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孙维本这一辈子,像东北老屋里的一根主梁,迎着风雪也不吱一声。从辽河边走出来的人,能熬过饥饿、能下煤矿,也能在风口浪尖站住脚。有时候你会想,这一生怎么就这么多坎呢?可命运偏爱爱捉弄那些脾气硬的人,孙老就是那种,哪怕被折腾,心里的那根弦还是紧的。
孙维本:在风雨里慢慢老去的人
孙维本这一辈子,像东北老屋里的一根主梁,迎着风雪也不吱一声。从辽河边走出来的人,能熬过饥饿、能下煤矿,也能在风口浪尖站住脚。有时候你会想,这一生怎么就这么多坎呢?可命运偏爱爱捉弄那些脾气硬的人,孙老就是那种,哪怕被折腾,心里的那根弦还是紧的。
他刚二十出头时,世界乱得像一锅杂菜。1946年,东北刚脱离战火,头顶上还时不时有炮声,脚底下是松软的泥地,那会儿谁家都没什么好日子过。孙维本背着行李,去哈尔滨第二民运工作队报到,干的是“遣送日侨”队员的活,说起来轻松,其实一点都不体面。许多日本人被一批批送走,气氛夹杂着怨气和悲凉,他就站在那儿,听旁人喊叫或哭,一边维持秩序,一边心里琢磨:“这事做久了,人会麻木吗?”东北天寒地冻,夜里他裹着棉衣睡在临时宿舍,半夜时常梦到家里老母亲,梦里都是锅里的玉米面。
他在松江省立二中给学生做“民青”工作——说白了,就是动员年轻人往新社会上靠拢。那时候做青年工作特别费劲,这群小孩嘴巴利索,心里憋一肚子问号。有时他向他们讲革命故事,讲到难处,就会停下来喝口水,小声嘱咐新来的队员,“别讲那些大道理,多聊家门口的事。”这些孩子有的是失学游荡的,有的是国民党军人的娃。他跟他们一起吃顿糠饭,玩一局跳棋,不说大道理,慢慢大家才不再用那种防备的眼神看他。
之后他调到东北土产公司,黑龙江分局工作,每天都是各种出库入库单据,和进进出出的货车为伴。那会儿,东北人普遍都粗枝大叶,孙维本偏偏有点较真,货物没点清不安生,也因此没少得罪人。晚上收工后,大家去附近小馆子喝点热汤,孙会和司机聊天:“你们家几口?”“今天拉的是大豆还是苞米?”说到嗓子发哑,喝两小盅就回宿舍。这样的日子,不光是谋生,更多的是靠前方“新中国”这四字往心里撑着。
1948年,沈阳解放。他进了军事管制委员会做接收工作,那阵子可谓风雨欲来。城里有大户人家不肯交出私财,小市民整天提心吊胆。他跟着队伍,一边接收,一边打心眼里害怕:别今天进门,明天被人记一笔账。那份工作做得很累,家里盼他回去,他却几天才能写封信说安好。
解放后,形势敞亮了些。他先后在沈阳市商业公司、信托公司组教股任职,后来升到市委直属党委、商业党委秘书。别看头衔高,干的还是琐碎事儿。最难的时候,是给老职工分配住房。谁家娃多谁家病人多,矛盾像烂线球。他周末还在街头转悠,和老邻居磕闲话。偶尔也有自嘲:“干咱这行,最怕明着夸我,背后骂我。”他把每份文件都认真过目,怕自己落下了小节让人抓着把柄。
五十年代革新如火如荼,孙维本进了市委组织部,做组长和处长。那几年,他见识了太多“上头下来”的文件,生活里弥漫着“一句话能决定命运”的紧张气息。那会儿干部调动频繁,谁都怕“有人盯着你的小辫子”。孙维本有次中午回家,让母亲多煮了点饺子。母亲问,“你这官还当得安稳吗?”他只笑着说,“你看我挺精神的,不就行了。”话糙理不糙,官场里再大风浪,也得回家吃饺子。
但风浪总要来。六十年代,大环境变了。他被先后派到西丰、开原当县委书记。刚落脚那阵,感到莫名压力,县里家长里短,他要给每个大队长“讲新政策”,还得安抚老农民不怕变动。有一个冬天,他开完会回家,外头刮着罕见的冷风,窗户缝里灌进雪,他坐在桌边,忽然想我奔波半生,到底能帮谁安生?这种时候,孙维本偶尔会翻老日记,里面写着一些关于“信仰与困境”的只言片语。他也不是天生铁石心肠,只是觉得,人活着,不许自己趴下就好。
1966年以后,那场全国性的风暴席卷而来。“文革”开始了,每个干部都惶惶不安。有人撤职,有人下放,他也没能幸免。被发配到“五七干校”做体力活,早起下地,晚上洗衣煮饭。有段时间,他在农田里扒土豆,指甲缝里净是泥。没人叫他“书记”,有些新同事甚至不知他的来头。夜里没灯,他趁月光写信给家里,只说身体还好,别挂念。他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回到那个属于自己的岗位,但也不怎么抱怨。东北的冬天不讲情面,人得靠一口气撑着。
熬过艰难时光,70年代后,他又被调回法库与西丰,任县委副书记、书记。那时人到中年,心里已经不是年轻时那种蓬勃,只剩下一份责任。白天听汇报,晚上批文件,偶尔和老同事聊聊北京政局,有时也自嘲:“咱们这些老家伙,就是螺丝钉,换哪都得用。”但越是到高位,他越发学会了谨慎——能不说的就少说,能不掺和的别掺和。
改革开放以后,风气又变,从省地委书记一路做到省委常委、副书记,职务越来越响,身上那种“官气”反倒淡了。有次省委开会,他坐在窗边,听同事激烈争论,大半天只插了几句话。他明白,越到顶上,越要学会安静。黑龙江那几年,他任省委书记、省人大常委会主任。省里大事小事都有他操心——农村改革,工业转型,老职工下岗,有时候要面对农民破口骂,有时候要安抚急声哭的工人。他会下去一线,也会和记者开会,反正都得硬着头皮顶。晚饭后喜欢吃一根葱蘸大酱,说东北味儿顶事儿。
像这样的人,外头看着就是老干部,其实内心常常怀旧。他有次和老同事感叹,“咱们那会儿闹革命,就是为了能让孩子们不再饿肚子,后来事情越来越复杂,有时也说不清到底好不好。”这种话,他不会对外人讲,记在心里算了。
1998年后,他身上的权力渐渐卸了下来,黑龙江那片土地留下他的足迹,却没人再常念他的名字。他搬到哈尔滨安度晚年,平时读书,看报,偶尔和老同志一块喝茶,一天一天慢慢老去。直到2020年冬天,哈尔滨下雪,孙维本悄无声息地走了。那天夜里,屋外是寂静的北国寒风。
我们常爱说,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活法。孙维本这一生,从风口浪尖一路走到暮年,墙里墙外几十年沧桑,有多少隐忍、多少无奈,也许只有他自己知道。最后,归于安静。东北土地上的雪化了又冻,后人提起他,只是一句:“那老头子,是硬汉。”可英雄也会怕冷,也会累——谁又不是呢?
来源:历史那些事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