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那时,卫青刚在龙城烧了匈奴的帐篷,霍去病还没长成能拉弓的少年,可父亲李广的战旗上,已经蒙了三十多年的风沙。
西汉武帝年间,李敢出生在陇西成纪。
那时,卫青刚在龙城烧了匈奴的帐篷,霍去病还没长成能拉弓的少年,可父亲李广的战旗上,已经蒙了三十多年的风沙。
汉匈战场,酷烈无比。匈奴的骑兵像草原上的风,来得快,去得急,汉军追出去千里,常连人影都摸不着。
父亲李广总说:“打仗靠的不是力气,是时机。”
可他的时机总像指间的沙,攥得越紧,漏得越快。他打了一辈子仗,搏杀过无数次,爵位却还停留在最初,从未升迁过……
李敢记得,父亲教他拉弓时,他还没弓高,踩着木凳才能够到弓弦。父亲的手布满老茧,握住他的小手时,总能感觉到掌心里深浅不一的伤疤。那是伤疤,更是心疤!
“箭要对准靶心,可眼睛得看风向。”父亲扳着他的肩膀,“就像对付匈奴,光有劲不行,得知道他们下一步往哪跑。”
李敢十四岁那年,父亲随卫青出定襄。回来时,全军伤亡过半,父亲麾下的将官多因斩首数够了封爵,唯独父亲又一次失了战机,按律当斩,花钱赎了条命,成了庶人。
那天父亲卸甲时,甲叶碰撞的声音格外沉重。李敢蹲在帐外,听见父亲对着铜镜喃喃自语:“又错过了……”
二十岁出头,李敢跟着霍去病出了塞。
霍去病的打法和父亲不一样。父亲爱稳,总想着布好阵再打。霍去病善用闪电战,带着轻骑就往匈奴腹地冲,渴了喝马奶,饿了嚼干肉,一直追着匈奴的王庭跑。
李敢跟着他,第一次尝到了胜利的滋味。在祁连山麓,他带着几十骑就敢冲进匈奴的营地,砍了左贤王麾下一个裨王的头,还夺了那面绣着狼图腾的鼓旗。
回来时,霍去病拍着他的背笑:“你比你爹胆大多了!”
汉武帝的诏书很快送到军前:封李敢为关内侯,食邑二百户。
捧着那方印绶时,李敢的手直抖。他想起父亲总在夜里摩挲着旧印,想起那些因“失期”“亡卒”被削去的爵位,突然觉得印绶上的鎏金,是那么的美妙动人。
可这滋味,没焐热多久就凉透了。
元狩四年,漠北大战。父亲跟着卫青的东路军走,本该与主力夹击单于,却在沙漠里迷了路,等赶到时,仗早打完了。卫青派长史来问罪,要父亲去幕府受审。
李敢在霍去病的军营里听到消息时,手心里全是汗。他策马往东路军赶,路上看见父亲的亲兵哭着跑来:“将军……将军他拔剑自刎了!”
赶到父亲的帐前,只见地上一滩暗红的血,父亲常穿的那件旧战袍,被血浸得发硬。李敢扑过去,手指抚过父亲冰冷的脸,眼里满是怨愤。
“时机……爹,你的时机到底在哪?”他咬着牙,喉咙沙哑。
他认定是卫青逼死了父亲。那个被皇帝倚重的大将军,那个总在关键时刻抢占先机的外戚,凭什么要拿父亲的失期做文章?
那天,李敢揣着短刀闯进卫青的府邸。卫青正在看地图,见他红着眼进来,愣了一下。没等卫青开口,李敢已经扑上去,一拳砸在他脸上,又拔出刀,划破了他的胳膊。
“是你逼死了我爹!”他吼着,声音都哑了。
卫青没还手,只是捂着胳膊,看着他说:“你爹的事情你不用管,他的罪,我会向陛下禀明。”
李敢没听,摔门而去。刀刃上的血滴在地上,痛彻心扉。
他以为这事会闹到皇帝面前,可卫青没声张,只说是自己不小心摔伤的。李敢心里的火没消,却也暂时松了口气。他不怕死,可他怕辱没了父亲的名声。
转过年来,皇帝在甘泉宫狩猎。李敢跟着去了,霍去病也在。
秋阳把草地晒得发黄,鹿群在远处跑过。李敢正拉弓瞄准,忽然听见身后有马蹄声逼近。他回头时,看见霍去病的箭已经离弦,箭头闪着冷光,直直射过来。
他没躲过……
箭穿透了他的胸膛,带出的血溅在草地上。倒下的瞬间,他好像看见父亲站在不远处,还是教他拉弓时的模样,笑着说:“敢儿,箭要对准靶心……”
那天的猎场,风停了很久。霍去病把弓扔在地上,谁也没理,翻身上马就走。
皇帝听说了,只淡淡说了句:“李敢被鹿撞死了。”
没人敢说不是。
李敢的尸身被运回陇西时,他的侄子李陵才刚会走路。下葬那天,李陵被乳母抱着,小手抓着李敢生前用的那把弓,紧紧不放。
多年后,李陵站在浚稽山的雪地里,看着匈奴的骑兵围住自己的残部,突然想起祖父总说的“时机”。
他拔出刀时,仿佛看见叔父和祖父的战旗,在风雪里叠成了一团。
三代人的刀锋,最终都没能劈开命运的迷雾……
来源:历史小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