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把八百万拆迁款全部给弟弟,我转身就走,她拎起行李要跟我住

B站影视 欧美电影 2025-09-02 00:49 2

摘要:妈坐在我对面,手指在崭新的存单上反复摩挲,像是在抚摸一件稀世珍宝。那上面一长串的零,晃得我眼睛疼。八百万,一笔我跟丈夫周明奋斗十年,连零头都没攒够的巨款。那是我们家老房子的拆迁款。

【引子】

银行里的冷气开得像不要钱,吹得我光裸的小臂上起了一层细小的疙瘩。

妈坐在我对面,手指在崭新的存单上反复摩挲,像是在抚摸一件稀世珍宝。那上面一长串的零,晃得我眼睛疼。八百万,一笔我跟丈夫周明奋斗十年,连零头都没攒够的巨款。那是我们家老房子的拆迁款。

“密码还是你弟的生日,六个八,吉利。”妈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钉子,精准地扎进我耳膜。

我没说话,只是看着那个叫号机上的红色数字,一下一下地跳动,像我沉到谷底的心。

柜员小姐公式化地问:“赵桂兰女士,您确定要把这八百万,全部转到林涛先生的账户下吗?”

“确定,确定!”妈的头点得像捣蒜,脸上是那种我从未见过的,心满意足的光辉,“我儿子要结婚,要买婚房,当妈的,不都得为儿子打算吗?”

她说完,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理所当然的安抚:“岚岚,你别多想。你已经嫁出去了,有周明疼你,日子过得不错。你弟不一样,他底子薄,当姐的,得帮衬着点。”

我放在膝盖上的手,指甲深深陷进了掌心。

我想说,妈,我结婚的时候,您说周明家条件好,一分彩礼没要。我们买房首付差五万块,您说您手里没钱,我跟周明借遍了朋友,吃了整整一年的泡面。我还想说,那座老房子,也有我的一半。可我看着她那张被岁月和偏心雕刻过的脸,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有些失望,不是一瞬间发生的,是日积月累,像温水煮着那只叫“亲情”的青蛙,等到水开了,也就麻木了。

我站起身,拉了拉被冷气吹得冰凉的胳膊。

“妈,您办吧,我单位还有事,先走了。”我的声音平静得像在谈论天气。

妈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这么“懂事”,连一句抱怨都没有。她脸上露出一点尴尬的笑:“诶,好,好,你忙你的去。”

我转身就走,没有回头。走出银行大门,午后的阳光刺得我眼睛发酸。我没哭,只是觉得心里有个地方,空了。我告诉自己,林岚,从今天起,你就没有娘家了。那个叫“家”的地方,随着那八百万,一起给了她最爱的儿子。

我以为,这就是我们母女关系的结局。平静地疏离,默契地遗忘。

可我没想到,仅仅一个星期后,那个我以为再也不会主动踏进我家门的人,会在一个风雨交лиза的夜晚,拎着一个老旧的帆布行李箱,站在我家门口,对我说:“岚岚,开门,妈跟你一起住。”

【第一章】

门铃响的时候,周明正系着围裙在厨房里给女儿悦悦做她最爱的可乐鸡翅,满屋子都是甜丝丝的焦糖香气。悦悦坐在地毯上,正专注地拼着一幅星空图。窗外,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玻璃上,屋里却是一片温暖安宁。

那一瞬间,我甚至恍惚觉得,银行里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

“谁啊,这么大雨。”我趿拉着拖鞋去开门,透过猫眼,我整个人都僵住了。

是妈。她没打伞,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那件她穿了许多年的深蓝色外套的肩头,已经被雨水浸成了黑色。她脚边,放着那个熟悉的帆-布行李箱,箱子的边角已经磨破了,露出里面白色的棉絮。

我的手搭在门把手上,迟迟没有转动。

“谁呀,岚岚?”周明从厨房探出头,手上还沾着酱油。

我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门。

冷风夹着雨丝瞬间灌了进来,妈瑟缩了一下,抬头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种我读不懂的复杂情绪,有局促,有疲惫,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岚岚。”她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您怎么来了?”我堵在门口,没有让她进来的意思。我的声音很冷,冷得我自己都打了个寒颤。

妈的脸色白了白,嘴唇哆嗦着:“我……我没地方去了。”

“您不是有儿子吗?”我几乎是脱口而出,话里的刺我自己都听得清清楚楚,“八百万的亲儿子,怎么会没地方去?”

妈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她攥着行李箱的拉杆,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你弟弟……他,他们要装修婚房,嫌我碍事,让我先出来住一阵子……”

“所以您就来我这儿了?”我冷笑一声,“妈,您是不是忘了,我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这里,不是您儿子的中转站。”

“林岚!”妈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被戳中痛处的恼怒,“你怎么能这么跟你妈说话?我十月怀胎生下你,养你这么大,现在我没地方住了,你就要把我关在门外吗?”

“妈,”周明听见动静走了过来,看到门口的情形,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连忙打圆场,“外面雨大,您先进来再说,有话好好说。”

他想去接妈手里的行李箱,我一把按住了他的胳膊,看着他摇了摇头。

周明懂我。他知道我心里的那道坎。他叹了口气,对妈说:“妈,您看这样行不行,我先给您在附近酒店开个房间,您先住下,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商量?”

妈的目光越过我,落在周明身上,最后又回到我脸上,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她突然就泄了气,浑身都垮了下来,喃喃自语:“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养儿养女,没一个贴心的……”

她说着,浑浊的眼泪就顺着脸颊滚了下来,混着雨水,说不出的凄凉。

悦悦听见争吵声,跑了过来,抱着我的腿,怯生生地看着门口的外婆。

看着女儿那双清澈又担忧的眼睛,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攥住。那道用冷漠筑起的高墙,在女儿的目光下,出现了一丝裂缝。

我沉默了很久,久到门口的风都带走了我身上最后的暖意。

最终,我侧过身,让开了门口的位置。

“……进来吧。”我说。

【第二章】

妈拖着行李箱走进来的时候,鞋底的泥水在干净的地板上印出了一串脏兮兮的脚印。我看着那串脚印,就像看着她踏进我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生活秩序里,心里说不出的烦躁。

周明把悦悦抱回房间,轻声安抚了几句,然后走出来,给我递了个眼色。我明白他的意思,是让我别太激动。

我给妈找了一双新拖鞋,她局促地换上,站在客厅中央,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这个她只在逢年过节才会被动“邀请”来的地方,对她而言,比酒店还要陌生。

“您……先去洗个热水澡吧,别感冒了。”我从储物间里拿出客房的被褥,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

“诶,好。”妈点点头,像个听话的孩子。

浴室里很快传来哗哗的水声。我站在客厅,看着那个磨破了的行李箱,心里五味杂陈。

周明走过来,从背后轻轻抱住我,下巴抵在我的肩上:“我知道你委屈。”

我的眼泪差点就掉下来了,强忍着,说:“周明,我就是不明白。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够好?从小到大,什么东西不是先紧着林涛?他要买游戏机,妈就把我存了半年的零花钱拿走。他高考失利要复读,妈就把我准备上大学的新衣服卖了给他交补课费。现在,连拆迁款都要全部给他。凭什么?就因为我是个女儿?”

“我知道,我都知道。”周明收紧了手臂,“可她毕竟是咱妈。你看她刚才那个样子,也挺可怜的。”

“可怜?”我苦笑,“她把所有都给了儿子,然后被儿子嫌弃了,就跑到女儿这里来找安慰,找落脚的地方。等她儿子那边风平浪静了,她又会毫不犹豫地回去。周明,我不想再当那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备胎了。”

正说着,浴室门开了。妈穿着我的一件旧睡衣走出来,我的睡衣穿在她瘦小的身上,显得空空荡荡。她的头发还是湿的,正用毛巾笨拙地擦着。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那还是我很小的时候,大概七八岁,也是一个雨天,我发高烧。爸妈带我从镇上的卫生院回来,妈也是这样,浑身湿透,却先把我抱到床上,用干毛巾一点一点把我擦干,嘴里还不停地念叨:“我的岚岚不生病,病都让妈一个人受了……”

那份温暖,是真的。可后来的偏心,也是真的。

记忆的潮水涌上来,又被现实的冰冷冻住。我别过脸,不想让她看到我眼里的动摇。

“客房在那边,您早点休息吧。”我指了指悦悦房间旁边的那一间。

妈点点头,走到客房门口,又停住,回头看着我,欲言又止。

“还有事吗?”我问。

她犹豫了半天,才低声说:“岚岚……妈知道,那笔钱的事,你心里有气。可是……你弟他真的不容易,他那个女朋友,要求高,没房子就不结婚。妈也是没办法……”

“没办法?”我打断她,积压了许久的委屈终于找到了一个出口,“您的没办法,就是牺牲我的一切去成全他吗?妈,您有没有想过,我也是您的孩子!我结婚买房的时候,您在哪里?我生悦悦,您来看过几次?现在您被儿子赶出来了,才想起我这个女儿?”

我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几乎是吼出来的。

妈被我吼得愣住了,浑身颤抖,嘴唇翕动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最后,她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有震惊,有受伤,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茫然。然后,她转身进了房间,关上了门。

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我和周明面面相觑。

我浑身发抖,一半是气的,一半是……后悔。我知道我说得太重了,可那些话,像刀子一样,已经扔出去了。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隔壁房间也没有任何动静,安静得像没有人住一样。我知道,我和妈之间那道已经存在的裂痕,被我亲手,撕得更大了。

【第三章】

妈在我家住了下来,像一滴不小心滴进清油里的水,看似相安无事,实则随时都可能炸开。

她变得很沉默,也很小心翼翼。早上我们还没起床,她就已经把早饭做好了,是她拿手的白粥配小咸菜。但我胃不好,早上习惯喝牛奶吃面包。周明要上班,匆匆忙忙,也只能啃两口面包。只有悦悦,会给面子地喝半碗粥。

饭桌上,妈看着几乎没动的饭菜,眼神黯淡下去,低声说:“现在的年轻人,都不爱吃这些老东西了。”

我没接话,心里却在想:您在这里住了二十多年,难道不知道我早上不喝粥吗?或许,您从来就没在意过。

矛盾在一点一滴的日常琐碎中累积。她会把洗过的衣服晾在客厅的窗户前,把阳台上我精心养护的花草挤到一边。她会在我们看电影的时候,把电视声音开得巨大,看她喜欢的年代剧。她会把剩菜反复热,舍不得倒掉,我提醒她对身体不好,她就念叨:“你们就是日子过好了,不知道什么叫浪费。”

我尽量忍耐,告诉自己,她只是个暂住的客人。可这种忍耐,像一根越绷越紧的弦。

周三晚上,我加完班回到家,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浓烈的中药味。悦悦无精打采地坐在沙发上,小脸有点红。

“怎么了这是?”我连忙放下包,去摸女儿的额头,有点烫。

“下午有点咳嗽,我给她熬了点梨水。”妈从厨房里端着一碗黑乎乎的东西走出来,“这是我托老家亲戚寄来的偏方,治咳嗽特别灵。”

我一听“偏方”两个字,头都大了。“妈!孩子生病要去医院,怎么能乱吃药?”

“什么叫乱吃药?你跟你弟小时候,感冒发烧,不都是我用这些土方子治好的?”妈很不高兴,“去一趟医院,大几百就没了,还都是些抗生素,对孩子身体不好。”

“那是以前,现在科学不一样了!”我压着火,“悦悦,跟妈妈去医院。”

“我不去,药好苦。”悦悦往沙发里缩。

“林岚,你别小题大做行不行?”妈把碗重重地放在茶几上,“我还能害我亲孙女不成?”

“亲孙女?”我被她这句话彻底点燃了,“您心里要真有这个孙女,拆迁款分的时候怎么没想过给她留一份教育基金?您现在是在我家,悦悦是我的女儿,她生病了,就得听我的!”

“你……”妈气得手指发抖,她那句口头禅又冒了出来,“你个死丫头,真是翅膀硬了,我说一句你顶十句!”

“对!我翅膀就是硬了!”我抱起悦悦,拿上车钥匙就往外走,“因为我不像某些人,可以指望天上掉下八百万!”

我摔门而去,把妈的怒骂和周明的劝阻都关在了身后。

坐在车里,看着后视镜里越来越远的家,我才发现自己在发抖。悦悦在我怀里,被吓得不敢出声。我抱着她,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我不是在气妈的固执,我是在气那个无能为力的自己。我拼尽全力想给她和我自己一个安稳的家,可她却总能轻而易举地,把这一切搅得天翻地覆。

在医院折腾到半夜,医生说是病毒性感冒,开了药,嘱咐我们好好休息。回到家,客厅的灯还亮着。妈坐在沙发上,没有睡,桌上那碗黑乎乎的药已经凉透了。

她听到开门声,猛地站起来,看到我怀里睡着的悦悦,张了张嘴,想问什么,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我也没有理她,径直把悦悦抱回了房间。

等我再出来的时候,妈还站在原地,像一尊雕像。

“周明给我打电话了,说……悦悦没事了。”她低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和愧疚。

我“嗯”了一声,倒了杯水喝。

她搓着手,犹豫了半天,才说:“岚岚,对不起。妈……是关心则乱。”

这是她第一次,对我道歉。

我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不疼,但是酸。我没看她,只是说:“很晚了,睡吧。”

说完,我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我怕我再多待一秒,那句“没关系”就会脱口而出。可我不能说。有些原谅,不是那么轻易的。

【第四章】

那次争吵之后,家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妈不再坚持她的“老经验”,我说话也尽量克制。我们像两个小心翼翼走在钢丝上的人,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衡,谁都知道,脚下是万丈深渊。

这种平静,被林涛的一个电话打破了。

那是个周六的下午,阳光很好,我难得有空,正在阳台上修剪我的那些宝贝花草。周明陪着悦悦在楼下公园玩。妈在客厅看电视,声音开得很小。

她的手机响了,是那种很老土的和弦铃声。

“喂,涛涛啊。”妈的声音立刻充满了笑意,和我说话时那种小心翼翼截然不同。

我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继续低头修剪一盆绿萝的黄叶。

“什么?装修钱不够了?不是……不是给了你八百……哦,哦,买房付了全款,还买了车……那还差多少啊?”妈的声音压得很低,但在这安静的午后,依然清晰地传到我的耳朵里。

“三十万?怎么要那么多……”妈的声调变了,带着一丝为难,“你姐这……我,我怎么跟她开口啊……好好好,妈再想想办法,你别急,啊,别跟你媳-妇吵架……”

挂了电话,客厅里一片死寂。我能感觉到妈的目光,像芒刺一样扎在我背上。

我没有回头,只是用剪刀“咔嚓”一声,剪掉了一片枯叶。

过了很久,我听见拖鞋摩擦地板的声音,妈走到了我身后。

“岚岚……”她开口,声音干涩。

“我听见了。”我没等她说下去,直接打断了她,“您是想让我给林涛三十万装修费吗?”

妈的呼吸一滞,像是被我的直接噎住了。她嗫嚅道:“你弟他……也是没办法。婚期都定了,房子不装好,女方那边……”

我慢慢转过身,看着她。阳光从我背后照过来,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看到一个被光线勾勒出的、瘦小而固执的轮廓。

“妈,”我笑了,笑得有些凉,“在你心里,是不是只有你儿子是你的孩子,女儿就活该是根草?他的房子是房子,我的就不是?他的婚姻是婚姻,我的就不是?八百万给他买房买车,不够了,就来找我要三十万装修。你们凭什么觉得,我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就是那个意思!”我把剪刀重重地放在花架上,发出一声刺耳的声响,“从我记事起,家里永远是林涛第一。他吃剩的才轮到我,他穿旧的才轮到我。我考上大学,您说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没用,差点不让我去。现在,您还想让我拿我和周明辛辛苦苦攒下的钱,去填他那个无底洞?”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锤子,砸在我们之间那层薄薄的窗户纸上。

妈的脸涨得通红,她大概是没想到,一向“懂事”的我,会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她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嘴唇哆嗦了半天,终于迸出那句她最擅长的、带着浓重乡音的咒骂:

“你个死丫头,你这是要翻天啊!我白养你了!”

“您没有白养我。”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您的养育之恩,在那八百万您毫不犹豫地全部给他的那一刻,我已经还清了。从今往后,我只养我的女儿,过我自己的日子。”

说完,我不想再看她那张震惊、愤怒又夹杂着一丝受伤的脸。我转身走进卧室,“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世界安静了。

我靠在门板上,身体缓缓滑落,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我没有哭,只是觉得很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疲惫。

我知道,这一次,我是真的,把话说绝了。

我和她之间,可能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第五章】

(第三人称视角)

赵桂兰在女儿的房门外站了很久。

客厅里,阳光从明亮的落地窗照进来,给高档的家具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可她只觉得冷,一种从心底里冒出来的寒意。

刚才女儿林岚说的每一个字,都像冰锥子,扎得她生疼。

她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在她看来,这一切都是天经地义的。儿子是家里的根,是顶梁柱,女儿总是要嫁人的,是别人家的人。把家产给儿子,让女儿帮衬儿子,这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规矩。村里头,谁家不是这样?

可岚岚不懂。她那个倔强的女儿,从小就跟别人不一样。她会为了自己想买的一本《新华字典》,去给邻居家的小孩辅导一个暑假的作业。她会为了证明女孩子也能读书,拼了命地学习,考上全县最好的高中,最好的大学。

她一直以为,女儿的强,是好事。她强,就能自己过得好,就不需要娘家操心。这样,她就可以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那个让她不省心的儿子身上。

她慢慢地走回客房,那个小小的,只放了一张床和一个衣柜的房间。她打开自己那个破旧的行李箱,里面没几件像样的衣服。在箱底,压着一个红色的绒布盒子。

她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张泛黄的黑白照片。照片上,一个年轻的女人抱着两个孩子,笑得一脸幸福。那是二十多年前的她,怀里抱着的,是五岁的林岚和三岁的林涛。照片上的林岚,小脸蛋圆圆的,眼睛笑得像月牙,紧紧地搂着她的脖子。

她的手指在照片上小小的林岚脸上抚摸着,眼睛渐渐模糊了。

她想起,岚岚小时候最黏她。每次她从地里干活回来,岚岚总是第一个跑过来,要她抱。她也记得,岚岚第一次得三好学生的奖状时,她有多高兴,把那张奖状贴在家里最显眼的墙上,逢人就夸。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呢?

大概是林涛开始调皮捣蛋,不断地给她惹麻烦开始?还是从她听了村里老人的话,觉得“儿子才是自家的,女儿终究是外人”开始?她记不清了。她只知道,她的心,就像一杆秤,不知不觉地,就偏了。

她拿出那个用了好几年的老人机,翻出儿子的电话,想打过去,问问他现在怎么样了,又怕他说起那三十万的事。她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把手机放下了。

她走到客厅,看着墙上挂着的一家三口的全家福。照片上,林岚和周明抱着悦悦,笑得那么开心,那么幸福。那是一个完整的,属于他们自己的家。而她,像一个闯入者,站在这里,格格不入。

她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她为了儿子,掏空了所有,甚至不惜伤害女儿。可结果呢?儿子心安理得地住着她用全部家当换来的大房子,却容不下一个暂时落脚的她。而被她伤得最深的女儿,却在她最狼狈的时候,给了她一个栖身之所,尽管那个屋檐下,充满了冰冷和怨怼。

赵桂兰坐在冰冷的沙发上,看着窗外渐渐西沉的太阳,第一次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迷茫和孤独。她这一辈子,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时,林岚的房门开了。她走出来,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哭过。她没有看赵桂兰,径直走进了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一些菜。

赵桂兰看着女儿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那个背影挺拔又孤单。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喉咙里像堵了一团棉花,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第六章】

生活的齿轮,不会因为任何人的对峙而停止转动。

转折发生在一个雨夜,又是雨夜,仿佛我生命中所有重要的节点,都离不开这湿冷的背景。

凌晨两点,我被一阵压抑的咳嗽声惊醒。是悦悦。我冲进她的房间,小丫头的脸烧得通红,呼吸急促,额头烫得惊人。

“周明,快!悦悦发高烧了!”我慌了神。

周明也立刻惊醒,我们俩手忙脚乱地给悦悦找药,量体温,40度!这个数字像一盆冰水,从头顶浇下。

“去医院,快!”

我们乱作一团的时候,客房的门开了。妈穿着睡衣站在门口,她看了一眼床上的悦悦,二话不说,转身就进了卫生间,不一会就拿着一条湿毛巾出来,熟练地敷在悦悦的额头上。

“别慌。”她的声音异常镇定,和我们俩的六神无主形成了鲜明对比,“我来给孩子物理降温,你们赶紧换衣服,准备去医院。”

在那个混乱的深夜,妈成了我们的主心骨。她用温水一遍遍地给悦悦擦拭身体,嘴里还念叨着一些我听不懂的安抚的话。她的动作那么轻柔,那么有条不紊,仿佛演练了千百遍。

去医院的路上,雨下得更大了,雨刮器疯狂地摆动,也刮不尽前路的迷茫。我抱着昏睡的悦悦,心揪成一团。周明专注地开车,妈坐在副驾驶,一言不发,只是时不时地回头看一眼悦悦。

医院急诊室里,永远是那股熟悉的消毒水味和人们焦灼的等待。在等待化验结果的漫长廊里,我抱着悦悦,只觉得手脚冰凉。

突然,一个温热的东西贴上了我的手背。我一愣,是妈。她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个保温杯,塞到我手里。

“喝口热水,暖暖身子。你身体也弱,别把自己熬垮了。”她说完,就转过头去,看着走廊尽头,仿佛刚才说话的不是她。

我握着那个温热的保温杯,热量顺着掌心,一点点传到心里。我看着她的侧脸,灯光下,她的白发好像又多了几根。我的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就在这时,妈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她走到角落里去接。

“喂,涛涛……这么晚了什么事?”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大,即使隔着一段距离,我也能隐约听见林涛不耐烦的抱怨:“妈,你怎么还没回来?我跟丽丽(他女朋友)晚饭都没吃,家里什么都没有!你什么时候回来给我们做饭啊?”

我看到妈的身体僵了一下。

她沉默了几秒,声音里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疲惫和冰冷:“涛涛,你外甥女发高烧,在医院挂急诊。”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然后是林涛满不在乎的声音:“小孩子发烧不是很正常吗?你让她自己带去看呗,你赶紧回来啊,我们都饿着呢。”

那一瞬间,我清楚地看到,妈的肩膀,垮了下去。

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挂掉了电话。她走回来,坐在我旁边的椅子上,一动不动,像一座风干的石像。

过了很久,她才转过头,看着我怀里睡得不安稳的悦悦,低声说,像是在问我,又像是在问自己:

“岚岚,我是不是……真的错了?”

【第七章】

悦悦的病,像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暴,席卷了我们家,也吹散了盘踞在我心里多年的浓雾。

出院那天,是个难得的晴天。阳光透过车窗洒进来,悦悦已经恢复了精神,正叽叽喳喳地跟周明说着医院里护士姐姐的故事。

妈坐在我身边,一路无话。

回到家,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去看她的电视剧,而是默默地走进客房,开始收拾东西。

我站在门口,看着她把为数不多的几件衣服,一件件叠好,放进那个破旧的行李箱。动作很慢,很仔细。

“您要走?”我问。

她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没有回头,只是“嗯”了一声。

“回林涛那儿去?”我的声音里,还是忍不住带了一丝嘲讽。

她终于转过身,看着我。她的眼睛有些红肿,布满了血丝,却异常明亮。

“不回去了。”她说,“我活了大半辈子,一直以为养儿防老,儿子是天。现在我才明白,靠谁都不如靠自己。人心啊,是捂不热的。”

我的心,被这句话狠狠地撞了一下。

“那您去哪儿?”

“我在老房子附近,租了个小单间。”她拉上行李箱的拉链,发出“刺啦”一声,像是在给过去的生活画上一个句号,“离菜市场近,买菜方便。离你这儿……也不算太远。”

我沉默了。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挽留吗?那些伤痕还在,说“您留下吧”太虚伪。让她走吗?看着她瘦小的背影和那个破旧的行李箱,我又于心不忍。

“岚岚,”她走到我面前,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塞到我手里,“这里面……有二十万。是你弟弟前几天给我的,说是……说是让我养老的。密码还是他的生日。”

她顿了顿,自嘲地笑了笑:“他大概是怕我再去找他要钱吧。这钱,我不能要。你拿着,就当是……妈对你的一点补偿。我知道不够,远远不够,但这是妈现在仅有的了。”

我看着手里的银行卡,只觉得烫手。

“我不要。”我把卡推了回去,“您自己留着养老吧。”

“你拿着!”她却很坚持,把卡硬塞进我的口袋,“你不拿,我心里过不去。我知道,我伤了你的心。我不求你原谅我,我只希望你……以后好好的。周明是个好孩子,悦悦也乖。你们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说完,她提起行李箱,就往门口走。

“妈!”我下意识地喊了一声。

她停住脚步,回头看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期盼。

我张了张嘴,那句“没关系”在喉咙里滚了又滚,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我只是走上前,从她手里接过了那个沉重的行李箱。

“我送您下去。”我说。

楼道里的声控灯,一明一暗。我们俩一前一后地走着,谁也没有说话。

走到楼下,一辆出租车已经等在那里。我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

她拉开车门,坐了进去,然后摇下车窗,对我说:“岚岚,回去吧。天凉,多穿件衣服。”

我点点头,看着她那张苍老又疲惫的脸,忽然说:“妈,周末……我带悦悦去看您。”

她的眼睛,瞬间就亮了,像被点燃的星星。她用力地点了点头,眼泪掉了下来。

“好,好……妈给你们包饺子,你最爱吃的,白菜猪肉馅的。”

车子开走了,很快就消失在车流里。我站在原地,很久很久都没有动。

那天晚上,周明抱着我,轻声说:“你看,一切都在变好。”

我把头埋在他怀里,点了点头。

是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也没有什么解不开的结。只是,我们用半辈子等待父母一声道歉,父母用半辈子等待我们一句没关系。可生活,往往不会给我们一个圆满的拥抱,它只给了我们一个渐行渐远的、需要我们用余生去理解的背影。

我拿出手机,给妈发了一条信息:

“妈,注意身体。那张卡,我先替您存着。”

很快,她回复了,只有一个字,却让我泪流满面。

她说:“好。”

来源:上进的葡萄l8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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