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母后没有辩驳,只是搂紧了我的肩膀,哀求他不要将我送给柔贵妃抚养。
《母后思过》
父王将母后废了,让她去冷宫思过。
「你只爱权势,一点都不爱元儿和朕,不配为一国之母。」
母后没有辩驳,只是搂紧了我的肩膀,哀求他不要将我送给柔贵妃抚养。
父王却说:「柔儿比你善良,更适合做元儿的母后。」
夜里,我偷跑出来找母后,却看见她对着流星许愿:【结束轮回,保存当前世界线,宿主脱离,我再不要替昏君挡灾。】
1
我叫李元,是当朝太子。
乳母说太子就是以后要做父皇那样的人,可我不太懂。
我只知道,我住在很大很大的宫殿里,有很多人伺候我。
最重要的是,我有全天下最好的母后。
母后很美,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的,像天上的月牙。
她会抱着我看画册,给我讲小兔子的故事,还会趁太傅不注意,偷偷塞给我一块甜糕。
她的手总是暖暖的,身上有好闻的清香。
父皇也很高大,他是天子,所有人都怕他。
以前,他来看母后的时候,会顺便抱抱我,用他有点扎人的胡子蹭我的脸,母后就在一旁嗔怪地笑。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父皇不爱笑了,他来看母后的时候,眉头总是拧在一起,像两只打架的毛毛虫。
今天,我看见父皇又来了。
他带来一张黄色的纸,放在母后面前。
我看不懂上面的字,只觉得父皇的脸,像冬天结的冰块,冷得吓人。
我躲在屏风后面,偷偷伸出半个脑袋看。
母后就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那张纸,然后,她抬起头,笑了。
那不是我熟悉的笑。
那笑容里没有我,没有父皇,好像什么都没有了。
空荡荡的,就像风筝断了线,一下子飞得好远好远,我怎么也抓不住。
「臣妾,遵旨。」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根针,扎得我心里一酸。
父皇好像愣了一下,他或许以为母后会哭,会闹,会像以前一样会抓着他的袖子不放。
以前母后受了委屈,都是那样做的。
可母后没有。
她站起身,对我招了招手:「元儿,过来。」
我跑过去,紧紧抱住她的腿。
母后摸了摸我的头,她的手还是那么温暖,可我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她蹲下来,看着我的眼睛,很认真地说:
「元儿,以后要自己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听太傅的话,知道吗?」
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母后要去哪里?元儿要和母后在一起!」
父皇在一旁冷声道:「放肆!她以后不再是你的母后,只是冷宫废后!元儿,到父皇这里来!」
我吓得一哆嗦,更紧地抱住母后。
母后却把我轻轻推开,她站起来,最后看了一眼父皇,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陛下,」她说,「祝你和柔贵妃,得偿所愿,百年好合。」
然后,她转身就走,头也没回。
宫女们想拦,太监们不知所措,可父皇没有发话,他们谁也不敢动。
我就看着母后的背影,消失在坤宁宫的门口。
她走得那么干脆,好像只是去花园散步,而不是要去那个乳母们说起来很冷很可怕的地方。
父皇站在原地,很久很久都没有动。
我哭着去拉他的龙袍:「父皇,我不要母后走!你让母后回来!」
他低头看着我,眼神复杂。
「元儿,你母后她,不懂爱。」
他喃喃自语,像是在告诉我,又像是在对他自己说,「她只爱权力。」
我不懂什么是爱,也不懂什么是权力。
我只知道,从那天起,坤宁宫里再也没有了母后温暖的笑,也没有了偷偷塞给我甜糕的温暖手掌。
我的母后,好像不要我了。
2
母后被关进冷宫的第三天,宫里就挂满了红色的绸带,比过年还热闹。
乳母告诉我,是柔贵妃娘娘要被册封为皇贵妃了,以后这后宫,就是她说了算。
这个柔贵妃我见过。
她很漂亮,说话声音也甜甜的,像裹了蜜。
她总是想拉我的手,给我塞各种新奇的玩具和点心。
可我不喜欢她。
她的笑不像母后,暖暖的。
她的身上有一种很香很香的味道,闻久了,我头晕。
册封大典那天,父皇很高兴,他喝了很多酒,抱着柔贵妃,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柔儿,朕终于可以给你名分了。」
柔贵妃靠在他怀里,哭得梨花带雨:「陛下,为了你,臣妾受多少委屈都值得。」
我不喜欢看他们抱在一起的样子。
我想起了以前,父皇也是这样抱着母后的。
宴席上,柔贵妃端着一杯酒走到我面前,笑盈盈地说:「元儿,以后我就是你的母妃了,来,喝了这杯果酒,我们就当一家人了。」
我看着那杯红红的酒,摇了摇头:「太傅说,小孩子不能喝酒。」
她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这是果酒,甜的,不醉人。」
她要把杯子递到我嘴边,我下意识地一躲,手一挥,那杯酒就全都洒在了她华丽的裙子上。
「啊!」她惊叫一声。
所有人都朝我们看过来,场面一下就安静了。
父皇立刻大步走过来,紧张地扶住她:「柔儿,怎么了?有没有烫到?」
柔贵妃委屈地红了眼:「陛下,臣妾没事。太子殿下……他不是故意的。」
她越是这么说,父皇的脸色就越难看。
他转过头,厉声对我喝道:「元儿!给柔母妃道歉!」
我倔强地站着,一言不发。
我没有母妃,我的母后在冷宫里。
「逆子!」父皇的声音里带着滔天的怒火,「你的教养呢?」
他扬起了手。
我闭上眼睛,以为那一巴掌会落下来。
可我等了很久,只等到一声压抑的叹息。
父皇的手最终还是放下了,他冷冷地说:「来人,送太子回东宫!没有朕的命令,不许他出来!」
我被侍卫带走了。
走出大殿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
柔贵妃正靠在父皇怀里,柔声安慰着他,而父皇的目光,却穿过热闹的人群,落在了某个空荡荡的地方。
他的眼神里,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回到东宫,我谁也不理,一个人躲在被子里。
我想母后。
以前我生病不肯喝药,母后就会整晚抱着我,轻轻的给我唱童谣。
我被太傅罚抄书,母后会偷偷给我揉手腕,还骂太傅是个老顽固。
可现在,我被父皇罚了,谁来安慰我呢?
夜里,我发起烧来,迷迷糊糊中,我好像又回到了坤宁宫。
母后坐在我床边,轻轻哼着歌,用温凉的手帕擦着我的额头。
我努力睁开眼睛,想看清她的脸,却只看到一片模糊的泪光。
「母后……」我哑着嗓子喊。
那片模糊的光影抖了一下,然后,我听到一个压抑着哭泣的声音。
不是母后的。
是我的乳母。
她一边哭一边说:「可怜的殿下……皇后娘娘,您怎么就这么狠心啊……」
3
我的病一下子变得很重。
御医们进进出出,东宫里整天都弥漫着一股苦涩的药味。
我什么都吃不下,只是昏昏沉沉地睡着,嘴里不停地喊着「母后」。
父皇来看过我几次。
他坐在我的床边,眉头深皱。
他摸了摸我的额头,还是很烫,叹了口气,对御医说:「无论用什么法子,一定要治好太子。」
然后他就走了,因为奏折堆积如山,还有边关的急报等着他处理。
我听宫人们偷偷议论,说最近朝堂上很不顺。
她们说,西北大营给马吃的草料,不知道怎么就着火烧光了。
还说南边的大河,水把堤坝冲垮了,淹了很多田和房子。
这些事,以前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
每当有不好的消息传来,父皇的脾气就变得更坏。
东宫的李总管,就因为端茶的时候手抖了一下,茶水洒出来一点点,就被父皇下令拖出去打了二十大板,我听到了他很惨的叫声。
我知道,这些事情以前都是母后在帮父皇。
母后读过很多很多的书,懂得也多。她总能在父皇烦躁地走来走去时,轻声说几句话,然后父皇的眉头就会松开。
那时候,父皇总抱着母后说:「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可现在,他身边换了柔皇贵妃。
柔皇贵妃也会来东宫看我,她总是穿得像花园里的花一样漂亮,带着各种名贵的补品。
「元儿,快喝了这碗燕窝粥,喝了病就好了。」她柔声细语地劝我。
我把头埋在被子里,假装睡着了。
有一次,她带来的食盒里,有一碟桂花糕。
那是我最爱吃的,母后还在坤宁宫的时候,亲手做给我吃过。
我愣愣地看着那碟桂花糕,眼泪就自己掉了下来。
柔皇贵妃以为我喜欢,连忙把碟子推到我面前:「元儿喜欢吃吗?以后我天天让御膳房给你做。」
「不一样。」我哭着说,「这不是母后做的味道。」
母后做的桂花糕,有淡淡的桂花香,甜得刚刚好。
可眼前的这碟,甜得发腻,齁得我嗓子疼。
柔皇贵妃的脸一下子就不好看了。
恰好这时,父皇从外面走进来。
他看到这一幕,沉声问:「又怎么了?」
柔皇贵妃立刻红了眼眶,声音里带着哭腔:「陛下,臣妾只是想让元儿高兴些……可他……」
父皇看了一眼桌上的桂花糕,又看了看哭得停不下来的我,眼神里全是失望和不耐烦。
「够了!」他大声喝止我,「不过是一碟点心,你闹什么!你母后她根本不会做这些!她只会计较朝堂得失,算计人心权力!柔母妃为你费尽心思,你却这么不懂事!」
我被他吼得呆住了。
母后不会做?
可是我清清楚楚地记得,母后为了学做这道桂花糕,白嫩嫩的手指被热油烫了好几个水泡。
她一边对着手指吹气,一边笑着对我说:「我们元儿喜欢,母后再烫几下也值得。」
为什么父皇不知道?
为什么他嘴里的母后,和我的母后,一点儿都不一样?
那天之后,我的病更重了。
御医跪在地上,小声对父皇说,我这是心病,药再好也没用。
除非,能解开我心里的那个疙瘩。
否则,我将消耗寿元,时日无多。
父皇终于还是妥协了。
他答应带我去冷宫见母后。
4
冷宫和我住的东宫完全不一样。
这里到处都破破烂烂的,院子里的杂草长得比我还高,风一吹,门窗就吱呀作响,像随时会倒掉一样。
我抓紧了父皇的手,有些害怕。
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嬷嬷出来迎接我们,她看到父皇,只是淡淡地行了个礼,眼神里没有丝毫畏惧,也没有谄媚。
「娘娘在后院劈柴。」她说着,就领我们往里走。
穿过一个摇摇欲坠的门廊,我看到了母后。
她也穿着粗布裙,头发简单地用一根木簪松松的挽着。她正费力地举着一把斧头,劈着一截粗壮的木头。
额头上都是汗,有几缕头发粘在脸颊上。
这和我记忆里那个雍容华贵、总是干干净净的母后,完全是两个人。
我的眼泪刷地就流了下来。
「母后!」
我挣开父皇的手,朝她跑了过去。
母后听到我的声音,回过头来。她看到我,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放下了斧头。
她没有像我想象中那样激动地抱住我,只是平静地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和灰,朝我走过来。
「元儿,你怎么来了?」她的声音很温柔,却也带着一丝疏离。
我扑进她怀里,闻到她身上有柴火和汗水的味道,可我一点也不嫌弃。
「母后,我好想你!我生病了,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你跟我回宫好不好?」我哭着央求她。
父皇也走了过来,他看着母后现在的样子,眼神复杂得像打翻了的墨汁。
「皇后,」他开口了,声音有些干涩,「太子他病了很久,御医说……是心病。你……」
他似乎想说些软话,但又拉不下脸。
母后轻轻拍着我的背,抬头看向父皇,眼神里无波无澜。
「陛下是想说,让我回去,治好太子的心病?」
父皇沉默了,算是默认。
母后忽然笑了。
「陛下,你是不是觉得,我在这里受苦,就是为了等你来接我,等你一句话,我就会感恩戴德地跟你回去?」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你错了。我在这里,很好。」
父皇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你什么意思?在这里劈柴浣衣,就是你说的很好?」
「是啊。」母后点头,「心安的地方,就是家。这里没有算计,没有争斗,更没有一个……」
她顿住了,没有把话说完,只是低头看着我,眼神柔和下来。
「元儿,你听话,跟父皇回去。母后在这里有自己的生活,不能陪你了。」
「不!我不要!」我死死地抱着她不放手,「母后在哪里,元儿就在哪里!」
就在我们僵持不下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冷宫年久失修,我们头顶上的一根房梁,因为连日阴雨,早已腐朽不堪。
只听「嘎吱」一声很响很吓人的声音,我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父皇突然烦躁地吼了一声:
「怎么又是这声音!」他好像自己也没明白为什么会说「又」,眼神里充满了困惑和不安。
那根粗大的房梁,直直地朝着我的头顶砸了下来!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
我吓得闭上了眼睛。
父皇惊骇地大喊:「元儿!」
他离我有些远,根本来不及。
我以为自己死定了。
可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我只感觉被人重重的推开。
我摔在地上,回头一看,瞬间血液凝固——
只见母后,用她那单薄的身体,挡在了我原来站立的位置。
而父皇,那个被誉为大周战神的男人,那个武艺高强的帝王,在关键时刻,他下意识做出的选择,不是冲过来救我们,而是……转身护住了他自己。
房梁重重地砸下,我听到骨头碎裂的可怕声响。
父皇惊恐地转过身,看着倒在血泊里的母后,脸上血色尽失。
而母后,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她看着父皇,嘴唇动了动,似乎说了一句什么。
我离得近,我听清了。
她说的是:「李玄景,你看,这是最后一次了。」
5
整个皇宫都乱了套。
母后被十万火急地抬回了太医院,身上全是血。
我被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浑身发抖。
父皇的状态比我也好不了多少。
他失魂落魄地跟在担架后面,嘴里一直喃喃自语:「不会的……不会的……」
他想去碰一下母后的手,可他的手刚伸出去,就又像被火烫到一样猛地缩了回来。
整个太医院灯火通明,所有御医都被叫了过来,跪了一地。
「救不活皇后,朕要你们所有人陪葬!」
父皇的咆哮声回荡在寂静的夜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恐惧和慌乱。
柔皇贵妃也闻讯赶来了。
她看到父皇的样子,心疼地想去扶他:
「陛下,您别急,皇后娘娘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父皇却像没看见她一样,一把将她甩开。
柔皇贵妃踉跄了几步,差点摔倒,脸上满是错愕和难堪。
「滚!」父皇的眼睛血红,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野兽,「都给朕滚!」
所有人都被赶了出去,只有我,被他死死地攥着手腕,留在了门外。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屋子里一点声音也没有,安静得可怕。
父皇就那么站着,一动不动地盯着紧闭的门,仿佛要把它看穿。
我忽然想起母后昏迷前说的那句话。
「李玄景,你看,这是最后一次了。」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忍不住小声问他:「父皇,母后为什么那么说?」
父皇的身子剧烈地一震,他猛地低下头看我,眼神里充满了混乱和痛苦。
「她说什么了?」
「她说……这是最后一次了。」
「最后一次……」父皇的脸色变得惨白,他好像想起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他松开我的手,踉踉跄跄地后退几步,靠在冰冷的墙上,捂住了自己的头。
「是了……是了……」他痛苦地低吼,「那次围猎也是……那次宫宴也是……为什么……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样的意外突然发生!」
「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些事好像发生过不止一次……」
他说的那些事,我完全听不懂。
我只看到我的父皇,那个永远高高在上、冷静自持的帝王,此刻却像一个迷路的孩子,脸上写满了害怕和难过。
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
院判满头大汗地走出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陛下……」他的声音都在抖,「娘娘……娘娘她……」
父皇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冲过去揪住他的衣领:「她怎么样了!说话!」
「娘娘的命是保住了……」太医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但是……但是她的腿……被房梁砸断了,筋骨尽碎,以后……以后怕是再也站不起来了。」
轰隆一声。
我感觉天塌了。
父皇僵在原地,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整个人都傻了。
站不起来了……
我的母后,那个会带我放风筝,会在花园里追蝴蝶的母后,以后再也站不起来了。
父皇松开手,任由院判瘫软在地。
他一步一步,如同行尸走肉般,走进了抢救室。
我也跟了进去。
母后安静地躺在床上,脸色白得像纸,双腿被厚厚的纱布包裹着,一动不动。
父皇走到床边,伸出手,颤抖着,想要抚摸她的脸颊。
可他的手在半空中停住了。
他不敢。
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男人,此刻,竟然连碰一下自己妻子的勇气都没有。
「对不起……」
我听到他用一种近乎破碎的声音,吐出了这三个字。
「阿凝,对不起……」
6
母后醒了。
但她不说话,也不看人。
她只是睁着眼睛,呆呆地望着床顶的帐幔,魂儿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父皇下令,将母后从太医院移回了坤宁宫。
废后的诏书被他亲手撕了,所有关于柔皇贵妃的赏赐和册封礼器,全都被撤了回去。
柔皇贵妃跪在养心殿外求了三天三夜,嗓子都哭哑了,也没见着父皇。
整个后宫都变了天。
所有人都看明白了,那个被父皇讨厌的废后,一夜之间,又成了他心尖尖上的人。
可是,有什么用呢?
母后好像已经不想要了。
父皇遣散了坤宁宫所有的下人,除了我和几个最信得过的老嬷嬷,他谁也不让靠近。
他开始学着亲自照顾母后。
他笨手笨脚地学着喂她喝药,药汁洒得到处都是。
他想帮她擦脸,却因为力道没掌握好,弄疼了她脸上的擦伤。
母后全程都没有任何反应,任由他摆布。
有一次,他想帮母后擦拭身体,解开母后中衣的衣带时,他突然愣住了。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见母后洁白的后背上,有一道很淡很淡的、像蜈蚣一样的疤痕。
父皇的眉头紧紧皱起,他喃喃自语:「这是什么时候的伤?我怎么不记得……」
他想伸手去摸,母后却像是被火烫了一样,剧烈地挣扎起来。
她声音又哑又冷,像冰块一样,对我父皇说:「别碰我!」
父皇的手僵在半空中,脸上的表情像是被狠狠打了一巴掌。
「阿凝……」
「滚出去。」母后闭上眼睛,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父皇在床边站了很久,最后还是颓然地退了出去。
那天晚上,我在殿外,看到父皇一个人坐在石阶上,对着月亮喝酒。
他喝得醉醺醺的,嘴里反复念着一个名字。
「阿凝……阿凝……」
他哭了。
我第一次看见父皇哭,像个孩子一样,哭得那么伤心。
「为什么不告诉我……」他狠狠地捶着自己的胸口,「你为什么要那么傻……」
从那以后,父皇就像变了一个人。
他不再去上朝,把所有的政务都搬到了坤宁宫偏殿处理。
他开始疯狂地调查一些陈年旧事。
他查到,有一次打猎,一支冷箭射向他,是一个不起眼的侍卫扑过来替他挡了。
他还查到,有一次宫里吃饭,一杯酒里有毒,是一个试菜的小太监喝了,当场就死了,他才没喝。
还有更早以前,好多好多的事情。
那些救过他的人,有的死了,有的残了,有的拿了赏钱就再也找不到了。
以前,父皇只当他们是忠心。
可现在,他把这些事一件一件串起来,再想起母后昏过去前说的那句话,一个很荒唐、很可怕的念头,在他心里像野草一样长了起来。
那天,他拿着一叠厚厚的卷宗冲进母后的寝殿,眼睛红得像兔子。
他把卷宗摔在地上,纸张飞得到处都是,对着母后大喊:
「告诉我!这不是真的!那次围猎救我的侍卫,根本不存在!那次宫宴替我试毒的太监,档案也是假的!还有这道疤……这道疤……」
他指着自己的胸口,声音都在发抖:「我总是在梦里,梦见有一支箭射过来,然后就有一个人影挡在我面前……那个人影,是你,对不对?」
母后终于有了反应。
她慢慢地转过头,看着快要疯掉的父皇,嘴角勾起一个嘲笑的弧度。
她问他「现在才想明白?」
「李玄景,你是不是觉得,没有我,你也能安安稳稳地坐稳这个江山?」
「你错了。」
她指了指自己背上那道淡淡的疤痕。
「这是第十七次,为了护着你,被叛军的长刀从背后剖开。」
她又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这里,是第四十三次,替你挡下射向心脏的毒箭。」
「没有我为你一次又一次地去死,你早就不知道在哪条轮回里,化成白骨了。」
7
父皇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坐在地。
原来他一直骄傲的东西全都是假的。
他一直以为,他能走到今天,靠的是自己的雄才伟略,是天命所归。
原来不是。
他脚下的每一步,都是母后用命铺出来的。
而他,却把这个为他死了那么多次次的女人,亲手推开了。
「为什么……」他痛苦地嘶吼,「你为什么从来不说?」
母后冷冷地看着他,眼神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说?说什么?说我为你挡过刀,中过毒,被万箭穿心过?」
「你信吗?」
「在你眼里,我不过是一个只懂权术,没有感情的女人。我若说了,你只会觉得,那是我为了皇后之位,又耍了什么新的手段吧?」
父皇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因为母后说的,是真的。
他真的会那么想。
「我给过你机会的,李玄景。」母后的声音很轻,「九十九次,我给了你九十九次机会。每一次轮回,我都希望你能看到我,能信我一次。」
「可你没有。」
「你的眼里,永远只有你的柔儿。那个在第一世,就为了荣华富贵,亲手给你递上毒酒的女人。」
「轰」的一声,父皇的脑子里像是炸开了一个惊雷。
柔儿……背叛过他?
他猛地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母后。
来源:小南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