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盯着茶几上摊开的购房合同,指尖无意识地蹭着纸边翘起的毛边。窗外的蝉鸣像团乱麻,透过纱窗缠进客厅,搅得人心发慌——这是我和陈默跑了三个月才定下的学区房,今天本该是签字的好日子。
我盯着茶几上摊开的购房合同,指尖无意识地蹭着纸边翘起的毛边。窗外的蝉鸣像团乱麻,透过纱窗缠进客厅,搅得人心发慌——这是我和陈默跑了三个月才定下的学区房,今天本该是签字的好日子。
"小夏,再商量商量?"陈默坐在对面绞着西装袖口,"妈说阳阳租房漏雨,实在可怜......"
我抬眼望他,这个恋爱五年、结婚三年的男人,此刻眼底全是焦虑。上周婆婆说要来吃饭时,我就该预感到这场风波。果然,饭桌上婆婆给陈默夹了块排骨,又给小叔子陈阳舀了勺汤,这才慢悠悠开口:"小夏啊,你们买房是好事,阳阳也快该成家了,要不把他名字也加上?都是一家人,别分得太清楚。"
"妈,这不合适。"陈默当时皱着眉,"我和小夏商量过,写我们俩名字就行。"
婆婆的筷子"啪"地敲在碗沿:"怎么不合适?阳阳是亲弟弟,以后你们有了孩子,他还能帮衬着带。再说这房子买在咱们老陈家的地界,哪能没他的份?"
我攥着筷子的手直发抖。三个月前商量买房时,我主动提出写两人名字——首付我爸妈出了三十万,我工作五年攒了十五万,陈默只拿了五万(他总说"男人要留钱应酬")。当时他红着眼圈说"一定对你好",可现在婆婆要把刚毕业两年、连女朋友都没谈的小叔子名字加进来,理由竟是"都是一家人"。
"阿姨,首付大部分是我爸妈的钱,贷款也得我和陈默还。"我尽量压着情绪,"阳阳现在两千块的房租也不算贵,等他稳定了再买房不迟。"
婆婆脸一拉:"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计较?老陈家就这一个小儿子,能不帮衬吗?"
陈默扯了扯我袖子:"小夏,要不就依妈?她最近总念叨阳阳租房苦......"
我盯着他泛红的耳尖,突然想起上个月看样板间时的他——指着飘窗眼睛发亮:"以后孩子在这儿写作业,你靠沙发看书,多好。"可现在,他眼里只有婆婆说的"可怜"。
"行,加名吧。"我听见自己说。陈默立刻松了口气,婆婆的脸色也缓和下来。
谁能想到,今天在中介办公室,婆婆竟带着陈阳来"监工"。
"小夏啊,阳阳身份证带着呢,现在就能加。"婆婆把保温杯往桌上一墩,"加了名就是铁证,阳阳结婚也有底气。"
中介小张忙翻出合同,在"陈默、林夏"后面添上"陈阳"。我盯着那三个新写的名字,突然想起整理购房款时的账单:我爸妈转的三十万还带着银行电子章,我卖金镯子凑的十五万备注是"首付",陈默的五万还是分三笔转的。
"小夏,签这儿。"陈默把笔递过来,指尖碰了碰我手背,"就当帮阳阳一把,他会记你好的。"
我接过笔,却在触到合同的瞬间顿住。阳光斜照在合同最后一页,"共有情况"栏里,原本的"夫妻共同财产"被划掉,新写的"陈默、林夏、陈阳三人共有"墨迹未干,像根刺扎进眼睛里。
"陈默,"我抬头看他,"贷款一百二十万,我和你每月还八千,阳阳工资六千都不够自己花,拿什么还?"
婆婆抢着说:"贷款不用阳阳管,当哥嫂的多担待。房子是资产,又不是让他现在还钱。"
"阿姨,"我的声音发颤,"首付里有我爸妈三十万,他们供我读完研,现在还住老房子。要是加了名,万一以后......"
"小夏!"陈默打断我,"不就加个名吗?至于吗?"
"不就加个名吗?"我重复着,突然笑了。三个月前为了凑首付,我把陪嫁的金镯子卖了,陈默说"装修了给你买新的";去年婆婆住院,我在医院守了七天七夜,陈阳说"工作忙"只来了两次;我给婆婆擦身子端尿盆时,怎么没人说"一家人"?
我突然站起来,抓起合同用力一撕,"刺啦"一声,白纸裂成两半,碎页飘落在地。
"这房子我不买了。"我弯腰捡起碎片,"我的钱陈默还我,违约金按合同来。"
陈默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林夏,你疯了?这房子看了三个月!"
"我没疯。"我望着他发红的眼眶,"我只是明白,有些人的'一家人',从来都不包括我。"
婆婆冲过来要抢碎片,被我侧身避开。她指着我骂:"没良心!老陈家哪点对不起你?"
"阿姨,"我盯着她发颤的嘴唇,"我结婚时我爸妈给了八万彩礼;您住院我出了两万医药费;阳阳学车我转了五千。可我怀孕想吃车厘子您说贵,我加班到十点您说女人该早回家,现在要加名倒想起'一家人'了?"
陈默抓住我手腕:"小夏,算我求你,别闹了行吗?"
我低头看那双手——曾在我痛经时捂暖水袋,在我加班时接我回家,现在却为了平息矛盾,要我退让底线。
"陈默,"我轻轻抽回手,"我不是闹,是不想再当那个'懂事'的人了。"
从中介出来时天已黑透。我站在小区楼下望着万家灯火,想起刚结婚时陈默说"要给我有烟火气的家"。可这三年的烟火气,全是我一次次妥协换来的。
手机震动,是陈默的消息:"小夏,回家吧,妈说她错了。"
我盯着屏幕笑了——婆婆的"错"不过是暂时服软,陈默的"求"不过是怕丢面子。可我卖金镯子的钱、熬夜看房的眼、为学区房推掉的晋升,哪是一句"回家吧"能打发的?
第二天陈默打电话来,声音哑得厉害:"中介说违约金十万,妈说她出......"
"陈默,"我打断他,"我那三十五万首付,什么时候还?"
电话那头沉默很久,最后他说:"小夏,我们能不能不这样?"
"不能。"我望着窗外阳光,"我不是算钱,是算'家'——我们的家,该自己做主。"
后来我重新看了房,选了套离公司近的,虽然学区一般,但足够踏实。这次我自己签合同,名字只写"林夏"。
听说婆婆为凑违约金挂了老家的房,陈阳知道后搬去公司附近租房,说"哥嫂不疼我,我自己挣"。陈默每天下班蹲在中介门口,像被主人丢下的狗。
有天晚上他等在我公司楼下,瘦得眼窝凹陷,手里提着糖炒栗子——我最爱的那家。
"小夏,"他把栗子塞进我手里,"我问过律师了,加名要所有共有人同意。那天是我没想清楚,对不起。"
我剥开一颗栗子,甜香在嘴里散开:"陈默,我不要道歉。我要你明白,我们的小家庭,得先顾好自己,才能顾别人。"
他重重点头,眼里有泪光。我知道有些伤需要时间,有些课要痛过才懂,但至少,他终于愿意和我站在一起了。
后来我们重新买了房,合同上只有我和陈默的名字。装修时他指着儿童房说:"以后孩子在这儿学走路。"我靠在他肩上笑,突然懂了——所谓"家",不过是两个相爱的人,守住自己的边界,也守住对方的底线。
至于婆婆和陈阳?现在婆婆在小区帮人带孩子,陈阳租了间小公寓,偶尔给婆婆送饭。陈默去看她时,她会念叨:"还是你们俩好,知道疼彼此。"
我摸摸无名指上的戒指——不是陈默买的,是我用年终奖换的。戒指内侧刻着"林夏",那是我的名字,也是我的底气:独立,清醒,爱自己,也爱值得的人。
来源:西柚文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