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沉默着,没吭声,窗外的梧桐树叶沙沙作响,跟我这心情一样,飘忽不定。
"这日子,还能咋过呢?"老伴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账本。
我沉默着,没吭声,窗外的梧桐树叶沙沙作响,跟我这心情一样,飘忽不定。
那是去年九月的事了,天气还挺热,我上班时衬衫后背总是湿漉漉的。
那天,我从省机关事务管理处拿到了退休证。
才五十岁,就给我发了退休证。
单位领导说这是国家政策,叫"优化人员结构"。
说白了,就是觉得我们这批人年纪不上不下,干活不如年轻人利索,脑子又没有老同志灵活,干脆让我们早点回家歇着。
单位在市中心那条老街上,红砖墙,绿色铁栅栏门,夏天门口的老槐树能遮住大半个院子。
那天阳光很好,照得院子里斑驳的树影摇晃,像是在跳一支离别的舞。
告别会办得挺简单,一张长条桌子,几瓶北冰洋汽水,几盘花生瓜子,还有一盒挂面饼干,都是最普通的东西。
我坐在那儿,看着窗外一对麻雀在电线上跳来跳去,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
领导讲了几句场面话,连我名字都念错了,叫我"周元明",我叫周元华。
坐我边上的老李使劲儿戳我,"瞧瞧,干了一辈子,连名字都记不住,咱们这些人啊,就跟螺丝钉似的,拧上拧下全凭别人心情。"
老李眼睛红红的,不知道是不是前一天喝多了,他总喜欢小酌两口。
散会后,老李拉着我去食堂喝了两盅小酒。
食堂师傅看我们来了,特意炒了个酱爆肉丝,还有个醋溜白菜,都是我爱吃的。
老李比我大两岁,后年也该退了。
他举起酒杯,手有点抖:"元华啊,现在世道变了,咱们这批人夹在中间最难受。"
"没赶上老同志那会儿的铁饭碗,又没等到现在年轻人的高薪水。"
"你得多留个心眼啊,退休不是到站了,是另一趟车的开始。"
窗外的阳光照进来,在桌上投下一片光亮,照着老李的脸,皱纹里藏着岁月的痕迹。
我半懂不懂地点点头,那会儿只觉得终于解放了,可以不用每天早起打卡,不用看领导脸色,心里还挺高兴的。
走出单位大门那一刻,我回头看了看那个待了三十年的地方,突然有点想哭,但又觉得自己傻。
公交车上,我看着窗外熟悉的街道,心想:从今天起,我就是个退休老头子了。
老伴张秀英早就知道这事,提前做了一桌好菜。
家里飘着香味,她特意做了红烧肉,那是我最爱吃的,肥而不腻,带着一股桂皮的清香。
儿子周小军、儿媳小丽带着上小学三年级的小孙子也来了。
小家伙一进门就扑到我怀里:"爷爷,你以后天天在家陪我玩了吧?"
我摸摸他的小脑袋,点点头,心里却没底,不知道自己能干些啥。
一家人围在一起,吃饭聊天,挺热闹。
电视机里放着春晚重播,罗大佑的歌声飘出来:"是谁在远方哭泣,是谁在挥手告别..."
但饭桌上,我总感觉有股说不出的别扭,就像穿了双不合脚的鞋。
儿子欲言又止,儿媳偶尔看我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担忧,小孙子倒是无忧无虑,不停地要我给他夹菜。
退休第一个月,感觉跟放长假似的,每天睡到自然醒,晒晒太阳,遛遛弯。
我养了盆吊兰,每天给它浇水,看它一点点长大,绿叶间透着生机。
小区里的老头老太太们都认识我了,早上见面打招呼:"周老师早啊!"
虽然我不是老师,但在他们眼里,机关干部就跟老师似的,有文化。
可没过多久,这种新鲜劲儿就过去了。
我开始觉得日子没了方向,像是突然被人从高速行驶的列车上推了下来,站在原地,不知该往哪儿走。
一天早上,我在小区广场上看到一群人在跳广场舞。
音乐很嘈杂,《最炫民族风》的节奏震得地面都在抖。
领头的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身板硬朗,动作麻利,穿着亮片的红背心,像个年轻姑娘似的。
我鬼使神差地加入进去,没跳两下就气喘吁吁,跟不上节奏。
那些比我大十几岁的老人家倒是跳得欢,一个个精神头十足,笑声爽朗。
一位老太太看我跳不动,好心递给我一瓶矿泉水:"小伙子,慢慢来,习惯了就好了。"
小伙子?我都五十了,在她眼里竟然还是小伙子。
这让我更加难受,心想:我这才五十岁啊,怎么就跟废了似的?
回家路上,经过菜市场,看到退休前的同事王大妈正在摊位前挑菜。
她比我大十岁,但精神矍铄,皮肤红润,跟小贩讨价还价时中气十足。
"元华!退休了吧?咋样,在家待着舒服不?"
王大妈笑呵呵地问,手里的塑料袋装满了青菜、豆腐,还有一条新鲜的鲫鱼。
"还行吧,就是有点闷。"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那是刚开始,等住几个月就习惯了。"
王大妈拍拍我的肩膀,"我退休那会儿也这样,现在好了,孙子满地跑,儿子儿媳上班忙,全靠我这老太婆照应家里,比上班还忙活呢!"
她爽朗地笑着,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了。
我想了想自己的处境,儿子在外地工作,孙子上学也不在我这儿,老伴身体还好,家务活都不用我插手,我是真的无事可做。
正在我迷茫的时候,遇到了大学校友魏建国。
那是在一次老同学聚会上,地点在市中心的一家西餐厅,装修得很气派,水晶吊灯,红木家具,服务员都穿着笔挺的制服。
魏建国现在是一家民营企业的高管,西装革履,派头十足,那顶名牌皮鞋擦得能照出人影来。
看到我,他热情地拍着我的肩膀:"老周啊,听说你退休了?"
他的手表在灯光下闪闪发亮,是那种我一个月退休金都买不起的牌子。
"别闲着,来我们公司当顾问吧,你在机关工作这么多年,人脉资源丰富,正是我们需要的!"
魏建国往我杯子里倒满红酒,殷勤地说:"包吃包住,待遇从优,怎么样?"
我心里一热,有人还惦记着我这老同志呢。
回家把这事一说,正在洗碗的老伴立马泼冷水:"现在骗子多着呢,前几天电视上还报道了一个退休干部被骗的事,你可别糊里糊涂往火坑里跳。"
她擦着手上的泡沫,脸色严肃:"想想也知道,你现在有啥人脉?都退休了,谁还搭理你?"
老伴的话像针扎一样,刺得我心里发痛。
"你啥意思?我在单位干了一辈子,没点人脉?"
我嗓门高了起来,就连茶几上的茶杯都跟着颤了颤。
"你觉得我现在就是个没用的废物是吧?"
老伴叹了口气,放下抹布:"我不是那意思,你别激动。"
"就是怕你上当受骗,一把年纪了,可别傻乎乎地又去给人家当牛做马。"
我俩因为这事还吵了一架,最后谁都没吃晚饭,我气呼呼地出去散步,她在家里看电视,音量开得特别大,像是故意给我听似的。
正吵着,儿子来了。
他脸色不太好,支支吾吾说他们公司可能要裁员,他的岗位也不保险。
言下之意是,万一他失业了,可能得靠我们老两口帮衬。
我和老伴对视一眼,都没说话,心里像压了块石头。
儿子走后,老伴坐在沙发上长叹一声:"这日子咋过啊,你退休了,儿子又要面临失业,咱家的日子怎么越过越紧巴了?"
窗外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打在窗户上发出轻微的响声,就像我们心里那种说不出的忧虑。
思来想去,我决定去看看退休多年的老领导郑厂长。
当年他是我们单位的"铁人",办事雷厉风行,深得上面赏识。
记得那会儿我刚进单位,年轻气盛,做事莽撞,是他手把手教我怎么处理文件,怎么接待上级检查。
"做事要细心,见人要诚心,待人要用心。"
这是郑厂长常说的话,我记了一辈子。
没想到如今住在一个老旧小区里,楼道昏暗,墙皮剥落,楼梯间还有一股潮湿的味道。
他家门口放着一双布鞋,鞋底都磨薄了,还有一个晒衣架,上面挂着几件洗得发白的衬衫。
敲门后,郑厂长亲自开的门。
他戴着老花镜,手里拿着一张报纸,满头白发,但精神矍铄。
"元华来啦,快进来坐。"
他家房子不大,家具陈旧,但收拾得很整齐。
墙上挂着几张老照片,是他年轻时的样子,穿着军装,精神抖擞。
桌上放着一盆文竹,绿油油的,生机勃勃。
他倒了杯茶给我,是普通的茶叶,不是什么名贵品种。
茶杯上有个小缺口,但擦得很干净。
我们聊了很多。
他退休后曾经投资过一个项目,是个朋友介绍的"稳赚不赔"的生意,结果赔了不少钱。
儿女工作忙,来看他的次数不多,逢年过节打个电话,寄个礼物就完事了。
现在就靠每月那点退休金生活,但他看起来很坦然。
"元华啊,我这一辈子起起落落,看得多了。"
郑厂长喝了口茶,慢悠悠地说,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脸上,皱纹里藏着岁月的智慧。
"你现在退休了,但日子还长着呢。"
他拿起桌上的一本相册,翻开给我看:"这是我前年去黄山的照片,七十多岁了,照样爬上去了。"
照片上的他站在云海中,笑得像个孩子。
"我给你说三句话:第一,经济上要留余地,别把鸡蛋都放一个篮子里;第二,健康上要留精力,别觉得自己还年轻就不注意;第三,感情上要留情分,朋友亲人都是宝贵财富啊。"
郑厂长送我到门口,拍拍我的肩膀:"人这一辈子,不在于活得多久,而在于活得多宽。"
郑厂长的话像一盆冷水,把我从迷糊中浇醒了。
回家路上,我特意绕到了以前的老厂区。
那里已经改建成了商业街,高楼林立,霓虹闪烁,只剩下一角老墙还在,上面的标语已经看不清了,只能依稀辨认出"为人民服务"几个字。
正在发愣,忽然有人拍我肩膀:"老周?真是你啊!"
回头一看,是曾经的工友李大刚。
他比我大几岁,早就退休了,头发已经花白,但眼睛还是那么有神。
"走,喝茶去!"
他拉着我去了街角的一家小店。
店面不大,但干净整洁,墙上挂着各种修理工具,角落里堆着几辆等待维修的自行车。
"这是我的地盘。"
李大刚笑着说,给我倒了杯茶,是用老式搪瓷杯,杯沿有点磨损了。
聊天中得知,他退休后在家闲不住,就用自己修理的一手好本事,在小区附近开了个修理铺,专门修自行车、电视、收音机这些。
虽然店面不大,日子过得却有滋有味。
"这不光是为了挣钱,"李大刚眨眨眼睛,"主要是让自己有事做,有用处。"
他指着墙上挂的一张全家福:"你看,去年带全家去三亚了,玩得可开心了。"
照片上,他抱着小孙子,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
"人啊,不能光靠吃老本。要么动手,要么动脑,总得活动起来,不然就会生锈。"
天色已晚,我告别李大刚,走在回家的路上。
路灯下,我的影子被拉得老长,像是要追赶什么。
回家的路上,我琢磨着自己有啥特长。
工作三十年,我最拿手的就是办公室管理和文书工作,这好像用不上啊。
但我突然想起单位里经常夸我做事细心,档案整理得好,会议记录清晰明了。
这能干点啥呢?
老伴见我回来,脸色好多了,给我热了碗粥:"想通了没?"
我点点头:"想通了,不去魏建国那儿干了。"
她松了口气,笑着说:"这才对嘛,咱自己的路要自己走。"
第二天,我婉拒了魏建国的邀请,转而去社区老年大学报了个计算机班。
别笑话,我这个年纪的人,用电脑还真不利索,打字慢,还不会上网,更别提什么电子邮件了。
老年大学在社区活动中心,是栋两层小楼,刚粉刷过,米黄色的墙面,绿色的窗框,很亮堂。
教室里坐满了白发苍苍的老人,有的戴着老花镜,有的拿着笔记本,都认真地盯着讲台上的老师。
课堂上,我认识了林梅,她是退休教师,比我大三岁。
她坐在我旁边,笑容温和,说话细声细气的,一看就是那种有学问的人。
让我吃惊的是,她退休后成了网络作家,每月还能赚点稿费。
"不是什么大作家,就写些家常故事、育儿经验什么的。"
林梅笑着说,眼睛里闪着光,"现在的年轻人忙,没空请教老人,但他们愿意在网上看看文章。"
下课后,我们一起去食堂喝粥。
食堂墙上贴着菜单,都是些简单的家常菜,价格实惠。
林梅点了碗皮蛋瘦肉粥,我要了碗豆浆和两根油条。
"你在机关工作这么多年,一定有很多经验吧?"
林梅吹着热粥,问我。
我点点头:"是有些经验,但现在退休了,用不上了。"
"谁说的?"
林梅放下勺子,认真地看着我:"现在网上有很多年轻人,刚进单位,啥都不懂,特别需要前辈的经验指导呢。"
她拿出手机给我看:"你看这个公众号,专门讲机关工作的经验,很受欢迎。"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篇文章:《新人如何在机关立足》,阅读量超过十万。
受林梅启发,我决定把自己多年工作经验整理出来,写成一本管理实用手册。
省机关事务管理处看似普通,但里面的门道可不少。
从办公室布置、会议组织、档案管理到接待礼仪,都有讲究。
这些东西,新人进来都得琢磨很久。
林梅还教我用电脑打字,建了个微信公众号。
起初我手指笨拙,经常按错键,打一个字要看半天键盘。
林梅很有耐心,一遍遍教我:"别急,慢慢来,熟能生巧。"
她的手指灵活,在键盘上飞快地敲打,像弹钢琴一样。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她银白的头发上,闪着光。
一周后,我发表了人生第一篇网文:《机关新人必知的十条潜规则》。
没想到反响很好,很多年轻人留言感谢,说解决了他们的困惑。
有人问我是不是退休干部,我笑着回复:"是啊,老同志有老经验嘛。"
正当我开始写作的时候,儿子真的被裁员了。
他和儿媳带着孙子搬回了我们家,一下子家里就热闹起来,也乱起来。
原本宽敞的客厅如今挤满了他们的行李箱和孩子的玩具,厨房的冰箱塞得满满的,餐桌上总是堆着没洗的碗筷。
老伴忙前忙后,又要做饭又要带孙子,累得够呛。
一天晚上,我看到她坐在阳台上抹眼泪。
灯光昏暗,她的身影显得很孤单。
"想啥呢?"我轻声问。
"没啥,就是有点累。"
她擦擦眼睛,勉强笑了笑,"小军媳妇整天玩手机,家务活不干,孩子也不管,全落我头上了。"
我拍拍她的肩膀:"明天我来带孙子,你休息休息。"
老伴摇摇头:"你不是在写文章吗?别管我,我歇一会儿就好。"
我心里难受,赶紧去给她倒了杯热水:"咱俩一起带,你累了就跟我说。"
第二天,我一边安慰老伴,一边鼓励儿子重新找工作,同时抽时间照顾孙子,教他下象棋。
儿子整天愁眉苦脸,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却像是什么都没看进去。
"爸,现在找工作太难了,我这个年龄,谁要啊?"
他叹了口气,眼神空洞,"都说四十岁是职场分水岭,我都三十八了,再过两年,可能连面试的机会都没有了。"
我看着儿子,突然想到了自己前几个月的处境,何尝不是一样的迷茫?
"小军,你能力不错,就是心态要调整一下。"
我给他泡了杯茶,坐下来慢慢说,"找工作要一步一步来,先定个小目标,比如每天投几份简历,面试几次,总会有合适的。"
儿子抬头看我,眼里有一丝希望:"爸,你退休了,感觉怎么样?"
我想了想,笑着说:"一开始也迷茫,但后来发现,退休不是终点,而是另一个起点。"
我拿出我的文章给他看:"你看,我现在还能写点东西,对年轻人有帮助,挺有成就感的。"
儿子看了看,惊讶地说:"爸,你什么时候学会用电脑了?还能写这么专业的文章?"
"老狗也能学新把戏嘛!"我笑着说,心里却暖暖的。
那段时间,我一边写作,一边照顾孙子。
小家伙虽然调皮,但很聪明,学什么都快。
"爷爷,这个马怎么走啊?"小孙子捏着棋子问我。
"马走日,象走田,小卒一去不复还。"
我教他下棋口诀,那是我小时候爷爷教我的,没想到几十年过去了,我又教给了孙子。
心里却想着人生何尝不是一盘棋,走一步看一步,但总要有个大方向。
六个月后,我的管理手册初稿完成了。
那天,我坐在电脑前,看着屏幕上的最后一个句号,心里有说不出的满足感。
三十年的工作经验,终于有了一个载体,可以传递给更多的人了。
托老同事的关系,联系上了一家出版社。
编辑是个年轻姑娘,戴着眼镜,看起来很精明。
她翻看我的手稿,不时点点头:"内容实用,对新人很有帮助。"
最后她说愿意出版,虽然印数不多,稿费也不高,但对我来说已经是莫大的鼓励。
拿到样书那天,我捧着它,像捧着一个珍宝。
封面很简洁,就是一行大字:《机关工作实用手册》,作者:周元华。
我的名字,第一次以这种方式出现在公众视野里。
这段时间,儿子也找到了新工作。
工资比以前低了些,但他的态度变了,不再抱怨,而是踏实肯干。
他和儿媳搬出去住了,但每周末都会带着孙子来看我们。
有一次,儿子带来了一瓶好酒,说是老板奖励的:"爸,谢谢你那会儿给我信心。"
他给我倒了一杯,自己也倒了一杯,我们碰杯,他说:"爸,你退休后反而比以前更有精神了,我以后要向你学习。"
酒很烈,但喝起来却很甜。
我和老伴也开始重新规划退休生活。
把退休金分成几部分,一部分日常花销,一部分存起来防急用,还有一部分买了稳健型基金。
我们还购买了一份医疗保险,以备不时之需。
老伴笑着说:"咱们要活到九十岁,得做好长期打算啊!"
社区里成立了"夕阳红"志愿者队伍,我也加入了。
大家有的教小朋友写字画画,有的帮独居老人打扫卫生,有的在社区图书室值班。
我负责整理社区档案和编写社区简报,正好用上了我的专长。
每次看到社区栏目上贴出的简报,上面有我的名字,心里就有一种成就感,比上班那会儿还强。
这期间,郑厂长住院了。
我和几个老同事轮流去照顾他。
医院的走廊上总是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让人有点窒息。
郑厂长躺在病床上,显得很虚弱,但精神还好,总是对我们笑。
有一次,我守夜的时候,郑厂长拉着我的手说:"元华啊,我这辈子没啥遗憾,就是退休后没找到自己的位置,浪费了不少时间。"
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洒在他苍白的脸上。
"看到你们这些老同志现在这么有干劲,我真替你们高兴啊。"
老人家的话让我心里暖暖的。
退休不是终点,而是另一种生活的开始。
我想起小时候念过的一首诗:"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可我现在觉得,黄昏也有黄昏的美,只要你用心去发现,去创造。
郑厂长出院那天,我们几个老同事一起去接他。
他站在阳光下,瘦弱的身影却挺得笔直:"谢谢你们,老朋友们。"
我们扶着他慢慢走向停车场,他突然停下来,看着远处的树林说:"这些树,我十年前看它们还是小苗,现在都这么高了。"
他笑了笑:"时间啊,一晃就过去了,但好在留下了些东西。"
几个月后,我的管理手册正式出版了,在新书发布会上,出乎意料的是,来了不少年轻人。
他们拿着我的书,请我签名,说我的文章对他们帮助很大。
一个年轻姑娘说:"周老师,您的经验让我少走了很多弯路,真的很感谢。"
我心里一热,没想到自己还能对年轻人有用。
签完名,抬头看到老伴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我,眼里满是骄傲。
回家路上,她挽着我的手说:"瞧你,退休了反而成了名人了。"
我笑着摇摇头:"哪是什么名人,就是发挥余热罢了。"
她捏了捏我的手:"这余热啊,还能发挥很久呢。"
春天到了,小区里的花都开了,紫色的丁香,红色的月季,还有白色的玉兰,香气扑鼻。
我和老伴经常在花丛中散步,看着嫩绿的新叶,感受生命的活力。
今天晚上,我和老伴在小区里散步。
春风拂面,路灯下我们的影子一长一短,交织在一起。
她看着我手里的书稿,笑着问:"这日子,还能咋过呢?"
我握紧她的手,轻声回答:"有滋有味地过呗。"
来源:天涯旧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