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早晨,林晖醒得很早。窗外的天,还没有亮透。他在黑暗中摸索着下床,把屋子里仅剩的那盏台灯打开。光线打到他粗糙的脸上,一时间,他像是在夜色的湖里浮起来的人。
有时候,时间像一只温柔的手,很轻,却把人推向无人问津的远方。
早晨,林晖醒得很早。窗外的天,还没有亮透。他在黑暗中摸索着下床,把屋子里仅剩的那盏台灯打开。光线打到他粗糙的脸上,一时间,他像是在夜色的湖里浮起来的人。
“又是一年吧。”林晖自言自语,声音低沉且带着点儿无奈。
客厅墙上的日历已经不知什么时候翻到了六月。他用笔在上面重重地划掉一个日期,仿佛这样就能把自己的困顿岁月,一笔抹消似的。
“爸——你弄点吃的吗?我还得赶车。”女儿林晓倚着门,揉着惺忪的眼,她在说‘爸’这个字的时候,总是夹杂着青春的轻快与一点点不满。
林晖叹了口气:“冰箱里还有昨晚剩的馄饨,自己热一下吧。别迟到了。”
“你怎么总是让人吃剩饭?”林晓抱怨道,但还是转身进了厨房。
家里一直不富裕,林晖习惯了精打细算。可他的节省,有时候却成了女儿心头的刺。林晓也知道父亲不易,只是青春里的委屈,总要找地方发一发。
林晖望着女儿,想起她小时候,天不亮就扯着被角要听故事。那时她总缠着他说:“爸爸,你讲讲你小时候的事儿吧!”
现在,谁也不愿再听大人的旧日心酸了。
工作也没着落。厂子去年倒闭后,他去试过各类零工:电焊、送货、修理。都干不上三个月。
一次走夜路回家,淋雨,连着发了几天高烧。 “老了,就是拖累,”林晖坐在昏黄的灯下想到。他也恨这句话,但深夜时分,说不会出声的伤心,都自动生长起来。
邻居大婶帮他联系过活动保安,他去试了。“你腿脚没年轻人麻利,”主管摇头,“后面合适的再找你,要自信点啊,林哥!”
林晖苦笑。自信这东西,半生已过,碎在岁月里了。
“爸,你那份简历,还要不要我帮忙改一下?”林晓头也不抬地问。
“算了,反正也没人看。”林晖叹了口气,把手里的纸折成一只鸟,“你把你的学业顾好。其他不用操心。”
林晓抬头瞥了父亲一眼,欲言又止。屋里静极了,只剩钟表的滴答声像一串断续的思念。
林晖年轻时曾经有不少梦想。想过开店,想过写书,也想过带家人到遥远的北方看看雪。但生活把这些梦都搁浅,只剩一屋的账单、一桌的冷饭和城市里来来往往的陌生面孔。
世界是公平的,每个人都可以做梦。世界又是不公平的,大多数人只能活在梦醒时分。
晚上十点,林晖还坐在街边,他想着要不要把手机上“司机招募”的网页点开。他怕累,更怕失败。
“林哥,还在发愁呢?”熟悉的小卖部老板娘递来一瓶温水。
“呵,大伙都好心。”林晖喝了一口,微微一笑。
“别给自己太多压力,人生嘛。你看,咱们这圈子都差不多,都还熬着。”
林晖点头,可心里暗想:“有人或许在熬,有人其实早就灰了。”
回家的路上,月光照在被雨打湿的石板路上。林晖拎着兜子,鞋底踩着积水。小时候,父亲拉着他走这条路,说:“人不能太心高,不然摔得疼。”
他一直记得,却不明白,为什么自己那么小心,还是遍体鳞伤。
“爸,你有没有后悔过?”一天,林晓忽然这样问。
林晖一愣,许久才答道:“后悔的太多了,一件件数不过来。可是,再回头,人生就不是我的了。”
林晓点点头,悄悄走回房间,微弱的灯光下,她的背影单薄得像一封未寄出的信。
林晖坐在饭桌边,那碗未吃完的面前起着青烟。他想,生活就是这样,得到的和失去的,总不成正比。半生已过,每一道疤痕都在提醒:那些付出和收获的落差,是命运的手艺,也是生命的必修课。
但人仍得往前走,因为路在前头,风也在前头。林晖用手抹了抹嘴角,笑了笑,对着空荡荡的屋子说道:
“再难,也得笑着走。”
来源:一品姑苏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