变了。这之后,两人又有过一次深聊,更随意、更掏心。两次长谈,萧军确实和之前那个“二话不说要走”的自己有些不同了。他第一次觉得,和共产党人一起做事,原来也能有自己的舞台。
后来,萧军主动给毛主席提建议:制定文艺政策,把延安和各地的文艺力量连起来。毛主席当场拍板,“这事做得好,你留在这帮我收集材料吧。”由此,一步步发展成延安文艺座谈会。那会儿萧军在日记里特别记下:“这是延安头一次这样的场面,大概也是我一年多努力的结果。”要说“名留青史”,萧军给自己留下的脚印,正是在这一段里。
很多年后,回头看萧军和毛主席,萧军自己都说,两人其实像兄弟,虽然毛主席是那个“伟大”的领袖,但他情愿当兄弟一样的人来相处。文艺上他认鲁迅是老师,政治上他认毛主席是先生——但生活里,毛主席就是那个愿意听你牢骚,愿意替你出主意的人。萧军曾经自负,自傲,后来他说,毛主席像一面镜子,帮他看见自己的短处。
这些年的故事,其实没有谁能一口说尽。朋友聚散,感情破裂,理想转变,都是乱世里常有的轨迹。有一句话丁玲常爱说:“看不见泰山,不知道什么叫雄伟。”但人也总有看不到的时候吧,人走了多年,才醒悟原来身边的山才是那座“泰山”,可惜回头已是沧桑满面。萧军当时或许也想不到,所谓“大人物”,不都是一点点在细小的人事里磨出来、碰出来的吗?人生总有一刻,你会停下来,问问自己到底在做什么,身边这些人,真的是值得你珍惜吗?这些问题,到今天也未必谁能说清。
来源:历史记录大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