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咖啡馆的冷气往脖子里钻,我盯着手机屏幕——14:58。相亲对象林晓说三点到,可我面前的冰美式早化出半杯清水,杯壁的水珠顺着米白桌布洇出块深色圆斑。
咖啡馆的冷气往脖子里钻,我盯着手机屏幕——14:58。相亲对象林晓说三点到,可我面前的冰美式早化出半杯清水,杯壁的水珠顺着米白桌布洇出块深色圆斑。
"陈默?"
抬头时,穿米色针织衫的姑娘站在桌前,手里攥着杯热拿铁。她比照片里瘦些,眼尾那颗小痣像颗被揉皱的杏仁糖,笑起来时嘴角陷出个浅窝。
"坐。"我慌忙把桌布上的水痕往自己手边拨了拨,"我点了冰美式,你要不要......"
"不用,我喝热的。"她坐下,指尖在杯壁画圈,"第一次来这家店?"
"嗯,同事说环境安静适合聊天。"我捏着杯沿,想起上周和销售大刘喝酒时,他拍着我肩膀直叹气:"小陈啊,相亲别听行政同事的破建议,得去清吧、livehouse,姑娘爱听音乐爱热闹!"可我连清吧什么样都没见过,只能挑最保险的咖啡馆。
"平时有什么爱好?"林晓抿了口咖啡,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
"看新闻、整理文件。"我如实说,"做行政的,每天要分类报表,现在抽屉里的文件按日期类型分七层,同事说找东西比查字典还快。"
她低头笑了下,指甲轻轻敲桌角:"挺有条理的。"
我赶紧接话:"上回王哥找去年的合同,我半分钟就翻出来了。"
她突然低头看手机,屏幕光映出眼下的青黑:"周末会和朋友出去玩吗?"
"上周帮张姐搬家,她老公出差;前周陪王哥复查腰伤;再往前......"
"你人真好。"她打断我,手指在桌布上划出道浅痕,"但这样活着会不会太累?"
我愣住。大刘说现在姑娘就爱"有生活情趣"的男人,可我帮人搬家、陪人看病,怎么就成了负担?
"我不是说你不好。"她慌忙解释,"就是......你好像没为自己活过。"
我喉咙发紧:"我攒了钱,打算明年考PMP,升主管后......"
"陈默,"她突然笑了,眼尾的痣跟着颤,"上周我相亲遇到个男生,说他爱收集猫爪杯,家里有三十多个,每个都画了不同的小图案。他讲的时候眼睛亮得像星星,可你说整理文件时,眼睛是平的。"
我低头看自己的手,常年敲键盘的指节泛着淡红。原来眼睛没光,是这么回事。
后来我开始学"有情趣"。大刘教我拍抖音,说姑娘爱看男生做饭养宠物。我咬牙买了盆绿萝,每天擦叶子拍视频,配文"和小绿宝一起成长",可播放量总在两位数,评论只有大刘的"兄弟稳"。
第三次相亲对象是银行的周敏。她盯着我手机里的绿萝视频笑:"挺用心的。"
我赶紧翻出拉花照片:"最近学做咖啡拉花,买了台二手咖啡机。"
"会做爱心吗?"她眼睛亮起来。
"会!"我翻出昨晚练了三小时的成果——奶泡堆成小雪山,爱心歪成月牙,"虽然没成型,但......"
"陈默,"她打断我,声音轻了些,"我前男友也学拉花,说要给我做一辈子早餐。后来他出轨了,说和我在一起太无聊。"
我手机差点摔地上。
"不是你的问题,"她搅着咖啡,"我就是突然想,他要是能把对拉花的热情分点给我......"
那天回家,我盯着绿萝发呆。叶尖黄了,是我浇水太勤。大刘说:"你这叫用力过猛,姑娘要的是松弛感。"可"松弛"对我来说,像本没翻完的书。
转机出现在公司团建。我们去郊区摘草莓,林晓居然也在——她表姐是前台小吴,总爱拿部门单身青年说媒。
"陈默!"她举着颗红草莓跑过来,发梢沾着草屑,"帮我尝尝甜不甜。"
我咬了一小口,酸甜在舌尖炸开:"甜。"
她眼睛弯成月牙:"我就知道你不会骗我。"
那天我们摘了两盒草莓,她非让我送她回家。路过小学时,她指着围墙笑:"我小时候总爬这墙,被老师抓过三次。"
"会被骂吗?"
"我爸说调皮是小孩的天性,"她踢飞脚边的石子,"可你啊,连天性都收得死死的。"
我喉咙发紧:"我怕做错事。"
她突然转身看我,草莓盒提手被她绞得发皱:"上次相亲后我失眠了。我总在想,要是你没那么'老实',会不会......"
"会不会什么?"
她低头小声说:"会不会更像个有血有肉的人?"
那晚我翻来覆去睡不着,手机跳出林晓的消息:"明早一起吃早饭?巷子里有家豆浆油条特别香。"
我盯着"好"字打了又删,最后发了个"行"。
第二天我提前十分钟到巷口,豆浆摊阿姨冲我笑:"小陈啊,今天带朋友来啦?"
林晓跑过来时发绳散了,头发乱蓬蓬的:"对不起,地铁太挤了!"
我接过她手里的豆浆,被烫得缩了下手指:"小心烫。"
她吹着吸管笑:"你昨天说这家豆浆要吹半分钟才不烫,对吧?"
我愣住——原来她记得我随口说的话。
我们坐在小马扎上吃油条,她咬了一口皱眉:"有点咸。"
我刚要起身找阿姨,她拽住我袖子:"没事,偶尔咸一次,不打紧。"
我望着她嘴角沾的豆浆,突然想起大刘的话:"对姑娘好要装看不见,她才觉得你天生的。"
后来我们常约会。她带我看展,我陪她喂流浪猫。她发烧那晚,我请了假守在楼下,给她送粥。她喝到第二口突然说:"陈默,你这样......挺让人安心的。"
我以为终于对了。直到那天在她家,我收拾茶几,她手机屏幕亮了——是大刘的消息:"晓晓,提成下来了,你上次看中的项链我买了。"
"不用了,我有男朋友了。"
"你男朋友不就是陈默?那木头似的,别被他闷坏了。"
手机"啪"掉在地上。林晓从厨房跑出来,脸白得像张纸:"陈默,我和他真的没什么......"
"不用解释。"我弯腰捡粥碗碎片,玻璃扎进手指,"是我太'老实',连你们聊天都听不见。"
她伸手要拉我,我躲开了。下楼时风灌进领口,我突然明白:不是我不会发光,是我把真心裹在"老实"的壳里,连自己都看不见光。
现在我坐在公司楼下台阶上,大刘蹲旁边抽烟:"早说过,太老实的男人......"
"我知道。"我打断他,"可我不是坏人,只是不会说漂亮话。"
他踩灭烟蒂:"那你说,姑娘要的是真心,还是会包装的真心?"
我望着车来车往的马路,想起林晓说的"安心",周敏说的"松弛",大刘说的"包装"。或许"老实"从来不是错,是我把它活成了一堵墙,把真心砌在里面,姑娘们够不着,自然就走了。
手机震动,是张姐的消息:"小陈,孩子入学材料别出错啊。"
我回"放心",抬头看天。云淡风轻,像林晓那天递来的草莓,带着酸甜的味道。
你们说,太老实真的是缺点吗?还是说,我该拆了那堵墙,让姑娘们看看——墙里的真心,其实热得发烫?
来源:白兔望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