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傻儿子哟,你眼里未来的皇后,那可是你老娘我偷偷放在江南养着的亲闺女 !
本篇故事为虚构内容,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皇帝从江南带回个姑娘,死活非得立她当皇后 。
我坚决不同意 。
“母后,为啥呀?您瞅瞅,我跟她多有夫妻相 !”
我气得心口直疼 。
傻儿子哟,你眼里未来的皇后,那可是你老娘我偷偷放在江南养着的亲闺女 !
皇帝微服私访了大半年,终于回宫了 。
一回来,就领了个水灵灵的姑娘,叫林月 。
宫里都传遍了,说这姑娘美得跟天仙似的 。
柳叶眉,樱桃小嘴,看着清纯,可眉眼间那股风情,明显是精心养出来的 。
我身边的贴身宫女春桃,眼睛都看直了,悄悄扯我袖子 :“娘娘,您瞧瞧,这姑娘……咋跟您年轻时候那么像呢?”
皇帝拉着林月的手,走到我跟前,眼睛亮得像着了火 。
“母后,儿臣要娶月儿当皇后 !求您成全 !”
他顿了顿,又补上一句,语气斩钉截铁 :“您要是不答应,儿臣……儿臣就不当这个皇帝了 !”
这话一出口,满殿的人脸色都吓白了 。
我反倒气笑了 。
“呵,不当就不当?行啊 !你出去这半年,有没有你,朝堂不也顺顺当当的?你回来都半个月了,上朝的时候大臣们问过你一句吗?”
皇帝被我噎得没话说,脸一下子耷拉下来,像个受了气的小媳妇 。
“儿臣……儿臣回来好些天了,可朝会上,根本没人搭理儿臣……”
林月在一旁,轻轻咳嗽了一声 。
皇帝马上回过神,又摆出一副可怜巴巴求我的样子 。
“母后,您再仔细看看嘛 !您不觉得,月儿跟儿臣特别有夫妻相吗?”
春桃在我耳边小声嘀咕 :“娘娘,奴婢多嘴说一句,陛下和这姑娘……眉眼间确实有点像 。”
我手心直冒冷汗 。
能不像吗?
那可是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亲兄妹啊 !
皇帝还在那傻兮兮地追问 :“母后您瞧瞧,月儿眉眼间跟您也有几分像呢 !这不是天赐的缘分吗?”
我赶紧打断他 :“行了 !别说了 !”
再这么说下去,这秘密非得露馅不可 !
我深吸一口气,强装镇定 。
“立后可不是小事,不能这么草率 。人,先留在我这儿学学规矩 。”
皇帝还想争辩,我眼神一凶,他缩了缩脖子,极不情愿地退下了 。
大殿里就剩下我们三个人 。
皇帝前脚刚走,林月后脚就一下子扑过来,紧紧抱住我的腰 。
声音带着哭腔,又软又甜 :“娘 !我终于找到您了 !”
春桃吓得倒抽一口凉气 :“老天爷呀 !奴婢就说咋看林姑娘那眼神,跟娘娘当年一模一样呢 !原来是……”
林月从我怀里抬起头,眼睛红红的,却带着笑 :“春桃姑姑,我自然是跟娘学的呀 。”
我摸着她的头发,心里又酸又暖 。
林月可是我藏在江南的心头宝 。
从她一出生,我每年都偷偷跑去看她,陪她住上几个月 。
她可是我看着长大的宝贝疙瘩 。
她的模样,简直就是我年轻时的翻版 。
“傻孩子,”我拉着她坐下,又心疼又生气 ,“你咋跑到京城来了?还进了宫?”
林月眼睛亮晶晶的,从怀里掏出几本用布包着的书,“啪”地往桌上一放 。
“娘,我来找爹 !”
春桃好奇地凑过去一看,吓得差点跳起来 :“哎哟我的小祖宗 !这……这不全是宫里的禁书吗 !”
我定睛一瞧,脑袋“嗡”的一下,眼前发黑 。
何止是禁书 。
这些可都是我亲自下令查禁的 !
因为书里那个祸国殃民的“妖后”,原型就是我 !
我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闭上眼睛,心里默念 :
亲生的 !亲生的 !不能打 !
林月压根没察觉到我的怒火,兴奋地翻开第一本 。
“娘,这本写的是您和那位权倾朝野的镇南王的故事 !先帝病重的时候,您跟他……”
“停 !”我一把按住书,脸热得发烫 。
她吐了吐舌头,拿起第二本 :“这本呢,讲的是您和高岭之花一样的国师大人 !在佛门清净地……”
“够了 !”我脑袋疼得厉害 。
林月却越说越来劲 :“这本最火啦 !讲的是您和青梅竹马的当朝首辅 !他为了您……”
“月儿 !”我打断她,声音都在发抖 ,“你……你看这些干啥呀?”
林月眨巴着大眼睛,一脸天真 :“找爹呀 !娘,您快告诉我,这三位,到底谁才是我亲爹?”
我被她问得老脸通红,尴尬得不行 。
“……这个,娘一时半会儿还真说不清楚 。”
林月的小脸一下子垮了,眼神变得怪怪的 。
“娘,您以前总说宫里是吃人的地方 。合着……是您吃别人啊?”
我气得在她脑门上弹了个脑瓜崩 :“别胡说八道 !书没收 !今晚罚你抄《女戒》 !”
把林月打发走后,我捏着那三本像烫手山芋一样的书 。
晚上,到底还是没忍住,躲在被窝里偷偷翻开了 。
第一本《深宫夜语》,写的是我和镇南王楚宸 。
书里写得那叫一个跌宕起伏,什么先帝病榻前的禁忌之恋……
我老脸一红 。
当年确实守着病重的先帝,也经常跟楚宸碰面 。
但我俩当时,一个盼着兄长归西好摄政,一个盼着丈夫归西好当太后 。
楚宸还问过我 :“等当了太后,小娘娘想干啥呀?”
我掰着手指头数 :“想养几个听话的面首,清闲自在呗 。你呢?当了摄政王,有啥打算?”
他当时笑得不怀好意 :“怎么?想让我给你当面首?”
结果巧得很,先帝突然回光返照,听到这句,气得一口气没上来,真的驾崩了 。
书里写得那叫一个香艳缠绵……
我默默把书合上,啐了一口 :“净胡编乱造 !”
第二本《佛堂情劫》,讲我和国师沈清玄 。
说清冷禁欲的国师,被我引诱破戒,从此神魂颠倒……
我叹了口气 。
当年沈清玄在宫里给病重的先帝祈福 。
他长得那叫一个好看,跟画里的仙人似的,不食人间烟火,谁见了都心动 。
可他连看都不多看我一眼,压根不知道我是谁 。
直到那天晚上,在千佛殿 。
他被人下了药,我也稀里糊涂地闯了进去……
荒唐了一夜之后,他给我披上散落的僧袍,声音沙哑地说 。
“贫僧既然已经破戒,就当还俗……一定会对你负责 。”
我当时吓得魂都没了,骗他说自己是皇后宫里扫地的宫女 。
他信了,还说等我出宫就娶我 。
后来,他终究还是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 。
再后来,他就回了云隐寺,再也没进过京城 。
书里写他对我魂牵梦绕……
我捂着脸,又翻开了第三本《青梅误》 。
讲的是我和当朝首辅顾明远 。
写他十年寒窗苦读,位极人臣,就为了能重新守护青梅竹马的心上人……
文笔细腻得很,看得人心里酸酸的 。
其实那天晚上,大雪纷飞,他冲进我宫里,红着眼就问了我一句 :“娘娘……您就不能再看臣一眼吗?”
如今,顾明远确实是我在深宫里最信任的人 。
可看着林月那双跟我极为相似的眼睛,我又犯愁了 。
这孩子,到底是谁的种呢?
没过几天,林月就出事了 。
她被镇南王楚宸撞见了 。
楚宸是谁?那可是先帝的亲弟弟,现在权势大得很的摄政王 。
听说他一见到林月,当时就愣住了,眼睛都直勾勾的——这姑娘,咋跟他当年求而不得的心上人那么像呢?
他二话不说,就想把人带回王府去 。
我得到消息,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火急火燎地就赶过去了 。
“楚宸 !你给我放开她 !”
楚宸穿着一身蟒袍,身材高大,斜着眼睛看我,嘴角挂着一丝冷笑 。
“怎么?太后娘娘管天管地,现在还想管我?您不是说,当年的情分,一笔勾销了吗?”
林月被他攥着手腕,小脸吓得发白,看到我眼睛却一下子亮了 。
“原来您就是镇南王楚宸呀 !”
楚宸挑了挑眉毛,有点得意 :“哦?小丫头也听过本王的名号?仰慕本王的姑娘,能从这儿排到城门口 !”
林月用力点头 :“嗯嗯 !王爷,您能给我讲讲您和太后娘娘在病榻前……”
“林月 !”我和楚宸同时大声吼道 。
楚宸脸都绿了,紧紧捏着林月的手腕 :“小丫头片子,谁准你打听这些?!”
林月疼得皱起眉头,还嘴硬 :“不说就不说 !我还是喜欢顾首辅 !”
楚宸一听“顾首辅”这三个字,火“噌”地一下就冒上来了 。
“顾明远?哼 !就凭你,也敢学那妖后左拥右抱?!”
他拽着林月就要走 。
我赶紧拦住他 :“楚宸 !你今天要是敢带她走,试试看 !”
楚宸停下脚步,眼神阴阴地看着我 :“裴……苏婉 !你凭什么拦我?除非你说你心里还有我 !当年要不是顾明远那家伙使坏……”
“闭嘴 !”我头疼得快要裂开了 。
当年跟楚宸断得干干净净,就是因为他性子太霸道张狂 。
那时候,他天天在朝堂上找顾明远的麻烦 。
闹得最凶的时候,顾明远下朝后直接堵住他,平静地说 :“王爷,您针对臣一天,回去太后娘娘就得哄臣一天 。您又何必呢?”
楚宸当时气得差点拔刀 。
这会儿,楚宸还紧紧抓着林月的手腕,等着我回答 。
我看着他那副固执的眼神,又看看林月惊慌失措的小脸,心一横 。
“因为她是你女儿 !”
楚宸整个人像被雷劈了一样,僵在原地 。
嘴巴张得老大,都能塞进个鸡蛋了 。
我伸手,把他的下巴合上了 。
这消息对他来说,太刺激了 。
楚宸回过神来,仔仔细细地打量林月,眼神变得越来越温柔 。
“难怪啊……瞧这眉眼,还有这鼻子……简直太像了!你肯定是我和苏婉的女儿!”
我赶忙伸手拉住他的袖子,一脸严肃:“这件事绝对要保密!”
楚宸忙不迭地点头,那模样就跟捣蒜似的:“明白!我懂!”
趁着这功夫,我赶紧把林月拉到自己身边。
林月刚从惊吓中缓过神来,小声地问我:“娘……所以,他真的是我爹?”
我揉了揉眉心,无奈地说:“他觉得是,那就算是吧。乖女儿,记住,出门在外,有个爹照应着,办事也方便。”
林月满脸嫌弃:“娘!要是连爹都是假的,那这世上还有啥是真的呀?”
她这话把我噎得够呛,我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
看来啊,不给这孩子找个“爹”,这坎儿还真过不去了。
“今晚,娘带你去见个人。”
黄昏时分,我带着林月来到了寝殿的偏殿。
当朝首辅顾明远已经到了。
他身着一身月白色的常服,墨发半束,斜斜地倚在窗边的软榻上,手里还握着一卷书。
夕阳的金辉洒落在他身上,整个人温润得如同美玉,清雅无双。
听到脚步声,他抬眼望过来,眸子里满是温柔的笑意。
“婉儿,你来了……”
话还没说完,他就瞧见了我身后的林月,微微一怔。
林月也愣住了,瞅瞅他,又看看我,眼神透着复杂。
“娘……这位……就是顾大人?”
顾明远赶忙坐直身体,迅速整理了一下衣袍,瞬间又恢复了那副端方君子的模样。
“这位姑娘是……?”
我拉着林月走上前,硬着头皮说道:“明远,她是月儿。是我和你的女儿。”
顾明远脸上那温润的笑容,瞬间就像被冻住了一样,凝固在脸上。
林月倒是机灵,马上低头行礼:“女儿见过爹爹。”
顾明远不愧是首辅,涵养功夫那叫一个一流。他很快回过神来,目光落在林月身上,温和地问道:“月儿?今年多大啦?”
“回爹爹,上月刚行了及笄礼呢。”林月乖巧地回答。
顾明远点点头,眼神变得柔和起来,语气温柔道:“好孩子。爹改日给你补上一份及笄礼。你先下去歇息吧,爹和你娘说几句话。”
林月乖巧地退了下去。
门一关上,顾明远脸上的温和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双手抱臂,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苏婉,十五年前,我在哪儿你心里能没数?”
我赶紧凑过去,讨好地笑着:“哎呀,孩子不是想找爹嘛,干爹不也算是爹呀。”
顾明远被我气得都笑了。
他一把将我拉进怀里,下巴抵在我的发顶,声音闷闷地说:
“楚宸处处给我使绊子,你倒好,还让我帮他养闺女?”
我窝在他怀里,小声嘀咕着:“你又没吃亏呀。孩子虽然不是你的,但孩子她娘……可是你的呀。”
顾明远沉默了一会儿,无奈地叹了口气,算是默认了这件事。
他扶正我的身子,语气里带着点嗔怪:“婉儿,下次带人来,能不能提前说一声。我这当朝首辅,好歹也要点面子吧?”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顾明远的名声,早就被楚宸那个大嘴巴给祸害得差不多了。
朝堂上的争斗本就常见。
可像楚宸那样,见人就说首辅大人是狐狸.精,靠美色上位的……
整个本朝也就他独一份儿。
“好啦好啦,知道啦。下次一定注意。”我笑着哄他。
皇帝消停了没两天,又开始作妖了。
他竟然破天荒地跑去上朝了。
龙椅还没坐热乎呢,就扔出个重磅炸弹——他非要立林月为皇后!
结果嘛,可想而知。
以楚宸为首的武将们,“哗啦啦”一下子跪倒了一片:“陛下三思啊!”
以顾明远为首的文官们,也跟着劝:“陛下,此事万万不可啊!”
皇帝碰了一鼻子灰,跑到林月面前去诉苦。
“月儿,朕太没用了,当个皇帝连自己的皇后都定不了!”
我和顾明远躲在屏风后面听着。
林月同情地看着他:“陛下,不是您无能,是……太后娘娘太厉害了。”
皇帝恍然大悟:“哦!你是说,是母后让皇叔和顾爱卿他们故意跟朕作对?”
林月沉默了一会儿,艰难地开口:“……陛下您还挺会猜。”
皇帝受了打击,又开始摆烂,不去上朝了。
反正也没人管他。
没过几天,他又整出了新花样。
他跑到我跟前,一脸悲壮:“母后!儿臣看破红尘了!要出家!这皇帝,谁爱当谁当!”
我气得真想揍他:“我看你就是欠揍!”
没想到,他还真跑了,跑去了京城外的云隐寺。
云隐寺的方丈赶忙派人火急火燎地来给我报信。
我心里“咯噔”一下。
云隐寺……那可是沈清玄修行的地方。这些年,我从来没去过。
我本想着把皇帝抓回来就完事,可偏偏天降暴雨,山路塌了。
我和林月就被困在了寺里。
方丈安排我们在后院的禅房住下。
院子是四方天井的格局。
林月站在屋檐下看着雨。
突然,她转过头,压低声音,兴奋地喊我:“娘!您快来看!对面那位大师……长得跟神仙似的!”
我心里莫名一跳,慢慢走到窗边。
只见对面屋檐下,站着一位白衣僧人。
身姿挺拔得如同修竹,眉眼清冷好似寒玉,浑身透着一股不染尘埃的气质。
正是沈清玄。
十几年过去了,岁月似乎格外偏爱他,容貌竟然没什么变化。
“娘,听说当年的国师大人风华绝代,您说他跟这位比,谁更好看呀?”
沈清玄似乎察觉到了目光,抬眼望过来。
目光相接的瞬间,他微微一怔,随后转身,走进了禅房。
还是那么冷淡。
“他就是沈清玄。”我收回目光,心里有点涩涩的。
林月惊讶地捂住嘴:“啊?他就是……娘,他好像……不太想理您?”
我摩挲着茶杯,沉默了好一会儿。
“他就像九天之上的神佛,而我只是深宫里的俗人。他没把我当成妖孽收了,就已经很不错了。”
林月凑过来,一脸八卦:“那您当年,是怎么……认识这位神仙的呀?”
我“妖后”的名声,就是从当贵妃的时候开始传出来的。
十五岁入宫,一路晋升为妃,圣宠从未衰减。
先帝年近五十,子嗣艰难,偏偏我入宫没多久就怀上了龙种,还生下了唯一的皇子。
于是,宫里宫外都传言我身怀媚术,是个妖孽。
后来,先帝病重,沈清玄入宫祈福。
在千佛殿内……一场意外发生了。
我骗了他,说自己只是个普通宫女。
还骗他,等过几年离宫,就嫁给他。
再后来,他在给先帝讲经的时候,认出了坐在凤位上的我。
众目睽睽之下,那位向来清冷持重、梵音动人的国师,声音一下子就停住了。
大殿里安静得像死了一样。
他握着佛经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
当天,沈清玄就离开了皇宫,我们再也没见过面。
林月听完,小脸耷拉下来:“娘……您这故事,也太无情了!沈大人好可怜啊。”
我戳了戳她的脑门:“让你少看那些禁书!脑子都看坏了!”
雨终于停了。
我准备带着皇帝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却发现林月不见了!
这丫头,竟然偷偷跑去见沈清玄了!
她不甘心,非要问清楚当年的事。
禅房里,沈清玄坐在蒲团上,手捻佛珠,神色淡漠。
看到林月和我进来,他抬眸,目光落在我脸上,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太后娘娘,事隔这么多年,终于想起要问贫僧了?”
我赶忙把林月拉到身后:“大师误会了,本宫不想问。”
都过去十几年了,何必再提那些旧事呢。
沈清玄静静地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苏婉,你对我,不过是一时兴起,贪恋我的皮相罢了。”
“随你怎么想。”我转身就想走。
“啪嗒!”
一声清脆的响声。
沈清玄手中的佛珠串,竟然被他生生捏断!檀木珠子滚落了一地。
他修长的手指被勒出了深红的印痕。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一时兴起?”他的声音陡然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我早已还俗,却在云隐寺留了十五年。你难道不知道我在等什么?”
我猛地转身,一下子撞进他那双清冷如寒潭的眼眸里,心头剧震:“你等我?可你从来都没找过我!”
沈清玄唇角勾起一抹极其淡、极其凉的笑意。
“我找过。离宫不过三个月,你就和楚宸双宿双飞了。”
林月在我身后小声嘀咕:“空窗期……才三个月?”
我:“……”
沈清玄的声音带着冰冷的嘲弄:“你和楚宸分开不过一个多月,又有了顾明远……你何曾想过我半分?苏婉,你毁了我的修行,把我像破.鞋一样扔掉,还敢说我没吃亏?”
我看着他捏断佛珠的手,心里乱成了一团麻。
“当年是我不对,不该隐瞒身份,不该……贪图片刻的欢愉。但事到如今,你还想怎么样?”
沈清玄沉默了好久,闭上眼,再睁开时,眸中情绪翻涌。
“对你来说,我就只是一点欢愉?”
“是。从前是你,后来是楚宸,现在是顾明远。”我狠下心,拉着林月就走,“月儿,我们走!”
“娘!”林月被我拽着走,还不忘回头看沈清玄,“他说他在云隐寺等了您十五年……那十五年前,你们是不是……?”
她探究地看着我:“娘,我爹……到底是谁呀?”
“我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走!”我几乎是落荒而逃。
马车摇摇晃晃地回宫。
皇帝耷拉着脑袋,蔫蔫地坐在角落里。
我一看到他就来气。
都怪他把林月带回来,惹出了这么多事!
我沉着脸对林月说:“京城这地儿是非太多,过两天,我派人送你回江南。”
皇帝一听急了,抬起头:“不行!朕要娶月儿!”
我指着他的鼻子:“你给我闭嘴!滚到前面马车去!”
皇帝委屈巴巴地走了。
马车里只剩下我和林月。
她缩在角落里,怯生生地看着我。
“娘……是陛下他……他对女儿一见钟情,女儿什么也没做呀!”
我心里半信半疑,问道:“你没怂恿他把你带进宫吧?”
林月脸一下子红了,双手捂住脸,声音带着哭腔说:“女儿实在没办法……他他他在宫外就差点……女儿害怕呀!”
我一时不知道该说啥,只能拍拍她的手。
“算了。先想办法给你弄个身份,认祖归宗。”
我打算把林月记在顾明远名下,就说她是顾明远早年流落在外的女儿。
也不知道楚宸从哪听到了风声,气呼呼地就闯进了宫。
“本王亲生的女儿,凭啥认那个酸书生当爹?!”
顾明远也不怂,让人传话说:“王爷要是也想一起认,臣没意见,就当多了个孙辈。”
楚宸气得直跳脚,跑来找我要个说法。
“婉儿!月儿可是我的亲骨肉!你咋能让她姓顾呢?!”
我揉着太阳穴说:“楚宸,月儿是我生的,也是我养大的!让她跟着明远,我才能常常见到她,护着她!跟你姓楚,难道我要天天往你王府跑,去看她吗?”
楚宸眼睛一下子亮了:“这有啥不行?我的王府,你想来就来!”
这时,顾明远的声音从殿外传进来,带着丝丝冷意。
“那当然不行。镇南王的心思,谁都明白。”
楚宸气呼呼地瞪着顾明远:“哼!顾大人是怕自己没女儿,老了没人养老送终吧?”
顾明远神色淡定:“王爷倒是儿女不少,可惜啊,没一个能名正言顺认祖归宗的。”
这话一下子戳中了楚宸的痛处。
他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眼神复杂地看着我。
“婉儿……”
我可不肯让步。
两人僵持了好久,楚宸眼中的光渐渐黯淡下去。
他低下头,声音沙哑地说:“算了……我不跟你争了。”
他把林月叫过来,认真地叮嘱。
“月儿,记住,我才是你亲爹!顾明远……他只是你娘暂时依靠的人!你劝劝你娘,让她……回到爹身边。”
林月看看他,又看看我,小脸满是为难,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爹……女儿知道了。”
顾明远被楚宸的厚脸皮气得笑了,直接把林月和他隔开。
“王爷要是有空,不如好好管管陛下,别让他总来骚扰我家月儿。”
楚宸被噎得说不出话,一甩袖子走了。
过了几天,楚宸把皇帝拎到了京郊大营,说要“历练”他。
皇帝从小娇生惯养,哪吃得了这苦?
他在营里大骂楚宸,被楚宸的亲兵听到,告了状。
楚宸饭都顾不上吃,亲自骑马赶过去,把皇帝揍得在营帐里到处乱窜。
皇帝一边鬼哭狼嚎,一边喊:“楚宸!你敢弑君!朕要诛你九族!”
楚宸一边揍一边骂:“我九族?你亲奶奶也在里头呢!大孝子!”
皇帝被打得嗷嗷叫,连夜写信向我求救:“母后!皇叔要打死儿臣啦!救命啊!儿臣求您了!”
顾明远拿着信,嘴角微微上扬。
“挺好,你让我养的是女儿。”
我也很无奈。
当年先帝走得太突然,楚宸忙着稳定朝局和军中,我又查出怀孕,只能匆忙离宫去了江南。
皇帝从小没人管教,才变成现在这副不成器的样子。
顾明远把信折好:“让楚宸头疼去吧。”
他拿出准备好的玉牒文书:“都准备好了,就是月儿的大名,你想好了吗?”
林月只是我随口起的名字。
现在要做首辅家的千金,确实不够庄重。
我看着玉牒上的生辰八字说:“就叫……顾安月。平安顺遂的安。”
顾明远拿起笔,蘸了蘸墨,在玉牒上规规矩矩写下“顾安月”三个字。
“安月……好名字。”
过了几天,顾明远带林月,哦不,现在是顾安月,去云隐寺祈福,顺便正式更名入册。
顾明远问我去不去,我摇摇头。
我毕竟是太后,不方便再以母亲的身份公开露面。
顾明远这人稳重,我就叮嘱他照顾好安月。
可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还是出事了。
楚宸被皇帝闹得头疼,也去云隐寺散心。
正好碰到顾明远带着安月在听方丈讲经。
他听到顾明远给女儿改名“顾安月”,立马不乐意了。
“我楚宸的女儿,叫啥安月?太文弱了!不好!”
这时候,沈清玄抱着几卷经书,正从回廊走过。
听到“安月”二字,脚步猛地停住了。
他犹豫了一下,竟然转身走了过来。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他向顾明远询问了安月的生辰八字。
他盯着那八字,看了好一会儿。
然后,一句话没说,把写着八字的纸递了回去。
转身就要走。
楚宸却突然上前一步,拦住了他的去路。
“沈国师!当年先帝病重,本王到处找你都找不到!没想到今天在这儿碰到你了!”
沈清玄一听这话,原本平静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锐利。
他突然伸手,狠狠推了楚宸一把!
“你!”
楚宸猝不及防,被推得一个趔趄。
顾明远赶紧上前扶住楚宸,皱着眉看着沈清玄离去的背影。
楚宸气得脸色铁青:“疯子!当年的事,肯定和他脱不了关系!”
在回宫的马车上,安月依偎在我身边,小声问:“娘,沈大人为啥对楚王爷那么凶呀?他们是不是有过节?”
我搂着她,看着窗外飞快闪过的景色,心里很不平静。
“都是些以前的事了。有些人,有些事,错过了就错过了。”
安月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突然,马车剧烈颠簸了一下,停了下来。
外面传来侍卫紧张的呼喊声。
“有刺客!保护太后!保护郡主!”
我的心猛地一沉,掀起车帘一角。
只见外面不知啥时候冒出十几个黑衣蒙面人,正和侍卫打得不可开交!
刀光闪闪,杀气腾腾的!
安月吓得小脸煞白,紧紧抓住我的手。
“娘……”
“别怕!躲在我身后!”我赶紧护住她,心跳得像打鼓一样。
混乱中,一支冷箭“嗖”地朝车窗射来!
“小心!”一声熟悉的大喊响起!
本篇故事为虚构内容,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妍妍聊生活182篇原创
只见一道玄色身影像疾风一样冲到车前!
是楚宸!
他挥刀挡开那支箭,刀锋和箭簇碰撞,发出刺耳的“铮”的一声!
“楚宸!”我忍不住惊呼。
“带她们走!”楚宸对着赶来的顾明远大声吼道,自己则持刀冲进刺客群里,像下山的猛虎一样勇猛。
顾明远当机立断,指挥侍卫护着我们的马车,掉头冲出了包围!
马车一路狂奔,把喊杀声甩在了后面。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看到京城高大的城门。
我悬着的心刚放下一点。
突然,一直护在车旁的顾明远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
“明远!”我吓得叫出声来。
只见他右臂衣袖被划开一道大口子,鲜血正不停地往外渗,染红了月白色的衣袍!
“娘!顾叔叔受伤了!”安月带着哭腔说道。
顾明远脸色苍白,却勉强对我笑了笑。
“婉儿……别怕……一点小伤……护住安月要紧……”
那鲜红的血,刺痛了我的眼睛。
这一刻,在心底藏了十几年的恐惧和决绝,一下子爆发出来。
我猛地掀开车帘,对着护送的侍卫统领厉声下令:
“传本宫懿旨!命京兆府、五城兵马司马上关闭城门,全城戒严!给本宫查!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这群胆大包天的逆贼找出来!”
我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告诉镇南王,留活口!本宫倒要看看,到底是谁敢动本宫的女儿,伤本宫的人!”
安月和顾明远都惊讶地看着我。
这一刻,我不再是那个藏着私生女,在三个男人之间周旋的苏婉。
我是大梁的太后!
顾明远看着我,染血的唇角,慢慢勾起一抹温柔又欣慰的弧度。
他低声对安月说:
“安月,记住。”顾明远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压抑的痛楚,手臂上的血还在往外流,染红了我的视线,“你娘她……护犊子的时候,最吓人,但也……最可靠。”
安月紧紧抓着我冰凉的手,用力点头,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顾明远还想说什么,却又闷哼一声,彻底晕了过去。
“顾叔叔!”
“明远!”
马车飞快地驶进宫里,太医院的人早就等着了,乱成了一锅粥。
我看着顾明远被抬进去,那月白色袍子上的血,刺得我眼睛生疼。
楚宸浑身是血,大步闯了进来,他盔甲上还带着没干的血迹和尘土,就像从地狱杀回来的凶神一样。
“婉儿!安月!”他冲到我面前,一把抓住我的肩膀,眼神急切地在我和安月身上扫过,“受伤了没?那帮混蛋……”
“我没事。”我打断他,声音冷得像冰,“安月受了惊吓。明远……替我挡了一箭,伤得不轻。”我的目光死死盯着他,“活口呢?”
楚宸脸上的戾气更重了,狠狠啐了一口:“死了!全他妈是死士!嘴里藏着毒!就剩一个还有口气的,嘴硬得很,死活不开口!”
死士。
这两个字像带毒的针,扎进我心里。
“查!”我猛地转身,对着吓得脸色惨白、候在一旁的内廷总管和禁军统领,“给本宫查!动用所有暗卫!三日之内,本宫要知道是谁养的这些狗,竟敢动到本宫头上!”
我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寒冰的刀子,刮过每个人的耳膜。
“诺!”两人吓得冷汗直冒,连滚带爬地领命走了。
楚宸盯着我,眼神复杂:“婉儿……”
“你也去查!”我猛地看向他,眼神锐利,“查查那些死士的来路!兵器!武功路数!一丝一毫都不许放过!”
“行!”楚宸重重地点点头,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带起一阵带着血腥气的风。
寝殿里只剩下我、安月,还有昏迷不醒的顾明远。
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药味和血腥气。
月儿依偎在我怀里,小小的身子还在止不住地颤抖。
“娘……”她带着哭腔,声音里满是害怕,“他们……他们到底是想杀我,还是想杀顾叔叔……又或者……是想杀您呀?”
我紧紧搂住她,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头顶。
“害怕吗?”
月儿先是点了点头,紧接着又摇了摇头,眼泪蹭在了我的衣襟上:“只要有娘在,我就没那么害怕了。”
我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又酸又胀,难受极了。
“害怕是正常的。但你要记住,你可是哀家的女儿。”我轻轻捧起她的小脸,迫使她看着我的眼睛,“在这深宫里,在这天下,想要保护好自己,就得看你够不够狠,够不够强硬!眼泪,只能流给已经死去的人看!你明白吗?”
月儿呆呆地看着我,眼中的恐惧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未见过的倔强与冰冷。她用力地擦掉眼泪,重重地点了点头:“女儿明白了!”
就在这时,太医战战兢兢地前来回禀:“太后娘娘,顾大人虽然伤势严重,但所幸并未伤到筋骨,只是失血过多,需要好好静养一段时间……”
“知道了。”我摆了摆手,目光落在顾明远那张苍白的脸上,“用最好的药,细心照料着。”
“是。”
我拉着月儿走出寝殿,外面的夜色浓得像墨汁一样。
“娘,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呀?”月儿小声地问道。
我牵起她的手,迈着沉稳的步伐,朝着皇帝的寝宫——养心殿走去。
殿内灯火通明。
皇帝正在烦躁地来回踱步,看到我进来,脸上先是闪过一丝惊慌,紧接着又强装镇定。
“母……母后,这么晚了……”
我径直走到主位坐下,目光如闪电般扫过他。
“跪下。”
皇帝愣了一下:“母后?”
“哀家让你跪下!”我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种不容违抗的威严。
皇帝被我这从未有过的凌厉气势给震慑住了,膝盖一软,“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月儿站在我身旁,紧紧抿着嘴唇,冷冷地看着他。
“你知道今晚是谁遇刺了吗?”我的声音冷冰冰的。
皇帝脸色变得煞白,眼神闪烁不定:“儿……儿臣听说,是皇叔和顾首辅……”
“还有月儿。”我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你的亲妹妹!”
皇帝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错愕与不解:“什……什么?亲妹妹?”
“没错。”我站起身,一步步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她就是哀家当年在江南生下的女儿,你的亲妹妹!也是你心心念念想要立为皇后的人!”
皇帝就像被雷劈中了一样,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嘴唇哆哆嗦嗦的,一会儿看看我,一会儿又看看月儿,眼中先是充满了震惊和茫然,最后只剩下深深的恐惧和羞耻。
“不……不可能……”他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语。
“哀家用得着骗你?!”我严厉地说道,“你皇叔楚宸,当年和哀家确实有过一段旧情,但他并不是月儿的生父!至于顾明远,不过是哀家为月儿找来的庇护!真正和她血脉相连的,是你这个蠢货哥哥!”
我俯下身,凑近他那张惨白的脸,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刀:
“陛下,你给我说实话。今晚那些死士,到底是谁派来的?是冲着你这个不成器的皇帝,还是冲着哀家,又或者……是冲着刚刚被哀家认回来,挡了你‘好姻缘’的‘未来皇后’?”
皇帝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冷汗瞬间就湿透了里衣。
“儿臣……儿臣真的不知道!母后明察啊!儿臣绝对没有这个心思!儿臣只是……只是心生倾慕……”
“倾慕?”我冷笑一声,直起身子,“收起你那点见不得人的心思!从今天起,月儿就是大梁的长公主!是哀家亲自册封的安宁公主!你要是再敢对她有半分非分之想,或者让她因为你受到半分委屈……”
我的眼神冰冷得如同刺骨的寒风。
“哀家可不会介意,再换一个皇帝!”
“轰隆!”
窗外,一道惨白的闪电瞬间撕裂了夜空,映得殿内一片阴森。
震耳欲聋的雷声紧跟着响起,仿佛连老天爷也在发怒。
皇帝瘫软在地上,面如死灰,抖得像筛糠一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月儿站在我身旁,小小的身影挺得笔直,脸上再也没有半分怯懦,只剩下一片如冰雪般的沉静。她看着地上抖成一团的皇帝哥哥,眼神陌生而又遥远。
这场风雨,才刚刚拉开帷幕。
三天时间。
楚宸和我的暗卫就像发了疯一样,几乎把半个京城都翻了个底朝天。
第四天清晨,一份密报被摆在了我的案头。
是楚宸亲自送来的,他眼下乌青一片,胡子拉碴的,但眼神却亮得有些吓人。
“查到了。”他把一个沾满泥土和暗褐色污迹的小铁牌放在我面前,声音沙哑地说道,“这帮混蛋,是‘影阁’的人。就是江湖上那种只认钱不认人的杀手组织。”
“买主是谁?”我紧紧盯着那块冰冷的铁牌。
楚宸眼底闪过一丝狠厉:“线索指向……诚王府。”
诚王?
先帝的堂弟,一个向来低调,几乎没什么存在感的闲散王爷。
我的心猛地一沉。
“还有,”楚宸压低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暗卫在清理那些死士尸体的时候,发现其中一人的内衫里襟,用暗金线绣着一个极小的‘玄’字。那针脚……像是宫里尚服局的手艺。”
玄?
沈清玄?
一个既荒谬又让人心寒的念头瞬间抓住了我。
他恨楚宸,也恨我。难道连月儿……他也容不下?
“不可能!”我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指甲却深深地掐进了掌心。沈清玄就算再恨,以他的骄傲,会屑于用这种手段对付一个小姑娘吗?
楚宸脸色阴沉:“我也觉得不太像他。但……婉儿,人心隔肚皮啊。当年……”
“够了!”我猛地打断他,心里乱成了一团麻,“诚王府那边,你亲自去‘拜访’一下。动静小点,但我要知道,他哪来的胆子,又是哪来的钱!”
“明白!”楚宸眼中寒光一闪,转身就走,带起一阵冷风。
我捏着那块冰冷的铁牌和写着密报的纸,只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到头顶。
影阁……诚王……宫里的暗金线……沈清玄……
这几条线索就像一团乱麻,纠缠在一起,指向一个模糊又可怕的深渊。
“月儿……”我喃喃自语,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紧紧攫住了我。我必须马上确认她的安全!
我猛地站起身,刚要传唤,春桃就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脸色白得像纸一样:
“娘娘!不好了!郡主……郡主她不见了!”
“什么?!”我的脑袋“嗡”的一声,眼前瞬间一片漆黑。
“刚刚……郡主说想去御花园散散心,不让奴婢跟着……奴婢想着就在附近……可……可一转眼的功夫,人就没影了!只在……只在假山旁的石头上,发现了……发现了这个!”
春桃颤抖着,递过来一朵小小的、洁白如雪的昙花。
云隐寺!
沈清玄最喜欢的花!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将我笼罩。
“备马!去云隐寺!”我声嘶力竭地嘶吼着,什么仪态威仪都顾不上了,抓起桌上的令牌就往外冲。
月儿!我的月儿!沈清玄,你要是敢动她一根寒毛……
快马加鞭,一路风驰电掣。
当我带着一队杀气腾腾的侍卫冲进云隐寺后山那座熟悉的禅院时,看到的却是完全出乎我意料的一幕。
禅院十分幽静。
月儿好好地坐在石桌旁,小脸还有些苍白,但神情还算镇定。
她对面,坐着身着一身素白僧衣的沈清玄。
石桌上,放着两杯清茶,正袅袅地冒着热气。
没有剑拔弩张,也没有我想象中的囚禁或对峙场面。
沈清玄手里,正拿着那朵被我捏得有些变形的白色昙花,神色平静。
“你来了。”他抬起眼看向我,声音波澜不惊,仿佛早就料到我会来。
看到月儿安然无恙,我紧绷的神经瞬间松了一下,但紧接着又被更大的怒火和疑惑所取代。我冲到月儿身边,一把将她护在身后,眼神像刀子一样射向沈清玄。
“沈清玄!你到底想干什么?!”
月儿轻轻拉了拉我的袖子,小声说道:“娘,沈……沈大人他,没有恶意。”
沈清玄的目光从月儿身上掠过,落在我脸上,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悲悯,还有……淡淡的嘲讽。
“你以为是我?”他轻轻放下那朵昙花,“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不堪,会对一个无辜的小孩子下手?”
“这花……”我紧紧盯着那朵花,这是他一贯用来留讯的方式。
“这是引你来的凭证,也是一种警告。”沈清玄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远处层层叠叠的山峦,“影阁的人,就像甩不掉的跗骨之蛆,已经盯上了这里。这朵花,是我放在假山石上的。要是不把月儿带走,此刻你看到的,可能就是她的尸体了。”
我心头猛地一震,寒意再次袭来:“你知道影阁?你……你这是在保护月儿?”
“保护?”沈清玄转过身,眼神复杂地看向月儿,那眼神里,有探究,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温柔?“也许吧。我只是不想看到无辜的人白白送命。”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锐利地看向我:“苏婉,你查到诚王了?”
“是楚宸查到的!证据确凿!”我盯着他,“你好像并不意外?难道……”
“诚王?”沈清玄嘴角勾起一个极其冰冷的弧度,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漠然,“他不过是个摆在明面上的蠢货罢了。一个既无权又无势,连封地都小得可怜的闲散王爷,怎么可能驱使影阁的死士?又怎么能让宫里的暗金线出现在杀手身上呢?”
他一步步走近,清冷的气息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当年毒杀先帝的罪名,你替我挡了。”他停在离我一步远的地方,目光沉沉地锁住我,“这份恩情,我一直记在心里。”
我心头猛地一跳。原来当年那件事,他果然知道!
“可你是否知晓,”他的声音陡然变得严厉起来,其中夹杂着压抑了十数年的痛苦,“当年真正对先帝下毒的,并非是我!而是另有其人!一个为了能让你顺利产下皇子、扫除阻碍的人!”
我的呼吸刹那间仿佛停止了。
另一个……人?
一个模糊且可怖的猜测,瞬间紧紧揪住了我的心脏。
“是楚宸吗?”我的嗓音干涩得连自己都觉得陌生。
沈清玄并未直接回应,眼神却愈发冰冷犀利,宛如淬了毒的冰凌一般。
“楚宸这些年来,手握重兵,权势滔天。他最大的依仗究竟是什么?是当年辅佐幼帝登基的‘定鼎之功’!是先帝‘临终托孤’所赋予的信任!”
他发出一声冷笑,那笑声中充斥着无尽的悲凉与讥讽。
“然而,他这份天大的功劳,又是如何得来的呢?是先帝突然‘病重’驾崩!但先帝当时……正值壮年,虽说身有旧疾,却远未到生命垂危的地步!”
每一个字,都宛如重锤一般,狠狠砸在我的心头。
“他害怕事情败露,更畏惧先帝查出当年你腹中孩子真正的身世来历!所以,他必须让先帝死去!而且,必须死在他‘忠心耿耿’侍奉左右的时候!”沈清玄的声音犹如寒冰般彻骨,“而我,便是他选中的替罪羊!因为在那时,唯有我具备动机——为‘情’弑君!”
禅院之中一片死寂。
唯有风吹过竹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月儿紧紧抓住我冰冷的手,小脸上写满了震惊与恐惧。
我呆立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已凝固。楚宸……楚宸!那个曾信誓旦旦说爱我,又口口声声要保护月儿的人……
“所以……”我的声音颤抖得厉害,“影阁……是楚宸……”
“影阁的阁主,曾受过楚宸的救命大恩。”沈清玄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更让人感到心寒,“在宫中,能触及尚服局,并指使她们做出这种事的人,除了楚宸,还有谁能有如此大的能耐,将手伸得这般长远?”
他看向月儿,眼神复杂得难以捉摸。
“他所图谋的,从来都不是月儿这个女儿。他真正想要的,是借助月儿,彻底掌控你!进而掌控整个皇室!当月儿的存在对他的真正计划构成威胁时——比如,皇帝愚蠢地打算立亲妹为后,引发朝廷动荡,甚至有可能暴露当年的隐秘时……那么,这个‘女儿’,就必须消失!或者,成为他手中更加听话的棋子!”
“不……不可能……”我踉跄了一步,几乎站立不稳。楚宸那张时而霸道、时而委屈的面容在我眼前不断晃动,他曾经是那么热切地想要认下月儿……
“没什么是不可能的。”沈清玄的声音斩钉截铁,“那晚刺客的目标,根本就不是你,也不是顾明远。而是月儿!唯有月儿死去,皇帝的心思才能断绝,楚宸才能继续稳坐权势稳固的镇南王之位!甚至……”
他稍稍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月儿惊恐的小脸,最终落在我惨白的面庞上。
“甚至,他或许已然知晓,月儿……可能根本就不是他的亲生骨肉。”
最后这句话,宛如最终的审判。
我猛地抬起头,看向月儿。
那张与我极为相似的小脸上,此刻只剩下茫然、恐惧与深深的哀伤。
“月儿……”我颤抖着伸出手。
沈清玄的目光同样落在月儿身上,他沉默了片刻,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巧且毫不起眼的瓷瓶。
“想知道真相吗?”他看着我,眼神中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将我的血,与月儿的血相融,滴入这瓶‘牵机引’中。倘若瓶中的药液变成蓝色……那她便是我的亲生女儿。”
我望着他手中的瓷瓶,又看了看月儿。
月儿也看向我,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带着无声的祈求。
真相?
这鲜血淋漓的真相,就算揭开了,又能怎样呢?
月儿究竟是谁的女儿,真的有那么重要吗?楚宸、沈清玄、顾明远……无论生父是谁,她都是我的心头至宝,是我愿用生命去守护的孩子!
而眼前这位看似平静的沈清玄,他洞悉一切,冷眼旁观了十几年,甚至可能……一直在等待这样一个能彻底撕开所有伪装的时刻。
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是复仇?
还是……
“不必了。”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出奇地平静。
我向前迈出一步,挡在月儿与沈清玄之间,阻断了他看向月儿的视线。
我直视着他那深不见底的眼眸。
“月儿是谁的女儿,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哀家的女儿,是大梁的安宁长公主。”
我伸出手,并非去触碰那瓷瓶,而是指向禅院的门。
“沈大人今日的救护之恩,哀家铭记于心。请回吧。这京城、这皇宫、这趟浑水,都与你再无关联。”
沈清玄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
他凝视着我,看了许久。
那目光中,有惊愕,有失望,最终,化作一片死寂的荒芜。
他缓缓收回瓷瓶,嘴角似乎微微动了一下,像是无声的自嘲。
随后,他转过身,素白的僧袍在风中轻轻飘动,一步一步,朝着禅院深处走去,背影清绝而孤寂,仿佛即将融入那片翠绿的竹海之中。
他没有再回头。
带着月儿回到皇宫,仿佛重新踏入了风暴的核心。
楚宸正在等我。
就在我处理政务的暖阁之中。
他换上了一身干净的亲王常服,脸上还残留着连夜“拜访”诚王府的疲惫,但眼神却明亮得惊人,透着一种志在必得的掌控欲。
“婉儿!”见我进来,他立刻迎上前,目光从月儿身上掠过,带着一种审视且不容置疑的亲昵,“月儿受惊了。诚王府那边,哼,果然是个没用的东西!被人当成枪使了!不过你放心,那老家伙经不住吓唬,交代了一些东西……”
他靠近我,压低声音,带着胜利者的姿态说道:“线索指向……沈清玄!我就知道是他!当年他毒杀皇兄未遂,怀恨在心!如今又……”
“够了,楚宸。”我打断他,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楚宸一愣,似乎没料到我会是这种反应。
我拉着月儿,走到暖阁的主位坐下,并示意月儿也坐在我身旁的绣墩上。
“月儿,”我看着她仍旧有些苍白的面容,声音温和却清晰地在整个暖阁中响起,“从今日起,你便是大梁的安宁长公主,哀家唯一的女儿。”
我抬起眼眸,目光如同寒潭之水,冷冷地扫过楚宸瞬间僵住的脸。
“至于你的生父……”
我停顿了一下,清晰地吐出三个字:
“顾明远。”
楚宸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紧接着像面具一样片片碎裂,露出难以置信的惊愕与暴怒。
“婉儿!你在胡说些什么!月儿明明是我的……”
“镇南王!”我猛地一拍桌案,声音陡然提高,带着太后的威严,“月儿的生父是谁,由哀家说了算!还轮不到你来多嘴!”
我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目光紧紧逼视着他。
“哀家再问你一次:影阁的死士,宫中的暗线,诚王府的‘线索’……还有当年先帝所中之毒!楚宸,你告诉哀家,这一切,当真与你毫无关系吗?”
每一个字,都像裹着冰碴的鞭子,狠狠地抽向他。
楚宸的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眼中翻涌着震惊、恐慌、被识破后的羞怒,最终化为一片狰狞的凶狠。
“苏婉!”他低声怒吼,彻底扯下了伪装,眼神如淬了毒的利刃,“你竟敢污蔑本王?就为了那个顾明远?还是为了护着那个野种?!”
“放肆!”我厉声呵斥,“来人!”
殿外候命的禁军统领带着甲士瞬间涌入,冰冷的刀锋对准了楚宸。
“镇南王御前失仪,口出狂言,冒犯天家!给哀家拿下!”
楚宸看着周围明晃晃的刀锋,又看看我冰冷决绝的面容,再看看我身后,月儿那疏离且冷漠的眼神。
他终于明白。
大势已去。
他精心编织的大网,被他自己亲手撕破了。
“好……好得很!苏婉!”楚宸怒极反笑,笑容扭曲而疯狂,“你够狠!就为了这个来历不明的丫头,你竟然要对本王动手?!别忘了!若没有本王……”
“没有你,哀家依旧是太后!皇帝依旧是皇帝!”我冷冷地打断他的话,“楚宸,念在你往日的功劳,也念在……哀家当年与你那一点情分……”
我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只剩下帝王般的冷酷。
“交出虎符,自请离开京城,回到你的南境封地,终身不得还朝!哀家……饶你一命。”
“否则,”我看着他瞬间灰败的脸,一字一句,宛如最后的宣判,“今日这暖阁,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死寂。
令人窒息的死寂。
楚宸死死地盯着我,眼中的火焰渐渐熄灭,最后只剩下无尽的荒凉与……绝望。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他踉跄了一步,猛地从怀中掏出一枚沉甸甸、象征天下兵马的虎符,狠狠摔在地上!
金铁撞击的声音,异常刺耳。
“苏婉……你好!你可真好!”他嘶哑地低吼,如同受伤的困兽,最后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至极,有恨,有怨,还有一丝刻骨铭心的……痛。
然后,他猛地转身,撞开身旁的甲士,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暖阁。
那沉重的脚步声,仿佛踏在每个人的心上,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深宫的尽头。
月儿走到我身边,轻轻握住了我冰凉且微微颤抖的手。
她的手虽小,却带着一种温暖人心的力量。
“娘……”她轻声唤我,眼神澄澈且坚毅,“您还有我呢。”
我凝视着地上的虎符,又将目光转向女儿,缓缓地、缓缓地吐出一口长气。
这一局,终于……彻底落下帷幕。
楚宸离开京城的那天,天空飘洒着濛濛细雨。
他没有惊扰任何人,只坐着一辆朴素的青布小车,带着几个沉默寡言的亲随。
我伫立在宫中最高的摘星楼上,远远眺望着那辆小车,它宛如一只渺小的甲虫,缓缓驶出雄伟的城门,渐渐消失在烟雨朦胧的官道尽头。
我的心瞬间变得空荡荡的,仿佛被硬生生挖去了一大块。
过去十几年间的爱恨情仇、权谋算计、背叛与利用……最终都如同这漫天的烟雨,悄无声息地消散了。
“他走了。”
顾明远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他的伤势已大好,只是脸色仍略显苍白,身披一件厚实的墨色大氅,缓步走到我身旁,与我一同望向远方。
“嗯。”我轻声应道,没有回头。
“这样也好。”他微微叹了口气,语气中听不出太多情绪,“南境虽路途遥远,但天地广阔,也许……对他而言,这也算是一种解脱吧。”
我没有作声。
解脱吗?
也许是吧。
“月儿在哪儿呢?”我转移了话题。
“在偏殿温习功课呢。”顾明远脸上浮现出一抹温和的笑意,“这孩子……懂事得让人心疼。这些天发生了这么多事,她一心只担忧你的身体。”
一提到月儿,我原本冰冷的心才泛起了丝丝暖意。
“她应该有个光明正大的身份,过安稳的日子了。”我转过身,看着顾明远,“明远,我想……”
“我明白。”顾明远打断了我,目光温和而笃定,“你放心。安宁长公主顾月儿,会是我顾明远此生唯一的女儿。我会护她一生平安,给她世间最好的一切。”
他的承诺,重如泰山。
我轻轻点了点头,压在心头的那块巨石,终于缓缓落了地。
“那你呢,婉儿?”顾明远看着我,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寻和……小心翼翼的期待,“风波已然平息,这深宫……”
我明白他话中的深意。
他是在询问我的归宿。
是继续留在这权力斗争的中心,做那高处不胜寒的太后,还是……
我转过身,再次望向楚宸离去的方向,目光深邃悠远,仿佛能穿透层层雨幕,看到那烟雨缭绕的江南。
那里,曾深藏着我心底最隐秘的故事,和最美好的青春时光。
“我……累了。”
三个月后。
江南。
春色正浓,繁花似锦。
在一座精致典雅的临水宅院里,传来阵阵悠扬的丝竹之声。
我换下了厚重繁琐的宫装,身着一袭素雅的天水碧襦裙,慵懒地斜倚在临窗的美人榻上。
窗外,是潺潺流淌的溪水,灼灼盛开的桃花。
窗内,月儿正坐在我对面,略显笨拙地拨弄着琴弦,弹奏得断断续续,一旁的顾明远忍不住偷笑,却又耐心地指导她。
“娘!您瞧瞧爹爹!他又笑话我啦!”月儿噘着嘴向我告状。
顾明远赶忙收起笑容,一本正经地说道:“哪有?爹这是在欣赏!纯粹的欣赏!”
我看着他们父女俩嬉笑玩闹,阳光透过窗棂洒下,暖烘烘的。
这时,一杯清茶递到了我手边。
我抬眼望去。
沈清玄身着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青色布衣,看上去就像个普通的教书先生,神色平静地站在一旁。
自那日在云隐寺分别后,他也悄然离开了京城,一路漂泊辗转,最终也来到了江南。
他没有过多言语,只是在附近一座小庙里借住,偶尔……会来这宅院里坐坐,看看书,品品茶。
宛如一片不经意间飘过的云朵。
“江南新出的春茶,尝尝。”他语气平淡地说道。
我接过茶杯,袅袅升腾的热气模糊了我的视线。
窗外的桃花开得绚烂夺目,微风轻轻拂过,花瓣纷纷扬扬飘落。
远处,似乎传来了孩童们嬉笑玩耍的声音。
这里没有深宫里的勾心斗角,没有朝堂上的风云变幻。
只有潺潺流水,灼灼桃花,悠悠琴音,袅袅茶香。
还有……我的月儿。
我轻抿一口茶。
温热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带着江南春天独有的清甜滋味。
或许,这才是生活应有的模样吧。
来源:文弈擂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