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邮差陈满仓背着他那褪了色的军绿帆布袋,行走在乡间小道上,这绿挎包在十里八乡可是个金贵物件。里头装着返城知青们饱含思念的家书,承载着希望的公社救济粮票,偶尔还有裹着油纸、散发着淡淡香气的雪花膏,给这质朴的乡村生活添了几分别样的温馨。
1979年的腊月,寒风凛冽,吹过这个宁静的小村庄。
邮差陈满仓背着他那褪了色的军绿帆布袋,行走在乡间小道上,这绿挎包在十里八乡可是个金贵物件。里头装着返城知青们饱含思念的家书,承载着希望的公社救济粮票,偶尔还有裹着油纸、散发着淡淡香气的雪花膏,给这质朴的乡村生活添了几分别样的温馨。
村西头的小寡妇孙玉兰,在接过男人阵亡通知书的那天起,命运的轨迹似乎就和这绿挎包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从那以后,挎包底常年粘着股桂花头油味儿,那是孙玉兰独特的气息,也悄然见证着他们之间隐秘又复杂的故事。
春日的河滩边,冰雪渐渐消融,河水潺潺流淌,带来了春的生机。陈满仓蹲在鹅卵石上,眉头紧锁,捣鼓着掉了链子的自行车。绿挎包随意地歪在一旁,半截粉红色的信纸从包里露了出来。孙玉兰正好来河滩边洗衣,不经意间瞥见那信纸,好奇心驱使她走近。只见上面油印着“省城纺织厂招工,名额三个”,下方还压着一张相片,相片里陈满仓亲昵地搂着个穿列宁装的姑娘,背景是县照相馆常见的布景画。“这是俺表妹!”陈满仓一抬头,发现孙玉兰正盯着相片,顿时慌了神,手忙脚乱中,修车的链子油抹了一脸,黑一道白一道,活像戏台上的丑角。孙玉兰嘴角微微上扬,捻着手里刚收到的汇款单,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新丧夫的孝布下,水红色的毛衣领若隐若现 ,“明儿帮俺捎盒蛤蜊油,要供销社玻璃柜里带金边的。”她的语气随意,却又透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意味。
谷雨时节的夜晚,细雨如丝,给整个村庄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雨滴轻轻敲打着屋顶的瓦片,奏出轻柔的乐章。陈满仓骑着自行车,在孙玉兰院墙外停下,车铃按响了三声长两声短的暗号。随后,绿挎包从墙头飞进院子,“砰”的一声砸翻了腌咸菜的瓦缸,咸菜滚落一地,浓郁的咸菜味瞬间弥漫开来。孙玉兰急忙起身,借着朦胧的月光,颤抖着双手拆开油纸包。五张招工表静静躺在里面,她的目光急切地扫过,心猛地一缩,唯独自己的那张盖着鲜红的印章,在黯淡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其余四张还带着钢笔水的潮气。“你把别人表撕了?”她扒着墙头,压低声音问道,声音里带着惊讶与不安。陈满仓的自行车歪在槐树下,车筐里塞着一团皱巴巴的纸,那是村支书侄女填了一半的表格,家庭成分栏的“贫农”已被改成“富农” 。孙玉兰的心里五味杂陈,她明白,这份改变命运的机会,背后隐藏着巨大的风险。
秋老虎肆虐的日子,酷热难耐,打谷场上一片繁忙景象。陈满仓背着绿挎包穿梭其中,挎包鼓出个方方正正的角。孙玉兰眼尖,在人群中截住陈满仓,汗津津的手刚摸到包里的硬壳本,就被他一把攥住腕子 ,“县邮局查贪污,这月的《红旗》杂志......”陈满仓神色紧张,目光闪躲。深夜,孙玉兰悄悄翻进大队部,手电筒的光在黑暗中摇曳,扫过锁着的文件柜。玻璃板下压着的《人民邮递员守则》缺了页,断茬处粘着星点桂花油,那是她之前借给陈满仓搽冻疮的,孙玉兰心里隐隐猜到了什么,一种不安在心底蔓延。
冬至前夜,大雪纷飞,整个世界银装素裹。陈满仓背着沉甸甸的绿挎包,艰难地走进供销社,腰都被压得有些弯了。孙玉兰在柜台后头帮忙解包扣,突然,一个盖邮戳的襁褓从包里滚了出来,里头裹着个只有猫崽般大小的女婴,脐带缠着半张撕碎的结婚证。“火车站厕所捡的......”陈满仓喘着粗气,棉帽上结满冰碴。孙玉兰的心猛地一揪,她颤抖着扯开婴儿的尿布,只见屁股蛋上的胎记像朵梅花,跟她腰间的一模一样。此时,屋外传来支书的吆喝声:“陈满仓!县里要查这些年丢失的《红旗》杂志!” 孙玉兰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她和陈满仓的命运,似乎在这一刻被推向了未知的深渊。
时光匆匆,多年之后,在县城中学门口,有人看见孙玉兰摆着小摊。曾经的绿挎包如今改成了零钱袋,用来装钢镚。一个穿的确良裙子的女学生蹦蹦跳跳地来买冰棍,她辫梢系着的红头绳虽已褪色,却格外眼熟——正是当年裹婴儿的襁褓带 。岁月流转,那些藏在绿挎包里的秘密,随着时间的推移,或许已被渐渐遗忘,但那段交织着命运、爱情与秘密的过往,却永远刻在了他们的生命里 。
来源: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