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这声呼唤如惊雷炸响，我手中茶盏"当啷"坠地。青瓷碎片飞溅，水珠洇湿了月白裙角。抬头望去，裴昭正踉跄着冲进厅来，玄色锦袍沾满泥尘，发冠歪斜，却固执地跪在我面前。

将军府的红烛在穿堂风里摇曳，映出满室流光。我正握着青瓷茶盏，听母亲与几位贵夫人闲话家常，忽闻厅外传来一片惊呼。

"阿昭！"

这声呼唤如惊雷炸响，我手中茶盏"当啷"坠地。青瓷碎片飞溅，水珠洇湿了月白裙角。抬头望去，裴昭正踉跄着冲进厅来，玄色锦袍沾满泥尘，发冠歪斜，却固执地跪在我面前。

满座宾客的私语声如潮水漫来。我望着他通红的眼眶，恍惚又见三年前那个雨夜——他跪在父亲灵前，浑身湿透，却仍将平安锁紧紧攥在手中："阿昭别怕，我定会寻回你的锁。"

"阿昭姑娘..."他颤抖着攥住我衣袖，"我应过要护你周全，如今才寻得你踪迹。求将军开恩，赐我与阿昭的婚书！"

母亲的手沉稳地落在我肩上。我望着裴昭泛红的眼尾，想起三年前那个雪夜。他因替我出头得罪权宦，被父亲的旧部拖走时，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少年，却仍回头大喊："阿昭等我回来！"

"裴公子这是何意？"清润的男声自厅外传来。我转头，见裴明远立在廊下，月白锦袍泛着温润光泽。他缓步而来，将我护在身后："阿昭是我妻子，三日前已行过合卺礼。"

满厅寂静，唯余烛芯爆裂的轻响。裴昭猛地抬头，目光在我与裴明远之间来回逡巡："不可能！三年前她被赶出京时..."

"被赶出京的是苏府庶女。"裴明远从容取出半块玉牌，与我颈间那块严丝合缝，"而阿昭，是先忠勇侯嫡女苏清昭。"他又展开一方绣着并蒂莲的帕子，"这是侯夫人给嫡女的周岁礼，说待嫡女嫁人时方能打开。"

我望着那熟悉的帕子，眼眶突然发热。三年前父亲蒙冤，我被权宦指为庶女逐出苏府时，是落难的裴明远冒死将我从乱军中救出。他替我裹伤时，我瞥见他腰间玉牌，正与我那块相合。

"原来你..."裴昭踉跄后退，撞翻了花架。他盯着我颈间玉牌，忽然大笑，笑得泪光闪烁："我走的那年，你说要等我回来。我在岭南砍柴时想，回来就求亲；在码头搬货时想，回来就盖大院子给你。可我怎么都没想到..."

"裴公子。"母亲声音温和却坚定，"当年忠勇侯被诬陷时，是阿昭用假身份替我递了密信。这三年她在南边随裴公子学医理，治好了多少将士？"她轻抚我发顶，"如今她要嫁的，是能真正护她周全的人。"

裴昭忽然起身，踉跄着走向门外。我望着他背影，想起十二岁那年，他翻墙为我摘桂花，摔破了膝盖却举着沾露的桂花笑："阿昭，等我长大，给你摘满院桂花。"

"要追吗？"裴明远的手覆上我手背，温暖透过锦缎传来。我转头，见他眼底满是温柔。

我摇头。三年前在岭南雨夜，我高烧说胡话，是他守在床前；去年军营疫症，是他熬药七日自己却染了风寒；上月我在河边采莲，是他悄悄撑伞怕我晒着...

"他该明白的。"我轻声道，"有些承诺，不是靠执念就能兑现。"

厅外传来清脆笑声。小桃举着锦盒跑来："夫人，裴公子的聘礼到了！"

锦盒开启的瞬间，满室生辉。最上层是块羊脂玉牌，刻着"生死与共"——正是当年我与裴明远各执的半块。底下压着封信，字迹遒劲：

"阿昭，三年前在破庙，你问我为何救你。那时我没敢说，是因为十二岁那年，你替我挡了恶犬，自己腿上留了疤。后来我才知道，你救的不只是我，是那个被父亲责骂'没出息'的穷小子的希望。

你说要等裴昭回来，可我知道，你等的是能让你不再躲藏的人。如今我带着半块玉牌和护你的本事回来了。阿昭，这次换我等你点头。"

我望着信末的朱砂印，想起昨夜合卺时，裴明远替我盖盖头时说的话："往后的日子，我不会再让你受半分委屈。"

月光漫进厅来，落在裴昭离去的方向。我忽然明白，有些感情如春芽，若土壤不对，再浇灌也难生长；而有些感情，是埋在地下的根，等了许多年，终于在对的时节，开出了花。

一年后，我站在将军府桂树下，看裴明远替小桃剥糖葫芦。桂花香飘，似十二岁那年。

"夫人！"小桃举着糖葫芦跑来，"裴公子说要给您摘桂花，您看要多少？"

我笑着摇头："够了，太多了。"

远处传来马蹄声。我转头，见裴昭立在门外，身边是位月白裙装的姑娘。他望着我笑了笑，挥手作别。

风卷桂香扑来，我想起裴明远今早的话："明年春天，我们回岭南看看？听说那边的木棉开得正好。"

我望着他被阳光镀亮的侧影，轻轻应了声"好"。

有些故事，总要绕个大圈才会圆满。而我很庆幸，在最该相遇的时候，遇见了对的人。

来源：白兔望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