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林择冷哼一声,满脸不屑:「985 医学生啊,追人之前都不先做点调查吗?」
被全校男生暗暗喜欢的校花姚桃,竟然跑来向林择表白。
林择冷哼一声,满脸不屑:「985 医学生啊,追人之前都不先做点调查吗?」
「智商呢?」
1
姚桃愣住了,声音颤抖:「调查……什么?」
林择傲娇地甩了甩头:「我早就有人了,我是石豆的!」
姚桃一头雾水:「石豆是谁?」
我,就是石豆。
我爸是博士,我妈是博士后。
俩人文化高得很,可给我取的名字却土得掉渣。
他们一辈子都在奋斗,我的斗志只坚持到高考,进了大学后,就开始散漫。
爸妈希望我也能读到博士:「专业选好了,年年都高考。」
我那些不学医的同学,晚上不用补习,我却天天补,周末也得上。
读了半年,我开始后悔,觉得学医太累。
我对他们说,我只打算读本科。
我妈心急,但也不舍得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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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埋怨我爸:「都怪名字,‘豆’,‘豆’,组成的词不是土豆就是豆腐,太家常了,怎么走上大雅之堂?」
我爸安慰她:「名字土是土,但也有好处啊,我们豆儿从小到大很少生病,多好养活。」
我妈叹气:「好养活都是奶奶给起的名,有必要改吗?」
我爸嘿嘿一笑,不敢顶嘴。
我妈生产前,我奶奶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穿古装的老太太对我奶奶说:「我的豆儿要来你家投胎了,是个女孩。」
老太太说:「豆儿是个好姑娘,有大福气,你们一定要好好对她。」
「长大了,让她学医,她会救很多人的命;要让她嫁给叫林择的男生,他们有未了的缘分。」
我奶奶问:「她长什么样啊?」
老太太回忆笑了:「我的豆儿,明明白白净净,却每天弄得灰头土脸。到了你们那里,她就不用这样了。」
「你们可要好好打扮她。」
「我们豆儿白白净净,漂亮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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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满脸慈爱,句句都是对豆儿的眷恋,让我奶奶忍不住答应。
老太太笑了笑,然后消失。
我奶奶醒来,梦里的情景历历在目。
这时,我妈生下了我。
我爸兴奋地喊:「妈,妈,我当爸了,有女儿了!」
他把襁褓递给我奶奶。
奶奶接过来,打开一看:一个白白净净的小姑娘,安静得不哭不闹。
想起老太太的嘱托,她瞬间含泪,对我爸说:「这孩子,得叫石豆。」
我爸嘟囔:「妈,这名字有点土啊。」
奶奶坚定道:「就叫这个。」
然后,她讲了梦境。
我爸想反驳,但看奶奶满脸虔诚和坚定,不忍心。
我的名字就这样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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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堂石光辉博士,女儿叫石豆。
我妈差点晕过去。
奶奶顺手给我妈一百万,备注:「养石豆专用。」
我妈含泪接过,抱着我亲了个够:「豆,你可真是妈妈的财神啊。」
她又对我爸说:「别说叫石豆,就算叫石土豆、石豆腐都行。」
我奶奶给我选了两条路,一条我喜欢,一条我不喜欢。
我不喜欢医学的辛苦。
但我喜欢“石豆”这个名字,听起来特别亲切,也喜欢吃土豆炖豆腐。
我从小挺好养的。
我妈说我各方面都很正常,就有一个例外——
特别怕死。
小孩子都怕死,而我比所有孩子都怕。
我妈一直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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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常抱着我上下打量:“石豆从小就在我眼皮底下长大,也没经历什么事啊,为什么这么怕死?”
手被扎了个小口,我都能哭得像要早亡一样。
我爸说:“这孩子,是不是前世死得很惨?”
我妈瞪了他一眼:“石光辉,你是知识分子!”
我爸没再说话,有些事讲不清,就不讲了。
考大学前,我妈想让我换专业,她说我怕死,而医院是死亡最多的地方,不适合我。
我奶奶不同意:“学医是仙人指点的,不能换!换了的话,那些等着豆儿救的人怎么办?”
我爸安慰我妈:“人会变的,豆儿也会,实在不行,研究生再改我的专业,反正都是医学范畴。”
我妈想了想,没再坚持,她对我爸说:“咱就随她吧,她乖,又胆小怕死,得让她磨炼出点脾气来。”
我爸点头。
我是被父母宠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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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豆,你在哪儿?”
崔婉儿焦急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我兴奋地回:“3号体育场,你猜我看见啥?”
“姚桃向林择表白了,她可是咱们医学部最漂亮的女孩,多少男生追她,她却喜欢林择。”
“你站那别动,我马上过来。”
“好。”我顺口答,又问:“为什么要原地等?”
“别管了,你等就是了。”
崔婉儿的声音里全是焦急。
好吧,我正好看热闹。
林择脸色冷淡地走开,没注意周围看热闹的我。
姚桃尴尬得快要瘫倒,周围没人上前帮忙。
心里不忍,我走过去扶住她。
她顺势抓住我的手,带着哭腔说:“谢谢,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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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点尴尬:“你是不是低血糖?”
给她的脆弱找了个借口。
她不理,反而语速飞快地问:“你说林择为什么不接受我?我比不过那个‘豆’吗?你知道那个豆是谁吗?她是咱们学校的吗?”
我沉默,不知如何回答。
等她站稳,我便转身离开。
她在身后喊:“同学,你叫什么名字?我还没谢谢你呢。”
我加快脚步。
她喊得更大声了。
我只好认真回:“不用了同学,相信我,你不会想知道我叫什么。”
她满脸疑惑。
这时,崔婉儿跑过来,见到我,大声抱怨:“石豆,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害我找你找半天!”
要阻止她,已经来不及。
姚桃大吃一惊:“你叫她什么?石豆?”
她右手指着我,五个手指抖了四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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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尴尬,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崔婉儿见状,好心解释:“校花姐姐,这就是大名鼎鼎的石豆,和林家太子爷有娃娃亲的石豆,你想认识她,以后有机会再说,现在我找她有急事。”
说完,没等姚桃反应,拉着我就跑。
能让她这么着急的,只有一个人——她哥,崔延。
果然,宿舍楼下,身材高挑、靠百万豪车的俊朗君子,不是崔延还能是谁?
见到我和崔婉儿,他对我们露出,只有我们能看见的笑容。
这是信号!
我和崔婉儿乖乖钻进他的车。
在一众注视下,车缓缓前行,崔婉儿不忘打开车窗,大声向路人喊:“这是我哥,我哥来接我们!”
同学们或熟或生,都意味不明地笑。
她急得打嗝,我拉拉她袖子:“算了,婉儿。”
崔婉儿哭丧着脸:“哥,都怪你,我和石豆的名声都快被你毁光了。”
过于豪华的座驾,过于高贵的气质,加上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崔延给我们带来了不少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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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们偷偷传,我俩是他包养的。
学校里有不少这样的女生,每到傍晚被豪车从宿舍楼下接走。
她们不在乎流言,我有点在乎,崔婉儿非常在乎。
崔延来接我们一次,崔婉儿就对外解释一次。
崔延笑:“至于吗,婉儿,你们学校才子才女多得很。”
崔婉儿翻白眼:“还不是因为你太显眼,一看就是不爱美女爱才女的极品贵少。”
崔延笑:“下次我注意。”
崔婉儿冷哼:“注意?你注意不了,除非你换张脸。”
我听了,憋住笑。
崔延确实长得好,虽说崔婉儿在学校也漂亮,但和他比差远了。
只要崔延出现,人们不是猜他是贵公子,就是明星。
没法低调。
最好的办法,就是他把车停在校外等我们。
但他偏不,一定要开到宿舍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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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婉儿不解,多次抗议:“哥,这里又不是你女朋友,需要你现身宣示主权吗?就两个妹妹,不至于你真的出现。”
崔延只笑,不解释,也不听。
73 层高的旋转餐厅里。
崔婉儿拿着大龙虾大口咬着,脸上全是满足。
我夹了几只盐水煮虾剥壳吃。
崔延面前摆着几样小甜点,却没动,只静静看着我们吃。
他开口问:「快大二了,你们以后打算怎么走?考研还是出国?」
又来了,这个老问题。
刚上大学时,他还像个哥哥。
嘱我们慢慢吃,多补补身体。
嘱我们别谈恋爱,说崔婉儿将来得联姻,告诫她别在学校招惹不对等的男孩,免得扯上不必要的情债。崔婉儿乖乖听话。
我不需要联姻,但他说我应该专心学业,别耽误前途,我不敢顶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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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崔婉儿的老闺蜜,她怕她哥,我也跟着有点怕。
更准确地说,是不忍心。崔延对我和对崔婉儿一样好,我和她一样,不忍心看他眼里的失望。
他每个月来看崔婉儿,每次她必带上我。
我不去,她就威胁要跟我绝交。
舍不得她这个朋友,只能陪着她受教。
崔延比我们大七岁,马上从清北顶尖专业博士毕业。
从小到大,优秀得没话说。
他说的话,在崔家就像圣旨,没人敢不听。
崔婉儿从小听到大,我跟她玩,从小也听得清清楚楚。
崔延很强,在他指导下,我和崔婉儿的学业一路顺利,从没出差错。
他习惯未雨绸缪,凡事早做打算。
还没上大二,就让我们想毕业后的打算。
其实,我俩都是医学生,本科五年,现在只过去三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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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来,可以慢慢想。
但最近一两个月,成了崔延必问的问题。
逼得我和崔婉儿不得不动脑子。
崔婉儿顺着他的思路说:「哥,我决定考研,你是博士,我起码得是硕士。」
崔延满意地点头。
随后看向我:「石豆,你呢?」
哎,躲不过。
做顺带妹妹,真不好做。
虽然有点害怕,但这次,我不打算照着他的思路走。
我深呼吸几下,壮了壮胆:「毕业后,我不打算考研,也不出国。」
先跳出了他给的选项,又说:「我打算做无业游民,花几年从北走到南,从东走到西,把四大佛山都拜了,把三山五岳都爬了,沙漠、山林、湖泊、大海都去看看……」
「等等,石豆」,崔婉儿急忙打断:「你什么时候跟我说过,你毕业后打算这样?」
崔延对她插话很不满。
他瞪了她一眼,脸色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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皱紧眉头,冷声道:「石豆,这不像你。」
我被吓得一哆嗦,但仍坚持:「怎么不像?崔大哥,我本就是这样的。」
只是以前还小,无论考高中考大学,发展方向都和他一致,所以听他的。
现在我的方向不同,自然不能再听他的。
崔延冷着脸。
崔婉儿忙帮我圆场:「哥,石豆一直都是这样的,你以为她像我一样听话,其实她有主意!」
崔延眉头皱得更紧,脸更冷:「可我认识的石豆心怀天下,不会停下求学脚步去游历四方。」
崔婉儿愣了。
石豆啥时候心怀天下了?
我赶紧解释:「不不,崔大哥,我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想先停下来,到处走走看看。」
「为什么?」崔延表情异常严肃,完全无法理解。
气氛骤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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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里一颤,但仍坚定:「崔大哥,我知道让您失望了。」
「但您不知道,我从小就怕死。」
「近几年更怕,感觉快要死了,这大好河山,再不看就来不及了。」
崔延一惊。
他直直盯着我,我吓得低下头。
完了,要怂了。
这时周围突然沸腾。
有人喊:「陈飞赢了!」
「陈飞,第四棒的陈飞,跑过小日子了!」
餐厅随即响起:「长江长城黄山黄河,在我心中重千斤……」
我眼角湿润:「崔大哥,你知道吗?听到这样的歌,我就想哭,好像这些大好河山,我用命守护过。」
「而我用命守护的河山,我要去看看。」
「这个愿望很迫切,因为我感觉自己活不长。」
「石豆,你瞎说什么,你一定能长命百岁。」安静下来的崔婉儿激动起来,抓住我的手安慰。
我擦了眼泪:「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我以为崔延会用道理压我。
可他脸色柔和下来,用手抹了眼角,镇定道:「石豆,你会活得长久,我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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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温和地说:「想看就去看吧,毕业后我陪你去。」
「哥,你说啥?」崔婉儿急了。
我震惊,崔延理解我,还要陪我?
崔婉儿更是满脸蒙:「你这个工作狂、学霸,要陪石豆去?哥,你脑子短路了吧?其实你是想出钱让我陪她去?是不是?」
崔延摇头否认。
他抹了把脸:「就是我,陪石豆走走,我是男的,陪她更安全。」
「你还是老老实实读研。」
崔婉儿脸立刻垮下。
我的肩膀也垮了。
让崔大学霸陪着,要多大的压力啊。
阿弥陀佛,帮帮我,我可不想崔延陪着啊。
崔婉儿满脸不甘。
我和崔婉儿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
她妈赵一云是我妈的同事,小时候,她们把我们带到单位值班室,我俩就玩在一起。
崔婉儿来得没我多。
崔妈对我妈说,总把孩子往医院带也不是事,她家还有个大孩子,如果我妈信任,就把我也送去她家,让崔婉儿和她哥照看。
我妈立刻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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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忙的时候,我就跟着崔家兄妹。
崔妈很喜欢我,总叮嘱崔延和崔婉儿要好好对我,我妈说她想把我培养成儿媳妇。
我有什么动向,崔家都会第一时间告诉我妈。
不过晚上,我爸妈才知道我大学毕业后的宏伟计划。
我爸是研究员,在防疫部门工作。
我妈是妇产科主任医师。
他们对我一向没有过多要求。
听说我毕业后不找工作、不考研、不出国,要到处走走,有点吃惊,但没反对。
听说崔延要陪我,立刻脑补这是崔延的新型培养计划,更没意见。
崔延,在我们两家家长心里,是最靠谱的。
我妈一直希望,我能近水楼台先得月,把崔延变成女婿。
提到他,她总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我。
我爸也说崔延是极好的女婿人选。
但我没那心思。
和崔延相处,总是胆战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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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不想和一个让我害怕的人在一起。
为了防止他们期待偏了,我解释:「爸妈,这不是培养感情,我只是觉得,先辈们用生命给我们创设了盛世,我又辛苦读书多年,不想一毕业就变社畜,我想趁年轻,上山下海,到处看看,慰藉自己,也慰先辈之灵。」
我不敢说实话,怕他们担心。
我妈听了,立刻顺着:「对,读医科太辛苦,闺女,你去吧,去多久都行,老妈兜底。」
我爸也跟着说:「闺女,你就你一个,哪怕不工作,爸也养得起你。」
我感动得快哭了。
我爸提醒:「临床出师很慢,你这耽搁一下,恐怕以后接不上。」
我妈说:「没事,若能俘获崔延,一辈子不工作也没关系。」
我强调:「不嫁崔延也没事,进不了医院,我就去社区、街道或私企。」
我爸妈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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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择大学毕业了!
我们家和林择家凑在一起,为他庆祝。
林家在本市商圈,产业排第三,林择因此被叫作林三公子,简称林三。
我们住得不远,同在一个小区。
他家住独栋,我家住联排。
他对我一直都很温柔。
我高兴时管他叫三哥,不高兴时就叫他「林三」。
叫他三哥,他开心;叫他「林三」,他也乐。
我爸说我没大没小。
可在林择面前,我不必顾忌。
他从小到大,对我总是和颜悦色,柔声细语。
林妈说:“真不知道前世什么缘分,林择见谁都不耐烦,偏偏见你家小石豆,人就软得像棉花团,一点脾气都没有。”
我妈笑着听,她喜欢林择对我耐心温柔。
但她嫌弃林家门槛太高,怕我进去摔着,所以不怎么接林妈那些带暗示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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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妈心里,即便奶奶定了娃娃亲,我也不能和林择凑一对。
我爸笑她:“人家都想高攀,你倒好,就怕攀高了。”
我妈说:“高处不胜寒啊。”
我爸说:“那崔家也不低,林家在商圈排第三,崔家在学术圈排第二,而我只是三级研究员,他们家二级教授就五个,还出过一个院士,你咋就不嫌弃崔家门槛高?”
我妈想了想,说:“你听过有钱能使鬼推磨,什么时候听过学术高能雇得了鬼的?”
“咱们石豆可不能嫁给会通鬼的。”
我爸笑翻:“这都什么歪理?”
我妈偷偷对我说:“你奶奶做了个梦,就和林择的奶奶定了娃娃亲,这太不靠谱了。”
林择的奶奶和我奶奶是同乡。
那天,我奶奶在产房外做梦,林择奶奶也在家做了梦。
林择奶奶梦里有个穿古装的老太太,嘱咐她,要给孙子林择定娃娃亲,姑娘叫石豆,刚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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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叮嘱:“一定要善待石豆,你们林家有大劫,唯有我豆儿可解,若不是未了的姻缘,我才不愿让她嫁到你们林家。记住,有了石豆,就别让你孙子招什么婉儿、桃儿、碧儿了。”
老太太又嘟囔:“这次我先给豆儿占上。”
嘟囔完就离开了。
林择奶奶吓醒,只记得必须给林择定下石豆,否则林家有劫。
她迷信,儿媳更甚。
她把梦告诉儿媳,两人一商量,四处寻找刚出生叫石豆的姑娘。
巧的是,我奶奶也打电话报喜。
林择奶奶一听我奶奶的孙女叫石豆,激动拍腿,把梦说了一遍。
两老太太,就这样给我和林择定下娃娃亲。
林家对这门娃娃亲非常看重。
林择小时候就对人说:“我是石豆的。”
长大了,他用这句话拒绝所有追他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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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我不懂娃娃亲的意义。
长大后,觉得不必当真。
成不成,还真能靠双方家长一句口头约定?
吃饭时,我试探问林择:“三哥,林妈说你毕业了,要考虑终身大事,这么大事你不会听家长吧?”
林择毫不犹豫:“这事必须听。”
我差点当场跪倒。
表面上我乖巧,其实很有主意。
我没有叛逆期,从小到大,全程自己说了算。
学习上听崔延,也是我自己决定的。
奶奶说我是自带主见的孩子。
其实不全是天性。
是妈妈养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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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岁那年,妈妈带我去超市。
她说:“豆儿,妈妈只有 20 元,你 10,我 10,你想买啥自己挑,我想买啥也自己挑。”
我接过钱,高高兴兴直奔糖果区。
别人看了,会提醒妈妈,这样惯着孩子不好。
妈妈回怼:“我闺女,我乐意惯着。”
我当时乐开了花。
长大回想,其实不是惯我,是教我:可以做主,但在她提供的条件里。
我学会在有限条件内满足欲望。
几年后,又学会舍弃一些欲望,懂得不能事事随心。
七岁看虫牙时,大夫说坏得太厉害,需要拔掉,我被吓得直抖。
妈妈问大夫:“我闺女特别乖,按时刷牙,不挑食,就是爱吃糖,怎么会长坏牙?”
大夫说:“糖吃太多。”
牙拔下来,我没哭,我妈抱着哭:“我闺女这么好牙,怎么长成黑洞?谁害的我闺女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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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那以后,再没买过糖。
从此学会控制欲望。
妈妈工作忙,经常加班夜班,亲自带我的少。
但她的教育,奠定了我一生底色。
我被养成有主见的孩子,却不会随心所欲。
唯一让我犹豫的,就是要不要把林择当成未来的丈夫。
林家常常邀请我们去聚会。
我妈有空的时候,就会带着我去林家坐坐。
每次她都会问我意见:“豆儿,林择妈打电话说周末聚会,你觉得行吗?”
我总是点头答应。
奶奶笑着说:“林家那边提着,你这边顺着,这俩孩子,肯定有戏。”
我爸悄悄拉着我妈说:“咱家石豆到底看上谁了啊?”
我跟着崔家兄妹去玩,林家约我也总是答应。
我妈瞪了我爸一眼:“你还没看出来吗?你闺女对男女之事没兴趣,她真正喜欢的,是崔延的妹,林择的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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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婉儿是我玩伴,我们玩得很投缘。
林妈对我,总是照顾有加。
她最常说:“想儿媳与自己同心,先得和儿媳同心。”
我在她心里,就是认定的儿媳妇。
我的喜好,就是她的努力方向。
我爱吃美食,她就练厨艺,做得出神入化。
每次聚餐,我都迫不及待,因为她做的菜太好吃了。
青椒炒土豆片,炒出了顶级水平。
石锅豆腐更是无敌。
还有韭菜馅饺子,每次聚餐必备,我总是吃了又拿。
但这次重要的聚会,却没饺子。
我看向林择,他瞬间明白。
低声说:“我妈今天有事,晚上做好给你送来。”
这话很像林妈,又有些不一样。
我微微担心:“她出什么事了吗?”
林择脸色一沉,不愿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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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更担心,抓住他的袖子央求:“告诉我嘛。”
他见我真想知道,犹豫后说:“等会儿。”
饭后,我爸妈离开,我留下来。
林妈对我说:“好好陪林择玩。”便跟林爸上楼,没有像往常一样和我多聊。
屋里传来激烈争吵声。
林择要推门,我拦住了他。
我从斜挎包里掏出改良版听诊器,扣在门上,一只听筒递给他,一只塞进耳朵,里面的声音清晰传来。
“你竟然给我下药,你敢!”是林父的声音。
林母冷笑:“有什么不敢?在你第一次背叛我之前,我就下过了。”
“哦,那是好多年前,你第一次出轨,是和你的白月光吧。”
“对了,我劝你查查,她给你生的孩子。”林母讽刺满满。
林父声音颤抖:“你心真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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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母:“别颤,小心气死。你活着,对我儿子有利。”
“不过,你该谢我,再不用妻妾成群、儿女一堆的空梦了。”
林母幸灾乐祸:“除了林择,这辈子你一个孩子都不会有。”
我脸色惨白:“我……能听吗?”
我看向林择。
他若无其事地拿起听筒,拉我下楼,走到小花园。
每次见林父,他表面慈爱,但我总觉得怪怪的。
他表面爱林妈和林择,但感觉和我爸完全不同。
我爸的爱真实,他给人的感觉奇怪。
没想到,林父才是真正的怪物。
林择淡然说:“我爸妈表面恩爱,不对,我出生前还算恩爱,后来就变成这样。”
我惊讶:“他们刚才吵的都是真的?阿姨真下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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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择摇头苦笑:“不止,我妈对我爸用了化学手段,基本阉割了他。”
“我爸好多年都不行,最近想包养年轻女大学生,好几个都没成功,去医院才发现早没功能了。”
太匪夷所思。
我愕然:“林叔叔……原来是这样的人?”
林择不答,只表态:“石豆,我不会像我爸那样。”
他拉我坐下。
他说:“我奶奶大多数时间住乡下和姑姑一起。”
“我爸是老派凤凰男。”
“他不顾奶奶反对娶了我妈,婚后进我姥爷公司做高管,每年给我奶奶一大笔补偿。”
“我妈对奶奶也尊重,表面看似和谐。”
“实际上,奶奶并不满意。”
“她想要儿孙满堂,觉得我妈娇气,生不了太多孩子。”
“原本答应至少生三个的我妈,在我五岁后改了态度。”
“她坚定说,只会有我一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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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觉得违背奶奶意志,娶我妈已不孝,再不多生,他没脸活,他强迫不了,只好偷偷生。他的白月光生了两子一女,奶奶还是嫌少,她忘了林家产业是我姥爷的,他爸只是高级打工人。”
“林叔叔原来是入赘啊。”我更惊。
林择说:“不算入赘,我爸我妈正常恋爱结婚,只是婚后,他眼里谁都有了,我妈不再独占。”
“阿姨一直知道?怎么忍的?”我龇牙。
他说:“没忍,我爸早没能力,我妈等这么多年,只想看他断子绝孙,让我奶奶痛不欲生。”
“怎会断子绝孙?你都在啊。”我提醒。
林择笑:“我妈说,以后孩子都姓石,随你姓。”
我的脑袋嗡的一下,耳边全是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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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妈知道林家的秘密后,都愣住了。
我妈感叹道:“我就说有钱能作怪,这两口子玩的真够刺激的……”
我爸倒关心另一件事,他问我妈:“你们女人眼里,那些没文化、没见识却对儿子摆架子的婆婆,是不是特别让人恨?恨得宁可自己受点苦,也要看她遭报应?”
我妈瞄了眼偷偷站在门口的我奶奶,眨了眨眼:“也不全是吧,像咱妈这种虽然强势,但有钱撑着,我倒不介意她再强势一点。”
我爸捂额叹气。
我妈继续说道:“但像林择奶奶这种,真是儿媳最讨厌的类型:没钱没本事,还爱搅和!”
我奶奶霸气登场:“没本事的妈才会给儿子添乱!”
有条件的老太太鄙视没条件的老太太!
奶奶又疑惑地说:“不过认识林择奶奶这么多年,人看着还挺好,谁能想到私底下是这样。”
我劝奶奶:“奶奶,人不能貌相啊,年龄再大也一样,认识再久也不能貌相。”
30
奶奶问:“那这娃娃亲还继续吗?”
不用我妈多说,她自己就动摇了。
我爸没说话。
我妈则分析:“怪不得林妈对咱石豆这么好,她这是反她婆婆做法。”
“有林妈这样的婆婆,日子会轻松不少。”
“至于娃娃亲,还得看豆儿自己想不想。”
我没答案。
于是我拉着我妈的胳膊转话题:“妈,林爸林妈有秘密,你们呢,有啥秘密?”
我妈瞪了我一眼:“咋啦,你对秘密上瘾了?”
还真是。
起初震惊,后来却觉得是个精彩故事。
我满脸好奇。
31
我爸用书轻轻敲我头:“石豆同志,听家长八卦,不是你这种高材生该干的事。”
我不服:“可是我喜欢听啊,爸,我真喜欢。”
“比听生理化课有意思多了。”
我妈笑得弯腰:“石研究员,你女儿是真的想做平凡小市民,看你怎么办吧。”
我爸悄悄退回书房。
崔婉儿也说我没出息。
她在研究考研真题,我坐她旁边抱着手机看小说笑得停不下来。
她耳不闻,专注了十分钟,撑不住了。
她问:“石豆,你真的不考研了?”
我说:“嗯。”
她急了:“那你知不知道,将来找工作,只能进社区,连大夫都做不了!”
我反问:“不好吗?”
把她噎住了。
32
我爸妈奋斗一辈子,攒下的资产,只要我不挥霍,够我花一辈子。
“父母给创造了条件,干嘛不接着?你们家条件更好,为啥还要拼死拼活去医院当大夫?”
她苦着脸:“我不想啊,可我哥说崔家人不能躺着。”
我纠正她:“这叫轻松地活着,哪叫躺着呢。”
她不理我了,埋头看书。
不到一分钟,她忍不住问我:“你笑哪篇呢?”
我说:“《烧火娘娘》,网友们都说作者结尾太草率,莫名其妙。”
“为什么?”她也喜欢这篇。
我说:“因为烧火娘娘最后没配林择。”
崔婉儿立刻急了:“必须配林择啊。”
她少有地支持这种配对。
33
她说:“第一,只有林择是石豆的男人,虽然名义上,但只有他是。”
“第二,林择从未放弃石豆,最后追随她,这叫始终如一,不叫莫名其妙。”
“第三,林择有成长,从看不上石豆,到享受她的好,到最后为了帮她完成夙愿,舍命相陪。”
“第四,优秀的人适合做朋友,不适合做伴侣啊。一众男子里,只有林择没大事业,他的天赋就是为了助石豆,如果他没找到窄叶草,石豆怎么护佑后代?”
“第五,也是最重要的”,她晃了晃脑袋。
“说啊。”我好奇催她。
崔婉儿兴奋地说:“书里石豆没特别外貌和身材,但林择对她有生理吸引力,这很重要,是夫妻关系长久的关键。”
我回想,书中林择确实暗示要让烧火娘娘成为通房。
“一个男人想睡你,还愿意为你赴死,不选他选谁?”
我说:“可很多网友说,一个人独美多好。”
崔婉儿急:“NO, NO, NO,石豆当阿飘多孤独啊,得有个魂陪她看日出日落。”
我哈哈大笑。
34
她说:“现实里的石豆同志,说说你的想法,你觉得石豆为什么选林择?”
我想了好久:“我觉得,挡三十七刀,就能消除所有隔阂,也能升起真心动。”
我伸手指给她看:“前几天切西瓜不小心割手,疼了好几天。”
“想象不到,那种时候切肉砍骨,林择怎么挨得住三十七刀,换我绝对顶不住。”
不知不觉,眼泪流下:“男人常说爱一个人可以为她去死,但没见谁真的做,林择做了。”
崔婉儿摸鼻子:“也是。别看我分析条理清楚,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石豆该是林择的,我就想这么安排。”
至于书里石豆为何选林择,没人知道。
林择奶奶居然找上我了。
她哀求道:“让林妈放过林爸吧!”
原来林妈打算把林爸从公司清走。
她说林妈最在乎我和林择,只要我开口,林妈肯定会听。
看着这个为了我和林择操心的老太太,我心里不忍,声音放柔了些:“林奶奶,那是林爸和林妈的事,我管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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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叹口气:“都怪我这个当妈的,要不是我,他们也不会闹成这样。”
老太太很精明,先自责一番,试图让我放下戒心。
我直截了当地说:“是啊,林奶奶,都怪您。”
她愣住了,好一会儿才反驳:“可我也希望林家好啊!老林家的产业那么大,一个孩子哪够?”
我更直接:“可您口中的林家产业,是林择姥爷的,不是老林家的。”
她愣了一下,又指着我说:“你们这些小年轻,不懂夫妻一体。无论是谁的家,结了婚就是一家的。嫁入我们老林家,产业就是我们老林家的!”
我毫不客气:“可我们这些小年轻,看您和林爸这行为,叫软饭硬吃、强占他人利益,简直和土匪没区别。”
这下,林择奶奶终于爆了!
她大喊:“你不是有文化吗?大学生,985毕业,就这样跟老人说话?你别忘了,我可是林择奶奶!”
我面色严肃:“您是林择奶奶又怎样?一点不影响您违法、破坏婚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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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瞬间恼羞成怒,抬手就打,却被小凳子绊了一下,摔倒在地,晕了过去。
老人最怕摔倒,我镇定地打了120。
在医院里,林爸根本不问缘由,就扬手要打我。
林妈一把推开他:“你敢动石豆?”
林爸指着我:“就是她害我妈住院,我要打死她。”
林妈没理他,转头问我:“石豆,你跟阿姨说说,怎么回事?”
我没答,从兜里拿出小投影仪,投到病房墙上,播放录像。
林择奶奶狰狞的样子赫然出现。
现代科技如此方便,何必嘴上争辩?
林爸瞪大眼睛,愣了。
是他,作下的孽。
林择匆忙赶来,把一堆材料递给他爸。
林爸翻了几页,手抖得厉害。
两个小时后,林爸林妈去了民政局,办了离婚。
林爸净身出户。
我问林择,他给了父亲什么?
他说是足以判八年的证据。
林择,真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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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意中,加速了林爸林妈婚姻的破裂。
林爸很快搬走了,我心里有些复杂,也略微感到罪疚。
我妈带我去看林妈和林择。
出发前还担心,去了才发现,林爸走后,林家的氛围反而好了!
林择和林妈没有隔阂,母子心意相通,各自独立又互不干扰。
我妈感叹:“比以前舒服多了。”
以前来林家,林爸礼貌打招呼后就消失。
我妈说:“现在来,再也不用顾虑林爸是否介意了。”
我以前没想那么多,但那时还懵懂。
现在危机解除,确实不用顾虑。
林妈笑着说:“这个家终于安稳了,我把搅局的都清走了,以后豆儿嫁进来,只会有好日子。”
嫁?我还没想过。
见我一脸懵,我妈赶紧转话题:“林择他爸,现在怎么样了?”
林妈说:“把他妈从乡下接来了,母子俩在一起挺好,一条心。”
林择爸净身出户,但不代表没房没钱——全是林择给的。
林爸一辈子是妈宝,老了能和母亲相伴,也算好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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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问林妈:“你还恨吗?”
林妈咬牙:“见了就恨,不见就想不起来。”
这样就好。
林妈感慨:“我觉得这就是命。”
“林择五岁那年,我做了个梦,梦见林择他爸娶了一堆小妾,把我气死,我死后,他对林择不好。我醒来以为是胡思乱想,但连续几天都是这个梦,我开始怀疑,这是上天的提醒。”
“当时我准备生二胎,一想到这个梦就不想生,但也知道不能光凭梦就判他死刑,于是花大钱请顶尖侦探查了几个月,才查出真相:他妈表面对我好,背地里不满,还怂恿他对我动手,而他表面说不能背叛我,却偷偷见白月光。”
“母子俩一个都不靠谱,让我恶心。”
“之后我给他下药,确保林择是他唯一的孩子。”
“后来我醒悟,林择是我的孩子,爱他就够了,不管他爸爱不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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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妈像讲故事一样诉说过往。
林择在旁烤串,我帮忙。
我问他:“三哥,难过吗?”
林择摇头:“之前爸妈人在一起,心却不在一起,各自浪费人生。他们不适合做夫妻。现在分开了,我妈自由舒展,我爸也安心坦然;这不是离婚,是回归正轨。”
我笑了:“林三,想得透彻,让人佩服!”
他眯眼看我:“小石豆,要不要和林三谈恋爱?”
“不要。”我干脆拒绝。
林择没生气,笑着说我还没发育,他会等我,我没拒绝。
我妈见我们相处融洽,嘱咐我要常陪林择。
无论年龄多大,父母离婚都是不小打击。
我带他到处骑自行车,运动最减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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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的变故挺大的,而我算是其中一个导火索。
我妈老担心林择会受牵连,总让我陪在他身边。
结果,林择倒没怎么事儿,倒是把我累够呛。
不仅得陪他锻炼,还要参与他的创业。
他开了个农庄。
事情多得离谱,凡事都拉着我一起干。
搞得我精力完全被搅乱。
二十岁生日糊里糊涂就过了。
等我反应过来,几个月都过去了。
然后,我惊喜地发现——
原本的恐惧感居然消失了。
接着,我又惊恐地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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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生物实验的内测,我居然没及格。
我爸急了,把我拉去他的实验室,专门看细菌和病毒。
可才教了一小会儿,就被叫去开会。
于是,他让研究生白止继续教我。
白止教得很认真,我学得半认真半敷衍。
他对我的态度很惊讶,说:「石老师是国内顶尖科学家,你是他女儿,不想继承衣钵吗?」
我笑嘻嘻地回他:「我是他最爱的女儿,你是他最喜欢的学生,他最多培养一个人,你觉得他会选你还是选我?」
白止愣住了。
我又说:「白止哥哥,所以我只学一半,是把机会让给你啊。」
白止更愣,说:「不用,我自己会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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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白止哥哥,别人不懂,你进了这个圈子,比谁都明白。」
「这个领域,卷得厉害。没有导师保驾护航,你只能被吞没。」
他低下头。
我说:「我爸特别看好你,经常在我和妈妈面前提你,他是真心要培养你的。」
白止抬起头,眼里闪着感激。
我继续说:「不过,白止哥哥,你要记住,做科研不是光拼努力就行。」
「要找准方向,找别人没做过又社会需要的领域。」
他问:「比如?」
我说:「比如中医药结合微生物和疾病,一定要加上中医药,这个方向国外学阀想绕过,国内做的人少,出头机会大。」
他沉默片刻:「我去和石老师汇报下。」
我提醒他:「成果出来,先在国内发表。」
他挑眉:「把论文发在祖国大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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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点头:「不仅是报效祖国,也是保护你自己。」
他惊讶:「石老师也是这么做的吗?」
我摇头:「我爸比较惨,他最顶尖的成果,被导师直接拿走,靠这个成果吃了一辈子,他导师就是常上电视的那个老头。」
他愣住:「啊?看起来明明德高望重的,那石老师……」
我无奈:「不算太亏,他导师还补偿了他。」
白止挠头,像个初入行的小白。
他说:「你懂得真多。」
我笑:「你要是有个搞科研的爸,听他唠叨二十年,你也懂。」
白止:「石老师从不跟我说这些。」
我说:「所以我来说啊,白止哥哥,看好你哦。」
白止:「谢谢。」
他又疑惑:「你懂得这么多,为啥不自己做?」
我笑:「我不想拼命卷啊,这世界这么美好,我想活得久点,也不想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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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止摸摸自己稀疏的头发,嘿嘿笑。
他就是一个普通农家出身,憨厚可爱又帅气的小伙子!
我早就想提醒他了。
我爸太墨守成规,不敢突破,要不然他们永远只能捡边角料。
白止有天赋又拼,理应站到高处。
几天后,我爸问我:「你是不是跟白止说什么了?」
我点头,给他学了。
我爸说:「胡闹,你乱出什么主意?」
我妈拿着大勺跑出来:「姑娘胡闹?白止是科研天才,你沿着你原来的思路,只会害他。」
我爸想说话,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我妈转向我:「石豆,你怎么懂这么多?」
我说:「妈,你们天天说,我就不能总结概括吗?」
我妈笑:「也是,耳濡目染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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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说:「石豆,你想法这么多,为什么不跟着爸爸学?」
我举手投降:「爸爸,这世界太美好了,凡是拼命才能做的事,我都不想碰。」
我爸叹气:「这孩子啊。」
我妈说:「石豆,还有一年就要下临床,你想好去哪个医院实习了吗?妈妈给你联系。」
她意思很明显,想让我去他们医院。
他们医院是本市最好的,她想让我给带教老师留下好印象,将来读研或找工作都方便。
我想了想:「妈,让我想想。」
他们医院的医生,每天晚上都在练“仰卧起坐”:刚躺下,有患者来了;处理完,又来患者;刚躺下,又得起来……
还是算了吧!
我只想去个普通医院,完成实习就行。
医生很伟大,但我不想加入那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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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下定决心不往上爬。
爸妈对我也没办法。
可我对崔婉儿,却一点招都没有。
我说我落后,不适合和她去见她哥。
她软硬兼施,硬是把我拽到了现场。
见到崔延,我紧张得不行,崔婉儿把我们最近的事全给他汇报了。
我心里直打鼓,不知道他会不会失望。
果然,他瞪大眼睛问:「石豆,毕业后想游山玩水我能理解,但将来不当医生,这是为什么?」
「医生有真本事,社会地位高,成就感满满,是好职业。」
我夹起一块排骨,尽量镇定:「高手太多,我就不凑热闹了。」
崔延愣了愣:「你怕竞争?」
我点头:「竞争容易得高血压,其他人去争吧,我选择健康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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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立刻起作用。
崔延小心翼翼地说:「石豆,这么久了,你还是担心活不长吗?」
我摇头:「不担心了,过了二十岁,就不担心了。我是为了以后活得更好,所以放弃当大夫。」
崔延筷子停在半空,我让他整懵了。
半天,他问:「石豆,你这是要躺平吗?」
崔婉儿不干了,说:「石豆才没躺平呢,她每天忙得很,除了专业课,还要看其他专业书,多角度探索世界。」
我又夹起一块扣肉:「嗯,这世界太美,我得多方位品尝。」
崔延满眼忧虑。
我只好解释:「崔大哥,我觉得,人生不是非得功成名就,也不是当英雄才美好。」
「您站在金字塔尖,就去仰望星空,我呢,脚踏实地,做个快乐的小老百姓。」
崔延沉默。
崔婉儿噼里啪啦打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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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我的手机响了,是她发的消息:「我哥一直希望咱俩和他比肩,我还勉强跟着,你这家伙,直接撤了,他心碎一地吧。」
我回:「罪过,但不改。」
崔婉儿:「我站你,这世界美好,活着就够享受,干嘛拼命?纯多余!」
崔延抿着嘴,失望弥漫整个饭店。
我和崔婉儿赶紧放下碗筷,告辞。
生活确实挺好。
寒假,我在家跟着手机学织毛线。
有意思极了。
停下拼命学习,我才发现生活里还有很多乐趣。
我打算给爸妈各织一条围巾,给崔婉儿织个围脖当新年礼物。
正沉浸其中,手机响了。
一看,是「姚桃」。
她怎么给我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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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那次太尴尬,她喊我我没理,后来找了崔婉儿,加了我电话和微信,但没怎么聊过。
我接了。
「石豆,救救我?」她声音虚弱。
我问:「怎么了?」
她:「下身流血很多,我快死了。」
吓我一跳:「在哪?」
「学校附近的醒醒宾馆。」
那是小旅馆。
我安慰她:「别怕,我马上给你打120。」
她勉强抬声:「不行,石豆,不能叫,我丢不起脸。」
沉默几秒,她气喘吁吁说:「我流产了。」
手机掉了又捡起来,我赶紧打给我妈,请专家处理。
我妈一听说,立刻安排医院送她过去。
因为送得及时,姚桃救回来了。
50
她在小诊所做人工流产,刮宫出了事故,肠子被刮了出来。
手术医生跑了,她勉强撑回旅馆。
我妈和崔妈把她救了。
姚桃脸色惨白,躺在病床上打点滴。
我妈说,子宫损伤严重。
我坐在床边。
她泪流满面。
我忍不住说:「现在大学生谈恋爱多,女生意外也多,去正规医院做流产不丢人,你干嘛去黑诊所?不要命了吗?」
她捂脸大哭。
情绪稳定后,她低声说:「石豆,是我自作自受。」
原来,她被林择拒后没死心,多次去表白,林择连见都不见。
她其实不是多喜欢林择,只是图他帅气多金。
她多次去林择宿舍,结果被室友看上了。
那男的有钱,又舍得花,不久两人就发生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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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的有未婚妻,找她只是玩。
她不服输,想怀孕靠孩子提升地位。
结果男的未婚妻找到她,给了一大笔钱,让她打掉孩子走人。
她拿了钱,却想偷偷生孩子赌一把。
被发现后,被强行带到黑诊所。
我听得满脸黑线。
「你家里不给你学费生活费吗?」
她摇头,只是想过更好生活。
「大学生活不好吗?食堂饭便宜又多样,图书馆藏书丰富。」
「想谈恋爱,到处都是单纯大学生。」
她躲着我,小声说:「石豆,我想坐豪车,穿定制衣服,背名牌包。」
我愣了下。
我拿的帆布包,我爸单位发的宣传品,不到二十块,自己留了一个,给崔婉儿一个。
我们挎着,又能装又结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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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理解不了姚桃的心态。
这时,我妈走进来,说:「报警吧,这情况需要报警。」
姚桃摇头:「阿姨,谢谢,但不能报警,我要让对方出钱。」
我妈摇头,走出去,让我和她去食堂吃饭。
她感叹:「要是家里老母亲知道,心疼死了。」
我说:「妈,看着她和我差不多大,心里难受吧。」
我妈说:「是,不过像她这种事的大学生不在少数。」
我不敢相信,问:「我们学校不多吧?」
我妈说:「不多,但上个月崔婉儿妈接过一个,让她难受一个月。」
我问:「什么样的?」
我妈说:「女孩怀孕,才九岁。」
我瞪大眼,不敢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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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说:「父母不管,孩子进入青春期,也不管,和高年级男生发生关系。」
我听得头皮发麻。
「我不当大夫的决定是对的,当大夫不仅累,还要面对人间悲剧。」
我妈不乐意了,叱我:「都像你这么想,为了逃避不当大夫,那谁去救人?九岁女孩的手术谁做?」
「没有大夫,她们的人生完了,不能只想逃避,如果人人都逃避,社会完蛋。」
我低头反省,但心里不改。
这个世界人多,总有像我妈这样勇敢的人冲在前面。
我只想做一个小小的人类,只接触世界美好的一面,远离一切悲哀。
崔延又来找我了,他博士已经毕业,打算去国外发展。
这次,他来做最后的思想工作——既然敢直面生死,就该继续拼搏。
他相信我能考上博士,成为优秀的医生,将来和崔婉儿一起和他并肩作战。
我满脸哀求:“崔大哥,我真追不上你。”
其实,我一点也不想追,但这话不能说出口。
我只能安慰他:“这个世界很大,你会遇到更多人,比我更值得你投入精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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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暗暗祈祷:放过我吧,去找别人同行吧。
和你并肩,太累了。
崔延看出了我的不安。
良久,他长叹一口气:“可你明明应该是那个充满斗志、心怀天下的石豆啊,怎么回来这里,就变成这样?”
我莫名其妙:“崔大哥,你说啥?我一直在这里啊,我没变啊。”
崔延继续叹息:“严格来说,你没变,你还是那个总想找办法让自己舒服的石豆。”
他摇摇头:“是我错了。”
我好奇:“崔大哥,你不会是从别的世界来的吧?那里也有个石豆?”
他没有回避,点头:“我确实认识另一个石豆,她聪慧、善良、勇敢、不屈不挠,为保护更多人而战死……”
说这话时,他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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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连忙摆手:“那我肯定不是她。我生在和平年代,从小被爱包围,长大后爸妈不用我担心,也没什么必须完成的任务或使命。祖国强大,不需要我去勇敢、不屈不挠,更不用战死。”
崔延无奈地笑:“是我错了,在这里,你确实不用变成大石豆。”
我点头:“对,是你错了,在这里,做小石豆就够了。”
他抿了抿嘴:“可你是985医学生,有点可惜。”
我立刻反驳:“不可惜,当年有崔大哥指导,我考985没拼命,拼命的才叫可惜。”
崔延被我逗笑:“石豆,你有什么愿望?”
这题我会:“我希望爸妈就这样安稳老去,我也希望自己安稳到老。”
崔延:“那结婚生子呢?”
说到这,他眼神有些灼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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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赶紧答:“这个不是必选项。随缘吧,想结就结,不想结就不结,孩子有无都无所谓,这世界的孩子已经够多了,我生不生没影响。”
“照顾好自己,不打扰别人,就是对人类的贡献。”
崔延说:“生活在好时代,又被好好养大的孩子,都这样。”
我笑:“崔大哥,你也是啊。”
他摇摇头:“我不是,我带着久远的记忆而来,说了你也记不起来。”
“那,崔大哥,再见?”既然记不住,就不必挽留。
和崔延在一起,总有老师在的压力。
能说bye-bye,就赶紧。
崔延离开了。
临走,他说抱歉,不能陪我四处游玩。
我说没关系,自从活过二十岁,那种濒死感消失了,想去看大好河山的渴望也淡了。
他说:“豆儿,那,再见?”
我说:“bye-bye”,别见了。
目送他远去后,我长长呼了口气,给崔婉儿打电话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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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抓住关键:“结啥婚?父母在,就和父母在一起,父母没了,就咱俩过。”
“谁想找男人,就自己去约。”
我觉得这个设想挺合理。
从小到大,我和崔婉儿没红过脸,俩人在一起,还真能过得好!
谁说家就一定是男女?
和好朋友在一起也是家。
就是不知道,我妈听了会咋想。
崔婉儿刚说要和我厮守,一转身就去谈恋爱了。
对象是中文系老师舒平山。
那人长相正派,好看但不算帅,家庭中等收入。
我问她怎么中意上他的。
她说,偶然听了他一节课,回家就做了春梦。
她决定顺从身体的驱动。
吃了他!
我听得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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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婉儿却一本正经问我:“石豆,你没这种感觉吗?”
来源:武林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