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看着周遭完全不一样的环境,季柏燃还有些不知所以:“妈,我怎么在这?姜栀呢?”
(后续在下一篇)
第14章
“柏燃,醒醒!一会去画展要迟到了!”
一团糟乱的大床上,季柏燃被季母推着喊醒。
看着周遭完全不一样的环境,季柏燃还有些不知所以:“妈,我怎么在这?姜栀呢?”
提到这个名字,他突然想到昏迷前的那一幕。
是姜栀在他的面前慢慢的消失……
他猛然坐起抓住季母的肩头:“妈,我看到姜栀了!”
“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呢?”
季母摸了摸季柏燃的额头:“是做梦了吧?怎么还梦到了你姜家妹妹了?”
姜家妹妹。
季柏燃因为这个称呼怔住,但紧接着进来的一个人更是吓了男人一大跳。
季苏叶推门进来,深灰色西装衬得眉目温润:“发什么愣?”
季柏燃瞳孔骤然紧缩。
大哥季苏叶此刻鲜活地站在门口,一脸笑盈盈的看着房间里的两人。
“姜语她们都到展馆了,你再磨蹭,当心小栀又把你画展的甜品全偷吃光。”
半小时后,季柏燃在车上仍然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1
窗外掠过的棕榈树绿的发亮,是海城夏季才有的景象。
季柏燃不断掐着虎口,疼痛与旁边季苏叶身上熟悉的味道都在提醒他——这不是梦,他回到了季苏叶与姜语订婚前半年。
一切悲剧还未发生的时候。
注意到季柏燃的不适,季苏叶关切道:“柏燃,你是不是没睡好?”
季柏燃摇摇头,颤抖着伸手触碰季苏叶温热的手背,喉咙里挤出哽咽:“哥……你回来真好。”
季苏叶笑着拍开他的手:“说什么胡话?我什么时候离开过?”
心稍稍安定,为了不让大哥看出异常,季柏燃换了个话题:“还有多久才到?要不再快点?”
季苏叶嘴角噙了笑:“你今天不对劲……以前开画展都躲着媒体,今天倒催着司机开快车?”
是不对劲。
季柏燃盯着自己年轻光洁的手掌,那里没有一点他在大哥和姜语死后自残的痕迹。
他哑声道:“我想见姜栀。”
黑色的迈巴赫转入展馆。
展馆门口,姜语穿着鹅黄色连衣裙迎上来。
此刻少女满脸含春,正是幸福模样,她轻笑道:“柏燃,恭喜画展……”
明明是想念了多年的人,可季柏燃此刻竟然没有一点心思。
“姜栀在哪?”
季柏燃打断她,目光急切地扫过人群。
姜语愣住,还未开口,展馆深处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
季柏燃冲进去,正看见大学刚毕业还带着少女气的姜栀,僵立在一片碎片中。
水渍浸湿了女孩水绿色裙摆,像朵蔫头耷脑的栀子花。
看到季柏燃火急火燎的样子,姜栀慌慌张张蹲下捡碎片:“对……对不起!我没看到这里摆了东西……”
季柏燃想起来,前世这场画展,姜栀也曾打碎过展品。
这个展品本是送给姜语的礼物,所以他冷着脸让她离开这里,。
那时候的少女眼眶通红却倔强地赔了三个月零花钱。
可这次他却冲过去抓住她手腕,在姜栀惊恐的目光中掏出手帕裹住她渗血的手指。
“别动!”
季苏叶带着工作人员赶来时,只见素来冷淡的弟弟半跪在地,正捧着姜栀的手轻声问:“疼不疼?”
姜栀耳尖通红地想抽回手,结结巴巴道。
“我、我赔钱……”
第15章
“不用你赔钱,我先给你处理一下。”
季柏燃下意识用拇指摩挲她手背。
姜栀尴尬缩回手:“找个创可贴就行……”
季苏叶目光在两人之间巡视:“柏燃今天吃错药了?小栀又不是瓷娃娃,这么担心啊?”
季柏燃没回答,只是怔怔的看着姜栀:“真的没事吗?要不要顺便去医院……”
姜栀不知道季柏燃是哪来的关心,连忙摇头:“不用不用,就是破了个口子。”
然后她求助似的看向才走进来的姜语。
姜语扫过满地狼藉,微笑着插进来道:“小栀裙子脏了,我带她去对面商场换件新的。”
看着两人要走,季柏燃连忙拦住:“裙子是因为我的展品没摆好弄脏的,我赔。”
说着他看了一眼姜栀被弄脏的裙摆。
前世姜栀总穿着与姜语相似的素色长裙,此刻他才惊觉这抹水绿多么鲜活。
要知道后来姜栀的衣柜里就只剩下与亡姐如出一辙的月白与珍珠灰。
再没有一丝自我。
最后还是四人一同走进商场。3
服装店暖光灯将四面镜墙照得通明。
季柏燃掠过衣架上一排姹紫嫣红,精准扯下件米白蕾丝裙。
前世姜栀总穿这个颜色,可当他转身对上少女瞬间黯淡的眸子,心脏突然被无形的手攥住。
“这件太素了。”
姜语笑着摇摇头,从架子上选了一件粉色的缎面短裙:“我们小栀喜欢这种款式的。”
可姜栀突然接过季柏燃手中的裙子:“不了,就这件吧,挺好看的。”
素色是姐姐的喜好,可如果模仿姐姐能换来他多看一眼,素色又算什么?
姜栀去了试衣间,一群人就在店内沙发上干等着。
见季柏燃时不时就瞟向试衣间,季苏叶戏谑着凑近:“你喜欢小栀?”
季柏燃没有说话,可作为最了解弟弟的人,他这样的行为在季苏叶眼里无疑是默认。
季苏叶干咳两声,然后笑着揽过姜语:“突然想起来,这边商场有个你之前想看的牌子,要不我们去看看?”
姜语会意轻笑:“好啊,那柏燃和小栀等会自己先回展子。”
她临走前还将信用卡塞进季柏燃掌心:“记得帮小栀搭条披肩。”
两人走后不久,姜栀也从试衣间出来。
“我姐和苏叶哥呢?”
“他们去别的地方逛了,要我们一会自己回画展。”
季柏燃收回目光,吧刚才姜语帮忙选的粉色裙子一同放在柜台上:“都包起来吧。”
店员打包好,他把袋子递给姜栀,假装不经意道:“你穿什么都好看,但还是要选些自己喜欢的。”
季柏燃的指尖无意碰到姜栀的手,可这次姜栀却像被火烫到般后退半步。
她眼底浮起自嘲的水光:“你是又有什么东西要我转交给姐姐吗?”
在姜栀眼里,季柏燃无事献殷勤必有事相求。
这些年来替他转交的拍卖会邀请函、音乐会门票、生日礼物在记忆里堆成山丘,压得她脊椎生疼。
姜栀的突然变脸让季柏燃有些措手不及。
情急之下他抓住女孩手腕解释:“这次是给你的!”
少女脉搏在掌心急σσψ促跳动,这是活的、温暖的姜栀。
此刻肌肤真实的触感让他喉头发哽。
“我没什么目的,我只是单纯想给你买……”
第16章
“多谢,但我还是能自己买的。”
姜栀甩开他的手,从包里拿出手机点了一下。
然后抬头道:“钱转给你了。”
说完,女孩就直接转身出了门。
“等等!姜栀!”
季柏燃没明白姜栀是生的哪门子闷气,只能跟着先追出去。
而另一边姜栀提着东西走的太急,正好在转角处和一个陌生人撞上,一个没站稳,她本能的向后仰倒。
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发生。
头顶上,季柏燃熟悉的关切声传来:“没事吧?”
“没事。”男人的怀抱温暖,可姜栀还是很快挣脱开,声音生硬,“谢谢。”
这一连锁的反应还是给季柏燃点了一把火,他上去一把将姜栀揽进怀里气道:“你躲我干嘛?”
这样亲密的姿势惊得姜栀的脸通红:“放开我。”
“不放。”
经历过姜栀一个人失踪到死亡的事后,季柏燃生怕女孩离开视线,他将人箍得更紧:“你先解释,你躲着我干嘛?”
从前的姜栀巴不得日日做自己的小尾巴,可不是像现在这样的。
话音刚落,季柏燃就感受到怀中的躯体骤然僵硬。
姜栀偏过头,一滴泪正巧坠在他手背:“季柏燃,你明明喜欢的是我姐姐——”
她哽咽着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戏弄我很有趣吗?”
季柏燃的手臂骤然僵住,怀中少女滚烫的泪珠灼得他胸口发疼。
他从未见过姜栀在自己的面前露出这破碎的神情。
只记得上辈子的姜栀总是无比倔强,一点也不愿意服输。
季柏燃艰涩道:“你……怎么知道的?”
他一直以为,姜栀是在车祸发生后才知道他喜欢姜语的事,可原来比他想象中更早吗?
姜栀退后两步拉开距离,睫毛还沾着水光:“上周帮你整理画室,打翻了装颜料的木箱……”
她盯着商场大理石地面倒映的自己:“你藏在夹层里的情书,写着姐姐的名字。”
季柏燃的心猛然一沉。
那是他十八岁写的情书,当时姜语刚收到季苏叶的告白,他便将未送出的信藏在画箱深处。
原来早在这时,姜栀就独自咽下了所有酸楚。
姜栀扯了扯新换的米白裙摆,不知怎么的心口无比的酸涩,眼泪就这样落了满脸。
“小栀!”姜语的声音突然从扶梯口传来。
她提着购物袋快步走来,而季苏叶落后半步:“阿语,你慢点。”
姜栀迅速抹了把脸,转身就往安全通道跑。
季柏燃想要去追,却被赶来的季苏叶皱眉拦住:“你又欺负小栀了?”
季柏燃望着姜栀消失在转角的裙摆,有些烦闷:“哥,都是误会。”
他压下眼底翻涌的暗潮:“我会和她解释清楚的。”
姜语担忧地拉住他衣袖:“小栀生气很难哄的,柏燃你不要意气用事。”
“放心吧,姜语姐。”
季柏燃面带歉意的对两人道:“我先回一趟工作室,画展麻烦你们两个帮我顶一下了!”
他双手合十做了个拜托状,然后急急忙忙的找了电梯下去。
一旁的姜语叹了口气:“这两家伙怎么……”
季苏叶则安抚的笑笑,望着季柏燃的背影道。
“没事,我看柏燃这次,一定能哄好小栀的。”
第17章
与此同时的另一侧,姜栀攥着手机站在商场门口,眼眶还泛着未干的潮意。
她深吸一口气,拨通了何青青的号码。
“青青,出来陪我喝酒。”
她努力让声音显得轻快,可尾音还是泄出一丝颤抖。
电话那头传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清脆声响,何青青似乎正快步走向什么地方:“季柏燃又惹你了?我这就来撕了他!”
姜栀踢开脚边的小石子,故作潇洒地仰头看天:“谁说他配影响我心情?成年人该学会及时止损,我就是突然想喝酒了。”
何青青在电话里轻笑一声:“行,老地方见。先说好,今晚你得听我的,别又抱着酒瓶哭成花猫。”
夜幕降临时,霓虹灯将酒吧街染成一片迷离的紫红色。
姜栀缩在卡座里,盯着杯中摇晃的琥珀色液体发呆。
何青青翘着腿坐在对面,朝舞池里扭动的男男女女抬了抬下巴:“要不要挑个顺眼的?姐给你买单。”
“算了吧。”
姜栀仰头灌下半杯威士忌,灼烧感从喉咙蔓延到胃里:“我现在看男人都像会变心的骗子。”
何青青被逗笑,顺手夺过她的酒杯:“那季柏燃算什么?连骗子都不如!”
“当初我就说这狗男人——”
“算了,别提他!”
姜栀突然拔高声音,引得邻座几个男人侧目。
她意识到失态,抓起酒瓶又给自己倒满:“我就是……就是觉得没意思。”
何青青盯着她发红的眼尾,叹了口气:“你呀,就是太死心眼。天下男人多得是,何必吊死在一棵歪脖子树上?”
她突然打了个响指,两个穿着黑色衬衫的年轻男孩立刻端着酒杯凑过来。
染着银发的男孩将鸡尾酒推到姜栀面前:“姐姐,请你的。”
姜栀慌乱地往后缩,却被何青青按住肩膀:“怕什么?又不会吃了你。”
这是酒吧里的男模,除了陪酒助兴,就没有任何作用。
她凑到姜栀耳边压低声音:“就当练练手,以后甩了季柏燃也能无缝衔接。”
手机在此时震动起来。
姜栀瞥见屏幕上“季柏燃”三个字,手指僵在接听键上方。
来不及挂断,何青青已经眼疾手快按下免提。
男人低沉的嗓音混着电流声传来:“你在哪?”
酒精让思绪变成一团浆糊。
姜栀大着舌头说话:“关……关你什么事……”
“你喝酒了?”
季柏燃明显听出了女孩的醉意,声音陡然紧绷:“地址发我,我去接你。”
姜栀突然委屈得想哭,冲着手机喊:“不要你管!你去陪你的画……”
一股恶心倒了上来,她踉跄着起身往洗手间跑,身后银发男孩想要搀扶,被她一把推开。
厕所里,姜栀吐完给自己洗了一把脸。
镜子里映出张潮红的脸,睫毛膏被泪水晕成黑乎乎的残渣。
姜栀用纸巾擦干后走出去,却听见一个迎面而来的油腻调笑。
“妹妹一个人喝闷酒多没劲,哥哥陪你啊?”
浓烈的古龙水味扑面而来,戴着金链子的男人堵住去路,肥厚的手掌就要往她腰上揽。
姜栀尖叫着后退,后腰重重撞在洗手台边缘。
“救命!”
第18章
“救命——”
破碎的呼救声被震耳的音乐吞噬。
姜栀抓起洗手液砸过去,却被男人轻易攥住手腕。
就在他狞笑着凑近时,一道黑影裹着劲风袭来。
“砰!”
拳头砸在颧骨上的闷响让姜栀浑身一颤。
油腻男踉跄着撞翻垃圾桶,捂着火辣辣的脸骂道:“他妈的谁坏爷爷好事!”
姜栀抬头,望见了满面寒霜的季柏燃。
他将姜栀护在身后,向来矜贵的面容此刻阴鸷得骇人。
季柏燃扯松领带,又一脚踹在对方肚子上;“你他妈敢碰她?”
片刻后,油腻男蜷缩成虾米惨叫,两名黑衣保镖已无声无息出现在走廊。
季柏燃扯过纸巾擦手;“处理干净。”
在转身时男人的戾气尽敛。
他蹲下身握住姜栀冰凉的脚踝,不知何时,她的高跟鞋早已不知所踪。
他脱下西装裹住她发抖的身子:“能走吗?”
大概是被吓到,女孩没有回答,他干脆坦然将人打横抱起。
姜栀把脸埋在他胸口,鼻尖闻到了熟悉木质香调。
季柏燃的心跳又急又重,震得她耳膜发疼。
“你怎么找到我的?”
“何青青给我发了定位。”
他大步穿过群魔乱舞的舞池,手臂肌肉因紧绷而微微颤抖:“酒量不行还敢喝酒,以后你再这样,我就和爸……叔叔阿姨告状。”
姜栀摇了摇昏沉的脑,完全不惧:“那你告啊……”
“反正你去酒吧比我还多呢,到时候季叔叔知道了,一样骂你一个狗血淋头。”
季柏燃无奈的掐了掐女孩的腰:“我和你能一样吗?你是女孩子。”
但想到什么,他又道:“但你要是不喜欢,以后我就再也不喝酒,早点回家陪你好吗?”
怀中的人久久没有回答。
再一看,姜栀早就没心没肺的睡着。
季柏燃轻叹一声,抱着姜栀大步迈了出去。
何青青举着高跟鞋追出来时,正撞见季柏燃把人塞进迈巴赫。
她挑眉吹了声口哨:“季总来得真及时啊?”
“今晚谢了。”
季柏燃将姜栀的鞋扔进后座,却转头时目光如刀:“但下次还是不要再带她来这种乱七八糟的地方。”
何青青抱臂冷笑;“哟,这就护上了?惹姜栀生气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哄?”
闻言季柏燃下颌线骤然绷紧,指节捏得咔咔作响。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重重关上车门。
窗外的冷风更事让人昏昏欲睡。
姜栀蜷缩在真皮座椅上,酒精让一些记忆如老电影般一帧帧闪回。
她看见十五岁的季柏燃把素描本摔在她课桌上,耳尖通红地说:“不要还我”。
看见婚礼现场他掐着她脖子说:“你这辈子都别想幸福”。
看见停尸房白布下肿胀发青的手……
梦总在不清醒时最为真实,惊慌下她突然揪住季柏燃的衬衫。
“为什么……”
姜栀的泪水洇湿他心口;“你明明喜欢的是姐姐为什么还要招惹我?”
季柏燃僵在原地。
怀中的躯体轻得像片羽毛,仿佛稍用力就会消散。
他想起前世姜栀魂飞魄散前那句“下辈子别再遇到”,心脏突然撕裂般绞痛。
“不是的。”
季柏燃颤抖着吻上她潮湿的眼睫,却不敢再进行下一步。
他搂紧了女孩:“这辈子我只喜欢你一个人。”
第19章
姜栀是被窗帘缝隙里漏进来的阳光刺醒的。
她迷迷糊糊翻了个身,却摸到一片陌生的丝绒被面,惊得瞬间睁开了眼。
浅灰色的天花板垂着水晶吊灯,深木色衣柜的玻璃门倒映着她蜷缩的身影——这不是她的房间。
姜栀猛地坐起来掀开被子,发现自己穿着一套纯棉家居服,原本的连衣裙和内衣不翼而飞。
慌乱中她抓起手机就要报警,却在解锁屏幕时看到何青青发来的消息:【放心,季柏燃把你接走了,没被占便宜。】
“醒了?”
卧室门在此时被推开,季柏燃穿着浅灰色的家居服靠在门框上,手里端着一杯蜂蜜水。
他逆着光的轮廓柔和得不像话,全然不似之前那个不着调的男人。
姜栀攥紧被角往后缩了缩:“我的衣服……”
“保姆换的。”
季柏燃面不改色地撒谎,将蜂蜜水放在床头柜上:“你昨晚吐脏了裙子,我让阿姨帮忙处理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衣服烘干后放在衣柜里,需要我回避吗?”
姜栀松了口气,低头小声道:“谢谢。”
季柏燃转身离开时,姜栀瞥见他耳尖泛着可疑的红色。
等她换好衣服下楼,餐厅飘来的香气让她愣在原地。
餐桌上摆着清炒虾仁、白灼菜心和熬得浓稠的小米粥,季柏燃正端着砂锅从厨房走出来,围裙带子松松垮垮系在腰间。
姜栀不可置信地拉开椅子:“你……会做饭?”
季柏燃盛了一碗粥推到她面前:“看多了就会。”
指尖却无意识摩挲着碗沿。
以前姜栀总在深夜系着围裙给他煮醒酒汤和饱腹的食物,他无数次冷眼旁观,却在现在模仿出了十成十。
姜栀舀了一勺粥送入口中,温热软糯的米香瞬间抚慰了翻腾的胃。
她又尝了一口醒酒汤,酸甜适中的山楂味冲淡了宿醉的苦涩,忍不住夸道:“这汤比我家阿姨熬得还好喝,季阿姨的配方真不赖。”
季家只有季母会做饭,姜栀自然是下意识以为,这是季母教给自家儿子的。
但听到这句话,季柏燃夹菜的手一僵。
这配方是姜栀自己调制的,就为了让他酒后能舒服些。
可此刻他只能若无其事地岔开话题:“喜欢就多喝点。”
姜栀埋头扒饭,余光却瞥见季柏燃始终没动筷子。
他修长的手指搭在瓷勺上,目光沉沉地望着她,仿佛在确认什么失而复得的珍宝。
她被他看得耳根发烫,匆匆放下碗筷:“昨天……是我态度不好,对不起。”
季柏燃突然攥紧了桌布,骨节泛白:“你永远不用和我道歉。”
前世她为他卑微了半生,该说“对不起”的应该是他。
如今重来一次,他只想把这三个字从她生命里彻底剜去。
姜栀被他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正不知所措时,季柏燃的手机突然响起。
他扫了一眼来电显示,脸色一变:“我去接个电话。”
阳台门关上的刹那,姜栀隐约听见他压低点声音:“喂……姜语姐,放心吧,姜栀在我这没什么事。”
原来季柏燃对自己的照顾还是因为姐姐。
姜栀盯着碗里剩下的半勺粥,突然没了胃口。
她放下勺子,苦涩一笑:“算了。”
第20章
季柏燃回来时,姜栀正站在玄关穿鞋。
她单脚蹦跶着去够鞋柜上的包,摇摇晃晃像只笨拙的企鹅。
他快步上前扶住她的腰,掌心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烫得她一颤:“先等我洗个碗,我送你。”
“不用了……”
“这里打不到车。”
他不由分说地替她披上披肩,弯腰时头发擦过她鼻尖,带着一股木质的冷香。
姜栀盯着他领口若隐若现的锁骨,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闪过一些旖旎的场景。
是梦里见到的?
季柏燃抬头撞上她的视线,眼底浮起笑意:“在看什么?”
两人的距离实在是太近。
姜栀慌忙后退,后脑勺“咚”地撞在鞋柜上。
季柏燃下意识伸手去揉,她却像受惊的兔子般弹开:“真没事!我、我去看会儿电视等你!”
她逃也似的冲进客厅,蹲在茶几前胡乱翻找遥控器。
可遥控器没找到,却找到了抽屉里整整齐齐码着漫画。
最上面是绝版《灌篮高手》,她高中时跑遍旧书店都没集齐的珍藏。
姜栀举着书蹦起来,眼睛亮得像盛了星星。
“你怎么会有这个?!”
季柏燃倚着厨房门框擦盘子,水珠顺着腕骨滑进袖口:“以前在一个旧书拍卖会看到的,顺手买了。”
他没说这是昨天他为了哄姜栀第一时间托人搞到的。
片刻后。
姜栀盘腿坐在地毯上看得入神,阳光给她发梢镀了层金边,像个与世隔绝的女神。
季柏燃切了果盘放在她手边,安静地坐在沙发另一端翻漫画。
每当她为剧情惊呼时,他就恰到好处地接一句剧情,比如:“三井寿后来去了湘北教练团。”
偶尔姜栀还叼着苹果含混不清地问:“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因为……”
他望着她鼓起的腮帮,喉结动了动:“我想不起来了。
季柏燃没说,是因为从前姜栀在自己耳边念叨了整整三个月。
姜栀正要追问,手机却突然疯狂震动。
姜母的来电吓得她手一抖,漫画书“啪”地砸在果盘里。
季柏燃直接抽走手机按下接听:“阿姨,小栀在给我当绘画模特……对,可能需要晚点回去。”
他撒谎时面不改色,指尖却无意识摩挲着书脊。
姜栀盯着他滚动的喉结,突然发现那里有一颗很小的痣……
季柏燃挂断电话时,正对上她恍惚的目光。他俯身逼近,嗓音低得暧昧:“再这么看我,我会误会。”
姜栀猛地跳起来:“我该走了!”
季柏燃没有去强留姜栀,还是乖乖开车送她回家。
车载广播流淌着轻音乐,姜栀缩在副驾驶假装看窗外,余光却瞥见季柏燃搭在方向盘上的手——修长指节有一道新鲜划痕,像是切水果时伤的。
她攥紧包带,心底泛起细密的酸。
车停在姜宅门口时,季柏燃突然开口:“后天高中同学聚会,一起去?”
姜栀解安全带的动作顿住。
季柏燃不是不爱这种聚会吗?
但一想到又有见面的机会,她的耳朵一红,没脸没皮的就答应道:“好。”
季柏燃轻笑一声,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
“到时候我来接你。”
第21章
回到家,姜栀难得的失了眠。
月光透过纱帘斑驳地洒在枕头上。
姜栀盯着天花板,季柏燃揉她发顶的触感仿佛还留在发间。
不知怎么的,姜栀居然生出了一点“季柏燃是不是喜欢我”的心思。
可很快女孩将脸埋进枕头,喉咙发哽。
“他怎么可能喜欢我?”
“季柏燃明明喜欢的是姐姐。”
第二天一早。
姜栀顶着黑眼圈下楼时,姜母正端着一盘煎蛋从厨房出来。
见到姜栀,姜母笑得意味深长:“小栀,昨晚柏燃送你回来的?”
“你爸说看到他的车停在门口半天没走。”
姜栀叉子一抖,煎蛋“啪嗒”掉回盘子里,慌乱解释:“他就是顺路!”
“是吗?”姜母故作惊讶的把热好的牛奶推过去,“你季阿姨今早还问我,要不要两家一起吃个饭……”
“妈!”像是被戳到了心口的秘密,姜栀猛地站起来,“我和季柏燃真的没什么!”
说完,姜栀又匆匆上了楼。
姜母愣了愣,有些不明所以:“这孩子,我说什么了就这么大反应?”
旁边收拾完厨房的阿姨正好出来看到这一幕,她笑了笑:“年轻人嘛,有些小心思是正常的。”
同学聚会定在周末傍晚。
姜栀对着衣柜纠结许久,最终换上新买的那件粉色缎面短裙。
她涂上蜜桃色唇釉,又匆匆擦掉——太像要赴约的小女生。
和家里人打过招呼,姜栀就拿包出了门。
姜宅门口,季柏燃早早就等在车边。
迎面而来少女眉眼明艳,裙摆流转间像朵含苞的芍药。
他目光扫过她裙摆下纤细的脚踝,喉结轻轻滚动:“很漂亮。”
“谢谢。”姜栀红着脸钻进副驾,中草药味的车载香薰立马缠住她的鼻尖。
“这不是……”
“这是之前你送我的生日礼物,不记得了?”
季柏燃拉上安全带,假装不经意:“味道很好,我很喜欢。”
姜栀侧过头,脑袋微微发晕,有些不敢接话:“喜欢就好……”
看到女孩的反应,季柏燃满意的勾起了嘴角。
真不枉昨天他翻箱倒柜的把姜栀这些年送他的东西收拾出来。
四十分钟后,白色的宾利车开进五福楼。
刚踏进包厢,此起彼伏的起哄声便炸开:“哟,这不是我们班金童玉女嘛!”
当年班长拍着桌子起哄,“你俩一起来的?有情况啊!”
季柏燃没解释,只是自然地替姜栀拉开椅子:“路上堵车,来晚了。”
“少来!是堵车还是去接人啊?”有人喝高了口无遮拦,“说真的,你俩到底谈没谈?”
姜栀指尖掐进掌心,抢先开口:“我们两家是世交,季柏燃顺路送我而已。”
这话一出,餐桌上的起哄声倒是小了不少。
季柏燃捏着茶杯的手顿了顿,茶杯烫的手指发红也浑然不觉。
斜对面戴眼镜的男同学打着酒嗝笑道:“我就说嘛!季哥高中那会天天说喜欢温柔成熟的,姜栀这种炸毛小猫哪对得上号?”
这次愣住的是姜栀。
温柔成熟,怎么听都和她没有一点关系——所以季柏燃在高中的时候就已经喜欢上了姐姐。
“砰——”
姜栀听见自己心脏坠入冰窟的声音。
第22章
“砰!”
这次是茶杯重重磕在转盘上是声音。
季柏燃掀起眼皮,看向那个男同学目光瞬间变得不友好:“高中的玩笑话也能当真?真遇到喜欢的,管她是什么样。”
他说这话时,手在桌下轻轻捏了捏姜栀冰凉的指尖。
话题很快转到其他同学身上,席间推杯换盏愈发喧闹。
姜栀身旁的女同学突然凑过来:“小栀,你还没谈恋爱呢?我表弟在投行工作,要不要认识下?”
她亮出手机里的照片:“剑桥硕士,身高一八五……”
“她不需要。”
姜栀还没拒绝,就被季柏燃截过话头。
男人的刀叉在瓷盘上划出刺耳鸣响:“追她的人能从海城排到巴黎,用得着相亲?”
女同学讪笑着缩回去。
姜栀在桌下踹他小腿,压低声音警告:“你能不能别捣乱?”
“我说错了?”季柏燃忽然倾身靠近,温热的呼吸扫过她耳垂,“难道你真想去见那个剑桥投行精英?”
要真比学历,以他现在的年纪也不是不能努力。
姜栀正要反驳,服务员端着新菜推门而入。
季柏燃趁机往她盘里夹了块糖醋排骨:“你太瘦了,还是多吃点饭吧,少说话。”
散场时已是华灯初上。
姜栀借口透气留在酒楼门口,让季柏燃先去停车场开车。
身后突然传来迟疑的脚步声,姜栀回头,看到酒楼里走出个穿格子衬衫的男人。
“姜栀?”王帅推了推眼镜,耳尖通红,“真的没想到这次同学聚会你也会来,这些年还好吗?”
姜栀愣了两秒才认出这是高中坐在后排的物理课代表。
她礼貌的点点头,客气道:“挺好的,没事就做做业余爱好,小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那就好、那就好……”
王帅搓着手,目光躲闪:“其实有句话……我憋了很多年。”
姜栀心头一跳。
男人通红的耳廓已经出卖了他接下来的话。
果然,下一秒王帅就表了白:“高中那会我就喜欢你!”
他语速快得像在背公式:“帮你修桌椅不是顺手,给你带早餐也不是凑巧……虽然这么说不对,但知道你还是单身的时候我还挺高兴的,所以能不能给我个机会?”
成年人最可贵的就是勇气。
可看着眼前的人,姜栀只是把碎发撩起以示尊敬。
“对不起。”她轻声说,“我有喜欢的人了。”
王帅苦涩一笑:“是季柏燃吧?当年他打完球,你偷偷往他课桌塞冰镇汽水的时候,我都看见了。”
男人试图找回面子:“要是哪天你放弃了,也可以选我……”
“她不会选你的。”
王帅的话被打断,姜栀循声一回头,却看见季柏燃撑着黑伞立在五米开外。
他是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又听到了多少?
没等姜栀想明白,身边的王帅就找了个借口要走:“我叫的车到了,不打扰了。”
这时候让他看到季柏燃,王帅只觉得尴尬。
看到姜栀身边求偶的蜜蜂落荒而逃,季柏燃好心情的走上前。
姜栀觉得奇怪:“你不是去开车了吗?”
“嗯,看到外面下雨了,先给你拿把伞。”季柏燃把伞塞进女孩的手中,掌心却握着那份柔软不肯撒手。
他忽然道:“姜栀,如果你想谈恋爱了,会选我吗?”
第23章
姜栀愣在原地,耳畔的雨声变得震耳欲聋。
她攥紧伞柄,半晌才挤出几个字:“你……什么意思?”
季柏燃向前一步,掩盖了他眼底翻涌的情绪:“我喜欢姜语,是过去的事了。”
那个一直在他心里挥之不去的,只有姜栀。
只是可惜,他用了惨痛的代价才明白这件事。
姜栀后退半步,还是难以置信。
她仰起头艰涩道:“季柏燃,所以你……”
你也喜欢我对吗?
看着男人的眼睛,不知为何,想说的话就是无法说出口。
姜栀眼中的挣扎和闪躲被季柏燃捕捉到,不知为何,他的心口就像被人攥住一般疼。
面前的女孩明明在什么时候都极度自信,但唯独在喜欢他的这件事上,自卑而又小心翼翼。
季柏燃轻轻的将女孩额上的碎发拨开,认真道:“恒水湾房子里的漫画是为了你收集的,同学聚会也是我先发起的,只要能多和你待一段时间……”
“我做什么都愿意。”
“啪嗒——”
姜栀的眼泪猝不及防砸在他手背。
她仓皇甩开他,声音颤抖:“我要回家。”
季柏燃却堵住她的去路。
他深吸一口气,又不敢将女孩逼的太紧:“雨太大,我送你回去。”
说完,他转身走向停车场:“你可以慢慢考虑,我慢慢等。”
回程的路上,车内安静得令人窒息。
姜栀缩在副驾驶,脑子里复杂不堪。
季柏燃的告白像颗火星,将她这些年筑起的心墙烧得噼啪作响。
她偷偷从毯子缝隙偷偷去看驾驶座。
男人紧绷的下颌线藏在阴影里,握着方向盘的指节泛白——原来他也会紧张。
这个认知让姜栀心脏漏跳一拍,她慌忙闭眼装睡。
引擎熄灭的刹那,季柏燃的叹息轻得像片羽毛:“到了。”
姜栀佯装迷糊地揉眼睛,却听见“咔嗒”一声,季柏燃解开了她的安全带。
他替她拢好披肩,指尖若有似无擦过锁骨。
“明天开始,我会正式追求你。送花、约会、见家长……所有流程都不会少。”
然后看着姜栀手搭上车门已经做好的冲刺状态轻声道:“逃跑也算默认接受追求。”
此后三天,姜宅门铃几乎没停过。
清晨是沾着露水的栀子花,中午是季柏燃自己做的便当,晚上又送来了一些当季新款的衣服。
而且全是姜栀喜欢的颜色。
被季柏燃这么一弄,姜宅的所有人都知道姜栀被表白的事。
偶尔姜父还会抖着报纸抱怨:“季家小子疯了吧?今早我晨跑,他居然捧着豆浆油条蹲在门口!”
姜母笑吟吟插好新送来的鲜花:“我倒觉得挺好,总比某些人嘴上说着不要,天天趴窗台看人家车走了没强。”
姜栀见被戳穿,差点打翻蜂蜜水:“妈!”
与此同时,姜语也从楼下下来,把手机屏幕怼到她面前:“柏燃说天气热,和他哥计划带我们去华北的滑雪场玩。明天跟我们一起去?”
“我不——”
“不去也没用,我现在就打电话说你答应了。”姜语晃了晃手机,“三、二……”
姜栀生怕姜语拨出电话,连忙道:“行行行,我去还不行吗!”
可她扑过去抢手机时,听筒里已传来季柏染低沉的轻笑。
“好,那明天我们来接你们。”
第24章
华北自驾过去只要八个小时,但两地的温度差却很大。
越野车碾过积雪发出咯吱轻响,姜栀第无数次后悔答应这场旅行。
前座上姜语和季苏叶还在聊着天,全然不顾她坐在季柏燃身边的死活。
大概是她的目光太过明显,前座季苏叶终于探来一袋糖炒栗子。
“小栀要不要吃栗子,这可是我亲爱的弟弟出发前绕了三条街买的。”
姜语拍开男友的手:“少逗她,没看咱们小栀耳朵都快烧着了?”
姜栀正要反驳,膝头突然多了个保温袋。
季柏燃将空调调高两度,又把毛毯轻轻盖在她腿上:“糖炒栗子、芋泥麻薯、热可可。”
“车里虽然不冷,但也别随便脱衣服。”
“进到华北这边山路不好走,晕车药在侧兜,难受要告诉我。”
姜栀捏着滚烫的保温袋,任由甜香氤氲了视线。
原来他记得。
记得她冬天总要捧杯热饮,记得她一坐长途山路就晕车,记得她很怕冷……
为掩饰悸动,姜栀戳了戳前座椅背:“对了姐,当初你们谁追的谁啊?”
季苏叶与姜语对视一眼,笑着握住女友的手:“当然是你姐啊,当初我车祸住院,她吓得不行,来医院照顾了我两三天……”
“哎呦,你掐我做什么?”
姜语收回手,没好笑道:“瞎编什么呢?”
接着她转头和姜栀正经解释:“当年我和你苏叶哥两个人是互相看不顺眼,特别是学习上,总是争强好胜个没完。”
“后来不是大学有次竞赛吗?那天我因为堵车耽误了一点时间,你苏叶哥以为我出了事,直接从赛场里跑出来找我……”
“虽然那天我们都被老师训惨了,但是我们就突然发现彼此也没那么讨厌了。”
季苏叶跟着开玩笑:“是是是,没想到就那一次不理智,你姐就缠上我了!”
姜语气得又去打他:“季苏叶!”
笑声溢满车厢,姜栀跟着翘起嘴角,却突然被塞了颗剥好的栗子。
季柏燃的指尖还残留着糖霜,他故意凑近女孩:“羡慕的话,你和我在一起谈不就得了?”
姜栀的脸瞬间红了起来:“谁要和你谈!”
女孩慌乱扭头看窗外,玻璃倒影里却见男人笑得胸腔震动。
雪山渐近时也在深夜,姜栀开始犯困。
意识朦胧间,她感觉有人轻轻托住她摇晃的脑袋。
木质香调的温暖怀抱里,带着薄茧的指腹小心避开她耳后敏感处,将碎发别到耳后。
忽然一根带着凉意的东西缠上脖颈,紧接着是季柏燃温热的呼吸。
姜栀吓得睁开眼:“季柏燃,你干嘛呢!”
质问戛然而止。
季柏燃的瞳孔里仿佛盛满了星河,而她正躺在他臂弯,鼻尖相距不过寸余。
男人的指尖勾起她脖子上的红绳:“我给你做的平安符,不准嫌丑。”
姜栀这才注意到,那个浸染了檀香的小平安符。
和从前她偷偷藏下来的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上面写了一个“栀”字。
是独属于她的。
她别过脸藏住笑意:“丑还不让说了,为了挂这玩意,还耽误我睡觉。”
季柏燃也不恼,只轻轻拍女孩的后背:“行,你睡吧,到了叫你。”
皑皑雪色里,谁都没发现两张泛红的侧脸,正倒映在同一扇车窗上。
第25章
一行人在滑雪场安顿下来。
夜色如墨,滑雪场的木屋在月光下泛着莹白。
姜栀蜷缩在松软的被窝里,耳边是窗外呼啸的风声。
姜语翻了个身,突然轻声问道:“小栀,你明明喜欢了季柏燃这么久,为什么不肯答应他?”
姜栀的指尖无意识地揪住被角,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她沉默片刻,反问道:“姐,谁和你说我喜欢他的?”
姜语轻笑一声,伸手戳了戳妹妹的额头:“你是我从小带到大的亲妹妹,一个眼神我就知道你在想什么。”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认真:“倒是你,究竟怎么喜欢上他的?柏燃的性子不像是你喜欢的样子……”
回忆如潮水漫过心口。
姜栀闭上眼,仿佛又回到了十岁那年的月亮湾。
那天两家人约在海边烧烤,大人们忙着烤肉聊天,她独自提着塑料桶去捡贝壳,却不知不觉越走越远。
夕阳西沉时,她终于发现自己迷了路。
咸涩的海风裹着凉意扑来,她蹲在礁石后抽泣,裙摆被浪花打湿了大半。
直到清亮的童声在身后响起:“喂,你哭什么?”
姜栀回头,看到一个穿着蓝白条纹衫的男孩站在礁石上。
他皮肤白得近乎透明,眉眼却桀骜得像只小狼崽。
姜栀抽噎着抹眼泪,和小男孩解释:“我、我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男孩二话不说蹲下身子:“是去帐篷区吧?上来,我背你回去。”
孩子间的信任无需多言,姜栀直接就趴在他瘦削的脊背上。
男孩走得极稳,还故意绕开湿滑的苔藓。
途中他给她讲《小王子》的故事,说沙漠里的玫瑰需要用心呵护才能开花。
直到夜幕降临,两人才跌跌撞撞回到帐篷区。
大人们急得团团转,等姜母一把搂住她时,姜栀才从大人对话中得知。
这个背她回来的男孩,就是刚从国外接回来的季柏燃。
回忆起这段往事,姜栀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姜语也听得入神:“后来呢?”
后来,小女孩对男孩的关注随着成长慢慢的变了味,她不自觉的就想靠近季柏燃。
然后在青春期萌发时,姜栀确认了自己的心动。
但这些她没有告诉姜语。
“后来……”姜栀将脸埋进枕头,声音闷闷的,“后来他成了你的跟屁虫,我就只能偷偷看他。”
听到这句话,姜语突然翻身坐起,月光勾勒出她震惊的轮廓:“所以你总抢着给他递水送毛巾,根本不是替我跑腿?”
姜栀耳尖发烫,索性破罐子破摔:“谁让他总跟着你!我只能假装是替你送的!”
下一秒,姐妹俩笑作一团。
姜语笑完又正色道:“小栀,感情不是赎罪。如果柏燃现在真的喜欢你,你就该给自己一个机会。”
这个道理姜栀怎么会不明白。
她望着天花板的木纹,轻声说:“我要他完完全全属于我,而不是因为想找个替身或习惯。如果他不能坚定地选择我……”
后半句湮灭在叹息里。
第26章
翌日,为了给两个别扭的人留下空间,姜语起了个大早和季苏叶出去滑雪。
于是姜栀又被这么“托付”给了季柏燃。
中级滑雪赛道的高台上,男人正蹲在地上给女孩系护膝。
他的黑发落了几片雪花,睫毛在阳光下凝着细碎冰晶。
“手套要戴两层,摔倒时记得用手肘撑地。”
季柏燃边说边将护腕扣到最紧,指尖无意蹭过她腕间脉搏。
姜栀不自在地缩了缩脚:“你当我三岁小孩?”
季柏燃抬头挑眉;“难道不是?某些人第一次滑雪就闹着要挑战中级道,确实像三岁小孩。”
见她脸颊冻得通红,又默默解下围巾裹住她的脖子。
姜栀动了动沉重的身子,把脸从围巾里露出:“你当我是瓷娃娃?装备需要这么齐全吗?”
季柏燃上下打量完包的像个企鹅的女孩,没忍住笑意:“当然需要,你受伤了怎么办?”
有了前世的教训,他一点都不想再在姜栀身上再看到伤口。
雪道蜿蜒如银龙。
季柏燃压低速度跟在姜栀身后,女孩也在季他的指导下渐渐掌握平衡。
大约是热意上头,忽然姜栀指着前面的几个双人滑雪板道:“阿燃,我们去玩这个吧。”
这句“阿燃”或许她自己也未曾注意,
但身后的季柏燃却刹住了车,他摸了摸心口,带着宠溺道:“好。”
两人又一同回出发点换了装备。
这次季柏燃再次检查完护具后嘱咐:“双人滑雪很考验默契,一会儿跟好我的节奏,摔了也不许松手。”
话音未落,季柏燃就托着姜栀的腰将人放到双人滑雪板上。
一个使劲,姜栀的惊叫散在风里。
季柏燃的双臂如铁箍环住她,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尖:“左转压重心,对……很棒。”
渐渐熟练的姜栀开始加速,雪浪在板底炸开晶莹的弧线。
她兴奋地指着前方跃跃欲试:“那边坡度更大,我们……”
变故发生得猝不及防。
不知谁遗落的雪杖横在雪道中央,姜栀的滑雪板猛地撞上障碍物。
失重的瞬间,她听到身后传来衣料摩擦雪地的声响,紧接着整个人被揽进温暖的怀抱。
“抓紧我!”
天旋地转间,季柏燃用后背撞向松树,闷哼声混着积雪簌簌落下。
姜栀被他护在胸前,只蹭破了手套。
等清醒过来,姜栀手忙脚乱去扯他护目镜,声音带着哭腔:“季柏燃你疯了吗!”
季柏燃苍白的脸上浮起笑,伸手抹掉她脸上的雪粒:“哭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
他说着要起身,却踉跄着摔回雪地。
医务室里暖气烘得人发昏。
姜栀攥着跌打油,盯着季柏燃后背大片青紫,眼泪砸在药瓶上溅开细小的水花。
听到女孩的哭声,季柏燃忍着背上的痛意强撑道:“别哭,你安全比什么都重要。”
棉签沾着药油划过淤伤。
姜栀的指尖都在发抖:“如果刚才撞到的是头……”
“那我也会护住你。”
季柏燃突然转身,抓过她的手按在胸口。
掌心下的心跳震耳欲聋。
姜栀还未来得及抽手,季柏燃已经倾身吻住她颤抖的唇。
“这次我一定会让你幸福。”
一定不会再让悲剧重演在他爱的女孩身上。
第27章
由于季柏燃受伤,几个人暂停了滑雪场的行程回海城。
但是出去的时候是一对情侣,回来后已经变成了两对。
姜宅。
姜栀坐在房间的沙发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手机屏幕。
季柏燃发来的消息最新消息是一句【想你了】,后面跟着个可怜兮兮的小狗表情包。
她将脸埋进膝盖,嘴角却止不住上扬。
“咚咚——”
姜母叩门而入,端着切好的果盘嗔怪道:“回来就窝在房里,也不陪妈妈聊聊天。”
姜栀慌忙站起,耳尖泛红:“这不是在聊天嘛……对了,季柏燃说找个时间想约两家人吃顿饭。”
“早该如此!”
姜母眼睛一亮,转身就要去翻衣柜:“你爸昨天还给我买了一套新的珠宝!”
听到她的话,姜栀赤着脚就要追到门口:“妈!就是普通聚餐,您别搞得像……”
“像嫁女儿似的?”
姜语也上了楼插话道。
此刻她手上无名指上的钻戒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星光。
姜栀愣住:“姐,这是……”
姜语晃了晃手,眉眼间尽是温柔:“苏叶在雪场和我求了婚,我们商量着这次饭局就和爸妈说把订婚提前。”
客厅突然传来玻璃杯碎裂的声响。
姜父抬头对着两个人女儿大声道:“两个丫头都要嫁到季家?”
姜母连忙打圆场:“老姜,孩子们自己选的。”
“我不同意!”姜父一脸恨铁不成钢,“季家那俩小子从小蔫坏,竟然把我家白菜都拱走了!”
姜栀与姜语对视一眼,憋笑憋得肩膀发抖。
最后是季柏燃说要带姜栀吃夜宵的电话拯救了这场混乱。
姜栀溜出家门时,正撞见男人倚在路口的树下。
姜栀小跑着扑进他怀里,鼻尖蹭到温暖的怀抱:“不是说伤没好全?”
季柏燃笑着把女孩的手收入掌心,:“想你想得睡不着,伤口都不疼了。”
姜栀以为季柏燃会带自己去恒水湾。
可到后面,姜栀才发现这不是回恒水湾的路。
白色的宾利车碾过沿海公路,咸涩的海风卷着玫瑰香扑面而来。
季柏燃带她去了月亮湾。
只不过月亮湾此刻整片沙滩铺满盛放的栀子花,LED灯串缠绕成星河坠在夜幕,中央立着画架,蒙着绸布的画框在月光下格外显眼。
季柏燃从身后拥住她,气息拂过她发烫的耳垂。
“这是我送你的礼物,”
绸布滑落的刹那,姜栀的眼泪砸在沙滩上。
画中少女穿着水绿色长裙,眼底盛着璀璨的笑意,是画展那天的她。
季柏燃在姜语那了解倒姜栀喜欢自己的原因后,就匆匆忙忙准备了这些。
他指向延伸至海面的花路:“小王子有自己独一无二的玫瑰,我也有独一无二的你。”
姜栀揪住自己的衣角:“季柏燃,你犯规……”
未尽的话语淹没在缠绵的吻里。季柏燃的掌心贴着她后颈,像是要将人揉进骨血。
片刻后,他抵着她额头轻笑。
“等大哥订婚宴结束,我就正式向叔叔提亲。到时候你可不能像现在这样,亲两下就腿软。”
姜栀羞恼地捶他胸口:“那可不行,姐姐的订婚要提前,你哪能这么快娶我?”
季柏燃的笑容骤然凝固。
海风突然变得刺骨,记忆如利刃劈开重生以来的甜蜜假象。
第28章
姜季两家的饭局约在了周末。
因为知道要谈两个最大孩子的婚事,今日两家几乎都盛装打扮出席。
海城酒店。
银色的吊顶洒下一片昏黄。
季柏燃陪着父母早早的就来了包厢,看着还没有坐齐的凳子,他的心里只觉得慌张。
按照前世的时间线,季苏叶和姜语的订婚应该还有五个月,然后就是车祸。
可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世,几人的轨迹好像完全不一样了。
季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柏燃,别杵在那儿,过来喝茶。”
季柏燃转身时,正对上姜栀担忧的眼神,她挽着姜母的胳膊落座,定制的旗袍衬得她眉眼如画,可此刻季柏燃却没有心思欣赏。
季柏燃强扯出笑意寒暄:“叔叔阿姨,路上堵车辛苦了。”
然后他转向女孩:“小栀,你姐姐他们……还没到?”
姜栀歪头轻笑:“苏叶哥不是给我姐买了新车吗?他说新车要亲自开过来,这会儿估计在4S店办手续呢。”
“新车!”
季柏燃的掌心瞬间沁出冷汗。
前世两人车祸的场景在脑海中炸开。
支离破碎的车窗、刺鼻的汽油味、姜语染血的珍珠耳环……
他攥住姜栀的手腕:“他们什么时候去的?走哪条路?”
姜栀被季柏燃的动作吓了一大跳:“柏燃,你怎么了?”
季柏燃这才意识到失态,松开手后退半步:“我……我就是好奇新车的样子,想提前看看。”
他转身掩下慌乱:“叔叔阿姨,我先去门口迎他们。”
说完,季柏燃就匆匆出了包厢。
他冲进停车场发动车子,一脚油门就冲了出去。
“季柏燃!”
姜栀追出来时,宾利车已如离弦之箭冲入车流。
二十分钟后。
城郊高速上,季柏燃死死盯着导航闪烁的红点,那是他重生后偷偷装在季苏叶手机里的定位。
转过最后一个弯道,刺目的警灯撕破夜色,一辆银色轿车追尾迈巴赫,保险杠碎片散落一地。
前世的车祸和现在慢慢重叠,季柏燃踉跄着冲下车:“哥!”
而此时季苏叶正扶着姜语从一边的警车里出来,两人除了一点擦伤并无大碍。
季苏叶见到弟弟,哭笑不得:“你怎么来了?就是个小事故,对方全责……”
“哥!姜语姐!”
季柏燃一把将两人扯进怀里,真实的体温让他浑身发抖。
前世灵堂的黑白照片、棺木前的白菊、姜栀破碎的哭声……
此刻终于被怀中活生生的温暖驱散。
姜语有些不明所以:“柏燃你怎么回事,小栀呢?”
“先回酒店。”
他哑声打断姜语的絮叨,将两人塞进自己后座,“剩下的先交给助理处理。”
回程路上,季柏燃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这一世,他终究改写了命运。
然而宾利车刚拐入酒店辅路,姜栀的身影便闯入视线。
她站在台阶上张望:“姐!苏叶哥!”
季柏燃降下车窗挥手:“小栀!”
可男人嘴角笑意还未绽开,一辆失控的商务车如巨兽般咆哮着冲向酒店门口。
来不及反应,姜栀茫然回头,瞳孔中倒映出逼近的车灯。
“砰——”
季柏燃推开车门冲过去时,只看到姜栀的身体如断线风筝般飞了出去。
“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第29章
海城人民医院抢救室外。
像前世记忆里发生过的那样,季柏燃此刻的耳边除了姜家父母的哭喊,就只有止不住的嗡鸣声。
“为什么、为什么……”
季柏燃呆呆看着自己的手掌,上面的血迹已经干涸,但他还能感觉到姜栀血的温热。
在场精神还算立得住的季苏叶拉住季柏燃:“柏燃,你要不先回避一下,我看你状态不好。”
“不。”季柏燃死死盯着抢救室亮起的红灯,自顾自道,“小栀肯定想第一时间看到我,我不能走。”
他想起上一世停尸房里白布下肿胀发青的手,想起姜栀消散前那句“下辈子别再遇到”,喉间骤然涌上腥甜。
此时姜母的啜泣声在走廊尽头炸开,姜父踉跄着扶住墙壁:“到底怎么回事!我女儿早上还好好的……”
姜语红着眼眶解释:“是辆失控的商务车司机……错把油门当刹车……”
她哽咽着说不下去,季苏叶揽住她颤抖的肩头,却见抢救室的门突然推开。
出来的医生拿来同意书:“患者双腿严重挤压伤,必须立刻截肢保命!家属请尽快签字!”
姜母双腿一软瘫倒在地:“截肢……”
而姜父也是抖如筛糠:“小栀才多大,她还没嫁人……”
“咚——”
膝盖砸地的闷响惊得众人回头。
季柏燃重重跪在姜父脚边:“叔叔,求您先救她的命!只要小栀活着,我一定会负责!”
他嗓音破碎如裂帛:“我发誓……我用命发誓!”
姜父望着青年通红的眼眶,轻叹一声:“季柏燃,记住你今天的话。”
他捏紧笔颤抖着签下名字。
第二天,晨光穿透病房窗帘时,姜栀在剧痛中苏醒。
她茫然望着雪白的天花板,直到想要掀被起身的瞬间……
“我的腿呢?”
纱布包裹的残肢刺痛了视网膜,姜栀发疯般捶打床沿,监测仪发出刺耳警报。
听到动静,姜语扑上去按住她挥舞的胳膊:“小栀,你冷静……”
姜栀狠狠推开姐姐,像是发了疯:“滚开!这不是我的身体……这不是!”
“姜栀!”
季柏燃赶到病房时,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他一把将癫狂的姜栀抱进怀里,任她撕咬抓挠:“疼就咬我,但别伤害自己……”
大概是收到的刺激太大,姜栀嘶吼着捶打他胸膛:“我现在是个残废了……你滚!你滚出去!”
男人任由她发泄。
直到片刻后,她力竭瘫软,才轻轻捧起姜栀泪痕斑驳的脸:“姜栀,你听好。”
“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只要你活着,我就一定在你身边。”
随着季柏燃的话,姜栀终于停止颤抖。
她哽咽道:“季柏燃,你去找个健康的女孩子吧。”
可季柏燃只是从怀中掏出早已准备好的钻戒。
这是重生后他一直放在怀里的执念。
他将钻戒举到姜栀苍白的指尖前:“可姜栀,这辈子我也只喜欢你了。”
“所以……”他顿了顿:“你愿意嫁给我吗?”
满室亲友的泪光中,姜栀颤抖着伸出手:“我不愿意。”
下一秒,季柏燃的眼睛忽然睁大。
因为姜栀话音落下的一瞬,女孩的身体也开始慢慢消失。
她笑着说。
“谢谢你陪我这么久,季柏燃。”
“一切都是虚幻,你该醒了。”
第30章
心电监护仪的长鸣刺穿耳膜。
季柏燃睁开眼猛地坐起,鼻腔里满是消毒水味。
除此之外,就是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硌得生疼。
季柏燃的心一沉,这枚戒指不是前世……
他下意识去拔氧气管,却被冲进来的护士死死按住。
“患者刚醒,不能剧烈活动!”
季柏燃茫然四顾,纯白的病房、冰冷的输液架、窗外阴沉的天空……
这里没有姜栀,没有栀子花香,只有刺目的现实。
一声惊叫把他拉回。
“柏燃!”季母跌跌撞撞扑到床边,眼泪洇湿了被单:“你昏迷三天了……医生说你要是再不醒就成植物人了……”
看到熟悉的面孔,季柏燃突然抓住母亲手腕:“姜栀呢?”
病房瞬间死寂。
季母颤抖着替他掖被角:“小栀……昨天火化了,姜家说明天办葬礼。”
季柏燃攥紧了拳,不可置信:“那我哥和姜语姐也早就……”
季母的脸一僵:“柏燃,你是不是因为吃太多安眠药了所以想不起来……”
季柏燃想起来了。
三天前,在看到姜栀消失后,他一时想不开就吃了一瓶安眠药。
原来重生不过是一场幻梦。
季柏燃拔掉输液针翻身下床:“我要去找姜栀。”
是夜,姜宅灵堂的烛火被风吹得忽明忽暗。
季柏燃踉跄着跪在黑白照片前。
几天前姜父带走姜栀说的话还犹在耳边,他当着姜栀的照片向男人磕头。
“爸,求你让我带小栀走吧。”
季柏燃做好了长跪不起的准备。
可姜父只是沉默着将檀木盒推到他面前:“你带去吧,记得好好置办她的后事。”
季柏燃抱着骨灰盒道谢,离开时未曾听到老人的叹息。
“昨晚小栀托梦,说想跟你走。”
季柏燃带着姜栀去了月亮湾。
潮水漫过礁石时,季柏燃把骨灰盒放进海边木屋。
当年十岁的姜栀就是在这里迷路,被他背回帐篷区。
“你说下辈子不想遇到我,可我还是自私地求孟婆晚点给你喝汤。”
他摩挲着褪色平安符,海浪声吞没了哽咽:“等我安顿好四个老人,就去地府任你打骂。”
四十年后的深秋,季柏燃送走了最后一位老人。
姜父的墓碑旁新添了姜母的名字,照片上的老人戴着栀子花环笑得慈祥。
前半生他赎罪般照顾两家父母,后半生又守着木屋画了满墙姜栀。
到姜栀四十年忌日的那天,季柏燃在木屋的茶几上摆了三瓶安定片。
等他干吞咽下药片时,窗外的夕阳正将海面染成血橙色。
意识涣散的瞬间,他听见风铃叮咚作响。
黄泉路的彼岸花开得如火如荼。
季柏燃的白发被风吹乱,枯瘦的手仍戴着那枚银戒。
远处有人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水绿色裙摆扫过花丛。
黄泉路的雾霭散开刹那,姜栀踮脚揪他耳朵:“季柏燃!你怎么让我等了你那么久啊!”
他颤抖着握住那截皓腕,将脸埋进她温热的掌心。
“骗子,还说不见我呢。”
西沉的月亮终于回到了他的怀里。
这次终于不是梦。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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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小南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