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烈火焚身,骨肉成灰。苏云死前最后一刻,看清了枕边人顾承安的脸,和他身后庶妹苏月得意的笑。原来十年夫妻恩爱是假,姐妹情深是戏,她苏家满门,皆是他们平步青云的垫脚石。
烈火焚身,骨肉成灰。苏云死前最后一刻,看清了枕边人顾承安的脸,和他身后庶妹苏月得意的笑。原来十年夫妻恩爱是假,姐妹情深是戏,她苏家满门,皆是他们平步青云的垫脚石。
浓烟呛入肺腑,意识消散的刹那,她听见顾承安冰冷的声音:“烧干净些,别留下痕迹。”
……
“小姐!小姐您醒醒!”
猛地睁开眼,苏云发现自己躺在熟悉的雕花木床上,而不是冰冷的火场。眼前是她的大丫鬟春桃,满脸焦急。
她还活着?
苏云撑起身,环顾四周,这分明是她未出阁时的闺房。她颤抖着伸出手,白皙、纤细,没有一丝烧伤的痕迹。
她重生了。回到了十五岁,一切悲剧尚未开始的时候。
“小姐,您可算醒了,二夫人和二小姐在外头候着呢,说是给您赔罪。”春桃扶着她,语气里满是担忧。
二夫人?庶妹苏月和她的母亲柳姨娘?
苏云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上一世,就是从今天开始,苏月处心积虑地接近她,用伪装的姐妹情谊骗取了她的一切。
“让她们进来。”苏云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门帘被掀开,柳姨娘拉着苏月走了进来,两人脸上都挂着恰到好处的歉意。苏月手里还捧着一个锦盒。
“姐姐,昨日是月儿不懂事,冲撞了姐姐,这是我特意去给你求的平安符,希望姐姐不要生我的气。”苏月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柔弱可欺。
苏云抬眼看去,却惊得心脏骤停。
苏月和柳姨娘的身上,都缠绕着一层淡淡的、蠕动着的黑雾。那黑雾像有生命一般,时而凝聚成怨毒的人脸,时而伸出利爪般的触手。
这是什么?
苏云闭上眼再睁开,那黑雾依旧存在。她再看向旁边的春桃,春桃身上只有一层极淡的、温暖的白光。
她明白了。或许是那场大火给了她一双能看穿人心的眼睛。这些黑雾,代表的就是人心里的恶念与算计。
苏云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真是……太好了。
“妹妹有心了。”苏云没有接那个锦盒,只是淡淡地看着苏月,“不过,这平安符还是你自己留着吧。我怕你夜路走多了,会遇见不干净的东西。”
苏月脸上的笑容一僵。柳姨娘连忙打圆场:“大小姐说笑了,月儿一片好心……”
“好心?”苏云的目光扫过柳姨娘身上那团更浓郁的黑雾,那黑雾里甚至幻化出银针的模样,“柳姨娘前几日送来的燕窝,我吃着总觉得心口发闷。不知是不是燕窝不新鲜,还是有人在里面加了不该加的东西?”
柳姨娘脸色煞白,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她放在燕窝里的,是慢性毒药,剂量极小,只会让人慢慢体虚,怎会这么快被发现?
苏云看着她们身上翻涌得更厉害的黑雾,心中冷笑。她什么证据都没有,她只是在诈她们。但有了这双眼睛,她根本不需要证据,只需要看清她们的恐惧。
“姐姐,你……你怎么能这么说母亲!”苏月急得眼眶都红了,看起来楚楚可怜。
“滚出去。”苏云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在我发怒之前,带着你们的脏东西,滚。”
柳姨娘和苏月被她眼中的寒意骇住,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春桃目瞪口呆:“小姐,您……”
“春桃,”苏云握住她的手,“从今天起,只信我,明白吗?”
春桃看着自家小姐脱胎换骨般的气势,重重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日子,苏云开始有条不紊地布局。她利用自己能看见“人心黑雾”的能力,轻易地分辨出府里谁是真心,谁是假意。那些曾经被柳姨娘母女收买的下人,身上的黑雾如同墨汁,苏云不动声色地找了由头,一一发落了。
而她的父亲,苏尚书,身上则是一团灰色的雾气,时而浓郁,时而浅淡。这代表着他对柳姨娘母女的偏爱和对她这个嫡女的忽视,但本质并不算坏。
苏云知道,要对付柳姨娘母女,必须先争取到父亲。
一日,苏尚书正在书房处理公务,苏云端着一碗参汤走了进去。
“父亲,您辛苦了。”
苏尚书有些意外,他这个嫡女,自从母亲去世后,就性子沉闷,很少与他亲近。
“云儿有心了。”他接过参汤,喝了一口。
苏云看着他,轻声说:“父亲,女儿前几日做了个噩梦,梦见我们苏家被人陷害,家破人亡。”
苏尚书眉头一皱:“胡说什么!”
“女儿知道是梦,可梦里太过真实。”苏云的眼圈红了,“梦里,有人利用我们苏家,勾结外敌,意图谋反。而那牵线搭桥之人,就在我们府上。”
她一边说,一边紧紧盯着父亲身上的雾气。当她提到“勾结外敌”时,那灰雾中竟真的闪过一丝极黑的线条。
苏云心头一凛。难道苏家真的有这等祸事?上一世她死得太早,只知顾承安踩着苏家上位,却不知其中还有这等内情。
苏尚书沉默了。他最近确实在处理一件棘手的案子,涉及边关将领与敌国私通,只是苦无证据。
“父亲,”苏云趁热打铁,“女儿只是一个闺阁女子,不懂朝堂之事。但女儿知道,家宅不宁,何以安天下?柳姨娘进府多年,父亲可知她的底细?苏月虽是我妹妹,但她平日里结交的,都是些什么人?”
苏云的话像一根针,扎进了苏尚书的心里。柳姨娘的背景,他确实没深究过。苏月结交的那些纨绔子弟,他也时有耳闻。
他看着眼前的女儿,发现她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了,眼神清澈而坚定。他身上的灰色雾气,在苏云真诚的目光下,似乎都变淡了一些。
“我知道了。”苏(尚)书放下汤碗,“此事,为父会查的。”
苏云知道,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
几天后,京城举行了一场盛大的赏花宴,主办方是当朝长公主。京中几乎所有未婚的公子小姐都收到了请柬。
苏云自然也在其中。她知道,今天顾承安和苏月都会来。这也是她计划中,让他们身败名裂的第一步。
宴会上,苏月穿着一身粉色罗裙,像一只花蝴蝶般穿梭在人群中,与各位公子哥谈笑风生,赚足了眼球。而苏云只着一身素雅的白裙,安静地坐在角落。
很快,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她眼前。
顾承安。
此刻的他,还是那个前途无量的探花郎,温文尔雅,是京中无数少女的梦中情人。他身上缠绕的黑雾,浓稠得几乎化为实质,比柳姨娘和苏月的加起来还要恐怖。那黑雾中,翻滚着权欲、贪婪和无尽的杀意。
苏云的心脏泛起密密麻麻的疼,那是前世的恨意在叫嚣。
“苏云小姐,为何一人在此?”顾承安走到她面前,挂着那副她看了十年的虚伪笑容。
“顾公子。”苏云抬眸,眼神平静无波,“我在等人。”
“哦?不知苏小姐等的是哪位俊杰?”
苏云淡淡一笑:“等一个能看清你真面目的人。”
顾承安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总觉得今天的苏云有些不对劲,眼神锐利得像能刺穿他的伪装。
就在这时,苏月娇笑着走了过来,亲昵地挽住顾承安的手臂:“承安哥哥,原来你在这里。姐姐,你怎么一个人坐着呀?”
她一边说,一边用挑衅的眼神看着苏云。她身上的黑雾得意地翻涌着,仿佛在炫耀她的胜利。
苏云没有理会她,目光越过他们,看向了不远处。
一个身穿玄色锦袍的男子正缓步走来。他面容冷峻,五官如同刀刻,一双墨眸深不见底,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气。
最让苏云震惊的是,这个男人身上,竟然没有一丝黑雾。不仅没有黑雾,甚至连代表普通情绪的灰色雾气都没有。他干净得像一块无瑕的寒玉,通透,却也冰冷。
他是谁?
“那不是大理寺卿,沈辞大人吗?”
“天哪,他怎么也来了?听说他从不参加这种宴会。”
周围的议论声传入苏云耳中。
大理寺卿,沈辞。掌管天下刑狱,权势滔天,手段狠厉,人称“活阎王”。上一世,苏云只听说过他的名字,却从未见过。
沈辞的目光在场中扫了一圈,最后,竟直直地落在了苏云身上。
不,准确地说,是落在了苏月挽着顾承安的那只手上。
苏云心中一动。
就在此时,意外发生了。苏月脚下一个踉跄,惊呼一声,整个人朝顾承安怀里倒去,而她手中的一杯酒,不偏不倚地泼向了苏云。
这拙劣的把戏,和上一世一模一样。上一世,她狼狈不堪,被众人嘲笑,顾承安假意安慰,苏月假意道歉,两人一唱一和,让她成了全场的笑柄,也让她对顾承安更加依赖。
但这一次,苏云只是微微侧身,那杯酒便尽数泼在了她身旁的空位上。
苏月扑了个空,狼狈地摔在地上。
“哎呀,妹妹,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苏云故作惊讶地站起身,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周围的人都听见,“你明知我这件衣服是母亲留下的遗物,最是珍贵,怎么还端着酒就往我身上撞呢?”
一句话,就将苏月的“不小心”定性为了“故意”。
“我……我不是故意的!”苏月趴在地上,眼泪说来就来,看起来委屈极了。
顾承安连忙去扶她,皱眉对苏云说:“云儿,月儿不是故意的,你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咄咄逼人?”苏云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顾公子是眼盲吗?究竟是谁咄咄逼人?还是说,在你心里,我这个苏家嫡女,就活该被一个庶女欺负?”
她的话音掷地有声,周围看热闹的人表情都变得玩味起来。嫡庶之别,在他们这些高门大户里,是天大的事。
顾承安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就在这时,那个冰冷的声音响了起来。
“苏小姐说得没错。”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沈辞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
他看都没看地上的苏月和一脸难堪的顾承安,墨色的眸子直视着苏云:“以下犯上,本该掌嘴。不过今日是长公主的宴会,不宜见血。”
他顿了顿,转向苏月,声音冷得像冰:“自己去向长公主领罚。”
沈辞的气场太过强大,苏月吓得浑身发抖,连哭都忘了,只能在丫鬟的搀扶下,灰溜溜地走了。
顾承安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他对着沈辞拱了拱手:“沈大人……”
“顾探花。”沈辞打断他,眼神锐利如刀,“管好你的人,别脏了公主的地方。”
说完,他竟转向苏云,语气稍缓:“苏小姐,受惊了。”
苏云看着这个浑身没有一丝杂质的男人,福了福身:“多谢沈大人解围。”
她能感觉到,沈辞虽然在帮她,但他的目光中带着探究和审视。这个男人,远比顾承安难对付。
风波过后,宴会继续。苏云找了个机会,独自来到后花园的湖边。
她需要冷静一下。重活一世,她不仅要报仇,还要查清上一世苏家覆灭的真相。沈辞的出现,是个意料之外的变数。
“你好像一点都不怕我。”
冰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苏云回头,看见沈辞正站在不远处的柳树下。月光洒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银边,却丝毫没能融化他周身的寒气。
“沈大人位高权重,我为何要怕?”苏云反问。
“京中人称我为‘活阎王’。”沈辞缓缓走近,他的眼睛像深潭,能吸走一切光亮,“他们说,被我盯上的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那只能说明,被大人盯上的,都不是好人。”苏云平静地与他对视。
在他的逼视下,她看不见任何黑雾,只有一片纯粹的、深不见底的黑暗。这让她无从判断他的想法。
沈辞的嘴角似乎勾了一下,快得像个错觉:“你很有趣。”
他停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问道:“你和顾承安有婚约?”
“曾经有。”苏云答得干脆,“很快就没有了。”
“哦?”
“道不同,不相为谋。”苏云的目光望向湖面,语气里带着一丝决绝,“我的夫君,必须是个顶天立地的好人,而不是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伪君子。”
沈辞沉默了。他深深地看了苏云一眼,那眼神复杂,有探究,有欣赏,还有一丝苏云看不懂的东西。
“苏小姐,好自为之。”他留下这么一句,转身离去。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苏云松了口气。与沈辞交谈,比对付一百个苏月还要累。但她知道,自己引起了他的注意。这或许是好事,也或许是坏事。
宴会结束后不久,苏云便让春桃去外面散播消息,说她苏家大小姐,嫌弃顾承安与庶妹不清不楚,品行不端,决定退婚。
消息一出,满京哗然。
这个时代,女子退婚,是惊世骇俗之举。所有人都以为苏家大小姐疯了。
顾承安更是气急败坏地找上门来。
苏云就在正厅里见他。苏尚书也在。
“苏云!你为何要如此毁我名声!”顾承安一进门就怒声质问。他身上的黑雾剧烈翻涌,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吞噬。
苏云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看都没看他:“我只是说出事实,何来诋毁?”
“你!”顾承安气结,转向苏尚书,“伯父,您就任由她胡来吗?我们两家的婚事,是早就定下的!”
苏尚书也很头疼,但他想起了女儿那天在书房说的话,又想起了宴会上顾承安对苏月的维护,心里也有些不舒服。
“承安,此事或许有误会……”
“没有误会。”苏云放下茶杯,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顾公子,我只问你一句,三日前,你是否与我庶妹苏月在城外清风观私会?”
顾承安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身上的黑雾瞬间暴涨,里面甚至浮现出苏月娇羞的脸庞和两人在禅房里苟且的画面。
苏云看得一阵反胃,但脸上却不动声色。她当然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但她能看见他黑雾里的秘密。
“你……你胡说!血口喷人!”顾承安慌了。
“我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清楚。”苏云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压低声音,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别以为你们做的事天衣无缝。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送给苏月的那支凤头钗,是前朝的贡品,如今可还戴在她头上?”
顾承安的脸瞬间血色尽失。那支钗是他偶然所得,为了讨好苏月才送给她的,他千叮万嘱让她不要示人,她怎么会……
他不知道,苏云只是在苏月身上翻涌的黑雾里,看到了那支钗的影子。
“这门婚事,我退定了。”苏云直起身,声音恢复了清冷,“顾公子若是还想要脸面,就主动去官府退掉婚书。否则,就别怪我把事情闹大,让所有人都看看,你这位前途无量的探花郎,是何等的不堪。”
顾承安死死地盯着苏云,眼神里的杀意几乎要溢出来。他想不通,这个以前对他言听计从的女人,怎么会变成这样?
最终,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好,好得很。”
他拂袖而去。
顾承安走后,苏尚书一脸复杂地看着女儿:“云儿,你……”
“父亲,女儿这么做,是为了保全我们苏家。”苏云跪了下来,“顾承安心术不正,女儿若嫁给他,苏家迟早会被他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看着女儿坚定的眼神,苏尚书长叹一声,终究是没有再责备。
退婚之事,以顾家主动撤销婚书而告终。顾承安虽然保住了最后一点面子,但在京中的名声却一落千丈。而苏云,则成了众人眼中的奇女子。
苏云知道,这只是开始。她要做的,远不止是退掉一门婚事。
她开始暗中调查柳姨娘的背景。利用能看见人心黑雾的能力,她很快就从府里几个嘴碎的婆子身上,拼凑出了线索。柳姨娘入府前,似乎与某个外地的商会有牵连。
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苏云发现,这个商会,竟然与她父亲正在查的边关走私案有关。
她心头巨震。
原来,柳姨娘母女,从一开始就是被安插进苏家的棋子!她们的目的,就是为了窃取情报,里应外合。上一世,苏家满门抄斩,罪名就是通敌叛国。原来根源,竟在这里!
这个发现让苏云不寒而栗。她知道,这件事已经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她需要一个强大的盟友。
她想到了沈辞。
那个浑身没有一丝黑雾的男人。如果说黑雾代表邪念,那么他,或许是这浑浊世间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苏云想办法给沈辞送了一封信,约他在一家茶楼见面。
沈辞来了。依旧是一身玄衣,神情冷漠。
“苏小姐找我,所为何事?”他开门见山。
苏云也不绕圈子,将自己查到的线索,以及柳姨娘和那个商会的关系,全盘托出。当然,她隐去了自己能看见黑雾的能力,只说是无意中听下人说的。
“这些,都只是你的猜测。”沈辞听完,面无表情。
“但沈大人不觉得,这值得一查吗?”苏云直视着他的眼睛,“我父亲正在查的案子,处处碰壁,想必是朝中有人通风报信。若能从内宅查起,或许能有意外收获。”
沈辞沉默了。大理寺和尚书省互不统属,但他知道苏尚书的案子确实陷入了僵局。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沈辞问出了关键。
“因为我信得过沈大人。”苏云说得坦然,“也因为,这是我们苏家的家事,我不想让父亲被蒙在鼓里,更不想让苏家百年清誉,毁于一旦。而满朝文武,能不受牵连,又有能力彻查此事的,只有沈大人您。”
她的话,一半是真心,一半是恭维。
沈辞看了她很久,久到苏云以为他要拒绝。
“我知道了。”他终于开口,“把你知道的所有细节,都写下来。”
苏云松了口气。
她将早已准备好的信笺递了过去。沈辞接过,起身便走。从始至终,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
虽然沈辞的态度很冷淡,但苏云知道,他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了。因为在她提到那个商会的名字时,她在他那深不见底的眼眸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厉色。
接下来几天,苏府风平浪静。但苏云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柳姨娘和苏月身上的黑雾越来越浓,甚至带着一丝恐慌和疯狂。
她们显然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这一日,苏云正在房中看书,春桃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小姐,不好了!老爷被抓进大理寺了!”
苏云心中一惊,但立刻镇定下来:“别慌,说清楚,怎么回事?”
“说是……说是从老爷书房里,搜出了通敌的信件!”
苏云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这是栽赃陷害!柳姨娘她们狗急跳墙了。
她立刻起身:“备车,去大理寺。”
大理寺门口,戒备森严。苏云被拦在了外面。
正当她焦急万分时,沈辞从里面走了出来。
“沈大人!”苏云迎了上去。
“你来做什么?”沈辞的脸色比平时更冷。
“我父亲是冤枉的!”苏云急切地说,“是有人栽赃陷害!是柳姨娘!”
“空口无凭。”沈辞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我们在你父亲书房的暗格里,找到了他与敌国将领的通信,还有商会的账本。人证物证俱在。”
苏云如遭雷击。怎么会?上一世明明不是这样的。难道因为她的重生,一切都提前了?
不,不对。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看着沈辞。他的身上,依然没有任何黑雾。这说明,他至少不是敌人。
“沈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沈辞看了她一眼,默许了。
两人走到一旁的角落。
“沈大人,我知道,您是个明辨是非的人。”苏云的声音有些颤抖,但眼神却无比坚定,“我父亲绝不可能通敌。那些信件和账本,一定是假的。求大人再给我三天时间,我一定能找到证据,证明父亲的清白!”
“三天?”沈辞冷笑一声,“苏小姐,大理寺办案,不是儿戏。三天后,此案就要上报圣听,到时候,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你父亲。”
“我知道!”苏云咬着牙,“所以我求大人,这三天,能不能让我见一见柳姨娘?”
她知道,解开所有谜团的关键,就在柳姨娘身上。只要见到她,看到她身上的黑雾,她就能知道真相。
沈辞看着她,眼神锐利得仿佛能洞穿人心。
“我凭什么帮你?”
“凭我们有共同的敌人。”苏云一字一句地说,“扳倒了我父亲,下一个就是你。他们真正的目的,是搅乱朝纲。沈大人,你比我更清楚这其中的利害。”
沈辞的眸光微动。
他沉默了许久,久到苏云的心都沉了下去。
“明天午时,来大理寺后门。”他丢下这句话,转身走进了那座象征着权力和死亡的衙门。
苏云望着他的背影,紧握的拳头终于松开,掌心全是冷汗。
她赌赢了。
第二天,苏云如约来到大理寺后门。在沈辞的安排下,她进入了关押柳姨娘的牢房。
牢房阴暗潮湿,柳姨娘披头散发地蜷缩在角落,早已没了往日的风光。
看到苏云,她像是看到了鬼,尖叫着扑了过来:“是你!是你害我!”
苏云没有躲,任由狱卒将她拦住。她只是冷冷地看着柳姨娘身上那团几乎要爆炸的黑雾。
黑雾之中,影像纷乱。她看到了柳姨娘和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在密谋,看到了她如何将伪造的信件放入父亲的书房,还看到了……顾承安。
原来,顾承安也参与其中!他才是这一切的幕后推手之一!
他利用与苏月的关系,搭上了柳姨娘背后的势力,想要借扳倒苏家,为自己铺路。而柳姨娘她们,不过是被他利用的棋子。
更让苏云心惊的是,她在柳姨娘的黑雾里,看到了一个模糊的、戴着面具的人影。那人影似乎才是真正的操盘手,连顾承安都要对他毕恭毕敬。
“我害你?”苏云冷笑,“柳姨娘,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苏家待你如何?我父亲待你如何?你却伙同外人,构陷忠良,你就不怕死后下地狱吗?”
“成王败寇!我有什么好怕的!”柳姨娘疯狂地大笑,“苏云,你别得意!你父亲死定了!下一个就是你!顾郎……不,主上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主上?
苏云捕捉到了这个关键的词。那个戴面具的人,就是他们的主上。
“你们的主上是谁?”苏云逼问。
柳姨娘却突然闭上了嘴,眼神里充满了恐惧,无论苏云再问什么,她都只是发抖,一言不发。
苏云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了。但她已经得到了足够的信息。
她走出牢房,沈辞正在外面等她。
“如何?”
“沈大人,我知道主谋是谁了。”苏云的脸色凝重,“是顾承安。但他背后,还有人。”
她将自己“诈”出来的情报告诉了沈辞,隐去了黑雾的部分,只说是柳姨娘精神崩溃时自己说漏了嘴。
沈辞听完,眼神变得愈发深沉。
“顾承安……”他缓缓念出这个名字,“我知道了。”
“沈大人,我们没有时间了。”苏云急道,“必须在明天上朝前,找到顾承安的罪证。”
“证据,我已经有了。”沈辞突然说。
苏云一愣。
“你以为我这几天什么都没做吗?”沈辞看着她,眼神里第一次有了一丝别样的情绪,“你提供的线索,足以让我把他们的老底都翻出来。我只是在等,等他们自己露出马脚。”
原来,他早就开始查了。让她见柳姨娘,或许只是为了验证他自己的推测。
这个男人,心思深沉得可怕。
“抓捕顾承安的命令,已经发出去了。”沈辞说,“现在,跟我进宫。”
“进宫?”
“去见一个能救你父亲的人。”
皇宫,御书房。
当苏云跟着沈辞跪在皇帝面前时,她感觉像在做梦。
皇帝是个威严的中年男人,他看了一眼苏云,又看了一眼沈辞,沉声道:“沈爱卿,这就是你说的,能揭开逆党真面目的人?”
“是,陛下。”
苏云将早已烂熟于心的说辞,一五一十地禀告给皇帝。她从柳姨娘的异常,说到自己的怀疑,再到顾承安的狼子野心,说得条理清晰,不卑不亢。
皇帝静静地听着,脸上看不出喜怒。
直到苏云说完,他才缓缓开口:“一面之词,不足为信。”
就在这时,一个太监匆匆走了进来:“启禀陛下,顾承安在府中畏罪自尽了!”
苏云心头一沉。死了?线索断了?
皇帝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不过,”太监接着说,“在他房中,搜出了一封尚未送出的密信,信中……提到了宁王殿下。”
宁王!
当朝皇帝的亲弟弟,手握重兵,一直被皇帝猜忌。
苏云猛地抬头,看向沈辞。沈辞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苏云知道,这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
顾承安不是自尽,是被灭口。而这封信,恐怕也是沈辞早就安排好的“证据”。他不仅要救苏家,更要借此机会,扳倒宁王这个心腹大患。
好一招一石二鸟!
皇帝的脸色变得铁青。他猛地一拍桌子:“传朕旨意,彻查宁王府!封锁京城,一只苍蝇也不许放出去!”
一场席卷整个京城的政治风暴,就此拉开序幕。
苏尚书被无罪释放,官复原职,还因揭露宁王谋逆(虽然他自己都不知道)有功,得到了嘉奖。
苏家,有惊无险地度过了这次危机。
风波平息后,苏府门前,沈辞亲自将苏尚书送了回来。
苏云站在门口迎接。
“多谢沈大人。”苏云对着沈辞,真心实意地行了一个大礼。
“不必。”沈辞扶起她,“我只是在做我分内之事。”
他顿了顿,又说:“苏小姐,你很聪明,也很勇敢。”
这是苏云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夸奖。
她抬起头,看着他。阳光下,他冷峻的轮廓似乎柔和了一些。他身上那片纯粹的“无”,在苏云眼中,似乎也不再那么冰冷,反而像一块能吸走所有污秽的净土。
“你想要的,是什么?”沈辞突然问。
苏云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我想要的,不过是家人平安,一世顺遂。”她答道。
是的,大仇得报,危机解除,她所求的,仅此而已。
沈辞看着她的笑容,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仿佛有星光闪过。
“这个,我或许可以给你。”他说。
苏云的心,漏跳了一拍。
他是在……
还没等她想明白,沈辞已经转身离去。只留下一个玄色的背影。
几个月后,京城里又传出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大理寺卿沈辞,那个冷面阎王,竟然上苏家提亲了。求娶的,正是前段时间刚退了婚的苏家大小D姐,苏云。
满京哗然。
苏云坐在房里,手里拿着沈辞托人送来的聘礼单子,长长的礼单几乎拖到了地上。
春桃在一旁激动得语无伦次:“小姐!是沈大人!沈大人来提亲了!”
苏云的脸上,也露出了重生以来,第一个发自内心的、轻松的笑容。
她想起那天在御书房,皇帝问沈辞想要什么赏赐。
沈辞沉默了片刻,说:“臣,求娶苏尚书之女,苏云为妻。”
当时,满室皆惊。
苏云知道,这个男人,或许不懂得花言巧语,但他用最直接的方式,给了她一个承诺,一个庇护。
他用他的权势,给了她最想要的“家人平安,一世顺遂”。
婚期定在三月后。
这期间,苏月因为宁王案的牵连,被判了流放,柳姨娘则在狱中得了失心疯,结局凄惨。
苏云听说后,心中毫无波澜。前世的仇恨,似乎随着那些黑雾的散去,也慢慢淡了。
她抬头看向窗外,阳光正好,天空湛蓝。她眼中的世界,不知从何时起,已经恢复了正常的色彩。那些代表着人心险恶的黑雾,再也没有出现过。
大婚当日,十里红妆。
苏云盖着红盖头,被沈辞牵着手,走过长长的红毯。
喧闹声中,她能清晰地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洞房花烛夜,红烛摇曳。
沈辞挑开她的盖头,烛光映着他俊朗的脸,那双总是冰冷的眸子,此刻盛满了温柔。
“云儿。”他轻声唤她。
“沈辞。”苏云看着他,也笑了。
“以后,有我。”他说。
“嗯。”
她伸出手,抚上他的脸。他的皮肤微凉,却让她觉得无比安心。
或许,重生一次的意义,不只是为了复仇。更是为了让她看清谁是恶鬼,谁又是那个能为她驱散所有阴霾的,唯一的光。
而她,终于抓住了这束光。
来源:巷尾说书人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