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当初口口声声说晴姨比母亲好,现在又觉得晴姨不会害他,那就自己受着吧。
楚辞是肃王府世子,他的存在势必挡了某些人的路。
江雨晴生下的孩子若是想上位,首先要除掉的就是楚辞。
她冷哼了声,也懒得掩饰情绪。
“谁带的,便去问谁……”
“不可能,晴姨才不是那种人。”
楚辞虽然虚弱,但却不忘维护江雨晴。
江若离狠狠压下那一刻浮上来的心疼,路是他自己选的。
当初口口声声说晴姨比母亲好,现在又觉得晴姨不会害他,那就自己受着吧。
楚慕远忍不住上前两步。
“很严重吗?”
他比楚辞多经历了太多,知道后宅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手段。
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他不愿贸然怀疑江雨晴,但也不会任由儿子吃亏。
“这是味慢性毒药,不会让人猝死,只是会让人日趋孱弱。”
江若离极快地写了张方子,又把对应的药材包好。
“煎服,一日两次,只要不再接触毒药,便不会有事。”
从头到尾,她都没有看楚辞一眼。
楚辞乍听自己中毒的时候吓了一跳,到底只是七八岁的孩子。
可这点恐慌很快就被江若离的冷淡淹没了。
那女人真的不顾自己死活吗?
难道自己不是她亲生的吗?
而这个想法很快得到印证。
“药抓完了,你们可以走了。”
楚辞人小沉不住气,猛地站起来。
“走就走,谁稀罕!”可转身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江若离。
团宝缩在母亲怀里,正搂着江若离的脖子。
她看上去那么香那么软,很好抱的样子。
楚辞心里忍不住涌上一股酸意,晴姨从来没有这样抱过自己。
尤其有了小弟弟之后,她更多时间都用来陪伴自己的亲生孩子。
自己已经许久没有尝到母亲怀抱的滋味了。
楚慕远将儿子那一瞬间的落寞看在眼里,愈发为之气结。
他冷着脸地看向江若离。
“你就这么巴不得我们快走?辞儿可是还中了毒。”
“那是他自己选的路。”
江若离将捂嘴打哈欠的团宝向上抱了抱,淡淡乜了楚慕远一眼。
“况且我现在的夫君不喜我与男人多接触,瓜田李下,还是多多避讳比较好。”
第4章他没签和离书
“避讳?”楚慕远尾音上扬,满脸写着不可置信。
江若离放下团宝,示意她上楼去睡。
团宝打了个哈欠,却还倔强坚持。
“我要陪着娘亲。”
楚辞眉心皱了皱,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这么黏过母亲。
就因为这样,她才不爱自己吗?
可爹爹说,男孩子要顶天立地才能保护家人啊!
而且晴姨当年是弱者,男子汉难道不该护着弱者吗?
楚辞正在自我纠结的当口,就见江若离亲了亲团宝的小脸。
“去睡吧,娘亲不用团宝陪啦。”
小姑娘哈欠连天上楼去了,临走还不忘礼貌地跟楚辞挥挥手。
“哥哥你好好吃药,桌子底下有糖。”
确定孩子走远,不会听到这段对话的时候,江若离才转头道。
“当年你要纳怀着身孕的江雨晴为贵妾,压根不顾外人会怎么戳脊梁骨。你这种人,怎么会懂避嫌?”
楚慕远一怔,发现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我当年收留她,只是因为她曾经……”
“不必解释,也没有解释的必要。”
江若离冷冷打断,她看了看二层竹楼上冲着自己挥手的团宝,低声道。
“我现在过得很好,你也看到了,希望不要再来打扰我们一家。”
楚慕远被她脸上的淡然狠狠刺痛。
“我是不是没有告诉你,那封和离书我没签。按大齐律法,你还是肃王妃!”
他捏紧拳头,像是威胁,又像是自我说服。
“你这二嫁根本不作数。”
江若离不为所动。
“那你去衙门告我吧。”
楚慕远被她气昏了头。
“好让全天下都知道肃王妃无媒苟合,弃夫再嫁吗?”
江若离未料他竟能当着孩子的面说出这种话,当即沉下脸。
“楚慕远,带着你儿子,从我家滚出去。”
楚慕远略一愣怔,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刚刚那话似乎是有些过分了。
可这也是事实啊!
“难道我撒谎了吗?你非但二嫁,连孩子都生了,这孩子按理说根本没有名分……”
见他质疑女儿,江若离两枚银针想也不想便出手。
楚慕远自幼也是练家子,甚至都没看清怎么回事,便觉半边身子一麻。
下一刻,人已经被江若离推到门外了。
这就是她这些年学的医术?
邪术还差不多。
江若离回头看向楚辞。
“你自己走,还是我赶你走?”
那一瞬间,楚辞忽然感同身受母亲当年的心情。
他低着头,一声不吭地走出去。
刚刚抓好的药包被扔出来,那扇挂着竹编蜻蜓的大门随即狠狠关上。
外头雪势凶猛,包着药材油纸很快便沾湿一层。
楚辞悄无声息把湿漉漉的药包捡了起来。
素来有洁癖的他不知为何,把沾了泥水的药包揣在了怀里。
透过窗子,他能影影绰绰听见里头的小姑娘在糯糯地跟母亲撒娇。
曾几何时,他也有过这样的幸福时光,到底是什么时候弄丢了呢?
小少年抹了把脸,假装是天上落下的雪。
楚慕远还想再敲门,老管家愁眉苦脸上来劝解。
“王爷,咱们还是先去驿站住下吧,这雪越来越大了。”
楚慕远看了眼旁边形单影只的楚辞,知道今日怕是不会有什么结果。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忍气带着儿子上了马车。
待到车队走远,门内的江若离才狠狠松了口气。
那一晚她辗转反侧,再也没有了平日一觉到天明的安稳。
迷迷糊糊间想起很多往事。
她当初刚刚被接回苏家的时候其实并不习惯,然而没来得及适应,就被一纸婚约嫁到肃王府。
起初她也跟父母提过不想嫁,可在见过楚慕远一次之后,她改了主意。
那是昔日她曾救过的小哥哥。
当时他从山崖跌落,是自己给他治伤,又悄悄让外祖把人送到山崖上,看着他被马车带走。
当时他一直是昏昏沉沉,所以可能不记得她,可她却留了心。
哪怕时隔多年,她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楚慕远是皇上颇为器重的堂弟,又长得容颜俊秀,走到哪里都是众星捧月。
若是有哪个闺秀能跟他说上几句话,都要被羡慕上好几日。
这样一个天子骄子偏生要娶自己这样一个村姑,他心里自然是不甘的。
哪怕她貌美过人,也不过是他眼中的草包。
她知道楚慕远喜欢的江雨晴那种大家闺秀,温柔小意,体贴过人。
原本他们可以琴瑟和鸣过一生的,是自己的出现破坏了一切。
怀着这点愧疚,婚后他待自己的种种冷淡,她都忍了。
可她也是人,爱意也有被耗尽的一天。
而他带着怀孕的江雨晴回来那日,就已经把她那些年努力维持的假象悉数打破了。
强求来的缘分,不要也罢。
江若离看了眼身侧兀自睡得香甜的女儿,暗自下定决心。
不能再跟这父子俩有任何纠葛了!
然而次日一早,天不亮江若离就被敲门声吵醒。
“王妃,大事不好,小世子一早吐血了。”
江若离心下一紧,那方子绝对万无一失,怎么会吐血?
她急急忙忙穿鞋下床开门,就见楚慕远面色铁青,抱着楚辞径直冲进来。
“是不是你开错了药?他早晨呕出一大口血。”
江若离未等他说完,纤指已经搭上楚辞的脉。
只觉这脉象比昨日沉重许多。
病人为重,当下也顾不得前一日的龃龉。
“昨日从这里走后,你带他去了哪里?”
老管家抢着回答。
“风雪交加,我们直接去驿站,熬了药便给小世子服下了。”
不可能!这脉象明显是又加了一味猛药。
江若离秀眉紧蹙
“伺候熬药的是谁?”
楚慕远眼神一动。
“是朱嬷嬷。”
那是江雨晴身边的老嬷嬷了,说是她不能亲临,让嬷嬷跟着照顾。
江若离深深看了一眼楚慕远,没再多说。
她从药桌底下摸出颗药丸喂到楚辞嘴边。
小少年不省人事,根本张不开嘴。
“团宝。”她叫了一声。
睡眼惺忪的小姑娘立刻会意,跑到厨房端来一碗温着的姜汤。
江若离将药丸放进去化开,一汤匙一汤匙小心喂入楚辞口中。
不消片刻,楚辞就缓缓睁开了眼。
就见昨日那个粉团子用胖手在掰他的嘴,他下意识想躲开。
却见团宝伸手将一块饴糖放入他手里。
“药太苦啦,给你甜嘴!”
虽然都是跟他争宠,但眼前粉妆玉琢的团子,显然比晴姨生的弟弟要讨喜许多。
鬼使神差地,他接了那颗糖。
就见团宝冲他笑得见牙不见眼。
“吃了团宝的糖,就是团宝的好兄弟啦。”
第5章那野男人是谁
楚辞不明白,为什么一块糖就让他成了粉团子的好兄弟。
但这感觉似乎还不赖。
晴姨生的小弟弟千娇百宠长大,并不爱跟他玩。
相较之下,这肉嘟嘟的粉团子整日哥哥长哥哥短,讨喜多了。
因为这次中毒来势汹汹的关系,江若离只能勉为其难让楚辞暂时住下。
楚慕远以不放心儿子为由,也强行留了下来。
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女人竟然让他住到前头药堂去。
那地方白天人声嘈杂,夜里连个像样的床都没有,他合理怀疑江若离是在故意整他。
凭什么楚辞可以住后院,他却不行。
“我夫君不喜家里有陌生的成年男子。”
她特地加重了成年二字。
无知猎户,为人小气!
楚慕远在心里默默给江若离的二嫁夫婿又加了条罪名。
江若离压根无心理会楚慕远做何感想。
楚辞这毒虽然暂时用万灵丹压制住了,但并未完全祛除。
若不能让原主拿出解药,便只能多试几味药了,这需要时间。
于是团宝自告奋勇便承担起照顾她朋友的责任。
“哥哥,吃这个。”
胖乎乎的小手递过来个碗,楚辞面色肉眼可见地僵硬了一下。
这是今天的第四顿还是第五顿了?然而才刚过晌午啊!
他总算知道小姑娘脸上那两坨肉是打哪儿来的了。
看着小姑娘兴冲冲的脸,他字斟句酌。
“要不,晚点再吃吧?”
自幼家教让他说不出明显拒绝的话,可粉团子好像听不懂他的委婉。
“怎么可以晚点?”
团宝眼珠子瞪得溜圆,仿佛刚刚楚辞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汤圆若是放凉,那就成凉糕了。”
在吃货的世界里,混淆食物的味道简直是不可饶恕之罪。
“可你的肚子不需要休息吗?”
团宝奇怪地看着他。
“距离上顿已经过去两盏茶,它自然休息够了啊。”
楚辞无言以对。
下意识看向她手里端着的碗,孰料一下便愣住了。
那里头是五色汤圆,有红薯,紫薯,南瓜,芝麻和绿豆。
幼时他肠胃不好,克化不动普通汤圆。
便有人用这些粮米细细碾成粉,再搓成小圆子给他解馋。
那时总觉得是理所当然,如今再看,真有想哭的冲动。
偷偷看向那个曾经被他叫作母亲的人。
穿着很素净月白长裙,只在领口别了朵玉兰,发髻用根白玉簪子固定。
可就是这普普通通的家常打扮,却有难以言喻的温暖。
自从晴姨嫁进来之后,恨不得把天下最漂亮的绫罗绸缎都穿在身上。
感觉真是日趋陌生。
看着眼前气质脱俗的江若离,他以前怎么会觉得晴姨更美呢?
楚辞心底溢满懊恼。
团宝见他一直偷眼去看母亲,感觉这幕似曾相识。
于是贼兮兮地凑过去,压低声音得意道。
“我娘亲好看吧?爹也常常这么偷看我娘。”
这一句话将楚辞打落谷底。
是啊,他怎么忘记这女人已经再嫁了。
小少年别扭地将头扭到一边。
“哪里好看,比晴姨差远了。”
江若离过来送药听见刚好这句,生恩到底及不过养恩吗?
她什么也没说,只把药盅放在一旁的小几上。
楚辞瞧见她这动作,下意识想解释,可又不知怎么开口。
团宝见状,箭一样地扑上去搂住江若离撒娇。
“在我眼里娘亲是最美的,比乞巧节吃的花瓜巧果还美!”
江若离失笑,顺势把团宝抱起来。
“娘亲知道啊。”
楚辞感觉自己昔日刻板印象被打了个稀碎。
这还是他那不善言辞的母亲吗?
江若离亲了亲团宝肥嘟嘟的小脸。
“走,娘去摘凤仙花给你染指甲,我们一起美美的。”
说毕,母女二人施施然便出去了。
无人理会的楚辞只得独自将那碗药一饮而尽。
没有了小丫头的饴糖,口腔之中尽是丝丝缕缕的苦意。
窗外传来母女俩银铃似的笑声,他只觉那苦意更甚。
犹豫再三,还是按捺不住好奇,蹑手蹑脚走到窗口,正待看个究竟。
就见粉团子猛地从外头扒上窗户。
“哥哥,你也想染指甲吗?”
楚辞登时有种被抓包的羞窘,他手忙脚乱往后躲。
“我……我只是来透透气。”
江若离淡淡瞥了他一眼,将团宝从窗台上抱下来,淡淡拆穿。
“要透气,后窗离你更近。”
楚辞只觉更加尴尬。
楚慕远从外头探路回来,刚巧看到这一幕。
他的嫡长子扒着窗户可怜兮兮看向外头,那对母女旁若无人玩得欢喜。
见此情景,他再也忍不住,大踏步上前。
“辞儿好歹也是你的孩子,一定要这么厚此薄彼吗?他还中了毒?”
原以为江若离多少会羞愧一下,孰料她只是淡淡回了句。
“所以呢?”
楚慕远被她这副云淡风轻的态度彻底激怒,当下不由分说捏住她手腕。
“当初抛夫弃子的是你,你对这孩子就没有愧疚吗?”
江若离与他四目相对,冷笑道。
“当初选择江雨晴的是你们父子,我为什么要愧疚?”
一窗之隔的楚辞愣了愣,他想说他当初并没有不要母亲的意思。
可嘴唇动了动,却没有挤出半个字。
那一日的场景后来在他脑海中反复出现过许多次。
他确实忽略了母亲的感受,而那日还是她的生辰。
楚慕远咬牙切齿。
“都说不关雨晴的事,纳贵妾只是为了保护她,毕竟……”
话音未落,江若离猛地打断。
“纳贵妾不是因为她有孕在身吗?她夫君没出事你俩便勾搭上了,有什么脸在这里辩驳?”
楚慕远只感觉气从丹田升,他不怒反笑。
“勾搭?我在你眼里就是这种趁人之危的小人?”
见江若离不答,他咬着后槽牙。
“刚和离就改嫁,一刻不得闲就生了孩子,你难道是什么省油的灯……”
最后几个字还含在嘴里来不及吐,他只觉手腕被什么击中。
下意识松开对江若离的钳制,定睛看去,发现是一枚松子。
他暗暗心惊,这个腕力,绝非常人可以做到。
下意识回头看去,就见门口进来个年轻男子。
穿了件银狐大氅,剑眉星目,五官俊美至极。
同为男人,雄性本能让他顿时升起一股危机感。
那男人似笑非笑地看着楚慕远,出口的话也显得吊儿郎当。
“谁趁我不在,欺负我媳妇儿?”
团宝见他便箭一样冲过去,楚辞从不知道小短腿居然可以跑那么快。
“爹爹!”
那年轻男子伸手把飞扑而来的团宝抱起来举高,眼里的慈爱像是要溢出来。
“告诉爹爹,谁欺负你娘?”
楚慕远脑中一片空白,唯有一个念头在叫嚣。
这就是她二嫁的野男人。
第6章那就回去和离
团宝扑上来那一刻,无名其实是有些受宠若惊的。
小丫头平日跟他虽然亲,他也经常开玩笑要她叫自己爹爹。
但这么痛快叫还是头一遭。
小肉手搂住脖子告状的时候,他甚至花了点时间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不过无名很快便意识到小丫头是想借他来虚张声势。
所以他从善如流把人抱起来,意有所指地开口。
“若以为这家没男主人,那你是打错主意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也在不动声色打量楚慕远。
温润俊秀,而且有股从骨子里沁出来的贵气。
无名几乎是瞬间就猜出了对方身份:原来是他,阿离那个渣夫。
两个身高气势势均力敌的男人就这样对峙着,气氛剑拔弩张。
团宝觉得自己一方占了上风,于是偏头悄悄打量楚慕远。
见他面色不善,赶紧伏在无名耳畔告状。
“他刚刚对娘亲很大声说话,”像是为了证明,她又补充道,“很大声,云姨店里养的猪崽都能听见。”
无名差点破功笑出来,他点了点小姑娘软嫩嫩的脸颊。
“想吃炙猪肉就直说?爹爹带你去。”
眼见得这一大一小旁若无人聊起来,楚慕远终于从盛怒中回过神。
他清清嗓子。
“你就是他二嫁的男人?”
江若离从刚刚无名露面的那一刻便悬着心,此时一个箭步上前。
“关你什么事?”
“不关我的事吗?”楚慕远冷着脸,“别忘了,我们还没和离。”
他眼神越过江若离,落在后面那对父女身上。
“他俩知道自己没有名分吗?”
团宝听不懂什么叫名分,但从楚慕远的脸色判断,那应该不是句好话。
她皱着小脸,看着那对不速之客,气呼呼地反击。
“那你俩知道自己寄人篱下吗?”
无辜被扫到的楚辞在旁边一怔,心道我根本没开口啊。
楚慕远被狠狠噎住,他的教养不允许他跟小孩斗嘴。
于是调转枪口,冲着无名一字一顿。
“作为她夫君,我必须告诉你……”
话音未落,就被江若离打断。
“前任夫君,别给自己脸上贴金。”
她索性转过头,冲无名道。
“你带团宝先出去转转,我有话跟他说。”
无名连问都没有多问一个字,拍拍团宝的背。
“走,带你去云姨家。小猪崽任你挑,想吃哪个咱们就烤哪个。”
这个诱惑很大,楚辞甚至清楚看到她咽了咽口水。
但小姑娘还是很有义气地摇摇头。
“不行,不能留娘亲自己跟坏叔叔呆着!”
楚慕远被骂愣了。
前一日还大大方方跟他分享肉肉的丫头,此刻横眉冷对叫他坏叔叔。
江若离摸了摸团宝的头。
“娘亲能应付,你去吧,回来时带点云姨做的糯米酿,娘亲馋了。”
团宝眼前一亮,这是娘给她的任务哎,那必须满足。
于是重重点点头,搂着无名便挣着要往外走。
见二人身影出了小院,江若离转过头,立刻换了副面孔。
“楚慕远,我不知道你这么做居心何在,但咱们桥归桥路归路。你若再嚼舌根,就滚出我家。”
楚辞被吓懵了。
这两日一直还算和颜悦色的母亲说翻脸便翻脸。
楚慕远倒是没有想象中震怒,他揽过儿子肩膀。
“想摆脱我们父子,可以,那就跟我回王府去和离。”
江若离咬紧下唇。
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再跟肃王府扯上任何关系。
可这件事总要有个了断,思及至此,她捏紧拳头,沉沉应下。
“好!”
和离之后,他总没借口再骚扰她们母女了吧。
江若离深吸口气,丢下那父子俩,快步出了屋子。
她此刻需要冷静一下。
楚慕远见她如此迫不及待出去,定然是去找那父女俩了。
和离便和离,果然留得住人也留不住心。
当年因为那么件小事便抛夫弃子,可刚刚对着野男人却笑得甜润。
楚慕远越想越气,回身嘱咐道。
“你在这休息,为父这就去打点回程的事情。”
说毕,追着江若离的身影便出去了。
楚辞很想喊住他:回驿站是另外一个方向啊!
小少年孤零零地站在不属于他的房子里。
前所未有的惶恐席卷全身,若是父亲母亲真的和离,他便是没娘的孩子了吧。
晴姨这些年虽然一直试图替代母亲,但她毕竟不是啊。
况且她有自己的孩子,父亲日后会更疼弟弟吗?
想着刚刚团宝搂着那男人脖子的亲昵模样,忽然有个奇怪想法袭上脑海。
若是他也能留下,有母亲,有妹妹,有继父。
而且继父看起来人也不错……
江若离浑然不知亲生儿子正在盘算这个。
她被楚慕远气得脚底生风,不消片刻便到了云瑶的酒肆。
老远就听见团宝在大声显摆。
“当然会背,娘亲最近教了我不少诗!”
云瑶拿着串烤鸡肉逗她。
“那你背个拿手的来听听,也让那些大字不识的人长长见识。”
小姑娘爬到桌子上,胸有成竹清清嗓子,意气风发念道。
“归来见天子,天子坐明堂,磨刀霍霍向猪羊!”
无名正喝了口酒,闻言差点喷出来。
“这是你娘教的?”
团宝摆摆手。
“当然,我还没背完。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管你如何跑,总要到碗里!”
无名憋笑憋得辛苦,生怕一开口便露馅儿,只得艰难地冲团宝挑挑大拇指。
团宝得了意,正要再来一首,余光瞥见快步而来的江若离。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滑落到椅子上乖乖坐下。
云瑶笑着打趣。
“你来的正好,你家闺女把猪羊兔安排得妥妥当当,真是绝了。”
听了个满耳的江若离笑笑,并未接茬。
“我要去都城几日,得麻烦你帮我照看两日孩子。”
无名憋笑憋得好容易顺过气,闻言登时沉了脸。
“你要跟他走?”
第7章晴姨不过是贵妾
江若离轻描淡写扫了无名一眼。
“你还演上瘾了是吗?”
无名耸耸肩,满脸无辜:“是团宝主动管我叫爹爹。”
云瑶表情一僵,但极快地掩饰住,如常笑道。
“那恭喜啊,有生之年让你等到了。”
无名得意地冲她挑挑眉:“同喜,到时候请你喝喜酒。”
团宝扑闪着大眼睛抱住江若离的腿,泫然欲泣。
“为什么不带团宝?娘亲不要我了吗?”
江若离赶紧安抚小丫头。
“娘亲是要去办点事,带着你不大方便。”
“我能自己穿衣吃饭,听说都城有很多饭。”团宝眼里已经开始凝聚泪水,“从小到大我都没跟娘分开过。”
江若离一时间竟分辨不出她是因为吃饭,还是因为不想分开。
原本打算是速去速回,毕竟是去办和离,带着个孩子总归不方便。
而且肃王府人多眼杂,万一被人识破团宝的身份,届时她怕是很难再把女儿留在身边了。
思及至此,她温言哄道。
“娘亲此去,十来日便归,你跟着云姨看家好不好?”
孰料向来乖巧懂事的小娃儿一反常态。
“不行,我要跟着娘亲!没有我,他们会欺负你的。”
云瑶上前也跟着劝解。
“团宝乖乖的,云姨每日烧肉给你吃。”
此时一直旁听的无名忽然出声。
“就一定要去?”
江若离叹口气,若是可以,她也不想。
但这件事总要有个了断,她不想女儿背负不清不楚的骂名。
所以能做的就是跟肃王府彻底斩断关系。
无名窥探她神色,猜到个八九不离十。
他吊儿郎当轻笑了下。
“那便去呗,不过是个都城,又不是什么刀山油锅。”
团宝闻言登时觉得有戏,立刻眼神灼灼看向无名。
“那你带我去?”
无名捏捏她的小鼻子。
“刚刚还叫我爹爹叫的欢,这么一会儿就你啊我啊的了。”
小丫头心虚地讪笑两声。
刚刚是权宜之计,现在又没外人,若是再乱叫,娘亲要生气的。
江若离心下一动。
无名是追风堂头号杀手,若是有他暗中照应……
抬眼看过去,就见对面豪情万丈地接口。
“这点小事,包在我身上。”说着不忘口头占便宜,“自家老婆孩子嘛。”
尾随而至的楚慕远刚巧听到这一句,下意识停下脚步。
隔着酒肆的格子窗,他看见江若离抱着团宝,冲刚刚那小子笑得甜润。
曾几何时,她也是这样抱着辞儿,满怀期待地等他回来。
然而当时只道是寻常。
可现在她冲着别人笑了,自己又抓心挠肺地不舒服。
屋里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团宝被逗得前仰后合。
她举起肉肉的小手比划着:“不是三岁,我都三岁半了。”
楚慕远心头一震,江若离走了四年多,这孩子三岁半?
有没有一种可能?孩子是他的?
不,她都叫别人爹爹了,况且时间也差了几个月。
但,万一呢?
鬼使神差地,他调转方向回了驿站,冷着脸吩咐老管家。
“去查查那小姑娘的身世。”像是掩饰一般,又补充道,“还有那男人,查查到底是什么来头。”
看样子不像普通猎户,那一手暗器显然是练过的。
楚慕远自我说服:到底是孩子的娘,总不能看着她上当受骗。
江若离浑然不觉楚慕远在背后做的这些事,她吃过饭带团宝回家。
刚进门就瞧见有人鬼鬼祟祟在灶台附近,见她来了,急忙起身。
“朱嬷嬷?”
那是江雨晴身边的老嬷嬷,虽然时隔多年,她还是认得的。
朱嬷嬷未料到在这里看到江若离,生生吓了一大跳。
“大……大小姐?”
她惊疑不定的视线落在团宝身上。
“这孩子是?”
江若离不答反问。
“你怎么会在我家里?”
朱嬷嬷支支吾吾。
“我……我是来照顾小世子的。”
江若离冷哼一声。
“他有奶娘,有老王妃指派的丫鬟,什么时候轮到一个贵妾的乳母来照顾了?”
朱嬷嬷本来还有几分心虚,听她提到江雨晴,登时有了底气。
“大小姐这些年连面都不露,自然不知,小世子一直都是我照顾呢!”
这语气显然不够恭顺,江若离沉了脸。
“你在肃王府也这么趾高气扬?还有,谁允许你不问自闯我家门了?”
朱嬷嬷不为所动,态度愈发倨傲。
“我是伺候世子的,自然是世子在哪儿我去哪儿!”
想到前日楚辞身上莫名其妙加重的毒,江若离眉头不由自主蹙起。
正待开口,就听怀里的小姑娘好奇出了声。
“那哥哥去如厕,你也跟着吗?”
朱嬷嬷被问愣了。
团宝手指戳着自己的脸,一脸天真。
“那你好羞羞哦!”
朱嬷嬷支支吾吾。
“世子如厕,那我自然是不会跟着了。”
“可你刚刚不是还说,他在哪儿你在哪儿吗?”
小姑娘纯真眼神看得人心软,出口的话却格外噎人。
“你这人记性不大好啊,这么一会儿自己说的话都不记得了。”她扳着肉肉的手指,“哥哥口中那个晴姨是不是很恨他?让个脑子不好的人伺候。”
朱嬷嬷羞窘交加。
“哪里来的不懂事小丫头,也配数落我!”
她自恃有江雨晴撑腰,所以压根没把眼前这母女俩放在眼里。
就听屋内传来一声断喝。
“那本世子配吗?”
朱嬷嬷一个激灵,下意识循声望去。
就见楚辞沉着脸从屋内走出来。
他不言不语的时候,很有几分世子的威严。
朱嬷嬷仗着平日情分,态度并没有半点收敛,反而倚老卖老。
“小世子可别胳膊肘往外拐,毕竟我才是跟您好几年的……”
话未说完,就被楚辞打断。
“往外拐?她是本世子嫡亲的母妃!”
江若离心头一震。
就听楚辞沉声又道。
“你一个下人,对着王妃竟然一口一个你我,这就是晴姨教你的规矩吗?”
朱嬷嬷被问住了,她万万没想到,楚辞竟然会向着江若离。
这对母子明明不睦啊,怎么会替她出头?
团宝在一旁添油加醋。
“她说她是伺候哥哥的,团宝还以为这些规矩是哥哥教的呢。”
朱嬷嬷始料未及,这么屁大点的小丫头竟然会告黑状。
她羞愤交加,当下口不择言。
“世子别听这小毛丫头挑拨,我……老奴对您可是一片忠心。”
楚辞面上没有太多情绪波动,可说出口的话却一字一顿。
“你口中的毛丫头,是本世子的妹妹!”
朱嬷嬷大惊失色。
难不成这孩子是王爷的?
算算日子,倒也不是没可能。
再看这小丫头,轮廓跟世子倒是有几分神似。
她心下不免打起鼓来,难道王爷这次出来是寻她们母女的?
原本是奉二小姐之命,想法子见缝插针把楚辞解决掉。
孰料这个还没得手,就又冒出来一个。
团宝对楚辞的说法显然很满意,她重重点头。
“对!是团宝用饴糖换来的哥哥。”
原本朱嬷嬷还在嘀咕,闻言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小孩子过家家。
那可不能助长这丫头的嚣张气焰。
思及至此,她伸手去拉楚辞。
“世子别被这种野丫头糊弄了,她算你哪门子妹妹。”
说着,她鄙夷地看了眼团宝,冲楚辞道。
“二小姐的孩子,那才是你嫡亲的弟弟呢!”
楚辞甩开朱嬷嬷的钳制,义正言辞。
“晴姨是贵妾,怎么算的上嫡亲!”
第8章我有亲妹妹啦
楚辞的话像是兜头给了朱嬷嬷一巴掌,她整个头都在嗡嗡作响。
毕竟这些年江雨晴在府里,俨然已经是以王妃自居了。
平日楚辞也没有对此表示过异议,怎么才见到亲娘两日就变了。
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朱嬷嬷暗自替自家小姐不值。
“世子怎么如此没大没小?二小姐可是您长辈,平日对您也不薄!”
楚辞一时间被问住了。
晴姨虽然有了弟弟之后对他没有之前上心,但也没苛待过他。
按理说,自己不该说那种话。
可他做不到眼睁睁看着朱嬷嬷数落妹妹。
正不知道如何接口的时候,就感觉一双手搭在自己肩膀上,像是在给他力量。
就听见母亲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妾为婢,你口中这个所谓长辈,是从哪里论的?”
下意识回头,就见江若离冲他几不可见地点点头。
朱嬷嬷平素最恨人说她家二小姐这个“妾”字,当下急眼。
“她是世子嫡亲的姨母!怎么不是长辈?”
“江雨晴在江家也只是抱错的养女,没有嫡亲一说。”
江若离意味深长看了朱嬷嬷一眼。
“所以不要给我儿子乱认亲戚。”
楚辞眼睛微亮,用尽全身力气才控制住自己不要太喜形于色。
她刚刚说什么?
我儿子……
那一点希望之火从心头缓缓升起,她这是承认自己的身份了吗?
抑制不住的笑容从楚辞脸上扩大。
他能藏住什么心事,他不过是个八岁的小孩啊!
朱嬷嬷被一语道中真病。
当年真假千金一事闹得沸沸扬扬,自己仗着是家生子儿才勉强被留下。
就因为这个养女身份,连带着这些年也跟着二小姐受连累。
此时被江若离无情指出来,当场老脸就有些挂不住了。
“眼下你已不是肃王妃,凭什么在这里指手画脚!”
“谁说我不是?和离书还没签,你难道不该跪地叫我一声王妃吗?”
江若离表情冷若冰霜。
朱嬷嬷自觉今日讨不到便宜,于是伸手去拉楚辞。
“小世子过来,不要跟这种乡野村姑搅合在一起。”
她刚刚在灶台那里鼓捣,手上沾了不少灶灰。
眼见得那双脏手就要在楚辞的缎袍袖口印上痕迹。
团宝从江若离身侧扑过去,把人撞了个趔趄。
“你好脏啊,不要碰哥哥。脏脏手会让他病得更凶。”
娘亲总说人在生病的时候更要保持洁净。
可她有限的词汇只能把话表达到这个份上。
朱嬷嬷没料到突然冲出来的小丫头力气这么大,踉跄一下之后愈发火大。
“你是哪来的野种,敢推我!”
小孩子没听过这种粗鄙之词,还回头问江若离。
“娘亲,她说什么?”
江若离三步两步上前,照着朱嬷嬷的脸就是一巴掌。
朱嬷嬷被突如其来这一下打懵了,待到反应过来,登时歇斯底里。
“你敢打我?连二小姐都没动过我一指头!”
“那就滚回你家二小姐身边!”江若离难掩怒气。
药王谷虽是乡野之地,但民风淳朴。
这几年没人在团宝耳边说过半个脏字。
哪怕是云瑶酒肆里那些小郎君,哪个在小丫头面前不是字斟句酌,生怕带坏孩子。
没想到竟然让这个老虔婆破了戒。
楚慕远踏入院子的时候,刚好看到江若离赏朱嬷嬷耳光这一幕。
他急忙上前拉住江若离的手。
“打狗还要看主人,她好歹是我肃王府的仆人。”
话刚说完,就见江若离怒气冲冲回视他。
“现在马上带着你的狗,滚出我家!不然连你一起打。”
楚慕远始料未及她会发这么大脾气,尤其还当着孩子的面。
当下也沉了脸。
“江若离,你越来越不可理喻了。”
话没说完,就见她随手抄起顶门的门闩,朝着他就挥过来。
楚慕远大惊失色,万万没想到她竟然真的会动手。
他一个大男人,自然不可能还手。
于是只能狼狈躲着,渐渐退出门去。
“你疯了吗?”
江若离懒得理会他的废话,回头又一门闩挥向朱嬷嬷。
“有多远滚多远,再跑到我家里说那些不三不四的浑话,我让你再也开不了口!”
楚慕远蹙紧眉头:“什么浑话?”
朱嬷嬷还在兀自抵赖。
“老奴不知,王爷救命。”
江若离冷笑一声,一门闩敲在朱嬷嬷膝窝处。
她躲闪不及,登时扑倒在地。
眼见得第二记又要落下来。
那门闩有茶杯口粗细,若挨上一下,怕是要交待在这里。
老虔婆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出了门。
江若离看向楚辞。
刚刚他在人前维护她们母女,所以此时对着他稍稍软了声调。
“你要走要留?”
楚辞刚刚还在担心会不会殃及池鱼,毕竟自己一直被母亲视为一丘之貉。
此时听闻江若离还在问他意见,当下斩钉截铁回道。
“我要留下。”
开玩笑,驿站清锅冷灶有什么意思!
哪比得过这里,有母亲,还有软糯糯的妹妹。
团宝闻言很是高兴,搂住楚辞的腰。
“饴糖换来的哥哥真好。”
江若离看向精致如画的一对儿女,心头一软。
“那你就留下吧。”
边说边狠狠关上大门。
“但是闲杂人等若是再来,我就要放狗了!”
楚辞颇觉纳闷,怎么母亲还能无中生狗?
团宝好心给他解释。
“大黄是云姨养的狗,可厉害,老鼠都能咬死。”
楚辞只觉唇角微微抽动:咬死老鼠对于狗来说,难道是什么了不起的壮举吗?
但他不忍伤了妹妹的心,于是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
“那可真是厉害!”
团宝愈发得意。
“等天晴了,我带大黄去掏田鼠给你吃!”
楚辞顿时后悔刚才的客气:“倒也不必这么麻烦。”
团宝连连摆手:“不麻烦,你是我亲哥哥啊!”
江若离原本想打断这段鸡同鸭讲的对话。
但听到最后一句时,忽然止住到嘴边的话。
她看向楚辞,就见小少年愣了愣,随即眼圈儿便有些可疑的泛红。
他掩饰着清清嗓子,伸手给了团宝一个大大的拥抱。
眼泪落在小姑娘头顶上。
“真好,我有亲妹妹啦!”
第9章跟爹还是跟娘
从江若离家里被赶出来之后,楚慕远越想越觉不对劲。
再次见面之后,那女人对他虽然不假辞色,但也不至于随便动手。
而且这几日据药王谷打小儿看着她长起来的村民透露:江神医人美性子好,简直是仙女下凡。
话里话外都对原配那个没福气的男人表示唾弃。
楚慕远虽然不觉她是仙女下凡,但以他对她的了解。
若没有特殊理由,断然不会抄起门闩赶人。
这期间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楚慕远努力回想。
刚刚被扫地出门时,曾听她隐约说起什么不三不四的浑话。
他回头看向后面一瘸一拐尾随的朱嬷嬷。
“刚刚你去她家里,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朱嬷嬷心下一紧,立刻矢口否认。
“老奴怎么敢,是二小姐临出门时千叮万嘱,寸步不离世子爷。”
这真的不是变相监视吗?
之前楚辞中毒,他本就有些怀疑朱嬷嬷。
眼下又听她这么说,心中疑窦更深。
“那无缘无故,她怎么会扇你耳光?”
朱嬷嬷略一愣怔,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江若离。
这份不指名道姓的亲昵让她暗自嘀咕,难不成两人和好了?
不对,若真是和好,断不会把王爷赶出来。
朱嬷嬷低眉顺眼,故作委屈。
“大小姐原来在娘家府上的时候就骄横跋扈,我们轻易不敢惹她。”
楚慕远蹙紧眉头。
他虽然对替嫁一事不满,但江若离嫁过来那几年一直恪守本分,从未有半点出格。
就连素来挑剔的母妃也对她喜爱有加,跟骄横跋扈压根不沾边儿。
“你身为江家家生子儿,竟然背后辱主?”他厉声呵斥。
朱嬷嬷被吓了一跳,急急否认。
“王爷误会,老奴万万不敢。”
“本王刚刚亲耳听见,你是在质疑我聋了吗?”
你刚刚不是也亲眼见了那疯婆子赶人的行径吗?
难不成是瞎?
朱嬷嬷心里腹诽,可面上却大气不敢出,只是垂眸不语。
“这几日不要过去了。”楚慕远沉着脸进了驿站。
老管家见他独自一人回来,小心翼翼上前询问。
“您不是去接世子了吗?”
提到这个楚慕远更是火大。
小崽子竟然半点没犹豫就说要留下!
那个家到底有什么好?
不过是有一日三餐热乎乎的饭菜。
有小丫头软软糯糯的童言童语。
还有她清甜的笑靥……
老管家见他非但没回答,脸上反倒露出奇怪的笑容,顿觉诡异。
这荒山野岭,该不是被什么附身了吧?
“王爷,您没事吧?”
楚慕远被打断,这才如梦初醒,没好气地丢下一句。
“那小子不肯回。”
老管家心下暗道:一边是阎王亲爹,一边是温柔慈母,换谁愿意回啊?
腹诽归腹诽,嘴上还不忘提醒。
“咱们原打算找到神医便可交差,眼下既然王妃便是那神医,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
楚慕远立刻吩咐道。
“等这场雪化干净,即刻回都城。”
老管家暗暗松口气,又试探性问道。
“找到王妃这件事,要不要先修书通知一下府里,早做安排?”
想着江若离回去是为了跟自己和离,他闭眼揉了揉额角。
“先不用了。”
江若离自从把人轰走之后,带着一儿一女神清气爽。
楚辞这些年虽然在爹爹的调教下有些食古不化,但本性还是好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血缘关系,他跟团宝很玩得来。
她去做晚饭回来,就见小兄妹俩窝在角落里不知在聊什么。
她蹑手蹑脚走到窗下,只听团宝煞有介事又在把脉。
“你这个脉略浮,胀且发散,怕是不好治。”
楚辞被她唬得一愣一愣。
“那怎么办?”
团宝神神秘秘从小荷包里掏出颗丸药,已经被汗浸得黏糊糊了。
“我有包治百病的十全大补丹,但是要收银子。”
楚辞为难地摸摸腰间,他素来没有出门带钱的习惯。
而且看妹妹这副宝贝的模样,那丸药怕是不便宜。
“是不是很贵啊?”
小丫头笑得见牙不见眼。
“不贵,十块杏仁饼,十块桃花酥,我还可以亲自喂你吃药……”
话未说完,就被江若离从后面拎了起来。
“又在这糊弄人。”
团宝见是母亲,立刻扭股儿糖似的撒起娇来。
“怎么是糊弄呢?这药是真的啊!”
说着把脏乎乎的小手伸过去,被江若离按住,拿帕子擦干净。
“药是真的,但是根本不对哥哥的症。”
小丫头心虚地笑笑,又转头冲楚辞保证。
“但那是补药,吃不坏的。”
江若离随手从荷包里拈了块松子糖堵住她的嘴,又转头教育楚辞。
“这么大孩子怎么一点防备心都没有,她说你就信?”
楚辞好脾气地笑笑。
“这是我头一次上当,那些小厮和丫鬟都不敢骗我。”
江若离登时听出不对劲来。
“这些年只有小厮丫头跟你玩?”
楚辞不明就里,但母亲问话,他还是乖顺地点点头。
“晴姨说我是世子,身份高贵,不能跟弟弟搅合在一起。”
可他真的好羡慕弟弟有娘亲陪着,哄着,抱着。
就像团宝这样。
他轻轻叹口气。
“晴姨也不让我出门交际,怕那些世家子弟教坏了我。我在府中闲的发慌,只能找下人一起解闷儿。”
一股无名火直冲天灵盖。
江雨晴这是想生生想断了楚辞的交际圈,日后好扶自家儿子上位。
真是司马昭之心。
她低头凝视儿子。
楚辞容貌像极了她,桃花眼尖下巴,三分男生女相。
能看出来日后长大了,也是个讨人喜欢的样貌。
可这份样貌落在江雨晴眼里,怕是会被当成眼中钉。
回想一下,曾几何时,她们母子也有过温馨过往。
所以自己做不到眼睁睁瞧着这孩子被养废。
江若离弯下身子,像平日哄团宝那样对楚辞温声道。
“如果娘亲跟父王和离,你愿意跟着我吗?”
楚辞顿时安静下来。
跟着娘亲吗?
像团宝那样可以跟她腻着撒娇,可以有个软软糯糯的妹妹。
而且自此之后都会有人陪着,再也不会孤单。
他看向江若离,可娘亲就这么轻而易举原谅了他小时候犯的错吗?
江若离见他不语,以为他不愿。
于是笑着捏了捏他的脸。
“无妨,这里的门永远朝你敞开。若是在肃王府腻了厌了,就过来玩。”
团宝急急咽下口中的松子糖。
“你来,团宝留炙猪肉给你。”
话音未落,却见楚辞猛地扑进江若离怀里。
“我愿意!愿意跟着娘亲。”
第10章买团宝当丫鬟?
打点好准备返程的时候,楚慕远亲自来接人。
自从开始怀疑团宝的身份,他越想越觉得那孩子亲切。
然而老管家带回来的结果却说,团宝是江若离到了药王谷才怀上的。
不少村民皆可作证,他甚至特地去问了开酒肆的老板娘。
得到的也是相同答案。
如此说来,那便不可能是他的女儿。
这消息让楚慕远寒了眸子,说不清心底隐隐那股失望是为什么。
远远瞧见两个孩子在窗口,楚辞正在给妹妹梳头。
团宝头发刚刚及肩,只能扎两个小啾啾。
哥哥笨手笨脚扯得她头皮疼,小丫头还在自言自语安慰自己。
“也不是特别痛痛,吃个玫瑰花糕就好啦。”
“楚辞!”楚慕远冷声喊住他,“你留下是为了给人做小厮吗?”
楚辞一惊,下意识抬头看见父亲,急忙挡在妹妹前头。
楚慕远被这动作气笑了。
他以为自己会对一个小丫头怎样吗?
偏生团宝从楚辞身后探出头,小脸皱巴巴地数落他。
“嘴巴长来是吃饭的,你非得用来瞎吼吗?难怪哥哥不要你。”
楚慕远脸色阴沉得可怕。
“什么叫不要我?”
楚辞自幼在严父慈母的家庭长大,对父亲有天然敬畏,但还是鼓足勇气。
“我想跟母亲和妹妹一起生活。”
楚慕远倒是没有想象中震怒,楚辞一直是他当成接班人培养的。
敢于说真话是好事,但也要认清现实。
“肃王府的世子位,你不要了?”
楚辞迎向父亲的目光:“你还有晴姨的弟弟,不是吗?”
楚慕远闻言一怔,刚要开口解释,却被匆匆赶来的江若离打断。
“是上次挨打没挨够吗?”
她挺身挡在两个孩子面前,像老母鸡护崽一样,跟楚慕远对峙。
楚慕远想起她之前的彪悍,下意识后退半步,堪堪避开其锋芒。
“我是来告诉你们,今日可以启程回都城了。”
江若离并不意外,这两日无名也帮她们打点好了返程的一切。
“话带到,你可以走了。”
楚慕远试图好声好气:“没有我,你们怎么回都城?”
“都城的路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认识,我们单独走,不劳费心。”
“楚辞凭什么跟你走!”
江若离冷笑了下。
“就凭你纵容江雨晴的乳母荼毒嫡子,我就不能放心把孩子给你。”
说到这个,楚慕远顿时哑口无言。
团宝用自以为小声的悄悄话对楚辞道:“你瞧,村里大黄也是这样怂。”
楚辞不了解药王谷的人员构成,但他善于不耻下问。
“大黄是村长吗?”
团宝快速摇摇头,仿佛慢一刻就侮辱了村长一样。
“是我喂的野狗。”
楚慕远强迫自己假装没听见。
“这件事我自会查个水落石出。”
二人刚成婚的时候,他就总是用这样的态度搪塞各种事。
拖拖拉拉墨墨迹迹。
想到这个,江若离就气不打一处来。
“查到什么时候?等你儿子入土吗?”
未及楚慕远再度开口,她沉声又道。
“你这辈子的雷厉风行,都用在那日去忠信侯府救心上人了吧?”
楚慕远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
“要我说多少次,不是你想的那样,救雨晴不过是权宜之计。”
“权宜了四年?还有了孩子?”
江若离话里的嘲讽几乎要溢出来。
“我不想知道你们之间的细节,但孩子不能跟你在那样危险的环境下长大。你既然护不住他,就还给我。”
楚慕远也被点燃了火气,他冷笑着环顾四周。
“那你凭什么?就凭这家徒四壁,茅檐草房?”
江若离并不生气。
之前这些年,曾经有过太多富商重金酬谢,高价找她看病。
她觉得没必要,所以并没收过什么高额诊金。
可眼下她想通了,既然想抚养儿子女儿,就要给他们最好的生活。
都城她要回,太后的病她也要医。
而且她还会成为整个大齐最有钱的女人。
那是养娃的根本和底气。
楚辞牺牲世子位要跟她一起,她做娘亲的,理当如此。
“楚辞跟着我,不会比在王府差的。”
“就凭你嫁的那个没用猎户?”楚慕远冷笑一声。
江若离听他出言不逊,伸手就要去抄门闩。
楚慕远眼疾手快,赶在她动手之前握住她纤细手腕。
“孩子是不可能给你的,他是肃王府唯一嫡子。”
江若离也沉了脸色。
“他是我怀胎十月生下的,况且你又不是膝下无子,凭什么不让我带走?”
楚辞见父亲和母亲对峙,咬牙站了出来。
“晴姨有自己的孩子,我也想跟着自己的母亲。”
楚慕远闻言愣了愣,随即缓和了些许语气。
“兹事体大,回王府之后再从长计议吧。”他加重语气,“但要一起走。”
江若离也懒得矫情。
她将医馆关闭,只带了些必要的东西,嘱咐云瑶帮她时时盯着点。
因为楚慕远无名并没跟她们一起走。
“我懒得看他那副嘴脸。”无名懒洋洋地解释,“但会让人暗中保护你们的。”
药王谷距离都城不算远,两日路程便到了。
刚到城门,就见江雨晴盛装站在那里迎接。
她穿了件极华丽的锦袍,身边牵着个跟团宝差不多大的小男孩。
见肃王府马车到了,快步迎上来。
“慕远哥哥一路辛苦,可有请到神医?”
下一刻车帘打开,露出江若离白皙精致的面孔。
她大惊失色。
“怎么是你?”
楚辞在一旁蹙紧眉头,晴姨这语气着实不大恭敬。
江若离视若无睹,先把团宝抱下车,随即又去牵楚辞,最后顺手把帷帽戴上了。
江雨晴此时回过神。
“长姐时隔四年才想起自己有个儿子吗?”
江若离轻描淡写道。
“有日子没回都城,连看门狗都会说人话了。”
团宝一听来了精神,四下张望。
“说人话的狗狗在哪里?”
江若离忍笑将女儿的小脑袋扶正。
“不用找了,看了脏眼睛。”
楚慕远刚好下车听到这句。
“你为什么对雨晴总是这么大敌意呢?”
江雨晴假装用帕子拭了拭眼角。
“无妨,我习惯了,长姐高兴便好。”
江若离单手按住胃,楚辞见状立刻紧张道。
“娘亲是长途跋涉不舒服吗?”
但见江若离摆摆手。
“没事,就是假模假式让人恶心,咱们走吧,免得等下把隔夜饭都吐出来。”
团宝一听,立刻紧张起来。
“娘亲坚持住,吐出来太浪费啦,咱们快走。”
楚慕远正待说她教坏孩子,就见江雨晴身边的小男孩突然指着团宝开口。
“娘亲,我要这个胖团子陪我玩!你出钱把她买下来当丫鬟吧!”
第11章我儿的仇记下了
众人闻言扭头看过去。
就见那小男孩样貌不算特别出众,但穿金戴银,看上去贵气逼人。
那便是江雨晴当初生下的那个儿子楚源。
此时他正伸出手指对着团宝指指点点。
“她长得好像年画娃娃,我要她陪我玩!”
江雨晴被儿子这么一提,才注意到江若离旁边梳着双丫髻的漂亮小姑娘。
跟自家儿子差不多年纪,五官极精致,白白嫩嫩十分讨喜。
不过衣着寒酸了些,只有脖子上挂了个赤金项圈。
她一时倒有些拿不准对方身份。
刚刚隐约听见她好像叫江若离娘亲?
难不成,她再嫁了?
正琢磨着,自家那小冤家哭着喊着闹起来。
“快让她过来!我要把她当马骑。”
江雨晴急忙去捂儿子的嘴。
当着楚慕远的面,断不能那么放肆。
她可是还打算让儿子一步步坐上世子位的,可楚源显然并不懂母亲的良苦用心。
楚辞年长几岁,平日知道这个弟弟跋扈惯了。
他一贯的教养让他还在耐着性子解释。
“这是我妹妹团宝,不是咱家奴才。”
“买回来就是了,我爹爹是王爷,有什么买不得?”
楚慕远的脸肉眼可见黑下来,这孩子平时竟然是这样的吗?
骄横跋扈,而且仗着自己身份胡作非为。
楚源见所有人都站着不动,就要自己上手去拉扯团宝。
团宝机灵躲开,一脸嫌弃。
“我不要跟丑孩子玩。”
江雨晴登时柳眉倒竖,拉着楚慕远袖子撒娇道。
“慕远哥哥,你瞧这孩子,说话也太难听了!”
楚慕远下意识看过去。
但见楚辞和团宝站在一起,宛若菩萨身边的龙女和仙童。
相较之下,江雨晴生的楚源确实相形见绌。
楚源见团宝躲了,立刻坐在地上大哭大嚎起来,刺耳声引人注目。
“来人,给本少爷打死这个臭丫头!”
江若离迅速将团宝拉到身后。
“年纪小小就如此恶毒,我女儿倒是没说错,毕竟相由心生。”
饶是江雨晴平日在楚慕远面前温婉惯了,闻言也忍不住尖叫起来。
“你说我儿子歹毒?”
江若离轻笑了下。
“对,不光歹毒,还丑。但凡不瞎,都能瞧出来。”
楚源见没人理会他,愈发恼怒,猛地从地上爬起来扑向团宝。
团宝反应不及,眼看就要被推倒。
楚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挡在妹妹身前。
楚源撞在楚辞身上,坐了个屁股墩,顿时哭闹得更大声了。
楚慕远沉着脸:“给弟弟道歉!”
楚辞满脸不可置信,急急解释。
“是弟弟要打团宝在先……”
“小孩子之间争执,你参与进来,就变味儿了。”
江若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什么。
“你是瞎了吗?”她执起楚辞正在流血的手背,“你口中的小孩子,手底下可是不怎么干净的。”
楚源见状,赶紧把手里的木片扔到一边。
但这压根逃不过众人的眼睛。
楚慕远视线一顿。
“我没说楚源做得对,但楚辞作为长兄,本就不该偏帮任何一方。”
江若离二话没说,一巴掌扇上去,被楚慕远反应极快抓住。
“你做什么?
“你作为王爷,不是该在左脸挨打的时候,再伸出右脸给我打吗?”
江若离抽出手,懒得听他废话,从随身荷包取出蒸晒过的棉布。
小心翼翼擦拭干净儿子手背的伤口。
团宝在一旁挤来挤去,好容易找到个位置,赶紧抓住哥哥的手呼呼。
“痛痛飞走,给你吹口仙气儿就好啦。”
江若离好笑地将女儿的小脑袋推到一边:“口水都吹上去了。”
楚辞只觉眼眶一阵发热。
父亲毫无理由的责难和母亲无微不至的关心形成鲜明对比。
他别过头去,努力不让人看到自己泛红的眼。
楚慕远看了一眼忙前忙后的团宝,转头对抽抽噎噎的楚源道。
“去给小妹妹道歉。”
江雨晴一愣,他这是要维护那个小姑娘吗?
就听楚慕远又道。
“哥哥插手不对,你动手同样不对。”
楚源骄纵惯了,当下拒绝。
“我不要!我才不会跟她道歉!”
江雨晴担忧地看了一眼楚慕远,小心翼翼道。
“慕远哥哥,不过是小孩子之间玩闹,要不算了吧?”
江若离猛地回头。
“你管这叫小孩子之间的玩闹?此刻若是团宝用药粉弄瞎了你儿子的眼睛,你还会这么说吗?”
江雨晴委委屈屈。
“长姐怎么能如此诅咒我儿子呢?那也是你外甥啊。”
江若离摸了摸女儿的头,冷笑道。
“可别乱攀亲,我没有这么丑的外甥。还有我警告你,下一次团宝可不会对他客气的。”
团宝捂着腰间的小包包,郑重其事点头。
她懊恼极了,云姨明明教过她好多次怎么扔药粉自保的!
怎么刚刚就是没反应过来呢?还害得哥哥受伤了。
思及至此,她向来明媚的小脸儿阴云密布,恨不得现在就还对手一脸药粉。
楚慕远见她要哭还偏要忍着的神色,不知为什么心口一阵抽痛。
这感觉一如当年发现江若离毫无预警离开的时候。
他沉了脸,转头对楚源喝道。
“立刻去给小妹妹道歉!”
楚源从来没见爹爹对他这么严厉过,当下也不敢再哭。
他本就是个仗着祖荫颐指气使的小屁孩,没多大胆子。
但若要他当着这么多人道歉,又觉得拉不下脸。
于是求助地看向江雨晴。
江雨晴虽然心疼儿子,但也知道这种场合下断断不能违拗楚慕远。
于是低下头,楚楚可怜道。
“子不教母之过,源儿的错,我来认,我给长姐赔不是。”
嘴上说着,身上却没动,还在眼巴巴地看楚慕远会不会心软。
江若离懒得看她惺惺作态。
“还是省省吧,装可怜这招对我不管用。”
说着转头看向楚慕远。
“你也不必各打五十大板,惺惺作态。儿子这笔账,我记下了。
楚慕远正待辩解教子之道本该如此,就见远处一骑绝尘,有内监快马而至。
及至众人跟前翻身下马,冲楚慕远行了个礼。
“听闻神医已至,太后心急如焚,特命奴才快马加鞭来请。”
江雨晴闻言一愣,四下张望。
神医?在哪儿?
自打刚才她就没瞧见除了这母女俩之外的生面孔啊。
就见楚慕远冲那内监拱拱手,指着江若离道。
“这便是药王谷的神医。”
江若离之前戴上了轻纱帷帽,影影绰绰看不真切脸,瞧着倒是世外高人的模样。
黄公公恭恭敬敬冲她笑着点头。
“那就劳烦神医走一趟,太后可是盼了好几日呢。”
江若离大大方方地点头,随即带着团宝上了马车。
留下江雨晴在原地目瞪口呆。
她什么时候成了神医啊?
正待转头去问楚慕远,就见他二话没说,翻身也跟着上马走了。
贴身丫鬟小心翼翼问道。
“那咱们给王爷准备的接风宴怎么办?”
江雨晴咬紧牙关。
“办!我这就跟着去宫里,亲自把人抢回来。”
第12章她敢假冒神医
进宫之后,楚慕远要先去跟皇上复命。
“有劳公公好生照应着。”
黄公公一边满口答应,一边暗自诧异。
肃王向来是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性子,居然会主动关心一对陌生母女。
进了后宫,按照宫规要摘下帷帽。
黄公公初见江若离的脸,明显震了一下,怎么会如此眼熟呢?
这么明艳无二的脸,可着后宫也挑不出一个来,按理说不该想不起来才对啊。
他正搜肠刮肚回忆着,忽闻不远处有宫娥尖锐的叫声响起。
“快来人啊,雍王吐白沫了!”
江若离心下微惊,雍王是先皇遗腹子,也是当今天子幼弟。
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尤其是太后,平日最是疼爱不过。
那孩子哪里都好,就是平素身子弱了些。
这个时候本不该出手多事,但若是能因此在太后面前讨个眼缘……
心念电转间,她已经快速朝着出事的方向跑过去了。
团宝迈着小短腿,紧紧跟在后头。
雍王比楚辞小两岁,看上去瘦瘦弱弱。
眼下他正躺在地上,手脚抽搐,口中溢出白沫。
一旁宫娥吓得手足无措。
江若离边快速伸手搭脉,只觉脉象凌乱,但不像是癫痫。
她将手中帕子塞到雍王口中,防止他咬到舌头。
又伸手将雍王衣袍领口全部敞开,露出一小片瘦弱的胸膛,散热通气。
“你是打哪儿来的?要干什么?”雍王贴身宫女尖叫起来。
这可是太后的心头肉,岂容这来历不明的女人肆意妄为。
紧随而来的黄公公连忙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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