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说起嘉兴这个地方,别看现在是浙江一块风景优美、江南水乡的模样,可要是把时间拨回清朝末年,那可是兵家必争的咽喉要地。嘉兴东靠大海,南面就是通往杭州的大路,西边和苏州相接,往东北一拐就到上海。更别提那条京杭大运河,干脆是从城头走马过去。指导得明白点,无论是想守杭州
说起嘉兴这个地方,别看现在是浙江一块风景优美、江南水乡的模样,可要是把时间拨回清朝末年,那可是兵家必争的咽喉要地。嘉兴东靠大海,南面就是通往杭州的大路,西边和苏州相接,往东北一拐就到上海。更别提那条京杭大运河,干脆是从城头走马过去。指导得明白点,无论是想守杭州、保苏州还是稳住上海,谁掌控嘉兴,谁就是战略上的赢家。
可惜风水宝地,争的人多。太平天国那会儿到了后期,江浙大地早就不安生了。本来嘉兴打理归左宗棠这个闽浙总督家,但李鸿章带着淮军从江苏这边越界杀过来,还跟太平天国的荣王廖发寿打了个天翻地覆。这一南一北两路大佬心里头火大得很,一个看不起对方干涉自家事,一个嘴上不说心里骂李鸿章不会规矩。史官写书都爱说什么将星陨落,但对李鸿章,这嘉兴真算块压心的石头——他的大将程学启就这城下命丧黄泉。嘴上说的都是公家道理,其实私人恩怨就埋在这场仗里头。
太平天国最风光的时候,1860年,直接拿下了嘉兴。谁都看得出来,这地方不仅能顶着攻上海,还能当个后勤大本营,一路能支援杭州,让那座接近杭州湾的大城愣是在太平军拳下多挨了一年。那几年,谁要守杭州但凡没嘉兴帮忙,估计一两个月就得挂旗投降。
廖发寿本来算不上城头最红的那位,轮班到他时,上面调走了陈炳文。廖这个人,硬气。他不是嘴皮子厉害,是真刀真枪打出来的——多少年苏州保卫战,江南七星桥,人站在河边和洋人戈登的常胜军一路死磕,连打五天五夜,常胜军吃不住了,灰头土脸退回去。要说他带兵风格,也不能全算山大王那一卦。有人记日记写得挺有意思——太平军兵败回城,冻得瑟瑟发抖,居然没人趁乱抢老百姓家一根柴火棍,多难得的事。廖发寿能把军纪拎得这么紧,遇上这等格局,不能全用“反贼”一词遮过去。
廖发寿办事还讲究仪式感。守城那几年,他不是简简单单在城上加几门大炮就罢休。找了能工巧匠,会铸炮的全请进城。什么“长乐”、“永安”两个炮台名,还刻石立碑,字里行间琢磨的也不光是打仗,一句话:我希望嘉兴长治久安,国事太平。可惜那个年头,天平地转,人心都是草上霜。廖发寿下这番力气,可不见得真能换来岁月静好。
到了1863年,李鸿章算是架不住要插手。他胆大得很。名义上说是怕嘉兴的太平军乘机往上海捅刀,其实心里也明白,等谁家把娘家门槛都踹烂了,自个还能有碗里饭吃?李鸿章一边调兵马自苏州绕过来,还专门留了人守住金山卫一线。不管浙江还是江苏,这安全底牌得握在自己手上。
要打嘉兴还是要先拿下嘉善。英国人马格里布带着点洋枪洋炮,乘着潘鼎新的淮军,从枫泾、干窑一路打进来。常胜军阿三兵打惯了见血,嘉善一溜儿外圈据点被啃下来不说,连守军都没缓过气来,全都缩在了城里。
李鸿章这条线打苏州,其实也给陈炳文、廖发寿喘了口气。嘉兴那边几个月就零零星星互撕,真刀真枪打得不多。可一到年尾,苏州无锡都失守,李鸿章再按兵不动就是内耗。于是兵分两路,一批人盯常州,他自个则带着程学启和李朝斌,调动水师、骑兵,好像一把刀斩在嘉兴城东。老话说树倒猢狲散,苏州沦陷的那几天,太平天国各地小将都捉襟见肘。平湖、乍浦、海盐一带的守将干脆改旗易帜,没几日工夫三座城都成了淮军地盘。
廖发寿着急,连夜想夺回失地,但人心散了又是淮军火力猛,刚尝试就败下阵。嘉善断线,海宁守将蔡元隆又投靠左宗棠,嘉兴西北大门也被敲开一角。左宗棠在杭州干着急,看李鸿章蹬鼻子上脸。哪晓得天冷枕头也送上来了,蔡元隆一投降,左宗棠美得差点没乐死。海宁是切进嘉兴的钥匙口,左宗棠得了它,表面喜形于色,心里头“李鸿章你再敢伸手试试”。他特别给蔡元隆一个罕见的四品顶戴,就是想恶心恶心李鸿章。
楚军这回是迂回包抄,搞得桐乡、嘉兴之间兵力调度焦头烂额。蔡元隆投降以后改名蔡元吉,他带部队去打桐乡。桐乡是那年嘉兴、杭州之间联系的心脉,太平天国守将何培漳撑了几天也顶不住,倒戈投了。形势变成这样,左右夹击,廖发寿都想投降,左右思量觉得不划算。跟楚军投降吧,蔡元隆和他有老怨,难投。淮军又对太平天国将官降而复叛的套路心生警惕。投降的门路一个比一个窄,倒下去只有死撑。
只能硬撑的话,就得等救兵。可是外援路断了一大半。湖州守将黄文金和廖发寿私下就“掐得凶”,但廖头铁,亲笔写信,还带钱带火药修好关系。这年头没点人情世故办不了大事。黄文金这才硬着头皮抽几百精兵来,再请一群“王爷”带兵包围乌镇,想着杀出来一条血路。
嘉兴城下一场恶战就此开场。三月初,淮军分五路猛攻北门,太平军死守,炮声日日不绝连汉人孩子都能分辨“这是英炮还是土炮”。一口气粗的名将吴长庆打得手肘灌了铅似的,愣是勒着手臂继续登城。廖发寿自己带人防线,火药桶亲手往下扔,哪怕把脸都烧伤,前线士气没掉,甚至倒有点悲壮。
但人力敌不过大势。淮军用了英国教官带来的“开花弹”,炸塌了城墙一大片。最激烈的一次,程学启直接跟着亲兵上了浮桥,逼到城门下,一颗流弹横空飞来,噗的一下砸在他的脑袋侧上。后来大家传的说法五花八门,有说是敌将洋枪手狙击,也有说是乱军中“天命难违”。当时只知道,程学启被抬回营地,血流得跟小河似的,没几天人就走了。这人李鸿章带出来的顶梁柱,死后朝廷赶紧给虚衔,外面金光闪闪,家人哭断肠。
其实太平军趁着主将被击伤,这是最后的反扑机会。偏偏天意弄人,城里炮库炸了,守兵一下被炸得失魂落魄。外头的淮军刘秉璋、潘鼎新眼睛尖,趁乱杀进东门,水师趁乱从南门爬进来。廖发寿最后没什么别的法子,带着两千人打巷战,妄图突围,终归寡不敌众,被生擒活杀。戏剧的是,还有几百太平天国士兵趁乱冒死越出西门,绕过蔡元吉营寨,真的逃到了湖州,给后来的残军留一线生机。
这场仗打到最后,清军入城就是一场灾难。兵士肆意大掠,连老百姓背着抢来的东西走到城外都要被砍头。嘉兴自古多鱼米,家家户户饱经战火,有人大半年靠吃树皮和草根苟活,几十年后还有老人提起来都要流泪。左宗棠对李鸿章的那点“官面文章”从此变成死仇——本地财富被外省军队抢掠,你说气不气人?
李鸿章其实嘴上不服,心里也急。原想打下嘉兴就一鼓作气进军湖州,接着和常州、苏南合围太湖。结果程学启一死,指挥系统直接瘫塌。他能临时叫调兵将围湖州?左宗棠呢,暗中扯后腿,拼死不让他再深入浙江。
最终也没谁能大包大揽。湖州那边靠着这点缝隙苦苦坚持,撑到了天京都已残垣断壁。你说嘉兴这场仗,到底是谁得了便宜,谁又背了黑锅?左宗棠和李鸿章两路人马,从此老死不相往来,挤眉弄眼都透着剑拔弩张。可一个城头的纷争,多少江南百姓就此血流成河,多少人命运跌进深渊?风水轮流转,英雄美名不好扛,往往就是在一城一地的输赢间缝缝补补,成了后人闲谈时永远道不完的旧账。
我们现在说嘉兴,好像只剩南湖烟雨那么浪漫。但谁能想到,一百五十多年前,这片水乡早就是刀枪火药、恩怨情仇的交集。现在事过境迁,可真叫人不禁琢磨——那一纸淡淡风波,到底换得来多少长乐与永安?
来源:安逸小猫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