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地名人名虚构,请勿与现实关联本文所用素材源于互联网,部分图片非真实图像,仅用于叙事呈现,请知悉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地名人名虚构,请勿与现实关联
本文所用素材源于互联网,部分图片非真实图像,仅用于叙事呈现,请知悉
"那不是我的东西。" 张桂英颤抖着将银行流水推到一边,苍老的手指在灯光下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
"可这上面明明白白写着您的名字。" 陈慧将那张房产证明摊在病床上,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窗外,一片樱花随风飘落,轻轻贴在玻璃上。张桂英望着那抹粉色,眼神恍惚,仿佛看见了三十五年前的另一个春天。
"有些路,一旦走错,便再也回不去了。" 老人喃喃道,眼泪无声滑落。
01
陈慧记得那是个星期二的下午,窗外的槐树刚刚泛起嫩绿。她像往常一样,给七十岁的母亲张桂英擦身。
老人的身体比去年又瘦了一圈,肋骨在胸口清晰可数。陈慧的手轻轻滑过母亲的手臂,忽然在左胳膊内侧停住了——那里有一块青紫色的淤青,形状不规则,边缘泛着淡黄,明显是新近形成的。
"这是怎么回事?"陈慧皱起眉头。
张桂英抽回手臂,用毛巾盖住那块淤青,"前天早上晨练,不小心摔了一跤。"
"晨练?"陈慧怔住了,"您不是三年前就因为关节炎不去晨练了吗?"
张桂英愣了一下,随即咳嗽起来,"是啊,是啊,我说错了。是上周四社区组织我们去做体检,护士扎针时没扎好。"
陈慧没再追问,只是帮母亲穿好衣服。但那块淤青像一块石子,落在她心里,激起一圈圈微妙的涟漪。
晚饭后,陈慧习惯性地整理母亲的衣物。从一件深蓝色的裤子口袋里,她摸出了一团皱巴巴的纸片。展开后,那是几片被撕碎的汽车票,陈慧把它们拼在一起,隐约看见"无锡"两个字。
"妈,您去无锡了?"陈慧举着那几片碎纸,走进厨房。
张桂英正在洗碗,听到这话,手里的碗突然滑落,"哐当"一声砸在水池里。幸好是塑料碗,没有碎。
"我没去无锡啊,"张桂英的声音有些急促,"那是上个月社区组织我们去泡温泉,车票我撕了准备扔掉的。"
"社区什么时候组织去泡温泉了?"陈慧困惑地问,"我怎么不知道?"
"就上个月啊,"张桂英指着窗外,"就贴在社区公告栏上呢,你没看到吗?"
陈慧没有答话。她每天下班都会经过社区公告栏,从来没见过什么泡温泉的通知。但她没有戳破母亲的谎言,只是将那几片碎纸放进了自己的钱包夹层。
那天晚上,陈慧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母亲从不说谎,至少在她的记忆里是这样的。张桂英一直是那种宁可吃亏也不愿欺骗别人的老实人。她这辈子几乎没离开过这座城市,常说"这辈子没啥遗憾,就是没去过外地看看"。可现在,那张撕碎的汽车票和那句慌乱的解释,像一道裂缝,突然出现在陈慧对母亲三十五年如一日的认知中。
第二天是发放退休金的日子。陈慧替母亲去银行取钱,张桂英的退休金不多,每月只有两千八百元。
"给您,张阿姨的退休金。"柜员递过来三千元。
陈慧清点后发现多了两百元,便指出了这个错误。柜员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接过那两百元。
"谢谢您的诚实。"柜员微笑着说,"说起来,张阿姨昨天才来取过钱呢。"
"昨天?"陈慧愣住了,"取了多少?"
"五千元。"柜员看了看电脑屏幕,"她说是要给孙子买学区房用的。"
陈慧呆立在柜台前。孙子?什么孙子?她是张桂英唯一的女儿,从未结婚,自然也没有孩子。那么,母亲口中的"孙子"是谁?
她强压下心中的疑惑,假装若无其事地点点头,然后离开了银行。走在回家的路上,陈慧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又一个问题:母亲为什么要说谎?那五千元究竟给了谁?无锡又是怎么回事?
回到家,张桂英正在阳台上给花浇水。看到陈慧回来,她放下喷壶,迎了上来。
"钱取来了吗?"
陈慧递给她退休金,"妈,您昨天去银行了?"
张桂英的手停顿了一下,然后接过钱,"哦,是啊,取了点零花钱。"
"柜员说您取了五千元,说是给孙子买学区房?"陈慧直视着母亲的眼睛。
张桂英的目光闪烁了一下,"那个柜员记错了。我是说侄子,你表哥家的小孩,今年上初中了,他家在学区房附近,但差一点钱,我就支援了一点。"
陈慧不记得自己有个表哥,更别说表哥的孩子了。但她没有揭穿母亲,只是点点头,假装接受了这个解释。
傍晚,陈慧去楼下扔垃圾。回来时,她听见母亲在阳台上讲电话,声音压得极低:
"那笔钱别催......房子手续快办好了......我知道,我知道,再等等......"
陈慧站在门口,没有立即进去。她听见母亲继续说:"下个月我再去看他......对,医生说没事,小毛病......别担心......"
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张桂英立刻挂断了电话。当陈慧进入客厅时,她看见母亲慌忙把手机塞进口袋。
"妈,在跟谁打电话呢?"陈慧故作轻松地问。
"哦,诈骗电话,"张桂英摆摆手,"说什么医保卡有问题,要我去缴费,我跟他周旋呢。"
陈慧点点头,走进自己的房间。等母亲去洗漱时,她悄悄拿起茶几上的手机。打开通话记录,却发现一片空白——所有的通话记录都被清空了。
夜深人静,陈慧躺在床上,母亲的种种反常行为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从小到大,张桂英都是她世界的全部。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只留下母女二人相依为命。在陈慧的记忆里,母亲总是那么坚强,那么勤劳,那么诚实。即便生活再艰难,张桂英也从不向命运低头,更不会做出任何不诚实的事情。
可现在,母亲似乎成了一个陌生人,一个会撒谎、会隐瞒、会偷偷打电话然后删除记录的陌生人。这个发现让陈慧感到前所未有的不安。
02
第二天早上,陈慧起床时,发现母亲已经出门了。桌上留着字条:"去超市买菜,中午回来。"
陈慧看了看表,才早上七点。超市要到九点才开门,母亲去哪了?
她走进母亲的房间,环顾四周。房间很整洁,床铺得平平整整,衣柜里的衣物按季节和颜色分类摆放。墙上挂着一张陈慧小时候的照片,那是她六岁生日时拍的,母亲站在她身后,双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脸上带着温柔的微笑。
陈慧的目光落在床头柜上。那里放着母亲的老花镜、一本《养生保健》杂志,还有一个塑料药盒,分装着每天要吃的药。她拿起药盒,打开其中一格,里面有几粒白色药片,还有一张对折的纸条。
展开纸条,那是一张收据,上面印着"无锡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字样,项目是"全身CT检查",日期是两个月前,金额是850元。
陈慧的手微微发抖。为什么母亲会去无锡做CT检查?她查看母亲的医保卡使用记录,近三年来都只在本地医院就诊,没有任何异地就医的记录。
"在看什么呢?"
陈慧猛地回头,张桂英站在门口,手里提着装满蔬菜的袋子。
"妈,您去无锡做过CT检查?"陈慧举起那张收据。
张桂英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放下菜袋,走过来一把夺过收据,然后连同药盒一起扫进了垃圾桶。
"那是药店送的赠品,促销用的。"张桂英转身走向厨房,"你今天不上班吗?都几点了。"
陈慧站在原地,望着母亲的背影。那一刻,她忽然意识到,母亲的谎言已经多到无法忽视的地步。而这一切,似乎都与无锡有关。
工作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陈慧在一家外贸公司做文员,工作虽然繁琐但并不复杂。然而,这几天她总是心不在焉,几次被主管提醒。她无法停止思考母亲的秘密,那像一团乱麻,缠绕在她心头。
周末,陈慧提前下班回家,打算和母亲好好谈谈。然而,家里空无一人。她给母亲打电话,却提示对方已关机。
陈慧开始在家里翻找线索。在母亲的衣柜最底层,她发现了一个塑料文件袋,里面装着一些房产税和物业费的缴费单。这很正常,她和母亲住的这套两居室是母亲的退休福利房,每年都要交这些费用。
但当她仔细查看时,发现了一张与众不同的单据——那是一张物业费收据,地址是"无锡市南长区锦绣花园8栋2单元701室",缴费人是张桂英,金额是1580元,日期是去年12月。
陈慧呆坐在地板上,手中紧握着那张收据。无锡的房子,这就是母亲的秘密吗?但为什么?为什么要瞒着她?
直到傍晚,张桂英才回来。她看起来很疲惫,脸色苍白,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珠。
"妈,您去哪了?"陈慧扶着她坐下。
"社区...社区组织的健康讲座。"张桂英的声音有些虚弱。
陈慧倒了杯热水给母亲,然后坐到她对面,"妈,我有事想问您。"
张桂英抬起头,眼神中带着一丝警惕。
陈慧深吸一口气,拿出那张物业费收据,"这是什么?"
张桂英看了一眼收据,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颤抖着伸手想拿,但陈慧没有松手。
"妈,您在无锡有房子?"
张桂英的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说什么,但下一秒,她突然捂住胸口,脸色痛苦地扭曲起来,身体向前倾倒。
"妈!"陈慧惊叫一声,冲上前扶住母亲。
张桂英的额头滚烫,呼吸急促而微弱。陈慧慌忙拨打了急救电话。
救护车的鸣笛划破了夜色。医护人员迅速将张桂英抬上担架,陈慧跟着跳上救护车。在去往医院的路上,她紧握着母亲的手,心中充满了自责和恐惧。也许她不该逼问母亲,也许有些秘密本就应该被埋藏。
"高烧39.5度,疑似肺部感染。"医生检查后说,"需要住院观察,您先去交五万元押金。"
陈慧点点头,走向收费处。她掏出母亲的医保卡和银行卡,却发现卡已经被锁定了——连续三次密码错误。
"您可以去银行重置密码。"收费员建议道。
陈慧只好先用自己的卡支付了押金,然后赶往银行。
银行已经快要关门了,陈慧气喘吁吁地跑进去,向柜员解释了情况。
"您需要挂失,然后补办一张卡。"柜员说,"不过需要本人来办理。"
"我妈妈现在在医院昏迷不醒,"陈慧急切地说,"她有一张备用卡在家里,我可以回去拿。但我需要查询一下她的账户余额,看看够不够支付医疗费。"
柜员考虑了一下,"那您先填一份挂失申请,然后我们可以查询一下账户情况。但需要您出示您和您母亲的关系证明。"
陈慧幸好随身带着户口本,上面清楚地显示了她和张桂英的母女关系。柜员验证后,开始操作电脑。
"张桂英女士的活期账户余额是38,570元。"柜员说。
陈慧松了口气,这笔钱足够支付医疗费了。
"您需要打印流水吗?"柜员问。
陈慧点点头,"麻烦您了。"
柜员按下打印键,打印机开始吐出一张张流水单。陈慧接过来,随意翻看着,突然,一个数字让她瞪大了眼睛——2010年3月17日,支出890,000元,附言:"购房全款"。
陈慧的手开始发抖。八十九万,那是十五年前的八十九万,相当于现在的两百多万。母亲哪来这么多钱?
她继续翻看流水,发现近半年来,每个月15号都有一笔固定的支出,金额从两万到五万不等,收款方都是"无锡市恒信房产中介有限公司"。
"柜员,请问我母亲名下还有其他资产吗?比如房产?"陈慧强作镇定地问。
柜员摇摇头,"银行系统看不到房产信息。不过,"她犹豫了一下,"我可以帮您查询一下您母亲是否有过不动产登记的记录。"
陈慧点点头,心跳加速。
柜员在电脑上操作了一会儿,突然,屏幕上弹出一条红色的信息。柜员的表情有些惊讶,"张桂英女士在无锡市南长区锦绣花园确实有一处房产,面积89平米,产权人是张桂英,登记日期是2010年3月17日。"
陈慧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她的指甲不自觉地掐进了掌心。母亲一直说她这辈子没离开过本地,可现在,证据表明她在无锡不仅有房产,还定期往那里汇款。
究竟是什么样的秘密,值得母亲用谎言掩盖三十五年?
03
病房里,张桂英躺在白色的床单上,面色苍白,呼吸微弱。输液的滴管一滴一滴地注入她的血管,仿佛在计量生命的流逝。
陈慧坐在床边,握着母亲的手,心中五味杂陈。银行流水和房产记录像一把锋利的刀,划开了她以为熟悉的生活表面,露出下面陌生而复杂的内里。
母亲在无锡有套房子,而且早在十五年前就买了。每个月还定期往无锡汇款。为什么?那里有什么?或者说,那里有谁?
夜深了,医院的走廊渐渐安静下来。只有护士站的灯还亮着,值班护士在电脑前打着瞌睡。陈慧望着窗外的夜色,做出了决定。
第二天一早,她联系了一位平时关系不错的同事,请她帮忙照顾母亲几天,然后又找了一位医院推荐的护工。安排妥当后,陈慧收拾了简单的行李,赶往火车站。
无锡到本市只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列车穿过田野和城镇,窗外的景色飞速后退。陈慧望着窗外,思绪万千。从小到大,她一直以为自己了解母亲的一切。张桂英是那种生活简单到透明的人——早起做饭,上班,下班,照顾家,照顾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母亲几乎没有什么个人爱好,也没有什么秘密。至少陈慧一直这么以为。
现在看来,她对母亲的了解,可能只是冰山一角。
列车到站了。陈慧拖着行李箱,走出无锡站。这是她第一次来无锡,对这座城市一无所知。她拿出手机,查询了锦绣花园的位置,然后打车前往。
锦绣花园是一个建于2000年左右的小区,已经有些年头了,但管理得还算不错。绿化带里的灌木修剪得整整齐齐,地面虽有些裂缝,但打扫得很干净。
陈慧在小区门口停下,拿出那张物业费收据,确认了一下地址:8栋2单元701室。但她没有钥匙,也不知道该如何进入。
"您好,请问您找谁?"保安亭里,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保安探出头来。
陈慧犹豫了一下,拿出手机,调出一张张桂英的照片,"请问您认识这位老人吗?"
老保安戴上老花镜,仔细看了看,"哦,张阿姨啊。她来得不多,每年清明前后会来住一个星期左右。"
陈慧的心猛地一跳,"您确定是她?"
"当然,"老保安点点头,"张阿姨每次来都会给我带些家乡特产,人挺好的。她总是一个人来,拎着一束白菊花,说是去后山祭奠。"
后山?祭奠?陈慧感到一阵困惑,"请问后山是什么地方?"
"就是小区后面的公墓,"老保安指了指小区后方,"那里埋葬了不少人,有些是无锡本地人,有些是外地人。"
陈慧谢过老保安,决定先去公墓看看。也许那里能找到一些线索。
公墓不大,依山而建,层层叠叠的墓碑沿着山坡排列。陈慧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道该从何找起。这时,一位打扫墓地的老人注意到了她。
"姑娘,您在找什么墓碑吗?"
陈慧点点头,"我在找......"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甚至不知道该找谁的墓碑。
老人似乎看出了她的困惑,"您是第一次来?"
"是的,"陈慧决定实话实说,"我在找我母亲可能来祭拜过的墓碑。她姓张,每年清明节都会来这里,带着白菊花。"
老人想了想,"带白菊花的张姓女士......啊,我想起来了。是不是每次都去那个没有名字的墓碑?"
"没有名字?"
"是啊,在最上面那排,第三个。那墓碑上没刻名字,只有一个'明'字。那位张女士每次来都会在那里坐很久,有时候还会说话,好像在跟墓里的人聊天。"
陈慧顺着老人指的方向走去。果然,在最上排的位置,她找到了那块墓碑。墓碑很简单,灰色的大理石上只刻着一个"明"字,没有其他任何信息。墓前的花瓶里插着几支已经干枯的白菊花,应该是很久前留下的。
"明"是谁?为什么母亲每年都要来祭拜他?陈慧蹲在墓前,轻轻抚摸着那个字,仿佛能通过这个动作联系到母亲的过去。
离开公墓,陈慧决定去找当年给母亲办理房产的中介公司。根据银行流水上的名称,她在网上搜索到了"无锡市恒信房产中介有限公司"的地址,发现它就在锦绣花园附近。
恒信房产中介是一家小型中介公司,办公室不大,里面坐着几位年轻的业务员。陈慧走进去,向前台询问。
"您好,我想了解一下我母亲在贵公司买的房子情况。"
前台的女孩抬头看了她一眼,"您母亲叫什么名字?"
"张桂英。"
女孩在电脑上查询了一下,摇摇头,"对不起,系统里没有这个名字的记录。可能是太早的交易了,我们的电子档案只保存最近十年的。"
正当陈慧准备离开时,一位年约六十的男子从里间走出来,他似乎听到了陈慧的询问。
"张桂英?"男子问道,"是不是住在锦绣花园8栋的张阿姨?"
陈慧点点头,"是的,您认识我母亲?"
男子笑了笑,"我是老李,公司元老了。张阿姨的房子是我经手的,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陈慧眼前一亮,"李先生,您能告诉我些关于那套房子的情况吗?"
老李招呼陈慧到一旁的茶几坐下,让前台给她倒了杯水,然后从抽屉里翻出一本旧账本。
"我记性不好,都记在本子上,"老李翻着泛黄的账本,"找到了,2010年3月,张桂英,锦绣花园8栋2单元701室,89平米,全款89万。"
陈慧紧张地问,"当时我母亲说了什么吗?为什么要买这套房子?"
老李回忆道,"张阿姨说是给儿子备着的。她特意交代过,不要让住在本市的女儿知道这套房子。"
陈慧感到一阵眩晕。儿子?什么儿子?她是张桂英唯一的孩子,从未听说过母亲还有个儿子。
"李先生,您确定我母亲说的是'儿子'?"
"当然,"老李肯定地说,"她还经常提起一个叫'阿明'的人。每次来办手续,都会说'阿明出来后就有家了'之类的话。"
阿明。那个墓碑上只有一个"明"字的坟墓,和母亲口中的"阿明",会是同一个人吗?
陈慧谢过老李,离开了中介公司。她的心中充满了疑问和不安。母亲的生活中,似乎隐藏着一个她完全不知道的世界。
回到锦绣花园小区,陈慧在8栋楼下徘徊。她没有钥匙,无法进入那套神秘的房子。正在她犹豫时,一位提着菜篮的老太太走了过来。
"姑娘,你找谁啊?"老太太和蔼地问。
陈慧灵机一动,"阿姨,我是张桂英的女儿,来看看她的房子。但我忘带钥匙了。"
老太太上下打量了陈慧一番,"哦,你就是张阿姨常说的女儿啊。她上个月还在说你工作忙,没时间来看她呢。"
陈慧心中一震。母亲对邻居说自己常来看她?这谎言织得也太密了。
"是啊,工作太忙了,"陈慧顺着老太太的话说下去,"您认识我妈多久了?"
"有十多年了吧,"老太太边走边说,掏出钥匙开了单元门,"她每年来住一段时间,人挺好的,就是总一个人,挺孤单的。"
陈慧跟着老太太进了单元门,乘电梯上到七楼。在701室门前,她停下脚步。
"谢谢您,阿姨。我有钥匙,只是放在包里找不到了。"陈慧微笑着说。
老太太点点头,走向对面的703室,开门进去了。
陈慧站在701室门前,心跳加速。她掏出母亲的钱包——出门前,她从母亲的包里拿了钱包,希望能找到一些线索。果然,在钱包的夹层里,她发现了一把陌生的钥匙。
深吸一口气,陈慧将钥匙插入锁孔。
钥匙转动,可下一刻门被推开的瞬间,她看清屋里的景象,猛地倒抽一口冷气......
屋内的光线有些暗,百叶窗拉着,只有几缕阳光从缝隙中透进来。房子不大,但收拾得很整洁。客厅里摆着一套简单的沙发和茶几,墙上挂着几幅山水画。厨房里的餐具摆放得井井有条,冰箱里空空如也,只有几瓶矿泉水。
卧室里有一张单人床,床单是淡蓝色的,叠得很整齐。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相框,里面是一张泛黄的老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年轻的女子抱着一个大约两三岁的男孩,女子笑得很开心,男孩也咧着嘴笑。陈慧凑近一看,惊讶地发现那个年轻女子竟然是年轻时的张桂英。
那个男孩是谁?难道是老李口中的"阿明"?
床边的衣柜里挂着几件男装,尺寸不大,款式简单,看起来像是为一个瘦小的男子准备的。衣柜底层放着一个樟木箱,陈慧好奇地打开它,里面整齐地摆放着一些男式内衣、袜子和一双新拖鞋。所有的物品都是全新的,标签都还在,仿佛在等待着主人的到来。
箱子最底层,陈慧发现了一个铁盒。打开铁盒,里面是一本日记,封面上写着"1987"。
陈慧小心翼翼地翻开日记,纸张已经泛黄,但字迹仍然清晰。
"1987年4月15日,今天阿明发烧了,39度。我带他去医院,医生说是肺炎,需要住院。我的积蓄不多,只够交一周的住院费。"
"1987年4月20日,阿明的烧退了,但医生说他的肺部感染很严重,需要继续住院。我向单位请了长假,每天守在医院。"
"1987年5月3日,阿明出院了,但医生说他的肺部留下了后遗症,需要长期吃药。药很贵,我的工资几乎全部用来买药了。"
陈慧继续往后翻,发现有一页被撕去了一角。她仔细辨认剩下的内容:
"1987年8月15日,今天把慧慧托付给姐姐,阿明等我来无锡接你..."后面的内容被墨水涂成了一片黑色,完全看不清。
慧慧。那是她的小名。陈慧的手开始发抖。这意味着什么?母亲在1987年把她托付给"姐姐",然后去了无锡?但她从小到大都是和母亲一起生活的,从未听说过什么"姐姐"。
日记的后面还有一些零星的记录,但大多是关于阿明的病情和用药情况,没有更多关于"慧慧"或"姐姐"的信息。
陈慧合上日记,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她需要更多信息,需要知道真相。
04
离开701室,陈慧决定去找社区的户籍管理员,看能否查到一些历史记录。在社区警务室,她找到了一位姓王的民警。
"警官,我想查询一下我母亲的户籍迁移记录,"陈慧出示了自己和母亲的身份证复印件,"我在整理家谱,需要一些历史资料。"
王警官看了看证件,在电脑上操作了一会儿。"张桂英,女,1955年生,1988年从无锡市迁入本市,迁户原因是离婚。"
"离婚?"陈慧惊讶地问,"能看到她之前的婚姻记录吗?"
王警官又查了查,摇摇头,"配偶栏是空白的,没有记录姓名。不过根据迁户原因,她确实在1988年办理了离婚手续。"
离开警务室,陈慧的脑海中一片混乱。母亲曾经结过婚?在无锡?那个阿明是谁?为什么日记里说"把慧慧托付给姐姐"?如果阿明是母亲的儿子,那他岂不是自己的哥哥?
带着满腹疑问,陈慧回到了锦绣花园。天色已晚,她决定在附近找家宾馆住下,明天再继续调查。
就在她准备离开小区时,一个穿着蓝布衫的中年男子拦住了她。
"请问您是陈慧吗?"男子问道,声音低沉。
陈慧警惕地看着他,"您是?"
男子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递给陈慧,"我是张建军,这是我妈和我弟阿明。"
陈慧接过照片,只见上面是一个年轻女子和两个男孩,女子正是年轻时的张桂英,其中一个男孩就是她在701室相框里看到的那个。
"我...我不明白,"陈慧结结巴巴地说,"您是?"
"我是您母亲的儿子,您同母异父的哥哥,"张建军平静地说,"1988年,妈突然离开无锡,说要去赚大钱给阿明治病。这么多年,她只在每年清明节回来看我们,从不在本地多留。"
陈慧感到一阵眩晕,扶住了墙才没摔倒。张建军连忙扶住她,"我们找个地方坐下谈吧。"
在小区附近的一家小餐馆里,张建军给陈慧倒了杯热茶。
"我知道这对您来说很突然,"张建军说,"但我觉得您有权知道真相。"
陈慧深吸一口气,"请告诉我一切。"
张建军点点头,"我妈,也就是您母亲张桂英,原本是无锡人。她和我父亲结婚后生了我和阿明。阿明比我小三岁,从小体弱多病。1987年,他得了重病,医药费很高。我父亲当时已经下岗在家,家里经济条件很差。"
"我妈为了给阿明治病,四处借钱,但还是不够。后来她在一家纺织厂找到了工作,认识了您的父亲。您父亲是外地来无锡出差的商人,对我妈很好,给了她不少钱给阿明治病。"
"后来您父亲回了本地,但他们一直有联系。1988年初,您父亲来信说他爱人去世了,留下一个三岁的女儿无人照顾,希望我妈能去帮忙。那时阿明的病情稍有好转,我妈就决定去您父亲那里工作,赚钱给阿明治病。"
"她把我和阿明托付给她姐姐,也就是我姑姑,然后去了您父亲那里。后来,我们得知她和您父亲结婚了,您成了她的养女。"
陈慧感到一阵眩晕。养女?她一直以为张桂英是她的亲生母亲。
"不,这不可能,"陈慧摇着头,"我的出生证明上写着,母亲是张桂英。"
张建军叹了口气,"出生证明可以重新办的。您父亲有钱有势,这种事对他来说不难。"
陈慧回忆着自己的童年。她确实没有很小时候的记忆,最早的记忆大概是四五岁的时候。那时她已经在和父亲、母亲一起生活了。
"那我的亲生母亲是谁?"
"据我所知,您的亲生母亲姓李,是您父亲的第一任妻子,生您时难产去世了。"
陈慧感到一阵窒息,仿佛有人扼住了她的喉咙。她的人生,她的身份,她以为熟悉的一切,突然都变得陌生而遥远。
"阿明...我的,我的同母异父的弟弟,他现在在哪里?"陈慧艰难地问。
张建军从包里掏出一份文件,"2009年,阿明因过失伤人入狱,刑期15年。他本来身体就不好,在监狱里病情加重。我妈每年都去看他,说等他出来就有房子住。"
陈慧颤抖着接过那份判决书,上面清楚地写着:被告张明,因过失伤人罪,判处有期徒刑15年,从2009年8月15日起,至2024年8月14日止。
2024年8月14日。再过一个多月,阿明就要出狱了。
"为什么我母...张阿姨一直瞒着我这些事?"陈慧问道。
张建军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也许她怕您接受不了,也许她怕影响您的生活。这么多年,她两边跑,把工资和积蓄都花在了阿明身上。2010年,她把无锡的老房子卖了,又东拼西凑借了些钱,买了锦绣花园那套房子,说是给阿明出狱后住的。"
陈慧想起那个打扫得一尘不染的房间,那些崭新的男装,那双从未穿过的拖鞋。一切都是为了阿明准备的。
"您知道阿明的墓是怎么回事吗?"陈慧问,"在小区后山,有一个只刻着'明'字的墓碑。"
张建军叹了口气,"那不是阿明的墓,是我父亲的。父亲姓张名明,阿明是随父亲的名字取的小名。父亲在我十岁那年出车祸去世了,当时家里拿不出钱买墓地,是妈妈后来工作了,一点一点攒钱才买的。但她只够钱买最便宜的墓地,墓碑上只刻了一个'明'字,说等有钱了再补上父亲的全名。"
陈慧沉默了。她想起母亲这些年来的每一次谎言,每一个秘密。原来,这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一个破碎的家庭,为了照顾两个孩子——一个是因为承诺而抚养的养女,一个是因为血缘而牵挂的亲子。
"张建军...哥,"陈慧艰难地开口,这个称呼对她来说如此陌生,"我想去看看阿明。"
张建军点点头,"明天我带您去。阿明现在在无锡市第二监狱的医务区,身体状况不太好。"
第二天一早,陈慧跟着张建军来到了无锡市第二监狱。经过一系列的安检和手续后,他们被带到了医务区的探视室。
阿明比陈慧想象中要瘦小得多。他坐在轮椅上,面色苍白,眼睛却很明亮。看到张建军,他露出了微笑。
"哥,你来了。"阿明的声音有些虚弱。
"阿明,给你介绍一下,这是陈慧,咱妈在本市照顾的女儿。"张建军说。
阿明的眼睛亮了起来,"慧慧?真的是你吗?妈经常提起你,说你工作很出色,人也很孝顺。"
陈慧不知道该说什么。在她的认知中,阿明是个陌生人,但在阿明眼中,她却是一个熟悉的亲人。
"你...你好,阿明。"陈慧艰难地说。
阿明微笑着,"妈说你从小就很懂事,长大后更是有出息。她总说,要是我能有你一半懂事,就不会......"他的声音低了下去。
探视时间很快结束了。离开监狱,陈慧的心情复杂到无法形容。她既为母亲多年的欺骗感到受伤,又为母亲的不易和坚强感到心疼。
"阿明的身体状况怎么样?"回去的路上,陈慧问张建军。
"不太好,"张建军叹了口气,"他从小肺不好,这些年在监狱里更是雪上加霜。医生说,如果不及时治疗,可能撑不了多久。"
"需要多少钱?"陈慧问。
张建军有些惊讶地看着她,"你愿意帮忙?"
陈慧点点头,"无论如何,我们是一家人。"
回到锦绣花园,陈慧再次来到了701室。这次,她以不同的眼光看待这个房子。这不再是一个充满谜团的地方,而是一个承载了太多爱与牺牲的家。
在卧室的衣柜后面,她发现了一个暗格,里面放着一个旧木箱。打开木箱,里面是一双小小的虎头鞋,显然是婴儿穿的,旁边还有一本存折。
陈慧翻开存折,惊讶地发现户主的名字是"陈慧",开户日期是1988年,也就是母亲来到本市的那一年。存折上记录着每月2000元的定期存款,从1988年一直持续到现在,30多年从未间断。
最新一笔存款的备注上写着:"慧慧的养老钱,希望她晚年不用像我这样奔波。"
陈慧的眼泪夺眶而出。母亲不仅没有忘记无锡的家人,也没有忘记本市的她。在两地之间奔波了三十五年,却把最大的爱都默默给予了身边的每一个人。
05
病房里,消毒水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药味。输液架上的药水一滴一滴地落下,像是在计量时间的流逝。张桂英靠在床头,面色苍白,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
陈慧推门而入,手里拿着一个保温饭盒。看到女儿,张桂英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暗淡下来,似乎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妈,我给您带了些粥,"陈慧将饭盒放在床头柜上,然后在床边坐下,"您感觉好些了吗?"
张桂英点点头,没有说话。她的目光避开陈慧,似乎不敢与她对视。
"医生说您的肺炎已经控制住了,再观察两天就可以出院。"陈慧说。
张桂英轻轻"嗯"了一声,依然不看陈慧。病房里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陈慧深吸一口气,从包里拿出那张银行流水单和房产证明,放在床上。
"妈,我去了无锡。"她轻声说。
张桂英的身体明显地颤抖了一下,眼睛猛地看向那些文件,然后又迅速移开。她的手紧紧抓住被子,关节因用力而发白。
"那不是我的东西。" 张桂英颤抖着将银行流水推到一边,苍老的手指在灯光下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
"可这上面明明白白写着您的名字。" 陈慧将那张房产证明摊在病床上,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窗外,一片樱花随风飘落,轻轻贴在玻璃上。张桂英望着那抹粉色,眼神恍惚,仿佛看见了三十五年前的另一个春天。
"有些路,一旦走错,便再也回不去了。" 老人喃喃道,眼泪无声滑落。
陈慧握住母亲的手,感到那手指冰凉而颤抖。
"妈,我见到张建军了,也见到了阿明。"
听到这两个名字,张桂英的身体剧烈地抖动起来,她抬起头,眼中满是惊恐和哀求。
"谁让你去的?"她几乎是在尖叫,声音尖利得不像她自己。她猛地挣扎着想坐起来,但被输液管绊住,针头从手背上扯了出来,血顺着手背流下。
"妈!"陈慧连忙按住呼叫铃,同时扶住母亲,"别激动,您还病着呢。"
护士闻声跑来,重新给张桂英扎上针头,嘱咐她不要乱动,然后离开了病房。
病房里再次陷入沉默。张桂英低着头,泪水滴在白色的被单上,晕开一片深色的水渍。
"你...你都知道了?"张桂英终于开口,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陈慧点点头,"嗯,大部分吧。张建军告诉我了一些,我也看了您的日记和存折。"
张桂英闭上眼睛,泪水从眼角滑落,"对不起,慧慧,对不起......"
陈慧握住母亲的手,"妈,您不需要道歉。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要瞒着我这么多年?"
06
张桂英深吸一口气,似乎在积蓄力量。她睁开眼睛,目光不再闪躲,而是直视着陈慧。
"2009年,医生说我最多活五年。"张桂英的声音发颤,但她继续说下去,"那时阿明刚入狱,他在里面写信说想有个家。我知道时间不多了,就瞒着你打三份工买房,希望能在我走之前给阿明留个住处。"
"可是医生的诊断错了,我没死,反而一直活到现在。这些年,我一直怕你知道我当年为了给阿明治病丢下你......"她哽咽了,"你会恨我吧?"
陈慧摇摇头,泪水模糊了视线,"妈,我不恨您。我只是...只是感到有些陌生。这么多年,我以为我了解您的一切,可现在才发现,原来您还有这么多我不知道的过去。"
张桂英叹了口气,"我原本打算带着这些秘密离开的。你在本市生活得很好,我不想用这些往事打扰你。"
"可是您病了,"陈慧说,"如果我不去银行查询,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些事。"
张桂英苦笑了一下,"命运就是这样捉弄人。当年医生说我活不过五年,我拼命给阿明攒钱买房;现在阿明马上要出狱了,我又病倒了,不知道能不能等到他出来。"
陈慧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是她在锦绣花园701室拍的。
"妈,那房子我去过了,阳台能看见樱花。"陈慧轻声说,"等您好点,我们一起去住段时间吧。"
张桂英惊讶地看着她,"你...你不介意?"
陈慧笑了笑,"为什么要介意?无论如何,我们是一家人。"
听到这句话,张桂英的眼睛亮了起来,泪水再次涌出,但这次是喜悦的泪水。她伸出手,抚摸着陈慧的脸,就像小时候那样。
"慧慧,谢谢你。"
陈慧握住母亲的手,将它贴在自己的脸上,"妈,您休息吧,我去给您倒杯水。"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推开了,一个穿着蓝布衫的男人站在门口,手里捧着一束白菊花。
"妈,"张建军轻声叫道,"您感觉好些了吗?"
张桂英惊讶地看着儿子,然后又看看陈慧,眼中满是疑惑。
"是我联系了张建军,"陈慧解释道,"我觉得您会想见他。"
张建军走到床前,将花放在床头柜上,然后俯下身,轻轻抱了抱母亲。
"妈,您太瘦了。"他心疼地说。
张桂英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她伸出手,抚摸着儿子的脸,"建军,你怎么来了?店里不忙吗?"
"店里有阿姨帮忙,我请了几天假。"张建军说,他开了一家小小的杂货铺,生意不温不火,但足够养活自己。
陈慧站起身,"我去给您两倒水,你们聊。"
离开病房,陈慧站在走廊上,深深吸了一口气。通过窗户,她看见病房里的母亲和张建军正在交谈,母亲的脸上带着她很少见到的放松和喜悦。在那一刻,陈慧忽然明白了什么。
回到病房,她看见张建军正在给母亲削苹果,动作娴熟而温柔。
"妈,我有个提议,"陈慧坐到床边,"等您出院后,我们去无锡住一段时间,好吗?"
张桂英惊讶地看着她,"可是你的工作?"
"我请了长假,"陈慧微笑着说,"我想多了解一下您的过去,也想多了解一下张建军和阿明。"
张桂英的眼睛亮了起来,她看看陈慧,又看看张建军,泪水模糊了视线,"好,好,太好了。"
三天后,张桂英出院了。医生说她的肺炎已经控制住了,可以回家休养,但要注意不要着凉,按时吃药。
陈慧和张建军一起送母亲回家。路上,张桂英坐在副驾驶座上,透过车窗看着外面的城市,脸上带着恍惚的表情。
"妈,在想什么呢?"陈慧一边开车一边问。
张桂英笑了笑,"没什么,就是觉得很奇怪。这么多年,我一直生活在谎言里,每天都担心被发现。现在真相大白了,反而感到轻松。"
陈慧点点头,没有说话。她理解母亲的感受。谎言就像一座牢笼,将人禁锢其中;而真相,即便是痛苦的真相,也能让人获得自由。
回到家,张建军帮忙把行李搬进屋,然后告辞离开,说明天再来接她们去无锡。
07
晚上,陈慧帮母亲洗漱完毕,准备离开卧室时,张桂英叫住了她。
"慧慧,你还记得你小时候的事吗?"
陈慧坐回床边,思索了一下,"记得一些。但很模糊,大概是四五岁以后的事情。再早的,基本不记得了。"
张桂英点点头,"你四岁那年,你父亲去世了,留下我们母女相依为命。其实,那时你已经知道我不是你亲生母亲了。"
陈慧惊讶地看着她,"我知道?"
"嗯,"张桂英微笑着,"那时你常常问我,为什么别的小朋友有妈妈,而你只有阿姨。后来,你父亲临终前,要我答应他好好照顾你,把你当亲生女儿一样抚养。我答应了,从那以后,你就叫我妈妈了。"
陈慧努力回忆着,但那段记忆已经模糊不清,只有零星的片段。
"你父亲去世后,我们的生活很困难,"张桂英继续说,"我没什么文化,只能做些体力活,工资很低。那时,建军和阿明还在无锡,跟着我姐姐生活。阿明的病一直不好,需要钱治疗,我只能把工资分成两份,一份养你,一份寄回无锡。"
"后来,你上学了,我怕你知道真相会伤心,就一直没告诉你。等你大了,能接受了,我又怕你会怨恨我当年为了给阿明治病而丢下你和你父亲,所以一直瞒着你。"
陈慧握住母亲的手,"妈,我不怨恨您。相反,我很感激您这么多年的照顾。您对我的爱,一点不比亲生母亲少。"
张桂英的眼睛湿润了,"谢谢你,慧慧。这么多年,我一直担心你会恨我,会觉得我欺骗了你。"
陈慧摇摇头,"我不会恨您。我只是好奇,为什么当年您会选择来本市,而不是把我接到无锡去?"
张桂英叹了口气,"当时阿明的病刚好转,我不想他再受刺激。而且,你父亲给我们留下了这套房子,在本市生活更方便。我原本计划等你和阿明都长大了,再告诉你们真相,让你们相认。可是后来阿明出了事,入了狱,我更不敢让你知道了。"
陈慧点点头,表示理解。她又问:"那张建军呢?他一直知道我的存在?"
"是的,"张桂英说,"建军比你大八岁,当时已经懂事了。他知道我来本市的原因,也知道你的存在。但我请他不要告诉阿明,怕阿明接受不了。"
"阿明现在知道我是谁吗?"
张桂英摇摇头,"他只知道我在本市照顾一个朋友的女儿,不知道具体情况。这次你去看他,建军也只说你是我照顾的女儿,没说你是你父亲的女儿。"
陈慧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理解母亲的顾虑,也明白这个家庭的复杂关系需要时间来理顺。
"妈,您休息吧,明天我们还要去无锡。"陈慧帮母亲躺下,为她盖好被子。
张桂英拉住陈慧的手,"慧慧,谢谢你能理解我,不恨我。"
陈慧微笑着,"妈,您休息吧。"
离开母亲的卧室,陈慧站在走廊上,看着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地板上,形成一道道银色的光带。她想起那个在监狱医务区见到的瘦小男子,想起他明亮的眼睛和温柔的微笑。那是她同母异父的弟弟,一个她从未谋面却又听闻已久的亲人。
明天,她将和母亲一起去无锡,去那个充满了秘密和回忆的城市。那里有母亲的过去,有她不曾知晓的亲人,还有一个等待着他们的未来。
第二天一早,张建军开车来接她们。陈慧帮母亲收拾好行李,锁上门,踏上了前往无锡的旅程。
车窗外,景色飞速后退。田野、村庄、城镇,一一掠过眼前。张桂英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脸上带着平静的表情。
"妈,到了无锡,您想先去哪里?"陈慧问。
张桂英睁开眼睛,看了看窗外,"先去看看你父亲吧。"
陈慧点点头。她知道母亲说的是张明的墓。
车子驶入无锡市区,穿过繁华的街道,向锦绣花园驶去。到了小区门口,老保安认出了张桂英,热情地打招呼。
"张阿姨,又来啦?这次带这么多人?"
张桂英微笑着点点头,"是啊,这是我女儿,这是我儿子。"
老保安看看陈慧,又看看张建军,笑着说:"一家人就是好啊。"
在锦绣花园701室,陈慧帮母亲安顿下来。房子虽小,但五脏俱全,收拾得很干净。张桂英坐在沙发上,环顾四周,脸上露出满足的微笑。
"这房子,我攒了十多年才买下来,"她轻声说,"就希望阿明出来后有个住的地方。"
"妈,别担心,"陈慧握住母亲的手,"阿明很快就出来了,我们会给他最好的照顾。"
张桂英点点头,眼中满是感激,"慧慧,谢谢你。"
08
下午,他们一起去了公墓。张桂英手持一束白菊花,在张明的墓前跪下,轻轻擦拭墓碑上的灰尘。
"老张,我来看你了,"她轻声说,"这次我带了慧慧来,还有建军。我们一家人,终于可以团聚了。"
陈慧和张建军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幕。虽然她从未见过张明,但此刻,她感到一种奇妙的联系,仿佛她一直以来缺失的一部分记忆被找回来了。
离开公墓,他们去了无锡市第二监狱。这次,陈慧带了些水果和营养品,希望能帮助阿明改善一下伙食。
探视室里,阿明坐在轮椅上,看起来比上次精神了一些。见到母亲,他的眼睛亮了起来。
"妈,您来了。"他微笑着说。
张桂英快步上前,握住儿子的手,"阿明,妈来看你了。你看起来气色好多了。"
阿明点点头,"医生说我恢复得不错,再过一个月就能出院了。"
张桂英的眼睛湿润了,"太好了,太好了。妈已经把房子收拾好了,等你出来,我们一家人就能住在一起了。"
阿明的目光越过母亲,落在陈慧身上,"慧慧姐,你也来了。"
陈慧点点头,微笑着走上前,"嗯,我来看看你。这是些水果和营养品,希望你喜欢。"
阿明接过袋子,脸上露出感激的微笑,"谢谢,慧慧姐。"
探视时间很快结束了。离开监狱,张桂英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彩。
"阿明看起来好多了,"她欣慰地说,"再过一个月,他就能出来了。"
"是啊,"张建军点点头,"到时候我们一家人就能团聚了。"
回到锦绣花园,陈慧帮母亲准备晚餐。厨房里,她切菜的手突然停了下来。
"妈,我在想,"她转身看向坐在沙发上的张桂英,"等阿明出来后,我们是不是应该告诉他真相?"
张桂英愣了一下,然后慢慢点头,"是该告诉他了。这么多年,我一直怕他接受不了,所以瞒着他。但现在,他已经长大了,应该能理解了。"
"那我......"陈慧犹豫了一下,"我该怎么称呼他?"
张桂英微笑着,"叫他阿明就好,或者叫弟弟,随你喜欢。"
陈慧点点头,继续切菜。厨房里,菜刀落在砧板上的声音清脆而有节奏,像是在谱写一首新的生活乐章。
接下来的日子,他们在无锡度过了愉快的时光。每天,陈慧都会陪母亲去医院做检查,然后去监狱看望阿明。傍晚,他们会在锦绣花园的小区花园里散步,享受宁静的时光。
七月过去,八月来临。阿明出狱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8月14日那天,陈慧和母亲一大早就来到了监狱门口。张建军也请了假,开车过来接阿明。
上午十点,监狱的大门打开了。阿明穿着一件蓝色衬衫,拄着拐杖,缓缓走了出来。阳光下,他显得瘦小而脆弱,但脸上洋溢着久违的自由和喜悦。
"阿明!"张桂英快步上前,紧紧抱住儿子,泪水模糊了视线。
阿明轻轻拍着母亲的背,"妈,我出来了。"
张建军和陈慧也上前,一家人紧紧拥抱在一起。这一刻,阳光格外明媚,照耀在他们身上,映出四道紧密相连的影子。
回到锦绣花园,阿明站在701室的门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就是我们的家?"他环顾四周,眼中满是好奇和欣喜。
"是的,"张桂英微笑着说,"这是妈给你准备的家。你看,卧室里的衣服都是你的尺码,拖鞋也是新买的。"
阿明走进卧室,看着那些崭新的衣物和用品,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妈,谢谢您。"他哽咽着说。
晚上,他们围坐在餐桌旁,享用陈慧和张桂英一起准备的丰盛晚餐。酒过三巡,张桂英轻轻敲了敲杯子,屋内顿时安静下来。
"阿明,妈有事要告诉你,"她严肃地说,"关于慧慧的事。"
阿明看了看陈慧,然后又看向母亲,"妈,您说。"
张桂英深吸一口气,将三十多年前的往事娓娓道来。她讲述了如何认识陈慧的父亲,如何为了给阿明治病而去了本市,如何在丈夫去世后抚养陈慧长大。
听完这些,阿明沉默了许久,然后他抬起头,看向陈慧,眼中满是复杂的情感。
"所以,你是我同母异父的姐姐?"
陈慧点点头,"是的。"
阿明慢慢站起身,走到陈慧面前,深深鞠了一躬,"谢谢你这些年照顾我妈。如果不是你,她可能早就累垮了。"
陈慧连忙扶起他,"别这样,阿明。我们是一家人。"
阿明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泪光,"是的,我们是一家人。"
张桂英和张建军也站了起来,四个人再次紧紧拥抱在一起。窗外,夜色渐深,星光点点,仿佛在见证这一家人历经波折后的团聚。
来源:一才的篮球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