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三号工厂的王厂长皮笑肉不笑,语气里满是藏不住的讥讽。他身后跟着几个年轻的技术员,一个个憋着笑,眼神里全是看好戏的轻蔑。
一纸调令,像一张废纸,被漫不经心地拍在阎沧落满油污的工作台上。
“老阎,恭喜啊!高升了!”
三号工厂的王厂长皮笑肉不笑,语气里满是藏不住的讥讽。他身后跟着几个年轻的技术员,一个个憋着笑,眼神里全是看好戏的轻蔑。
阎沧五十岁了,是寰宇重工集团最老资格的八级钳工。他没抬头,粗糙得像是老树皮的手指,依旧不紧不慢地打磨着一个精度要求在0.001毫米的轴承。刺耳的摩擦声中,他声音沙哑地问:“去哪?”
“集团总部!‘天穹’项目核心组!”王厂长故意把“核心组”三个字咬得特别重,引得身后一阵压抑不住的嗤笑。
谁不知道,“天穹”项目是集团新上马的航空发动机项目,也是个吞金的无底洞。项目负责人是市场总监的宝贝侄子秦朗,一个刚从国外镀金回来的MBA,屁都不懂,却最喜欢指手画脚。如今项目濒临崩溃,秦朗正急着找个替罪羊。
把一个工厂里拧了几十年螺丝的老钳工,调去全国顶尖专家云集的核心项目组?这不是提拔,这是公开羞辱!是把阎沧这块工厂的“活化石”拎到总部,当猴耍给所有人看。
阎沧终于停下了手里的活。他抬起头,露出一张被岁月和油污侵蚀的脸,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他没看王厂长,只是拿起那张调令,用沾满油污的手指弹了弹。
“知道了。”
两个字,没有愤怒,没有疑问,平静得让人觉得诡异。
王厂长一拳打在棉花上,自觉无趣,冷哼一声:“别忘了下午就去报道,总部可不比咱们这儿,穿得体面点,别给咱们三厂丢人!”
说完,他带着一群人哄笑着走了。
阎沧没理会他们。他默默地收拾好工具箱,每一件工具都擦拭得锃亮,摆放得如同等待检阅的士兵。然后,他脱下穿了二十年的蓝色工装,换上了一件洗得发白但很干净的灰色夹克。
寰宇重工总部大厦,高耸入云,玻璃幕墙在阳光下闪着金光,与三号工厂那弥漫着机油味的破旧厂房,仿佛是两个世界。
阎沧刚走进金碧辉煌的大厅,前台小姐那职业性的微笑就僵在了脸上。她上下打量着阎沧,看着他脚上那双沾着尘土的解放鞋,和手里那个老旧的铁皮工具箱,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大叔,维修通道在后面,这里是员工入口。”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 Amerikaanse的驱赶意味。
周围路过的白领精英们也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走错片场的群众演员。窃窃私语声不大不小,刚好能飘进阎沧的耳朵。
“这人谁啊?怎么进来的?”
“看他那身打扮,不会是哪个工地的吧?”
“保安呢?怎么什么人都放进来,影响公司形象。”
这些声音像一根根细小的针,扎在普通人的自尊上。但阎沧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他只是平静地走到前台,将那张调令放在了大理石台面上。
“阎沧,‘天穹’项目组,前来报道。”
前台小姐的眼睛瞬间瞪大了,拿起调令翻来覆去地看,仿佛上面写的是天书。确认了公章和签名后,她脸上的鄙夷变成了毫不掩饰的震惊和荒谬。
“您……您跟我来。”
她引着阎沧走向电梯,一路上,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聚光灯一样打在他身上。一个满身机油味的老工人,一个提着铁皮工具箱的维修工,竟然是集团最核心的“天穹”项目组的人?
这简直是本年度最大的笑话!
“天穹”项目组的会议室里,气氛压抑。
项目负责人秦朗,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穿着一身高定西装,头发梳得油光锃亮,正唾沫横飞地指着PPT上的设计图。
“……所以,我们只需要将涡轮叶片的材质进行优化,再调整燃料喷射角度,我相信,引擎过载的问题一定能解决!这套方案,是我综合了麻省理工最前沿的理论,熬了好几个通宵才做出来的!”
会议桌旁,一群年轻的工程师们纷纷点头附和。
“秦总监高瞻远瞩!”
“这个思路太巧妙了,我们怎么就没想到?”
“不愧是秦总,一出手就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一片阿谀奉承声中,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
秦朗不悦地皱起眉头,正要发作,就看到前台小姐领着一个土里土气的“老头”走了进来。
“秦总监,这位是三号工厂调来的阎沧,阎工。”
秦朗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冷笑。他要的“替罪羊”,终于到了。
他故意没让阎沧坐下,而是指着角落里一个没人要的凳子,用一种施舍的语气说:“阎工是吧?长途跋涉辛苦了,先在那边坐会儿,听我们开会。”
这是一种极致的羞辱。在场的都是项目组成员,人人都有座位,唯独把这位新来的“老师傅”当成旁听的闲杂人等。
阎沧一言不发,真的就提着工具箱,走过去坐下了。他就像一块沉默的石头,被扔进了喧嚣的池塘,却连一丝涟漪都没有激起。
秦朗很满意这种效果。他清了清嗓子,继续吹嘘他的方案:“我的方案已经论证过无数次,理论上是完美无缺的!现在立刻安排进行模拟测试,我相信很快就能拿出成果,给CEO一个惊喜!”
会议室里再次响起热烈的掌声。
就在这时,角落里那块沉默的“石头”,忽然开口了。
“你的方案,有三个致命缺陷。”
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炸雷,瞬间让整个会议室死一般寂静。
所有人都愕然地望向那个坐在角落里的老工人。
秦朗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个拧螺丝的,竟敢当众质疑他这个麻省理工高材生的方案?
“你说什么?”他咬着牙问道。
阎沧抬起眼皮,古井无波的眼神扫过PPT上的设计图,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第一,你改动了涡轮叶片材质,却没有调整相应的冷却系统参数。引擎启动三分钟内,叶片会因高温变形,直接锁死涡轮。”
“第二,你调整的燃料喷射角度,会造成燃料在燃烧室内雾化不均。轻则动力不稳,重则直接爆缸。”
“第三……”阎沧顿了顿,说出了最致命的一点,“你所谓的优化算法,底层逻辑照搬了十年前‘日冕科技’淘汰掉的开源代码,根本无法匹配‘天穹’引擎的新架构。强行运行,只会导致整个控制系统崩溃。”
三句话。
每一句话都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剖开了秦朗那华丽方案下溃烂流脓的内里。
会议室里,针落可闻。那些刚才还在吹捧的工程师们,此刻一个个面面相觑,额头上渗出了冷汗。他们虽然技术不如顶尖专家,但基本功还在,被阎沧这么一点拨,瞬间就明白了问题所在。
这哪里是优化方案,这分明是自杀方案!
秦朗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恼羞成怒之下,他猛地一拍桌子,指着阎沧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胡说八道!你一个拧螺丝的懂什么高科技!你懂什么叫燃烧效率?你懂什么叫算法架构吗?我看你就是个倚老卖老的骗子,故意在这里哗众取宠!”
他转向其他人,声色俱厉地吼道:“都愣着干什么?一个老工人的疯话也信?马上按照我的方案去准备测试!出了问题,我一力承担!”
众人噤若寒蝉,不敢再有异议。
唯独坐在末尾的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年轻女孩,悄悄地将阎沧说的那三点,记在了自己的笔记本上。她叫苏晚,刚从国内顶尖航空大学毕业,是项目组里唯一一个靠真才实学进来的。她总觉得秦朗的方案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直到阎沧开口。
阎沧看着气急败坏的秦朗,没有再争辩一个字。他只是缓缓地站起身,提着他的工具箱,默默地走出了会议室。
那背影,在众人眼中,既像是一个被戳穿了的骗子,落荒而逃;又像是一尊看透了一切的神佛,懒得与凡人计较。
当天深夜,寰宇重工的超级计算机模拟中心灯火通明。
苏晚避开所有人,偷偷用自己的权限,建立了一个加密的模拟环境。她将秦朗的方案输入进去,然后,又根据阎沧指出的那三个问题,建立了另一个修正模型。
她深吸一口气,双手在键盘上敲下了“开始模拟”的指令。
屏幕上,两组数据流疯狂地跳动起来。
代表着秦朗方案的模拟引擎,在启动后的一分三十秒,各项参数开始急剧飙升,一片刺眼的红色警报瞬间铺满了屏幕!
“警告!涡轮温度超限!”
“警告!燃烧室压力异常!”
“警告!控制系统即将崩溃!”
三分钟不到,屏幕“轰”的一声,变成了一片代表着彻底失败的漆黑。
模拟引擎,炸了。
苏晚的心脏狂跳起来。她颤抖着手,切换到另一个窗口。
那是根据阎沧的指点,仅仅修正了几个基础参数的模型。
模拟开始。
数据流平稳得像一条涓涓流淌的小溪。引擎平稳启动,加速,达到设计峰值,然后持续稳定运行。一小时,两小时,五个小时……所有参数都完美地保持在安全阈值内!
这……这怎么可能?!
苏晚呆呆地看着屏幕上那条完美的绿色性能曲线,大脑一片空白。
秦朗和整个团队耗时数月、引以为傲的方案,是一堆一触即爆的垃圾。而那个被所有人当作笑话的老钳工,仅仅是扫了一眼,用了三句话,就指出了通往正确答案的唯一路径!
他不是骗子……他,是神!
第二天,一场风暴席卷了整个寰宇重工技术部。
秦朗力推的方案,在半公开的关键测试中,果不其然地惨败了。测试机在启动后不到三分钟,就发出了刺耳的尖啸,滚滚浓烟从排气管里冒出,要不是测试人员及时切断了电源,恐怕整个价值上亿的测试平台都要报废。
这次失败,让寰宇重工在与海外竞争对手“日冕科技”的收购谈判中,彻底失去了最后的筹码。
“日冕科技”的人早就放出话来,如果寰宇拿不出能与他们抗衡的新一代发动机技术,那所谓的收购,就只能是白菜价的侮辱性收购。
集团CEO陆景明勃然大怒,在顶层会议上把秦朗骂得狗血淋头。
就在整个“天穹”项目组愁云惨淡,人人自危之际,一份匿名的优化方案,通过内部邮件,发到了技术总工程师的邮箱里。
这份方案,正是苏晚根据阎沧的指点,连夜整理出来的。
方案一出,整个技术部都炸了!
“天啊!这个思路太绝了!他竟然用反向涡流来稳定燃烧室的压力梯度!”
“还有这个冷却系统的算法,简直是鬼斧神工!用最小的能耗实现了最大的冷却效率!”
“解决了!所有问题都解决了!这个方案,比日冕科技公布的最新技术还要先进至少五年!”
高层被彻底惊动了。CEO陆景明亲自下令,必须在一天之内,找到这位提交方案的“神秘高人”!
秦朗在被骂得体无完肤后,正想着如何脱罪,看到这份方案,眼睛瞬间亮了。他立刻跳了出来,红着眼睛对所有人宣布,这份方案,是他带领团队不眠不休,在失败的废墟上浴火重生,最终攻克难关的成果!
“没错!就是我们做的!”秦朗的脸上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亢奋,“那位阎工的胡言乱语,反而给了我一些反向的灵感!我们就是为了证明他是错的,才熬夜拼出了这个完美的方案!”
这个解释虽然漏洞百出,但在当时那个环境下,竟然有不少人信了。毕竟,没人愿意相信,一个能碾压整个技术部的天才,会是一个工厂里的老钳工。
苏晚气得浑身发抖。她想站出来说出真相,可看着秦朗那阴狠的眼神,和背后市场总监叔叔的背景,她一个刚毕业的实习生,又能做什么呢?一旦揭穿,被开除的只会是自己。
而另一边,寰宇集团的创始人兼CEO,陆景明,一个年近六十,气势逼人的男人,听到了秦朗的汇报。
“你是说,这个方案,是你们自己搞出来的?”陆景明坐在宽大的老板椅上,十指交叉,眼神锐利如鹰。
“是的,陆总!千真万确!”秦朗拍着胸脯保证。
陆景明盯着他看了半晌,缓缓地点了点头。
他与阎沧一同创立了寰宇重工,但两人走的却是截然不同的路。阎沧痴迷技术,一头扎进工厂,三十年如一日。而他陆景明,则更擅长资本运作,长袖善舞。
不知从何时起,他开始觉得阎沧那一套“技术为本”的理念,已经过时了。在这个时代,资本才是王道。所以,当他听说秦朗把阎沧调来总部当笑话时,他只是付之一笑,并未阻止。
一个老钳工能解决顶尖的航空发动机难题?在他看来,这简直是天方夜谭。相比之下,他更愿意相信是秦朗这个名校毕业的年轻人,在压力之下爆发了潜力。
“很好。”陆景明站起身,眼中闪烁着精光,“日冕科技的人明天会进行最后一次视频谈判。秦朗,你就用这个方案,给我狠狠地杀一杀他们的威风!只要能把收购价抬高二十个点,你就是集团的头号功臣!”
他已经打定了主意,不管技术真假,先利用这个方案,在谈判桌上捞一笔再说。至于公司,卖个好价钱套现离场,就是他这个CEO最后的“使命”。
他早已忘记了当年和阎沧一起,在破旧的车库里,喊出“用技术,让中国制造响彻世界”的誓言。
第二天,决定寰宇重工命运的最终谈判会议,在最高规格的视频会议室举行。
陆景明亲自坐镇,秦朗作为主讲人,意气风发地站在大屏幕前。集团所有高管和技术核心,悉数到场。
而阎沧,也被秦朗“特意”叫来了。
“阎工,你可是我们方案的‘灵感来源’啊,今天这么重要的场合,你必须在场见证我们的成功。”秦朗拍着阎沧的肩膀,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
他让阎沧坐在了会议室最不起眼的角落,就像审判一个即将被钉在耻辱柱上的罪人。
视频接通,屏幕的另一端,出现了以日冕科技CEO藤原敬二为首的谈判团队。
谈判开始,秦朗按照准备好的稿子,将那份剽窃来的方案讲得天花乱坠。
起初,一切顺利。日冕科技的团队也对方案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陆景明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然而,就在秦朗演讲结束,进入提问环节时,情况急转直下。
日冕科技那边,一位头发花白,眼神犀利的老者,缓缓地推了推眼镜,开口了。他是日冕科技的首席技术官,山本宏。
“秦先生,方案很精彩。但我有几个衍生问题。”山本宏的中文非常流利,“第一,在超音速巡航状态下,如果遭遇10G以上的过载,你的反向涡流系统,如何进行动态补偿,以防止压力梯度崩溃?”
秦朗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动态补偿?10G过载?这些东西,苏晚整理的方案里根本没写啊!他只是剽窃了结果,哪里懂什么过程!
“这个……这个我们有备用方案……”秦朗的额头开始冒汗。
山本宏没有理他,继续问道:“第二,你提到的新型冷却算法,在极寒环境(零下70度)下,启动预热时间是多少?会不会因为结晶问题导致管道堵塞?”
“我……”秦朗已经开始语无伦次。
“第三,也是最关键的一点。”山本宏的眼神陡然变得锐利,“你的核心算法,在逻辑架构上,为什么和我们十年前一个被废弃的‘凤凰’项目,有超过70%的相似度?你是如何解决当年我们都没能解决的‘奇点’崩溃问题的?”
轰!
这最后一个问题,如同晴天霹雳,直接把秦朗劈得魂飞魄散!
他哪里知道什么“凤凰”项目!他根本就是个窃贼!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看出来了,秦朗,露馅了。
陆景明的脸黑得能滴出水来。他死死地盯着秦朗,恨不得用眼神把他千刀万剐。因为秦朗的愚蠢,寰宇重工不仅失去了最后的机会,还背上了“技术剽窃”的骂名!
视频那头,日冕科技的CEO藤原敬二冷笑一声,站了起来:“陆总,看来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了。对于一个毫无诚信,甚至企图用我们自己淘汰的技术来欺骗我们的公司,我们日冕科技,没有丝毫兴趣。”
“一场闹剧,告辞。”
视频即将被挂断,收购谈判彻底破裂!
陆景明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秦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就在这绝望的时刻,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从人群中响起。
是苏晚!
她涨红了脸,鼓起了平生最大的勇气,指着会议室的角落,大声喊道:
“他撒谎!这个方案的原创者,不是他!”
“真正的原创者,是阎工!”
瞬间,会议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像利剑一样,齐刷刷地射向了那个从始至终都沉默不语的角落。
射向了那个穿着发白夹克,手里还捧着一个保温杯的五十岁老工人——阎沧。
陆景明的愤怒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他觉得这简直是寰宇重工历史上最荒唐、最耻辱的一天!先是秦朗这个蠢货当众出丑,现在又冒出来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把一个老钳工推出来当救世主?
这是在羞辱谁?这是在把他陆景明的脸,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保安!”陆景明猛地一拍桌子,发出震天的巨响,指着阎沧,声嘶力竭地咆哮道:“把这个不知道从哪里混进来的老东西,给我轰出去!立刻!马上!”
两名身材高大的保安立刻冲了进来,气势汹汹地走向阎沧。
秦朗也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指着苏晚和阎沧,疯狂地喊道:“陆总,他们是一伙的!是他们联合起来陷害我!这个老头子就是个骗子!”
视频那头,本已准备离开的藤原敬二停下了脚步,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场闹剧。他身边那位首席技术官山本宏,更是发出一声毫不掩饰的轻蔑嗤笑。
“呵呵,寰宇重工真是没人了。竟然让一个维修工来参加最高级别的技术会议?陆先生,你们中国的企业文化,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嘲讽!赤裸裸的嘲讽!
整个寰宇重工的高管团队,都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羞辱、愤怒、绝望……种种情绪在会议室里弥漫。
保安已经走到了阎沧面前,伸出大手就要去抓他的胳膊。
就在这一刻,一直沉默如山的阎沧,动了。
他缓缓地站起身。
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甚至连眼神都没有波动一下。他无视了身边的保安,就像无视了两只嗡嗡叫的苍蝇。
他迈开脚步,不紧不慢地,一步一步,从角落走向了会议室最中央的主位。
所有人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搞蒙了。
他想干什么?难道还想动手不成?
只见阎沧径直走到了主位旁,将手里的保温杯轻轻地放在了名贵的会议桌上,发出“咚”的一声轻响。
然后,他抬起头,看向大屏幕上那个一脸玩味笑容的日冕科技CEO——藤原敬二。
他开口了,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穿透岁月的力量,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死寂的会议室。
“小藤,十年不见,你的品味还是这么差。”
“你身边那个叫山本的,连‘奇点’崩溃的原理都没搞懂,也好意思自称首席技术官?”
小藤?
这个称呼让所有人都愣住了。他竟敢叫日冕科技的CEO“小藤”?
屏幕那头的藤原敬二,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他像是见了鬼一样,死死地盯着屏幕里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
那张被油污和岁月侵蚀的脸,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
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一个尘封已久、如神魔般的身影,与眼前这个穿着寒酸的老工人,缓缓重合。
“阎……阎……”
藤原敬二的声音在颤抖,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变得惨白一片。
下一秒,一个让全场所有人眼珠子都快掉出来的画面出现了!
只见屏幕里,这位执掌着千亿科技帝国的日本商界巨头,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对着屏幕,近乎九十度地,深深地鞠了一躬!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敬畏、恐慌,甚至是一丝……崇拜!
“阎……阎师!您……您怎么会在这里?!”
阎师?!
轰!!!
这两个字,如同亿万吨当量的核弹,在会议室每一个人的脑海里轰然引爆!
陆景明脸上的暴怒凝固了。
秦朗脸上的疯狂凝固了。
所有高管脸上的羞愧和鄙夷,都凝固了。
整个世界,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死寂。
针落可闻的死寂。
那个叫山本宏的首席技术官,更是吓得魂不附体,双腿一软,差点直接跪在地上。他终于想起来了,十年前,在德国汉诺威工业博览会上,有一个神秘的东方人,只用了一杯咖啡的时间,就解决了困扰他们整个团队半年的技术难题。当时,那个人唯一的署名,就是“Artisan”——工匠!
而藤原敬二,正是当年那个跟在“工匠”身边,毕恭毕敬端茶倒水的学徒!
“阎师”!这个称呼,是整个日本工业界对那位神秘“工匠”的至高尊称!
原来……原来他就是……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阎沧身上。这一次,眼神里不再是鄙夷和嘲讽,而是化为了无尽的惊骇、恐惧与不可思议!
阎沧没有理会屏幕那头已经快要吓破胆的藤原敬二。
他转过身,平静的目光,落在了早已面无人色、呆若木鸡的陆景明脸上。
“陆景明。”
阎沧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二十年前,我们一起创立寰宇的时候,我把公司35%的股份,留在了自己手里。”
他从怀里,缓缓地掏出了一本已经有些泛黄的册子,那是寰宇重工最初的创始章程。他将册子轻轻拍在桌上。
“按照章程第三条第七款,作为创始人及第一大股东,我拥有对公司重大决策的一票否决权,以及……召开临时董事会,罢免CEO的权力。”
阎沧的目光,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风。
“现在,我以创始人‘工匠’及第一大股东阎沧的身份,正式提议,罢免你的CEO职务。”
他抬起手,指了指门口。
“你有三分钟时间,收拾你的东西,滚出这栋大楼。”
陆景明的大脑一片空白,他双腿发软,瘫倒在椅子上,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创始人“工匠”……
这个代号,是寰宇重工最核心的秘密,是整个集团的技术图腾!传说中,寰宇所有核心专利的奠基人,就是这位神秘的“工匠”!
陆景明一直以为,随着时间的流逝,“工匠”早已成为了一个传说,一个历史符号。他做梦也想不到,这个被他视为精神象征,甚至用来包装公司历史的传奇人物,竟然就是那个被他遗忘在三号工厂,那个被他默许秦朗当作猴耍的老钳工!
原来,他才是这家公司真正的主人!
“不……不可能……这不可能……”陆景地喃喃自语,像是疯了一样。
阎沧没有再看他一眼,而是对那两个已经吓傻了的保安命令道:“把他,还有那个叫秦朗的,一起扔出去。”
“是……是!阎董!”保安一个激灵,如梦初醒,再也不敢有丝毫怠慢,冲上去一左一右架起已经失魂落魄的陆景明和秦朗,像拖死狗一样拖出了会议室。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所有高管都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他们终于明白,自己之前是何等的愚蠢和可笑。
阎沧走到苏晚面前,这个刚才还鼓足勇气为他说话的女孩,此刻正紧张地绞着衣角。
阎沧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丝温和的笑意。
“你叫苏晚,是吗?做得很好。做技术,就需要你这样的较真和勇气。”他顿了顿,说道,“从今天起,你就是‘天穹’项目组的新任总工程师。”
苏晚愣住了,巨大的惊喜让她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能用力地点着头,眼眶瞬间就红了。
处理完这一切,阎沧才重新将目光投向大屏幕。
屏幕那头的藤原敬二还保持着鞠躬的姿势,动都不敢动一下。
“小藤,当年的手艺没学到家,做生意的眼光倒是越来越差了。”阎沧淡淡地说道,“收购?寰宇的核心技术,你日冕科技还不配买。”
藤原敬二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连忙说道:“阎师教训的是!是我有眼无珠!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我们愿意转为平等的……不!我们愿意出资,请求与您进行技术合作!所有条件,都由您来开!”
阎沧冷哼一声:“条件很简单。第一,核心技术,寰宇必须控股51%以上。第二,我要你们最新一代的光刻机技术作为交换。”
“这……”藤原敬二面露难色,光刻机是他们的命根子。
“你可以拒绝。”阎沧的语气不容置疑。
“不!我同意!我马上就同意!”藤原敬二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很清楚,跟眼前这位“工匠”的技术价值比起来,区区光刻机,根本不值一提!能得到他的亲自指导,日冕科技未来的技术,将领先世界至少二十年!
一场本将让寰宇蒙受奇耻大辱的收购案,在阎沧的几句话之间,就变成了一场让寰宇占尽便宜的技术合作。
在场的所有人,看着那个平静地站在主位上的老人,眼神里只剩下了神明般的敬畏。
接下来的三天,阎沧亲自坐镇技术部。
所有人都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技术之神”。
无数困扰了项目组几个月的技术壁垒,在他手里,就像是小孩子玩的积木一样,三下五除二就被轻松化解。他甚至不需要看图纸,只需要用耳朵听听机器的轰鸣,用手摸摸零件的温度,就能准确地判断出问题的根源。
三天后,一台全新的“天穹”发动机原型机,成功点火,各项性能参数,全面超越了设计指标的30%!
整个寰宇重工,彻底沸腾了!
新任的董事会,一致请求阎沧重新出任集团CEO,执掌大权。
然而,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阎沧拒绝了所有的任命。他只保留了一个“集团首席技术总顾问”的头衔。
他穿回了那件洗得发白的灰色夹克,提着他那只擦拭得锃亮的铁皮工具箱,重新回到了三号工厂。
当他踏入那间熟悉的,弥漫着机油味的厂房时,和离开时不一样了。
以新任厂长为首,工厂里所有的工人、技术员,都自发地站成了两排,对着他,深深地鞠躬。
“恭迎阎总顾问!”
声音整齐划一,响彻云霄。
阎沧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容。他摆了摆手,没有多说什么,径直走回了自己的那个工作台。
他拿起一块钢锭,打开了打磨机。
刺耳的摩擦声再次响起,火花四溅。
这声音,对他而言,比世界上任何动听的音乐,都要悦耳。
他,阎沧,首先是一个工匠,然后,才是其他。
寰
来源:天哥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