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长城、大运河、长征、黄河、长江路线都是典型的线性文化遗产,保护、展示和传承方面存在一定难度。建设国家文化公园,旨在通过整合沿线文物和文化资源,实施公园化管理运营,实现保护传承利用、文化教育、公共服务、旅游观光、休闲娱乐、科学研究功能,形成具有特定开放空间的公共
作者:冯豪博(中国旅游报社宣传推广中心主任,中国旅游协会长城分会特聘专家)
长城、大运河、长征、黄河、长江路线都是典型的线性文化遗产,保护、展示和传承方面存在一定难度。建设国家文化公园,旨在通过整合沿线文物和文化资源,实施公园化管理运营,实现保护传承利用、文化教育、公共服务、旅游观光、休闲娱乐、科学研究功能,形成具有特定开放空间的公共文化载体,集中打造中华文化重要标志。
国家文化公园建设启动5年多来,取得了哪些进展?本版将陆续推出相关专家学者研究文章,深入探讨总结阶段性理论和实践成果。
长城是我国现存规模最大的文化遗产,分布于15个省区市,建造年代不同、形态不一、保存状况各异。长城保护是一项庞大而复杂的系统工程。
《长城、大运河、长征国家文化公园建设方案》印发5年多来,古老的文化遗产不断焕发新的活力。长城保护过程中凝聚的智慧和形成的经验,在文化遗产保护领域具有开创和示范价值。我国长城保护管理工作获得国际高度认可,在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第44届世界遗产大会上,长城被世界遗产委员会评为世界遗产保护管理示范案例。
“长城卫士”袁建琴在山西大同长城沿线为研学学生讲解长城历史。光明图片
从“本体”到“整体”
加强保护,是传承利用的基本前提。保护好长城文化遗产,是长城国家文化公园建设的首要任务。
坚持保护优先原则,就是对长城进行系统性、整体性保护,既要保护长城本体和环境风貌,也要保护长城沿线一切文保单位、世界文化遗产、非物质文化遗产及新发现发掘的文物遗存,还要保护长城沿线传统村落及传统生活方式。一句话,现在的保护,就是由过去单独保护长城本体,转变为保护好长城沿线一切有价值的文物和文化资源。
以河南为例,其境内有楚长城、赵长城和魏长城等大量遗址遗迹。近年来,河南以楚长城为主线搭建空间骨架,构建1条核心展示带和“万里长城·河南开端”等3个建设保护片区,以及南阳桐柏北杨庄点段等10个形象标识点段。河南将境内已发现长城全部申请公布为省级文物保护单位,组织完成了长城保护区的划定公布,指导各地树立文物保护标志牌和界桩,组织完成长城保护档案的编制,同时推进长城保护机构和专人管理。
北京市延庆区八达岭镇石峡村附近的长城。新华社发
从“一般性抢险加固”到“研究性修缮”
在修长城问题上,大面积复原的做法一度占据主导地位——要修得像景区长城一样,雄伟、蜿蜒、磅礴。随着经验的积累和理念的转变,人们认识到,如今的长城绝大部分是残垣断壁、碎石土垄、沟沟坎坎,修缮应立足对历史遗迹的保护。
整旧如旧、整残如残,能不动的尽量不动,能不补的尽量不补,必须添加的,只限于保证安全和有助于强化古旧风貌,成为长城国家文化公园建设的重要遵循。在具体工艺上,工匠们坚持尽量选用长城上脱落的原始砖块,使用原来的式样、材料和工艺,新烧制的长城砖也是按照古法定制的。长城开启了原状保护的时代。
以北京为例,其境内有北齐、明代等时期的长城遗存,是长城代表性的精华段。2021年,为进一步解决具体工程中遇到的技术、经费等诸多问题,以长城保护修复实践基地挂牌成立为契机,北京把工作重心由长城一般性保护向研究性修缮转变,选取延庆区大庄科段长城和怀柔区箭扣长城为试点。试点过程中,大庄科长城打破多专业学科各管一段的做法,从工程启动开始,即形成考古、设计、勘察、施工、建设协同的模式。以前是“你考你的古,我做我的方案”,现在是把“你的考古成果”及时纳入“我的修缮方案”中。箭扣长城则探索保护、考古、研究、展示、管理等多方面创新,努力成为全国砖石长城修缮示范工程。
从“就事论事”到“有法可依”
在国家层面的《文物保护法》和《长城保护条例》基础上,文化和旅游部、国家文物局印发《长城保护总体规划》,明确了长城保护、传承、利用相关工作原则、目标、内容及管理要求。《长城、大运河、长征国家文化公园建设方案》印发后,沿线15个省份把长城国家文化公园建设写入地方性法规,严防不当开发和过度商业化,采取硬保护、硬约束,划定保护红线,长城保护的法制化建设日臻完善。
以河北为例,因其长城资源数量多、现存规模大、建筑形制全、时间跨度大、分布范围广,保护建设工作具有很强的艰巨性、复杂性和长期性。2022年10月,全国首家长城文化保护法庭——山海关长城文化保护人民法庭,公开审理了首件侵害长城本体案件。法庭最终判决,在长城券门墙壁上喷涂广告的被告朱某某,给付原告秦皇岛市海港区旅游和文化广电局文物修复费用24237元,并在全国性媒体刊登公告赔礼道歉。
近年来,河北、山西、青海等省份相继部署长城保护专项监督,督促解决了一批长城公益受损问题。长城保护检察院公益诉讼,是各地探索长城保护新思路中的一个重要尝试。最高人民检察院深化与文化和旅游部、国家文物局的沟通协作,联合发布长城保护专题公益诉讼典型案例。典型案件办结之后,检察部门向类案治理发力,以促进其他长城点段开展全面摸排、全域监督。
从“尺量目测”到“高科技手段齐上”
当前,用数字技术记录文化遗产,已经成为国际趋势。以数字技术为代表的新兴科技,为观察和记录文化遗产提供了前所未有的视角、细节和精确度,为探索创新资源挖掘和保护方法提供了可能。
曾经,长城的测量全靠长城保护员等带着干粮,背着水壶,拿着稿纸和铅笔,边走边记,边走边画,回来再进行整理。如今,航拍无人机、倾斜摄影建模、全球卫星定位系统等手段,逐渐提升和补充了尺量目测,让数据采集更全面、保护和修缮的准确性和效率大大提高。
比如,落户在天津大学的文化和旅游部建筑文化遗产传承信息技术重点实验室,依托低空遥感技术,构建中国长城全线实景三维数据库。经过多年努力,这个重点实验室采集的数据已覆盖超过6000公里精华段长城墙体及烽燧、戍堡等,共计获得200余万张照片,构建出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线性遗产数据库。
如今,专家学者还在探索以数字化手段助力长城资源的基础研究、监测预警和开放共享。在科技手段加持下,长城的细微变化都会被监测记录在案、精准修复,长城保护方式也从“抢救性”向“预防性”转变。
从“几个人”到“很多人”
长城有两个基本特点:体量很大,历史很长。这两个基本特点决定了,长城保护传承不只是相关部门的事。近年来,长城保护传承取得重大成绩的一条有效经验,就是把其作为一项全民行动。
《长城、大运河、长征国家文化公园建设方案》印发后,高等院校、科研院所、企业、社会组织、志愿者、新闻媒体等,本着对历史负责、对人民负责的态度,深入系统研究、阐释长城的精神内涵,全方位、多角度传播长城文化、弘扬长城精神,推动长城在保护中发展、在发展中保护。
说到长城保护,就不能不提长城保护员队伍。无论是骄阳似火还是北风凛冽,全国各地的长城保护员都会不疾不徐地行走在城墙上,遇到杂草就用镰刀清理,遇到裂隙就用手机拍照上传。目前,全国已有超过7500名长城保护员,守护着长城保护的“最后一公里”。文化的主体是人,保护传承的主体也是人。如今,对长城的热爱,早已从学术象牙塔走向全社会。在长城国家文化公园建设过程中,中华儿女展现出巨大热情,更多的人加入进来,汇成强大保护合力,共同守望中华民族的精神家园。随着社会各界对长城价值的认知水平不断提升,社会力量参与长城保护的深度和广度不断拓展,薪火相传,绵延不绝。
《光明日报》(2025年04月02日 13版)
来源:光明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