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微波炉的提示音第三次响起，我望着盘子里冷透的红烧肉，油花凝成细密的白色颗粒，像极了上周在周明远衬衫领口瞥见的那抹粉底印。
"叮——"
微波炉的提示音第三次响起，我望着盘子里冷透的红烧肉，油花凝成细密的白色颗粒，像极了上周在周明远衬衫领口瞥见的那抹粉底印。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大学同学群弹出新消息："我老婆连我袜子都要管，这日子怎么过？"指尖悬在键盘上，正犹豫着要不要回复，防盗门"咔嗒"一声开了。
"怎么又吃剩菜？"周明远甩下公文包，领带歪在锁骨处，径直走向冰箱，抓起我早上特意留的酱牛肉，就着啤酒大口吞咽。油渍顺着嘴角滴在茶几上，像极了二十年前大学食堂里，他总会把最后一块糖醋排骨夹到我碗里的模样。
"今天家长会，老师说你儿子数学又考砸了。"我故意将洗碗布搓得哗哗作响。
"男孩开窍晚。"他头也不抬，手机蓝光映在脸上，"再说你天天在家，连个孩子都教不好？"
洗碗池里的水突然变得滚烫，我关掉水龙头，听见自己说："明天我找工作去。"
"你？"他终于抬头，嘴角还沾着牛肉渣，"四十岁的女人，谁会要？"
这句话像根生锈的铁钉，直直钉进心脏。
晚上躺在床上，我摸到他背对着我的后脑勺，那里有块月牙形的疤——刚结婚时，他半夜加班回来，我煮了碗阳春面，他太急撞在门框上留下的。如今那道疤还在，可他再也没吃过我煮的面。
第二天，我在招聘网站投了二十份简历，收到三个面试通知。对着镜子涂口红时，发现眼角细纹里卡着点面粉，可能是早上给儿子做手抓饼时溅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你老公最近是不是总去城东那家茶楼？"后面跟着个定位。
我盯着那个红色图标，胃里泛起酸水。上周他说要陪客户应酬，回来时西装上有股茉莉花香，和我用了十年的六神花露水味道完全不同。
面试定在下午三点。我特意穿了件米色衬衫，那是结婚十周年时周明远送的礼物。坐地铁时发现衬衫第二颗纽扣松了，手指颤抖着怎么也系不上。旁边穿校服的女孩递过来根别针，我道谢时看见她校牌上写着"高三（5）班"，突然想起儿子昨天说数学考了28分。
"陈女士是吧？"面试官是个戴金丝眼镜的年轻女人，"您简历上写'全职太太十五年'，请问有什么职场技能？"
我张了张嘴，听见自己说："我会做三十七种家常菜，知道怎么把白衬衫洗得像新的一样，能根据天气预报提前三天晒被子，还……"
"停！"她打断我，"我们需要的是能创造价值的员工。"
走出写字楼时，天空开始下雨。我站在屋檐下等公交，看见对面商场LED屏在播放钻石广告。画面里穿着白纱的女人转着圈，她无名指上的钻戒在雨中闪闪发亮。我突然想起自己的婚戒，三年前就收在梳妆台最底层，和过期的面膜放在一起。
手机又响了，是林芳："你老公今天没去茶楼，但我看见他车停在妇幼医院。"
雨滴砸在手机屏幕上，我抹了把脸，发现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公交来了，我数着硬币上车，听见报站声："下一站，市妇幼保健院。"
医院走廊弥漫着消毒水味道。我躲在安全通道里，听见两个护士在聊天："302床那个女的，都第三个孩子了怎么还这么紧张？""听说她老公是建筑公司老板，前两个都是女儿，这次……"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我扶着墙慢慢蹲下。手机突然震动，是儿子班主任："陈女士，周子轩这次月考全科不及格，您明天能来学校一趟吗？"
晚上八点，周明远才回家。他身上有股陌生的香水味，领带不见了。
"你今天去哪了？"我听见自己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应酬。"他脱下外套扔在沙发上，"酒喝多了，给我煮碗醒酒汤。"
我站在原地没动。他皱起眉头："发什么呆？地也没拖，饭也没做，你一天到晚在家都干什么了？"
这句话终于点燃了导火索。我抓起茶几上的玻璃烟灰缸砸过去，烟灰缸在墙上磕出道裂痕，细碎的玻璃渣溅在他西装裤上。
"你还有脸说我？"我声音发抖，"今天我去面试了，人家问我有什么技能，我说我会洗衣做饭带孩子！你呢？你在医院陪哪个狐狸精生孩子？"
他脸色突然变得惨白："你胡说什么？"
"需要我调医院监控吗？"我掏出手机，其实根本没拍什么，但此刻我需要武器，"周明远，我们结婚十六年，我给你生了儿子，伺候你爸妈，现在你连句实话都不肯说？"
他突然冲过来抢手机，我躲闪时撞到餐桌，汤碗"咣当"一声摔在地上。儿子从房间冲出来，手里还攥着游戏机："你们能不能别吵了！"
看着儿子通红的眼睛，所有怒火突然熄灭了。我蹲下来帮他捡游戏卡带，听见周明远在背后说："你妈最近更年期，别理她。"
"更年期？"我慢慢站起来，"周明远，我今年才三十九。"
深夜，我躺在客房床上数羊。主卧传来规律的鼾声，和十六年前我们在出租屋里挤单人床时的声音一模一样。那时他总说："等我有钱了，给你买大房子，让你天天睡到自然醒。"现在我们有140平的三居室，可我已经五年没睡过整觉。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给儿子做了他最爱吃的虾仁馄饨。周明远出门时，我故意没给他准备领带。他站在玄关处愣了两秒，最终什么都没说。
上午十点，我收到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我是李薇，周总秘书。昨天在医院是陪我姐姐做产检，她丈夫在国外回不来。周总是个好人，您别误会。"
我看着这条漏洞百出的短信，突然笑出声来。厨房水槽里堆着没洗的碗，洗衣机发出嗡嗡的响声，儿子房间传来游戏音效声。这些声音交织成一张网，把我牢牢困在原地。
下午我去超市买了条新围裙，浅蓝色的，上面印着卡通小熊。结账时看见货架上的玫瑰花，想起明天是我们结婚纪念日。曾经每年这天，他都会买束红玫瑰，现在花瓶里插的是儿子从学校带回来的塑料向日葵。
晚上周明远回来得格外早，手里拎着个蛋糕盒。"路过元祖买的。"他说，"子轩，过来吃蛋糕。"
儿子欢呼着跑过来，我注意到他衬衫第三颗纽扣不见了——和昨天我衬衫上松掉的那颗位置一样。蛋糕是芒果味的，我最讨厌芒果，但十六年来他从来记不住。
"妈，你尝尝。"儿子把叉子递到我嘴边。
我咬了小口，太甜了，甜得发腻。周明远坐在沙发上看足球赛，时不时爆发出笑声。我盯着他后脑勺那块月牙疤，突然想起上周在茶楼门口，看见他给一个穿旗袍的女人开车门。那女人脖子上戴着条钻石项链，在阳光下闪得刺眼。
"我去洗碗。"我端起蛋糕盘站起来。
水龙头打开的瞬间，听见周明远说："下周我得出差，去深圳。"
"多久？"
"说不准，可能半个月。"
我数着盘子上的奶油花纹，数到第三十七朵时，听见自己说："好。"
深夜，我翻出压在箱底的结婚照。照片里我们穿着租来的礼服，他笑得露出虎牙，我鬓角别着朵假玫瑰。那时我们穷得只能吃泡面，但每个周末都会去公园散步，他总会突然停下来说："等等，你鞋带散了。"
现在他的鞋带永远系得规规矩矩，我的鞋带却总在半路散开。
第二天我送儿子上学，在校门口遇见林芳。"你老公真的……"她欲言又止。
"不重要了。"我帮她整理被风吹乱的围巾，"芳子，你说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沉默很久，突然说："记得大学时我们总说，要找个把自己当公主宠的男人。现在想想，公主哪需要自己洗衣服做饭啊？"
我望着儿子蹦蹦跳跳的背影，突然明白过来：或许不是我们不再关心老公，而是终于看清，那个曾经说会爱我们一辈子的男孩，早已死在了某个平凡的清晨。
晚上周明远收拾行李时，我站在卧室门口看他。他往行李箱塞了三条内裤、五双袜子，还有瓶我常用的护手霜——可能是秘书提醒他带的。
"深圳热，带件薄外套。"我把叠好的衬衫递给他。
他接过时手指碰到我的手，我们同时缩了回去。这个动作让我想起二十年前在图书馆，他假装不经意碰我的手，然后整节课都红着脸。
"那我走了。"他拖着行李箱走向门口。
"嗯。"
防盗门"咔嗒"关上的瞬间，我听见自己说："周明远，我们是不是回不去了？"
但回答我的只有电梯运行的嗡鸣声。
现在我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茶几上摆着没动过的蛋糕。手机屏幕亮起，是儿子班主任发来的成绩单。我点开图片，看见数学栏里鲜红的"28"分，突然笑出声来。
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互动提问：当爱情被岁月磨成日常琐碎，你是选择继续坚守，还是勇敢离开？）
来源：西柚文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