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死后三年,一场洪水,冲垮了孟喻瓷的埋尸地

B站影视 欧美电影 2025-09-08 23:03 1

摘要:“队长,死者年龄约24,女性,死亡时间推断在三年前,死前疑似脑部遭受重击,这是尸检报告。”

死后三年,一场洪水,冲垮了孟喻瓷的埋尸地。

而跟她分手四年的前男友,被指认成凶手强制召唤回国。

……

孟喻瓷恢复意识的时候,是在警局的停尸房。

身着白大褂的法医正在给一旁的警官报告。

“队长,死者年龄约24,女性,死亡时间推断在三年前,死前疑似脑部遭受重击,这是尸检报告。”

“至于病理性报告以及尸体发现地土壤的检测报告还需要一点时间。”

孟喻瓷怔怔看着床架上已经成为一具白骨的尸体,下意识摸上去。

她透明的指尖从骨架上穿透而过,一股莫名颤栗的感觉从灵魂深处传来。

刚醒还不太清楚的脑子在这一刻瞬间拨云见雾了般。

原来,她死了有三年了吗?

四年前,孟喻瓷查出脑瘤晚期后,就找借口跟前男友提了分手。

可她没想到,她上山选墓地途中,却遭遇了暴雨,失足坠落山崖……

正回忆着,一个小警员推开停尸房的门,冲那个警官报告。

“队长,犯罪嫌疑人沈序白已经到了。”

听见这个名字,孟喻瓷浑身一震。

沈序白,就是她的前男友。

他们当初分手后,沈序白不就定居国外了吗?

怎么会出现在公安局,还成了犯罪嫌疑人?

等孟喻瓷回过神,她已经跟着那个警察队长走进了审讯室。

沈序白坐在那里,西装革履,跟她记忆里那个总是笑着的阳光青年有很大的不同。

他眉头蹙着,眼眸很是忧郁,又隐隐透出些不耐烦。

孟喻瓷下意识伸手想要抚平他的眉头,手指却是从他的身上穿了过去。

对了,她已经死了,她摸不着沈序白,沈序白也听不到她了。

意识到这点,孟喻瓷连心跳都没有的魂体,居然开始泛起酸来。

不轻不重的敲击声,忽然唤回孟喻瓷的思绪。

她垂眼看着沈序白敲击桌面的手指,就看见他无名指上有一圈戴过戒指的印子。

分手已经有四年了,沈序白结婚好像也并不意外。

可孟喻瓷只觉胸膛处好像被有什么东西撕扯着,扯得灵魂都抽痛。

“沈序白,根据大数据筛查,这块落在死者白骨前胸的玉佩,曾一直佩戴在你的脖子上。”

“而你三年前突然回国了一次,不仅跟死者死亡时间吻合,且尸体还出现在你的老家。”

“我们有理由怀疑你是杀害死者的凶手。”

队长拿出装玉佩的证物袋,又摆出几张沈序白曾经发布在网络上的照片。

孟喻瓷猛地一惊,下意识开口辩解:“不是他,我的死只是个意外。”

这块玉佩,是沈序白曾经送她的,说是他们家的传家宝。

分手之后,玉佩就一直被孟喻瓷戴在脖子上,假装沈序白还在她身边陪着她。

可孟喻瓷也没想到,如今这玉佩会让沈序白变成杀害自己的嫌疑人。

可没人听得见孟喻瓷的话,两方对峙着。

沈序白冷眼盯着玉佩看了几秒,突然冷笑一声。

“这块玉佩早就丢了,我也不知道被谁捡到了。”

“我甚至连死的是谁都不知道,你们不会想凭这块玉佩就定我的罪吧?”

孟喻瓷心口疼痛难忍,满身寒意几乎要冻碎灵魂。

沈序白没撒谎,这玉佩确实丢了,在他们分手那天。

孟喻瓷为了显得绝情,当着他的面,将玉佩丢进了人工湖。

只是沈序白不知道,她丢进去的,是找人仿制的赝品。

所以,他更不会知道,死的是她……

队长抿唇,沉沉看着沈序白。

沈序白起身:“等什么时候有实质性证据指控我为凶手,再来传唤我吧。”

说完他起身,直接离开了审讯室。

他从来不是会这么挑衅着说话的人。

孟喻瓷放心不下,追了上去。

直到沈序白坐进停在警局外的车里,点燃一根香烟。

烟雾升腾,孟喻瓷看不清他的神色。

只是心里满是歉意,苦笑道:“对不起啊沈序白,死了这么久还连累你……”

“如果你知道我死了,会不会也觉得我是活该?”

这时,她就听沈序白突然咬牙切齿地喊了句自己的名字:“孟喻瓷!”

孟喻瓷心头一颤,抬头看他。

只见沈序白从口袋里勾出一个戒指,那宽度大小,跟他无名指上的戒痕刚好吻合。

那是……她曾亲手刻来跟沈序白求婚的素戒。

第2章

可当初这枚戒指,明明跟那枚玉佩一样,也被沈序白丢进了人工湖。

难道当初他丢的也是假的?

这个发现让孟喻瓷心脏骤缩,喜悦过后涌出的却是巨大的疼痛。

或许,她的灵魂突然苏醒,也跟沈序白的到来有关。

孟喻瓷看着那个素戒跟沈序白手指上的戒指痕迹完美契合,下意识伸手去碰。

手指再一次穿过了沈序白的手掌,孟喻瓷才扯出一个悲凉自嘲的笑。

她又忘了,如今她跟沈序白阴阳两隔。

就算沈序白没忘记她又如何,他们之间已经再无可能了。

直到香烟燃尽,沈序白才轻轻吐出一句。

“你早就把那个玉佩丢了,我却还留着这戒指。”

“孟喻瓷,要是你看见,一定觉得我可笑至极吧?”

孟喻瓷只觉得心脏像被一只手攥住,不断挤压,痛得灵魂都开始震颤起来。

因为喉咙艰涩,她的声音都变了调。

“沈序白,不是的,我只是希望你早点开始新生活。”

没有人比她更知道沈序白的好。

当初分手,她就是害怕沈序白会因为自己的死而伤心难过,才长痛不如短痛。

可没想到过去三年,沈序白却还没忘记她。

这时,沈序白突然摘下戒指,从车窗扔了出去。

“算了,一个无情无义的女人,有什么好值得挂念的。”

动作快过大脑,孟喻瓷飘了出去想要将戒指捡回来。

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戒指在地上滚了一圈,最后落入下水道里。

车子的引擎声响起,孟喻瓷的灵魂又莫名被拉扯到沈序白身边。

试探了几次,她发现她竟然无法离开沈序白身边。

就这样,孟喻瓷被沈序白带回了家。

沈序白出国后这里这里常年没人居住,所有家具都盖着防尘布。

孟喻瓷看着他随意掀开防尘布,在沙发上坐下,拿出手机之后,坐在那里像是被定住了一样。

她飘过去探头看了一眼。

手机屏幕上,是沈序白跟她曾经的合照。

而现在,他的指尖就悬停在删除按钮上。

孟喻瓷想起那个被他扔掉的素戒,明白过来,沈序白这是想要放下自己了。

“也好,彻底删掉吧,沈序白,你应该有更好的人生。”

孟喻瓷在他耳边低语,心里却说不出是酸涩更多,还是释然更多。

可就在他要点下删除的瞬间,门被人敲响了。

沈序白开了门。

孟喻瓷跟着过去看着门外素面朝天,头发也乱糟糟的女人,愣了神:“苏念?”

苏念是她最好的闺蜜,只是在生病的这件事情上,她连苏念也骗了。

她当初告诉苏念,自己跟沈序白分手难过,要离开这个伤心地,出国之后再也不回来了。

苏念信以为真。

之后孟喻瓷苟延残喘的一年,夜夜头疼得睡不着。

她打着时间差从网上找国外的风景照,告诉苏念自己过得很开心。

好像这样,自己也就真的出国旅游,不疼了……

可此刻,孟喻瓷曾经出门都要精致到头发丝的闺蜜,却变得这样狼狈。

这几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孟喻瓷还没想通,苏念一把攥住沈序白的小臂,将他往外拉:“你快跟我去警局。”

沈序白皱着眉将她甩开:“你干什么!疯了?”

苏念红着眼睛:“沈序白你听我说,阿瓷失踪了好几年,我找不到她。”

“她不会随便失联的,这几年一听见有无名女尸我就会去看。”

“我今天又去了,警察说我是疯子不让我进,但我看见你从警局出来了,你带我去认一认好不好?”

曾经那个肆意张扬的女孩,此时低着头,弯着腰,放低了自己的姿态。

孟喻瓷眼睛突然很涩,从没想到苏念一直在找自己。

沈序白抱胸靠在门框上,低垂的眼神冰凉。

“那不是孟喻瓷,她这么自私的人,舍不得去死的。”

孟喻瓷喉咙哽住,发不出一点声音。

沈序白说得对,她最怕疼,也最怕死。

曾经不小心磕碰一下,她眼泪都能立马出来,作得沈序白哄她好久。

苏念愣了一下,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

她从手里提着的帆布包里拿出几张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诊断证明。

“看来你不知道,阿瓷当年确诊了脑瘤。”

第3章

孟喻瓷怔住,又听苏念语气急切道。

“要不是阿瓷失踪之后我一直调查,也会一直被蒙在鼓里。”

她声音颤抖:“沈序白,阿瓷很可能……已经死了。”

可沈序白只是扫了一眼,就抬手将苏念挥开了。

“你们这样,有意思吗?”

苏念被他这猝不及防地一挥,有些站立不稳,手上的帆布包也掉落在地。

一瓶药就这么从她的帆布包里滚了出来。

氟西汀。

孟喻瓷看着药瓶上的名字,心脏狠狠一缩。

这是治疗抑郁症的药。

可苏念明明是她身边最开朗的人,怎么会得抑郁症?

看着女孩比三年前消瘦许多的模样,孟喻瓷心口泛起刺痛:“念念……”

苏念手忙脚乱将药瓶和诊断证明捡起,重新塞回了帆布包。

“你信我一次,我们一起去警察局……”

苏念还没说话,沈序白就解锁手机,点进了一个游戏软件的图标。

“别骗人了,孟喻瓷要是死了,那这是什么?”

他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当时他们一起玩的一款游戏的好友界面。

上面曾经属于孟喻瓷的那个账号两天前才上过线。

他冷笑着质问:“你们要做戏之前,就没想过有这样的漏洞?”

苏念不知道其中内情,沉默了一瞬。

只有孟喻瓷自己知道,当时的她没钱治病,就连爸妈留下的小房子卖了也还是不够。

于是她只能卖各种东西,包括游戏账号。

可没想到因此成为沈序白笃定她还活着的证据。

沉默过后,苏念眼睛又亮起来,想要过来抢手机。

“如果你觉得那是阿瓷,那你给她发信息,看她会不会回?”

沈序白冷漠地将手机收回:“够了。”

“我和孟喻瓷早就分手了,她是死是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苏念顿住,最后用复杂的眼神看了沈序白很久,才转身走了。

孟喻瓷就这么看着她瘦削的背影消失在楼道里,心里涩得像是坠入了深海。

沈序白在沙发上坐了一个晚上,孟喻瓷也看了他一个晚上。

一地的烟头告诉孟喻瓷,沈序白心里并不平静。

孟喻瓷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后悔过。

“沈序白,如果当时我没有骗你,也没有骗念念,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她不会一个人孤独的死去,苏念不会因为她的失踪抑郁。

沈序白也不会一直走不出这段感情。

“可我只是不想让你们伤心,也错了吗?”

无人回答孟喻瓷这抹幽魂,这悲凉的低语散在夜里。

外面不知何时天亮了。

沈序白脸上出现了浅浅的胡茬,他站起身刮了胡子换了衣服,又恢复成精英模样。

孟喻瓷跟着他出了门,又来到警局找到那个警察队长。

“DNA报告出来了吗?我想知道死者的身份?”

队长狐疑地看了沈序白一眼,还是回答:“出来了,但DNA库里匹配不到死者。”

他顿了一下,试探:“难道你知道死者信息?”

沈序白敛眸,看不出情绪。

“我只是想知道我什么时候能洗清嫌疑离开,我在国外还有工作。”

他说得轻飘飘地,可孟喻瓷太了解他了。

沈序白一定对昨晚苏念的话也有了疑虑。

队长盯着沈序白看了很久,才点头:“有消息我们会通知你的。”

沈序白嗯了一声,面无表情转身走了。

走到昨天扔戒指的下水道,他顿住了脚步。

半晌后,孟喻瓷听见他说了句:“死就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说着他上车猛地踩下油门,车子飞快窜出。

孟喻瓷扭头看着沈序白眼底的阴鸷:“沈序白你不想活了!”

她想要阻止男人,手却一次又一次地透过他的手臂。

孟喻瓷急得不行,在她快要崩溃时,沈序白终于冷静了,车速也慢了下来。

沈序白开着车,没有目的地到处乱转。

最后,车停在了一个旧小区门口,他看着一个方向出神。

孟喻瓷看着这熟悉的地方,也愣了。

这里是曾经她住的小区。

而沈序白看的方向,是她房间的窗口,她曾经最喜欢站在那个地方目送沈序白离开。

沈序白看了很久,天空突然阴沉下起了雨。

大颗大颗拍在车窗上,模糊了视线,沉闷的让人喘不上气。

突然,沈序白打开车门,冒着雨往小区里面走去。

孟喻瓷不解又有些恼怒:“沈序白,你到底要干什么?你知不知道你感冒最难好了。”

来到孟喻瓷家门口时,他的衣服已经湿透。

可他像是毫无察觉,抬手敲门。

没多久,门开了。

孟喻瓷曾经的邻居哥哥程泽川探出了头。

看见沈序白后,他眉头一皱:“你来干什么?”

可回应他的,是沈序白挥上去的拳头。

第4章

程泽川反应不及,直接被沈序白一拳打倒在地。

他捂着脸颊,眼神茫然夹杂着恼怒:“沈序白你疯了?”

沈序白沉着脸,满脸戾气地抬腿进了屋。

孟喻瓷在最初的失措之后也反应过来,歉意的看向他。

“对不起啊,泽川哥,沈序白这个醋王又误会了。”

这并不是沈序白第一次误会程泽川。

只是当时孟喻瓷很认真地同他解释过,程泽川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他们是纯兄妹情。

沈序白听了以后什么也没说,只是神色仍旧委屈。

在这之后,孟喻瓷便更小心地保持着与程泽川的距离。

只是她没想到,分手三年,沈序白看到程泽川从她以前的家里走出来,还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程泽川听不见孟喻瓷的话,垂着眼抬手抹去嘴角的血。

孟喻瓷忍不住又跟在沈序白身后念叨:“再怎么样你也不能打人啊?”

“你知不知道泽川哥练拳击的,动起真格来有你好受的……”

沈序白在屋里转了一圈后,又看向程泽川。

“你把孟喻瓷藏哪里去了?”

他眼神黑沉,眸子里像是卷着一场风暴般。

孟喻瓷愣了一下:“沈序白,你究竟……要干什么?”

可沈序白听不到她的问题,也给不了她回答。

程泽川倒是笑了一声,语气讥讽。

“沈序白,你一个前男友,来打听阿瓷的下落干什么?”

“我又凭什么要告诉你?”

沈序白冷笑一声。

“好好好,孟喻瓷当年说玩腻我了,其实是跟你在一起了吧?”

程泽川脸色一变:“沈序白,你少在这里污蔑我和阿瓷。”

“当年跟你分手后,阿瓷就把这房子卖给我了。”

“这期间她确实回来了一次,但整个人瘦得一点肉都没有,第二天就突然离开了。”

“倒是我要问问你,你当年把她怎么了?!”

不知道是听了哪一句,沈序白的脸色肉眼可见地白了。

不过很快,他眼里又涌出一丝嘲讽。

“你以为我会信你的话吗?你巴不得我找不到孟喻瓷吧。”

他说着,声音扬起:“孟喻瓷,我知道你在这里,你出来,我有话要说!”

孟喻瓷飘在旁边,眼眶发涩:“沈序白,我就站在你面前啊。”

回应她的,是一片寂静。

沈序白闭了闭眼,又看向程泽川:“行,不出来就算了,我祝你们白头偕老。”

最后那四个字,他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回到车上之后,沈序白又点了支烟。

孟喻瓷看着他完全冷下来的脸色,突然觉得,他就这么误会下去也挺好。

她不知道这三年沈序白是怎么过来的,但总比跟她在一起的时候要好。

雨停了,沈序白再次启动车子。

这一次,他来了他老家的山脚下,也是发现孟喻瓷尸骨的地方。

当时孟喻瓷还想着,等沈序白老了落叶归根,他们离得不远,说不定还能再见。

警戒线内,一众警察还在调查着什么。

沈序白上前,有些烦躁:“有新线索吗?我不可能一直陪你们在国内耗着。”

一个很年轻的警员道:“没呢,这一片都找遍了,我们正派遣人手往山里搜索。”

“小李!”

一声暴呵,年轻警员自知多言,赶紧走开了。

沈序白抬头望着这连绵起伏的青山,没有再开口。

孟喻瓷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以灵魂的方式存在多久。

她唯一能做的,只是贪婪地看着他,想要把他的样子刻入心里。

这时,一道男声响起:“沈序白。”

程泽川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过来,他将一个帆布包扔到沈序白怀里。

“给你吧,这是三年前阿瓷留下的东西,我看过了,里面有你想要的答案。”

孟喻瓷看着那个布包,也想了起来。

当时她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日子,便想着回去再看一眼。

但她第二天离开的时候实在是头疼,就没注意到,自己落下了一直带在身边的日记本。

此刻,孟喻瓷魂体一颤,下意识想要伸手将布包抢回来。

绝不能让沈序白看见里面的内容!

第5章

可孟喻瓷透明的手指从帆布包上穿过,徒劳无功。

程泽川又开口:“沈序白,你从来没有真正信任过阿瓷,也不配跟她在一起。”

沈序白脸上平静的表情一瞬碎裂了。

但他这次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地打开包,然后拿出日记,随意翻开了一页。

孟喻瓷看见上面那熟悉的字迹——

【今天是我第一次放疗,听说次数多了会掉头发,也不知道光头的我好不好看,以后要是有机会再遇到序白,他肯定会认不出我了吧?】

沈序白低垂着眼,长长的睫毛遮着,孟喻瓷看不见他眼底的情绪。

孟喻瓷明明已没有了心跳,却心口发闷,慌乱得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她几乎是哀求一般:“别看了,沈序白,你别看了……”

日记本上记录了她治疗时所有的痛苦。

她不想沈序白知道。

她已经死了,误会解不解除已经不重要了。

但沈序白是留下来的生者,她不想自己的死成为他的心结,余生都不安稳。

可回应孟喻瓷的,是沈序白一声冷笑。

孟喻瓷抬眼,就见沈序白两指捏着日记本泛黄的纸张一角,笑得讥讽。

“这次倒是花了不少心思,还知道做旧来增加可信度。”

“程泽川,你倒是大度,居然还愿意配合孟喻瓷和苏念来捉弄我。”

沈序白说着,突然猛地将日记本往地上一砸。

本就破旧的本子直接散开来,他犹不解气,又重重一脚踩上去,碾了碾。

孟喻瓷的心脏好像也跟着日记本被沈序白踩在脚下,狠狠碾压,疼得她呼吸不过来。

程泽川想伸手,却发现已经无法补救。

他神色愤怒,眼睛发红:“沈序白,你真是不可理喻!”

他拳头握得咔咔响,但理智让他按下愤怒。

最后只捡起那些散落的零碎纸张,留下一句:“我就不该把阿瓷最后的遗物给你。”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沈序白站在那里,突然又开口说了句:“孟喻瓷,我不喜欢这样的恶作剧。”

孟喻瓷只觉心脏像是没入水中,窒息感将她包围,眼泪就这么流了下来。

她确实喜欢恶作剧,且恶作剧的对象,都是沈序白。

她喜欢往沈序白的牙膏里挤洗面奶,喜欢将蟑螂模型塞进他的鞋子。

更喜欢在他的电脑上安装自己购买的小程序,让他一打开电脑就弹出关不掉的小窗口。

沈序白总是先装作被吓一跳的样子,然后在她幸灾乐祸时弹她脑门一下。

随即得意道:“就这点小伎俩可吓不到我,还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吧!”

灵魂状态的孟喻瓷,其实记忆并不全面。

可现在,以往的一幕幕就像是放电影一般在她脑海浮现。

那些画面穿过她的胸膛,只剩透骨的刺痛。

孟喻瓷几乎维持不住自己的声音:“沈序白,那这一次,你被吓到了吗?”

回应她的,只有山脚下呜咽的晚风。

孟喻瓷的灵魂好似也要被这阵风给吹散了般。

她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跟着沈序白回的家。

或许是身体已经熬到极限,这一晚,沈序白很早就睡了。

只是他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嘴里总是嘟囔着什么,眉头也皱得很紧。

孟喻瓷透明的灵魂蜷缩在他身边,却什么也帮不了他。

直到凌晨两点,沈序白突然惊醒:“喻瓷!”

“沈序白,我在。”

孟喻瓷轻声回应他,却也只能看着他深呼吸之后自己擦掉额头上的汗,慢慢平静下来。

然后,她看见沈序白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点开了他们之前玩的那个游戏。

巧合的是,孟喻瓷曾经的那个账号在线。

沈序白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将对方邀请进入房间,然后打开语音。

他几乎是有些咬牙切齿:“你玩够没有,装死很好玩吗?”

沉默一瞬后,完全陌生的男声才响起:“什么东西?我就买个账号也要诅咒我啊?”

对方骂了句神经病就退出了房间。

孟喻瓷看着沈序白抓着手机的手指白得几乎没有血色,心中涩然。

“沈序白,其实你早就相信,我已经死了吧?”

他只不过,是在抗拒这个真相。

可越是这样,孟喻瓷越怕他知道那具白骨就是自己。

沈序白也不知道呆坐了多久,妥协似的说了句:“孟喻瓷,别吓我了,我认输了。”

心里的苦涩一瞬充盈到口中,孟喻瓷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下一秒,沈序白的手机就突然响了起来。

“尸体身份已经确定,请沈先生你立即到警局配合调查。”

第6章

还是两天前那个审讯室。

沈序白已经在审讯椅上坐了很久。

孟喻瓷站在旁边,心里怎么也安定不下来。

直到那个警察队长终于推门走了进来。

“我们在山里找到了死者的背包。”

队长将证据封存袋一一摆在沈序白面前的桌上。

“从背包中发现了死者的身份证以及死者的手机。”

沈序白的目光瞬间定在了那张身份证上。

孟喻瓷的证件照并不好看,而且在山里几年,上面的她已经花白到看不出样子。

但证件上面孟喻瓷三个字还勉强看得清。

“我不相信,肯定是孟喻瓷联合了你们在骗我!”

“你把她叫进来,我要当场跟她说!”

沈序白激动得想要站起来,却被随同队长的警员不留情面地按了回去。

“沈先生,请控制你的情绪。”

队长盯着沈序白的脸,不错过他神情的任何变化。

“另外我们在背包里找到了治疗脑瘤的替莫唑胺,也符合孟喻瓷的病史。”

孟喻瓷看向沈序白,声音低不可闻:“序白,他说的是对的。”

可沈序白瞪着队长,依旧是那句话:“我不相信!”

孟喻瓷离得近,所以将他眼底的血丝还有脖子上的青筋看得明显。

他使劲挣扎着,控制着他的警察几乎要按不住他。

即便是将沈序白拷在了椅子上,他也没有彻底冷静,手铐将他的手腕几乎要勒出血痕。

可他依旧不管不顾,死死瞪着队长。

“身为人民警察,你们就是这样帮着孟喻瓷作假的?”

队长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听了这句话也没生气,而是打开了一个文件夹。

“我们技术恢复了死者电话卡里的数据,上面显示她的最后一通电话,打给了你,通话时间十秒。”

“警方只想知道,你们说了什么?”

孟喻瓷跟沈序白的眼神都落在了最后那通电话的时间上。

2022年7月8日13:27:49。

孟喻瓷最后一片碎裂的回忆,也终于拼凑完整。

那天她上山想要给自己选一个好点的墓地,可中途下起了很大的雨。

她不熟山路,可偏偏也是这个时候,她的头开始疼了起来。

她抓了一把止疼药吃下,可一点用也没有。

孟喻瓷觉得自己下一秒可能就要死了。

这种时候,孟喻瓷无比的希望再听一听沈序白的声音。

她想最后再跟沈序白说一句‘再见’。

于是她翻出很久都没有拨出去的号码,打通了他的电话。

那一刻,她特别庆幸沈序白哪怕是出了国也没换手机号。

可很快,孟喻瓷一颗高高扬起的心就猛地坠落。

因为接听电话的,是一个女人。

女人声音温柔:“序白还没醒,你是谁?我到时让他给你回个电话。”

孟喻瓷当时脑袋混沌,只剩下一个想法。

沈序白身边有了新人,她这个将死的前女友再出现打扰,实在不应该。

所以她立即挂断了电话。

只是没想到恍惚之下,她脚下一滑,脑袋不知道砸到什么,就再也没了意识……

审讯室中,突然响起一声悲恸的哭声。

孟喻瓷看着趴在桌上的沈序白,心脏像是被刀子划开了般。

“早知道,就不故意让别人来接这通电话了……”

沈序白的声音混着哭声,可孟喻瓷依旧听得很清楚。

那一瞬,孟喻瓷感觉自己整个灵魂都好像架在了火上。

烈焰舔舐着她,好像要将她整个烤干了。

孟喻瓷怎么也没想到,她死前耿耿于怀的事,只是沈序白无意中对她的小小报复。

这时,沈序白终于缓缓抬起了头,孟喻瓷看见了他眼里癫狂的神色。

第7章

就在孟喻瓷以为他会继续嘴硬的时候,他开口了。

声音冷静得近乎麻木:“我认罪!孟喻瓷是我杀的!”

“序白……”

孟喻瓷上前,想要叫他的名字让他冷静下来。

可沈序白却突然转过头来,孟喻瓷瞬间对上他那双赤红的眸子。

那一刻,孟喻瓷感觉好像突破了什么界限跟他对视上了一般。

沈序白似乎也明显的顿了一下。

不过只是一瞬,他就仰起头笑了起来:“我承认,就是我杀了孟喻瓷!”

安队跟小警员对视一眼,然后轻轻摇头。

孟喻瓷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心中发涩,她想哭,却流不出眼泪。

沈序白笑了几声,又倏然恢复了冷静的样子。

“我全部招供。”

小警员立即开始记录。

安队正襟危坐:“你跟死者是什么关系?”

沈序白靠在椅背上,有几分颓然。

“她……是我前女友。”

安队垂眸看着早就查得清清楚楚的孟喻瓷的资料,确定沈序白没有说谎,才继续问:“因为什么原因分手?”

沈序白勾了下唇角:“她说腻了,说对我没感觉了。”

“但我现在才明白,她应该是知道自己生了病,不想拖累我吧?”

安队点头:“所以不知真相的你对她怀恨在心,是吗?”

“恨吗?”沈序白眼神微闪,“我确实恨她。”

他一直保持着一种微微笑着的状态,平静又温和。

可孟喻瓷看着他这个样子,却觉得心脏刀刮一样疼。

安队继续问:“说说案发时的情况。”

这一次,沈序白垂眼沉默了好一会儿。

“7月8日那天她给我打电话,说是想再见我一面,我答应了,跟她约在老家。”

“然后我就定了回国的机票,跟她见面之后,我借口想跟她再看一次日出,带她上了山。”

“之后的事情你们就都知道了,我用重物砸了她的头,又将她的尸体丢下山崖。”

这完全是无中生有的事情,他却说得笃定。

安队又问了许多细节,孟喻瓷却陷入了回忆。

沈序白说的看日出她是记得的。

那时他们感情正浓,规划了两人无数的未来。

他们约定好了要在四周年纪念的时候,沈序白带孟喻瓷回老家去他父母坟前看看,也说好了去那座山的山顶看日出。

孟喻瓷有着常年头疼的毛病,只是她一直都以为自己是偏头疼。

可那次孟喻瓷实在是头疼得受不了,去了医院检查。

脑瘤的检查结果,是在周年纪念的前一天拿到的。

直到现在,孟喻瓷都还清晰的记得那种天塌了的感觉。

周年纪念那天,她放了沈序白鸽子,并在沈序白找来的时候,提了分手。

对沈序白的审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结束的。

等孟喻瓷再回过神来的时候,是在看守所。

沈序白躺在单人床上,看着天花板出神。

孟喻瓷蹲在床边,忍不住问:“明明不是你杀了我,你为什么要认罪呢?”

可她也知道她的声音沈序白不可能听得见。

她叹了口气,就见刚才沈序白还没有聚焦的眸子突然转了下,然后伸手揉了揉耳朵。

他听见了?

孟喻瓷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喉咙口。

可下一秒,就见他转了个身,侧卧着闭上了眼睛。

孟喻瓷的心脏又狠狠下落。

也是,沈序白怎么可能听得到她?

她摇摇头,暗叹自己想得太多了。

正想着飘出去看看周围的情况,沈序白沙哑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我不是认罪,是赎罪。”

第8章

孟喻瓷回头错愕地看着他。

“你听到我说话了?”

就见沈序白又坐了起来,盯着自己无名指上那个戒指印子出神。

他自言自语:“如果我没有耍小性子,自己接了那个电话,你是不是就不会出事了?”

他语气很淡,但孟喻瓷还是听出了他压抑的痛苦。

她的心脏也忍不住跟着瑟缩。

“可是沈序白,就算你接了电话,我还是头疼,也还是会摔下去。”

“就算我最后安全下山,也还是会因病死去。”

“我不过是早死了几天,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沈序白轻笑了两声。

“你不知道,挂断电话之后我就后悔了,可回了国却没找到你……”

孟喻瓷看着他,如果他真能听到她说话该多好啊?

最后,她只能叹了口气。

孟喻瓷穿墙出了羁押沈序白的单间。

不知为何,她能活动的范围变大了很多。

到处飘了一圈,她最后停在一个值班室屋顶。

值班室里的谈话声传入她耳中。

“刚关进来的那个人犯的啥事?”

“蓄意谋杀吧,不清楚,不过听说他的供词完整,应该这两天就要提起公诉了。”

“可我刚还听说安队又带队去案发地了,这事情我看没这么简单。”

安队还在调查?

孟喻瓷紧提着的一口气瞬间松了。

安队定能查清事情真相,还沈序白一个清白。

她不想沈序白因为对她的愧疚,而承认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情。

知道沈序白没有被直接定罪,孟喻瓷就回到了沈序白身边。

他已经睡着,可眉头依旧紧锁着,显然是还在忧虑着什么事情。

他嘴唇张合,像是在念叨着什么。

孟喻瓷俯身凑近,就听见他在叫她的名字。

一声一声,像是他曾经抱着她在她耳边呢喃的那样。

酸涩瞬间涌到喉咙,挤压得她有些难受。

她伸出食指点了点他的眉心,笑道:“安队会还你清白的。”

“沈序白,这一次你别犟,你没欠我什么。”

“要是真的觉得愧疚,到时候就好好把我安葬了吧。”

说到这里,她哽咽了一下。

她不免想到,她的尸骨被洪水冲出来,然后她就醒了。

如果沈序白到时真的将她安葬,她可能就再次消失了。

不过挺好的,消失之前还能陪在沈序白身边几天,她挺满足了。

再说,她要是一直跟着他,以后他跟别人结婚生子,她亲眼看着该多难受啊?

“你也不知道吧,其实分手之后我一直有在关注你的消息,我知道你在国外的事业特别好。”

“沈序白,你说是不是我克你啊,你看你离开了我之后日子过得多好啊?”

“这次被迫扯上命案也是因为我。”

“说不定我身上真有什么霉运呢?”

“所以啊,等你回了美国之后,忘了我,别再让我的霉运缠上你了。”

孟喻瓷知道他听不见,可她还是想说。

说不定他现在在做梦,而她的声音能传到梦中呢?

沈序白没多久就醒了。

孟喻瓷看得出来他的状态很不对劲。

他没再自言自语,就沉默地躺在床上出神。

累了就再睡一会,浑浑噩噩地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可她除了心疼,什么也做不了。

安队是第二天下午过来的。

“嫌疑人沈序白,再跟我走一趟。”

第9章

这是沈序白第三次坐在审讯室了。

孟喻瓷晃荡在他周围,看着他紧绷的脸色,止不住地叹气。

审讯的依旧是安队和上次做记录的那个小警员。

跟之前不一样的是,安队的脸上多了几分笑模样。

“你能不能把你的犯罪经过再详细的说一遍?”

沈序白只默了几息,就将他上次说过的话再说了一遍。

安队眼里的笑意更深了:“沈序白,你在说谎。”

“你跟上次说的,一字不差,因为这是你编好的故事。”

沈序白神色不变:“记性好也不可以?”

安队点头:“你说得对。”

“上次我问过你杀害死者的地点,你甚至计算了洪水把白骨冲走的一段距离,告诉了我一处山崖的位置。”

“可是,我昨晚找到了死者真正出意外的地方。”

他用的是‘意外’两个字。

孟喻瓷紧紧看着安队摆出的一张张照片。

“尽管过去这么久,我们还是从这块凸出的岩石上,验出了死者残留的血迹。”

“法医已经对比过尸体头骨上的伤口,完全吻合。”

“告诉我,为什么你的供词与证据不符?”

沈序白看着面前一字排开的证据,沉默不语。

安队也并非一定要他一个回答:“为什么要认罪?”

沈序白嘴唇发白,怔怔地看着照片里坚硬岩石上暗黑的一小片:“因为……我有罪。”

“罪在身为她的男朋友,明知道她一直有头疼的毛病却没坚持带她去医院。”

“罪在周年纪念那两天我明明看出她有心事却没有深究。”

“罪在明明知道她对待感情最真诚,可还是相信她那假到不能再假的说辞!”

沈序白吼完,声音一下子变得极轻:“……是我害死了她。”

他颊边滑落的泪像是一柄重锤砸在了孟喻瓷的心上。

“序白,你没错……”

“是我觉得麻烦不想去医院,也是我不愿意告诉你事实……”

见过太多悔恨的安队站起身:“此次事件定性为意外,笔录签完字你可以离开了。”

沈序白捂着脸,良久,才抬起头沉默地往外走。

孟喻瓷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却不知道要如何才能让他心里好受一点。

直到要离开警局的时候,安队才拍了下沈序白的肩膀。

“节哀。”

沈序白嘴唇嗫嚅,似乎是想说些什么。

但看见从停尸房方向走出来的苏念,他又闭上了嘴。

苏念打扮过,化了精致的妆,还卷了发尾。

她的眼神扫过沈序白,最后像是没看到他一样:“安队长,我已经弄完了所有手续,能带我朋友回家了吗?”

安队点头:“当然可以。”

苏念走到一边准备打电话。

沈序白走了过去:“我跟你一起。”

苏念好笑地看了他一眼:“你不是说阿瓷还活着,不相信我的话吗?”

“那你现在跟我争一具无名白骨干什么?”

孟喻瓷站在一边,却只能幽幽叹气。

有什么好争的呢?

沈序白身形晃了一下:“起码,让我送她最后一程。”

苏念毫不顾及情面地冷嗤一声:“沈序白,你以什么身份,前男友吗?”

第10章

“苏念你别说了。”

孟喻瓷忍不住想为沈序白辩解。

沈序白站在那里好像要倒了似的。

他没有在意苏念的话,而是说:“苏念,你说,喻瓷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老家?”

苏念也沉了脸。

沈序白深吸了一口气,好像才有了继续往下说的力气。

“你说她会不会还念着没跟我去那里看日出,会不会想着以后我回去祭拜父母她还能见我一面?”

“如果那是她自己选择的地点,那我一定要将她葬在那里。”

“哪怕是你要阻止我。”

苏念态度坚决:“这些都是你的臆想罢了。”

“不,我作证,他说的就是阿瓷想做的。”

孟喻瓷循着声音看向警局大门,就见程泽川走了进来。

“我也来送阿瓷最后一程。”

“苏念,阿瓷出事之前来找过我一次,她落下了一本日记。”

“这本日记我之前看过,最后一页她确实说要去沈序白老家给自己找一块墓地。”

说着,他转而看向沈序白,这一次,他的眼神里没有了敌意。

“那本日记你没看完,不过其他的内容我不会告诉你。”

“我想,阿瓷也不会希望你知道太多她治病时候的事情。”

孟喻瓷眼眶莫名又有些发热。

她看着苏念扭过头去,抬手在脸上抹了一下,才闷声道:“好,就按照你们说的来。”

程泽川的到来免去了沈序白和苏念一番争吵。

这种时候她应该高兴的。

他们每一个都还记着她,念着她。

可她就是觉得心里像是压着一块巨石,沉甸甸的,喘不过气。

她的头又疼了起来,眼前好像也越来越模糊。

沈序白又说了些什么,可她已经失去意识,什么都听不见了。

孟喻瓷再清醒过来的时候,是在山上。

郁郁葱葱中,沈序白,苏念,还有程泽川站成一排。

沈序白手里捧着一个白色的骨灰盒。

她看着骨灰盒上贴着的我的照片,明白这里就是他们为她选的永眠地了。

在他们面前,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写着她的名字。

石碑后面,是一个已经挖好的坑。

孟喻瓷低头看着自己比之前透明了许多的灵魂,抿了抿唇。

苏念先开口说话:“阿瓷,下辈子健健康康的,别再让我担心了。”

程泽川笑了笑:“对,健健康康的,比什么都好。”

“小时候你还说等我结婚的时候给我当伴娘,这个约定,下辈子再实现吧。”

孟喻瓷眼睛酸胀,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了。

沈序白一直保持着沉默,等苏念两人说完,他才上前将孟喻瓷的骨灰盒放进了坑中。

他捧了一抔土:“你知道我的,我从来都是一个唯物主义者,但我还是希望能有下辈子,能让我们再续前缘。”

“也不知道你还会不会记得我,但没关系,我会来找你。”

“这个地方离我之前告诉你看日出的地方不远,虽然我们没能一起看,但以后,你天天都能看见了。”

“我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其他的愿望,如果有,那就托梦告诉我,我来帮你实现。”

他断断续续说了很多,每说一句话,就盖上一抔土。

直到孟喻瓷的骨灰盒被埋得严严实实。

沈序白笑了笑:“放心,这一次,不会再让什么洪水泥石流的冲垮你睡觉的地方了。”

孟喻瓷早就做好了会消散的准备,可在这个瞬间,她还是难受。

她其实还有好多话想说,但来不及开口,山间的风一吹,她就消散了……

第11章

“沈序白,你在看什么?”

见沈序白把骨灰盒埋了之后就一直盯着某个方向,苏念忍不住问了一句。

沈序白抿唇,摇了摇头:“没事。”

苏念皱了皱眉,但也没再说什么。

见他们没有要动的意思,程泽川道:“山上开始降温了,我们先下去吧,以后有时间我们再来看阿瓷。”

沈序白抬手揉了揉眉心,没有反驳,跟着下了山。

孟喻瓷的后事安排完,沈序白取得程泽川的同意之后,去孟喻瓷原来的房子住了几天。

其实几年过去,房子里已经找不到孟喻瓷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但沈序白坐在当年孟喻瓷的房间,心绪勉强平静。

“以前她就喜欢坐在这个窗边看书,我来找她的时候,一抬头就能看见她。”

苏念就这么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他。

她也明白沈序白说的‘她’是谁。

作为孟喻瓷曾经最好的朋友,她对沈序白还是有些了解的。

之前在警局见到,她就隐隐感觉到他情绪不对劲了。

现在跟过来,也是担心他做傻事。

她沉默了瞬:“那天在警局外,你在找什么?”

沈序白愣了一下。

他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无名指,没有触到那一抹凉,才回过神来。

“找曾经扔掉的东西。”

他记得当时自己将素戒扔到了那附近。

可是那天,他找了很久很久,也没有将素戒找回来。

苏念拧紧了眉头,显然对他这个回答不满意。

但她也没再多追究。

“那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留在这里,还是继续长居美国?”

“刚才程泽川跟我说了,你要是愿意,他可以把这房子低价买给你。”

沈序白再次看了一圈房子的布局,缓缓摇头:“不用了,这里,没有她的痕迹了。”

“我在这里休息一晚,明天就走了。”

苏念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第二天机场。

苏念和程泽川一起来送沈序白。

程泽川微微笑着:“没想到我跟你还有这么平和的时候。”

“我可没忘记你打我的那一拳,现在想起来我还疼着呢。”

沈序白想起自己之前对孟喻瓷和程泽川之间的误会,心中一酸。

但他没表现出来,也笑了笑:“以前的事,是我误会了。”

“要登机了,我就先走了。”

说完,他转身就往安检口走。

苏念忍不住道:“常回来,我们一起去看阿瓷。”

沈序白顿了顿,没回答,仿佛没听见她的话。

苏念和程泽川对视了一下,最后双双摇头。

沈序白回了美国。

他本以为,有关孟喻瓷的事情从此就这么过去了。

可他发现,他开始整天整天的失眠。

就算勉强睡着了,他也总是会梦见孟喻瓷。

他梦见瓢泼大雨中,孟喻瓷蜷缩在树下,她的脑袋上都是血,还一声声在喊着他的名字。

他想上前救她,可越朝她奔跑却离她越远。

他总是惊醒,醒后一想到梦里孟喻瓷那张虚弱的脸,他就感觉心脏像是被充了气,肿胀得难受。

他愈发失眠。

又一个睡不着的晚上,他靠在床头,无意识地摩挲着无名指上那个戒指印子。

他就这么枯坐到半夜,然后穿衣服出门,敲响了一个心理治疗师的家门。

“我来看病。”

第12章

治疗师侧身让他进了门。

沈序白疲惫地在沙发上坐下:“我有个很爱的人,但是我这次回国才知道她已经死了三年了。”

“我一直认为,她的死跟我有很大的关系,我也想过自杀去见她。”

“史密斯医生,你能理解我的感觉吗?”

史密斯湛蓝的眸子注视着他:“当然,所以你是想让我开导你,从这段负面情绪中走出来吗?”

沈序白摇头,脸上又出现了痛苦的神色。

“就在前两天,我好像出现了幻觉,我看到她出现在我的面前,也听到她在跟我说话。”

“但她只出现了几天,后来就彻底消失了,不过我现在失眠很严重,史密斯医生,我这种情况是怎么回事?是臆想,还是幻觉妄想?”

史密斯面带微笑:“先生不必这么着急,我们先来做几个检查。”

沈序白对这方面完全不了解,哪怕着急想知道答案,也只能耐着性子接受检查。

检查一共进行了三个小时。

最后,史密斯说出结论:“沈序白先生,您并没有任何精神方面的疾病,请不要过于担心。”

“至于您所说的失眠问题,我会为您开药治疗。”

怎么会呢?

他明明看到孟喻瓷了!

在警局的审讯室她为他辩解,在看守所她出言安慰他,甚至在安葬她的骨灰时,他也看见她了!

他确定自己没有眼花!

沈序白语气都着急起来:“那我看到的她又要怎么解释?”

史密斯摇头:“先生,你应该听说过一种说法,人都是会潜意识保护自己的。”

“如果当时的你处于情绪起伏过大的情况,你的大脑出于自我保护,是有产生幻觉的可能的。”

所以,当时的他一面疯狂地为孟喻瓷忏悔,一面又自我保护的幻想出一个孟喻瓷,给自己安慰?

沈序白不能接受这个解释。

可除了这种解释,他又说不出其他理由。

最后,他也只能带着史密斯给的调节睡眠的药回了家。

可这个晚上,他吃了药,可情况却更加严重。

之前还勉强能睡上几个小时,可这晚,他睁着眼睛到天亮。

第二天他顶着青黑的眼去了公司。

秘书琳达有些吃惊:“先生,您没有休息好吗?”

若是孟喻瓷在,她肯定能听得出来,琳达就是当初替沈序白接电话的人。

沈序白按摩着太阳穴,突然想起什么来:“是不是有个团队在研究时空机?”

琳达一愣:“是的,听说已经有了成功案例。”

沈序白眸中一亮:“给我联系他们团队的负责人。”

琳达皱眉,还是忍不住问:“先生,你是想要进行时空旅行吗?”

“先生,我说句不符合我身份的话,这个项目正在测试中,不安全,我并不建议您参与。”

“当然,如果是要资金入股,我觉得可以尝试。”

沈序白只道:“你去做便是。”

琳达知道沈序白的脾气,便也不再多说,转身出了办公室。

三天后,沈序白来到一栋白色的建筑。

几乎密闭的白色房间内,沈序白跟身穿白西装的男人面对面坐着。

面前的咖啡被他搅得看不出原来的拉花。

“听说你们的项目缺少实验对象,我自愿成为小白鼠。”

沈序白抬眸,目光灼灼:“我要回到过去。”

第13章

男人抿了口咖啡:“你对我们的研究了解多少?”

“目前为止,我们一共进行了十几次实验,可活着回来的人,只有一个。”

“我们所研发的机器还在初步试验阶段,无法保证成功率。”

“而且,十几个试验对象,都是我们从贫民窟找的。”

言外之意,就是沈序白这种有钱有势的人没必要来参加这种实验。

可沈序白听了之后,神色未变。

“我知道,但我依旧要去。”

男人诧异,又道:“唯一侥幸回来的那个断了一条手臂。”

“他跟我们说,机器不稳定,会对实验者产生无法逆转的伤害。”

“这样,你也还要去吗?”

沈序白看着他:“我死都不怕了,还会怕断臂吗?”

男人又沉默了许久。

见沈序白真的下定了决心,他叹了口气:“跟我来吧。”

沈序白跟在他身后,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又坐电梯下到了地下,才来到一个满是金属包围的实验室。

在实验室的最中央,是一个两米多高胶囊状的机器。

好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实验人员坐在电脑前,电脑屏幕上是不断跳动的绿色数字。

男人开口:“这就是我们的时空机。”

沈序白看着泛着金属光泽的胶囊,心里没有面对未知的害怕,只剩下即将能再见到孟喻瓷的兴奋。

男人走到胶囊旁边,在数字屏上点击:“你要回到过去,具体是哪一年?”

沈序白一点没有犹豫:“七年前,圣诞。”

七年前,孟喻瓷答应了他的追求。

而圣诞那天,是他们在一起之后的第一次约会。

他要回到最初的时候,挽回这一切。

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带孟喻瓷去医院做全身检查,避免她脑瘤晚期的结局。

男人手指飞快地点击了好几下,然后舒展了眉头:“好了。”

随着他话音落下,胶囊打开。

沈序白抬腿踏进。

男人忍不住问了一句:“到底什么事情,让你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沈序白笑了笑:“遗憾,和错过。”

男人扬眉,显然没懂。

但他还是说了句:“祝你好运。”

沈序白点头,闭上了眼睛。

胶囊关闭,沈序白听到一阵细微的嗡鸣声。

然后,他感觉自己好像被塞进了洗衣机中,一阵天旋地转。

他几乎要晕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围突然响起很多人说话的声音。

好像有阳光打在他身上,暖洋洋的。

沈序白试探着睁开了眼睛。

可眼前却依旧一片漆黑。

他眨了眨眼睛,又抬手揉了揉,依旧如此。

沈序白的心脏猛地一沉。

他好像瞎了。

四周人声鼎沸,他僵在原地不敢动。

唯一能确定的是,周围人交谈用的是中文,他此刻在国内。

直到有人问他:“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嗓音有些低,但沈序白觉得有些熟悉。

可他认识的女性不多,也找不到谁跟这个声音匹配。

想不起来,他便也没有深思,问出了目前他最在意的问题。

“现在是哪一年,什么时候?”

对方似乎没想到他会问这样的问题。

迟疑了好一会儿,她才回答:“22年4月18日,有什么问题吗?”

沈序白只觉脑子轰的一声。

这个时间,据孟喻瓷死亡,只有三个月了。

来源:快乐的阳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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