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李明蹲在瓷砖贴了一半的毛坯房里抽烟,水泥灰沾在他新买的皮鞋上。未婚妻林小满的语音消息还在手机里循环播放:"我妈说彩礼再加五万,要不婚房就写两个人的名字。"
李明蹲在瓷砖贴了一半的毛坯房里抽烟,水泥灰沾在他新买的皮鞋上。未婚妻林小满的语音消息还在手机里循环播放:"我妈说彩礼再加五万,要不婚房就写两个人的名字。"
烟灰掉在裤子上,烫出个小洞。他想起上个月父亲蹲在牛棚里数钱的样子,那头养了八年的黄牛卖了八千块。母亲把包着红纸的存折塞给他时,手上还有喂猪留下的冻疮。
婚礼当天飘着细雨。林小满穿着租来的婚纱,胸口别着李明送的珍珠胸针。她第三次拽他的西装袖子:"我妈说等下要当众改口费,你记得准备红包。"礼堂门口的大屏幕上循环播放着婚纱照,照片里李明举着"永远爱你"的灯牌,现在那块灯牌正在司仪手里滋滋漏电。
司仪喊到"三拜父母"时,林小满的母亲突然站起来。红色旗袍上的金线在射灯下晃人眼睛:"亲家公,你们家准备的改口费是六千六对吧?我们小满可是独生女。"李明的父亲攥着红布包的手开始发抖,里面装着他们村最高的八千八。
婚宴厅的吊灯突然炸了两颗灯泡。李明看见父亲在裤子上擦了三次手才掏出存折,林小满的母亲用做了美甲的手指捻开存折时笑出了声:"哎哟,这年头谁还用存折啊?"红色指甲油在灯光下像凝固的血。
林小满在化妆间摔了粉饼。李明蹲着捡碎片时,听见她给闺蜜发语音:"他们家连五金都是老凤祥的,我妈说至少要周大福。"碎钻扎进他手心,血珠滴在白色衬衫上,像婚纱照背景板散落的假花瓣。
离婚宴开始还有半小时,李明的母亲把儿子拉到消防通道。她解开棉袄扣子,从贴身的布袋里掏出个塑料袋:"这是妈留着看病的钱,你拿去......"塑料袋里整整齐齐码着紫色钞票,每张都带着老人特有的樟脑丸味道。
林小满的母亲在宴会厅门口堵住李明。她新做的眉毛像两把刀:"我们家陪嫁了三十万的车,你们连婚房装修都要拖?"李明听见主桌传来碗碟碰撞声,父亲正在给亲戚倒酒,白酒洒出来浸湿了他唯一的好领带。
司仪宣布开席时,吊顶突然掉下来一块石膏板。李明抬头看见裸露的电线像纠结的肠子,林小满的尖叫混着小孩的哭声在宴会厅回荡。他摸到口袋里的塑料袋,那些紫色钞票被手汗浸得发软。
林小满拽着他往化妆间跑时,高跟鞋卡在地毯接缝处。她赤脚踩在大理石上,脚踝处的水钻链子断成两截。"我妈说要么现在转账,要么这婚别结了!"李明看见她手机屏幕还亮着,购物车里躺着标价两万八的钻戒。
消防通道的门被推开时发出刺耳声响。李明的父亲扶着墙喘气,手里攥着个褪色的红包:"这是爸跟村长借的......"林小满的母亲踩着碎钻走过来,红色高跟鞋在地面敲出笃笃声:"这点钱连厕所瓷砖都贴不满。"
李明突然想起装修师傅说的话。那个总爱叼着烟的中年人说过:"瓷砖底下要垫水泥,不然贴不牢。"现在满屋子没贴完的瓷砖像张开的嘴,露出底下灰色的水泥。他摸到口袋里的存折,父亲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给明明娶媳妇"。
林小满开始卸假睫毛,黑色胶水粘在手指上像扭曲的虫子。她从镜子里瞪李明:"我妈把我养这么大,要这些过分吗?"李明看见她锁骨处的珍珠项链,那是他打了三个月零工买的,现在珍珠表面全是粉底液的痕迹。
宴会厅突然响起摔酒瓶的声音。李明冲出去时看见父亲跪在地上捡玻璃碴,有个小孩举着手机在拍视频。林小满的母亲举着红酒杯笑:"亲家公,这瓶酒算我们账上。"深红色酒液顺着桌布往下淌,在白色布料上晕出奇怪的花纹。
李明把存折拍在化妆台上时,林小满正在涂第二层口红。鲜红的颜色漫出唇线,像他小时候见过的杀猪场面。"装修钱在这里,彩礼真的不能再加了。"他说完才发现存折边角沾着水泥,父亲的名字被蹭掉了一个角。
林小满的母亲闯进来时带起一阵香风。她夺过存折对着灯光照:"这不会是定期存款吧?提前取出要损失利息的。"李明闻到刺鼻的香水味混着化妆间的发胶味,吊顶上的射灯把所有人的影子拧成奇怪的形状。
消防警报突然响了。装修留下的电线短路引燃了墙角的纸箱,黑烟顺着没封好的天花板缝隙钻进来。人群推搡着往外跑时,李明看见父亲逆着人流往化妆间冲,老人手里还抓着那个褪色的红包。
林小满在停车场甩开他的手。她光着脚踩在雨水里,婚纱下摆沾满泥点:"我妈说要么现在签婚前协议,房子加我名字,工资卡交给我管。"李明抬头看见婚庆公司挂的横幅在风里乱晃,"永结同心"四个字被吹得卷了边。
消防车鸣笛声由远及近。李明摸到口袋里融化的喜糖,巧克力黏在包装纸上,像他们第一次约会时吃的脏脏包。林小满的手机在响,是她母亲定的闹钟,提醒她三点钟要去美容院做护理。
李明的父亲在浓烟里咳嗽。老人把红包塞给儿子时,手指被烫出个水泡:"拿着,别让人看不起咱。"红包里装着向全村借的钱,最大面额是王婶攒了五年的二十块旧钞。林小满的母亲在打电话叫专车,镶着水钻的手机壳在雨里反着冷光。
当消防员破门而入时,李明正蹲在没铺地板的卧室里。他握着存折和红包,听见林小满在楼下喊:"你选我还是选你爸妈?"雨水从没封好的窗户泼进来,没贴牢的喜字掉在地上,背面还粘着装修用的透明胶。
第二天同城热搜出现了两条视频。一条是李父跪着捡玻璃碴的画面,配文"凤凰男全家吸血城市独生女"。另一条是林母检查存折的侧拍,标题写着"捞女家族吃相难看"。装修师傅在评论区留言:"那房子电线接错了,早晚要出事。"
李明坐在贴满黄色警示带的毛坯房里,听见楼上传来装修电钻声。某个新婚家庭正在钻墙打柜子,震动让天花板簌簌落灰。他把存折和红包放进铁皮饼干盒时,发现父亲在存折背面用铅笔写了行小字:"不够再跟爸说"。
林小满换了新手机号。她最后一次发朋友圈是张自拍,背景里的水晶吊灯很眼熟,配文"及时止损"。李明在装修垃圾里找到半包受潮的喜糖,巧克力化了又凝固,在糖纸上留下棕色的泪痕。
现在经过那个小区的人总说,13栋2单元有间永远亮着灯的毛坯房。偶尔能看见个男人蹲在窗边,手里攥着褪色的红布包。楼下停着辆蒙灰的宝马,雨刷器夹着张泛黄的纸条,写着"首付三十万,林女士赠"。
那些没贴完的瓷砖还堆在墙角,白色釉面落满灰尘。有次台风把窗户吹开,暴雨泡烂了装着存折的铁皮盒。纸币上的樟脑丸味道被水汽冲淡后,终于闻起来和装修用的水泥没什么区别了。
1. 要彩礼到底是在卖女儿还是求安心?
2. 父母该不该插手儿女的婚房问题?
来源:松叶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