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短信下方,还附着一份崭新的离婚文件。这是他第十七次逼我离婚,补偿金的数额也一次比一次砸得更狠。我心里跟明镜似的,他养在身边的那位宝贝秘书,正哭着闹着要名分,他的耐心已经被消磨殆尽了。
我婚姻的死刑判决书,不是来自法院的传票,而是一条弹出的手机短信。
措辞,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傲慢。
“宋恬然,离婚协议我再加五千万,签了它。”
发信人,秦书桓。
短信下方,还附着一份崭新的离婚文件。这是他第十七次逼我离婚,补偿金的数额也一次比一次砸得更狠。我心里跟明镜似的,他养在身边的那位宝贝秘书,正哭着闹着要名分,他的耐心已经被消磨殆尽了。
也曾有过那么一段日子,我想为自己,为我们逝去的爱情争口气。毕竟,我和秦书桓,曾是旁人眼中天造地设的一对。他甚至可以为我豁出性命。七年风雨同舟,怎么就这么轻易地败给了一个刚走出校门的黄毛丫头?
我无数次的歇斯底里,换来的却是他越发冰冷的眼神和刻意的疏远。在他的冷暴力下,我从一个体面的秦太太,活生生变成了一个自己都唾弃的疯子。到后来,他连电话都懒得敷衍,只用这种毫无温度的短信,和响两声就挂断的骚扰电话,一遍遍地凌迟我的自尊。
但这一次,我不想争了。
因为,我也没有时间再等下去了。
我平坦的小腹里,正孕育着一对双胞胎,而他们的父亲,和秦书桓没有半分钱关系。
【好,一小时后,让你的刘特助来取。】
我敲下这行字,语气平静得仿佛在约定明天下午茶的时间。
当我回到家,在文件的末尾签上自己的名字时,窗外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跑车轰鸣。紧接着,那个我多日未见的身影推门闯了进来。秦书桓满脸潮红,身上还沾着一股不属于我的,甜腻的香水味。显然,刚从哪个温柔乡里紧急抽身。
他一开口,嗓音里就揉杂着浓得化不开的轻蔑与烦躁:“宋恬然,你又想玩什么把戏?”
他冰冷的视线像探照灯一样将我从头到脚扫了一遍,那眼神分明在说,他等着我像过去十六次一样,崩溃、尖叫,然后找些诸如“赔偿款不够”、“今天星座不宜离婚”的弱智借口来拖延。
“我给你的补偿,够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他补充道,语气像是在打发一个乞丐。
我只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然后抬手,将那份签好字的离婚协议,像丢一张废纸般,轻飘飘地甩在了他那张英俊却刻薄的脸上。
秦书桓的眉头瞬间拧成一个疙瘩。他狐疑地接住那几页纸,径直翻到最后一页。当看到我那熟悉的签名时,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明明是他求了十七次的离婚,可当我真的一笔一划写下名字,他心底却没来由地窜起一股无名火。他用审视的口吻质问:“闹了十六次,这次怎么这么干脆?”
我迎上他那张写满不爽的俊脸,话里带了点呛人的火药味:
“你不是最讨厌我胡搅蛮缠,乱吃飞醋的样子吗?”
“现在我主动成全你和你的柳梦雪,让你俩能名正言顺地双宿双飞,怎么,我变得通情达理了,秦总反而不高兴了?”
这次的离婚协议,秦书桓确实是下了血本。别墅、豪车、公司股份,外加一串天文数字的现金,别说一辈子,挥霍十辈子都够了。
我曾为此而不甘。是我陪着他从一无所有的地下室,一步步走到了今天的商业帝国之巅,凭什么让一个半路杀出来的女人坐享其成?
可在那晚彻底的放纵之后,我忽然就想通了。
爱情会背叛,会消失,但钱不会。钱或许买不来爱情,但它能给我最需要的安全感和自由。
看着秦书桓那副吃了苍蝇似的表情,我有点不耐烦了,甚至还“贴心”地把笔递到他面前,催促道:“秦总,这字,你到底签还是不签?”
他握着笔的手指有些僵硬,眼神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笔尖悬在纸上,迟迟没有落下。
就在这尴尬的沉默中,一道娇滴滴的女声从门口传来,瞬间打破了室内的僵局。
“恬然姐,谢谢你,谢谢你终于肯成全我们了。”
我偏头望去,只见柳梦雪身穿昂贵的白色貂绒大衣,手上挎着最新款的爱马仕,正用一种胜利者的姿态望着我,眼神里是满得快要溢出来的得意。
她就是如今被秦书桓捧在心尖尖上的人。
四个月前我初见她时,还是个穿着朴素T恤的实习生。我当时就注意到,她有一双和我年轻时极为相似的眼睛。听说她家境贫寒,靠着一股韧劲从穷山村里考出来,我甚至对她有过一丝欣赏。
可就是这个名牌大学的高材生,做起事来却总是丢三落四。秦书桓不止一次跟我抱怨:“新来的那个秘书,笨手笨脚的。”
我当时还随口建议:“那干脆换个利索点的。”
“算了,”他当时是这么说的,“看到她,总让我想起我们刚创业时,吃苦耐劳的你。”
就是这句话,让不安的种子,在我心底彻底扎了根。
后来,当柳梦雪借着送文件的名义来到我们家,她眨着那双小鹿般湿漉漉的眼睛,盯着餐桌上的菜肴,用吴侬软语说道:“这就是传说中一勺十万的鱼子酱吗?我长这么大还从没吃过呢。”
她勾引秦书桓的意图,就差写在脸上了,拙劣却直接。
我当时很不屑,让秦书桓开除她,却被他出乎意料地拒绝了。
直到很久以后我才明白,有些手段虽然看起来很低级,但是……管用!
渐渐的,秦书桓的话里话外,全变成了对我的指责——
“梦雪一个女孩子走出大山不容易,她很单纯善良,你不要仗着自己是秦太太就总欺负她。”
可就是这个他口中“善良”的姑娘,一次又一次地,将她和秦书桓的床照发到我的手机上,逼得我情绪崩溃,去找秦书桓对峙,质问他是不是要为了这种女人,背叛我们七年的婚姻。
而秦书桓只是冷静地看着我,像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陌生人:
“她只是太喜欢我了,没有恶意的。”
“宋恬然,我们结婚七年了,你不觉得腻吗?”
那天,是他第一次当着我的面,提出离婚。我给了他一巴掌,而之后,便是无休无止的短信轰炸。
折腾了这么久,我也确实腻了。
所以此刻,即便柳梦雪亲昵地挽住秦书桓的胳膊,我的内心也毫无波澜,甚至还笑了笑:“柳小姐来得正好,麻烦督促一下秦总,让他麻利点签字吧。”
这句话不知是哪个字眼刺激到了秦书桓。
他脸色一沉,龙飞凤舞地签下自己的大名,将协议甩到我手上,不悦地低吼:
“宋恬然,记住,欲擒故纵这套对我没用。”
“签了字,你就别后悔!”
我心满意足地收好一式两份的合同,这栋价值三亿的别墅,从法律意义上,现在姓宋了。我抬眼看着他们,逐客的意思再明显不过:“秦总,要是没什么事的话,二位请便吧。”
秦书桓的怒火肉眼可见地在燃烧。他无法理解,三天前还为了不离婚而哭天抢地的女人,此刻为何能如此干脆利落。
“宋——”
他刚要开口,身旁的柳梦雪却突然捂住肚子,脸色发白地靠在他身上:“书桓,我肚子……有点不舒服。”
秦书桓立刻收声,所有怒火瞬间化为紧张,他一把扶住柳梦雪就往外走,再也没多看我一眼。
就在他们即将踏出家门时,我突然开口:“等等。”
秦书桓的嘴角控制不住地扬起一抹讥诮的弧度,他转过身,眼神里满是“看吧,你果然还是忍不住”的了然。
然而下一秒。
我只是好心地提醒他:“秦总日理万机,可千万别忘了抽空去一趟民政局办手续。”
秦书桓脸上的笑容一寸寸龟裂,他咬着后槽牙,一字一句地挤出几个字:“你倒是挺着急!”
能不着急吗?
要是被他察觉到什么,这场戏就不好收场了。
我下意识地伸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腹。
孕期15周,我很确定,孩子的父亲绝不是秦书桓。
那个疯狂的夜晚,我在黑暗中沉沦,因为疼痛,我狠狠咬了那个男人几口。除了模糊中摸到他右腰侧有一块凸起的疤痕,关于孩子生父的线索,我一无所知。
第二章 狭路相逢
第二天,天空飘起了细密的雪花,给整座城市蒙上了一层灰白的滤镜。
去民政局的路上,我叫的出租车在湿滑的路面上龟速行驶。车窗外的雪景,让我想起了与秦书桓的初遇。
那天也是这样的大雪,我被一个求爱不成的疯子死死按进冰冷的河水里。我在绝望中强迫自己冷静,闭气装死。等凶手走后,我才浑身颤抖地爬上岸,随即因失温而陷入昏迷。
模糊中,我感觉自己趴在一个宽阔温热的后背上,那份踏实的安全感至今难忘。耳边传来他粗重的喘息,和一句有些虚幻的叮嘱:
“别睡!”
我强撑着睁开眼,盯着他肩头越积越厚的雪花,最终还是没能熬住。
等我彻底清醒,对上的便是秦书桓那双灿若星辰的眼眸,瞬间击中了我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我们相恋半年便闪婚。
始于一场雪,终也于一场雪。缘分这东西,真是个奇妙的轮回。
“嘭——”
一声巨响打断了我的思绪,巨大的惯性让我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冲去,额头重重地磕在了前排座椅的靠背上。
我的第一反应是死死护住肚子,但一股不祥的坠痛感还是迅速从腹部传来。
抬头望去,我们的出租车,追尾了一辆通体漆黑的迈巴赫。
司机慌里慌张地下车交涉,我忍着腹部的阵痛,推开车门。刚一站稳,一阵剧痛袭来,我眼前一黑,只能狼狈地靠着车身大口喘气。
“小姐,你没事吧?”司机回头看到我苍白的脸色,惊呼一声。
他刚想伸手来扶我,另一只骨节分明、干净修长的手却先一步温柔地揽住了我的肩膀。
一道极具穿透力的低沉嗓音在我耳边响起:“姑娘,需要我送你去医院吗?”
我疼得说不出话,只能虚弱地点了点头。
在他的搀扶下,我坐进了迈巴赫宽敞的后座。车子平稳地启动,那股尖锐的疼痛感才渐渐缓和。我缓过劲来,透过车内后视镜,不经意间对上了一张足以用惊艳来形容的脸。
过去,所有见过秦书桓的人,无不感叹他英俊得如同天神。可眼前的这个男人,无论是五官的精致程度还是周身那份沉稳内敛的气场,都比秦书桓更胜一筹。
我愣了半晌,才有些结巴地道谢:“谢……谢谢你。”
“我的车被追尾,导致你受伤,我理应负责。”他语速平稳地回应。
“这跟您没关系,是下雪路滑,司机技术不行。”我下意识地反驳。
“……”
对方似乎被我这句实诚话噎住了,一时之间,车内陷入了某种尴尬的沉默。我此刻满心都是对肚子里孩子的担忧。曾经流产过一次的我,被医生断言很难再有身孕,这两个孩子的到来堪称奇迹。
“能再开快一点吗?”我焦急地开口,“我怀孕了,我很担心孩子。”
男人更加沉默了,我瞥了一眼后视镜,发现他脸上的表情冷得像一座冰山,但车速确实明显提升了。
我收回目光,拿出手机给秦书桓发了条短信。
秦书桓几乎是秒回:
【宋恬然,这么快就演不下去了?我说过,欲擒故纵对我没用。】
【我的时间很宝贵,希望没有下次。】
第三章 正面交锋
赶到医院,我直奔妇产科。
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在妇产科那条铺着惨白地砖的走廊里,我竟然迎面撞上了秦书桓和柳梦雪。
那个本该在民政局等我的男人,此刻正小心翼翼地牵着柳梦雪,另一只手温柔地覆在她的肚子上。柳梦雪仰头对他笑着说了些什么,秦书桓便宠溺地附在她耳边低语,两人亲密得仿佛形成了一个真空地带,任何人都插不进去。
怪不得他那么急着离婚。
原来,柳梦雪也怀孕了。
秦书桓一直很喜欢孩子。三年前,我们也曾有过一个孩子。
苦涩的回忆如潮水般涌来。
那时我怀孕六个月,秦书桓却在外面和一个新晋女明星暧昧不清。那个女人被他几句甜言蜜语哄得冲昏了头脑,直接找上门来,逼我让位。
“不被爱的那个才是第三者,你现在体面退出,我还能帮你多争取点补偿。”她趾高气扬地说。
我为了腹中的孩子,努力保持平静,冷冷地反讽:“你那么确定自己是被爱的那一个?那今天出现在我面前的,应该是秦书桓,而不是你。”
女孩被我怼得哑口无言。
就在我转身准备上楼时,一双充满恶意的双手从背后重重推来。我从楼梯上滚落,醒来时,人已经在手术室外,浑身是血,孩子……没了。
秦书桓一脸愧疚地守在床边,抓着我的手往他自己脸上扇:“恬然,对不起,是我混蛋!你打我吧,打我你会不会好受一点?”
“啪——”
我用尽全力,一巴掌接着一巴掌,狠狠地抽在他的脸上。手心火辣辣地疼,可心里的痛,却丝毫没有减轻。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跪在地上求我原谅:“恬然,我发誓,绝对不会再有下次了!我一辈子都对你好!”
为了证明他的“清白”,他雷厉风行地将那个女人送进了监狱,把身边的助理和秘书全换成了男性,甚至每次和女客户应酬都全程录像报备。他一度变回了那个曾为了救我而抽800cc血的完美爱人。
只是,我当时太傻了,直到三年后柳梦雪的出现才后知后觉地明白,男人的承诺,只有在他爱你的时候才算数。
如今,他爱的是柳梦雪,和他即将拥有的、与柳梦雪的孩子。
即便早已决定放手,此刻,心脏还是像被无数根细针扎过一样,密密麻麻地疼。我竟然还在为放了他鸽子而感到一丝愧疚,可他,却根本没去过民政局,甚至从未在意过我的爽约。
我自嘲一笑,径直走了过去:“秦总真是神速,从民政局赶到妇产科,只用了十分钟?”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秦书桓猛地回头,在看到我眼中的嘲弄时,他下意识地将柳梦雪护在了身后,如临大敌地质问:“宋恬然,你想干什么?”
他这副防备的姿态,是他从我们那个夭折的孩子身上学来的“血泪经验”。
我的心,更疼了。
柳梦雪见状,更是得意,整个人几乎挂在秦书桓身上,胸脯有意无意地紧贴着他的手臂,用一种娇羞又挑衅的眼神看着我:“恬然姐,你别生气,我怀孕了,书桓他比较紧张我。”
“哦,”我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能把婚内出轨说得这么清新脱俗,我佩服还来不及,怎么会生气。”
柳梦雪得意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她本以为会看到我崩溃发疯的样子,可眼前的我,平静得可怕。这份平静,就像一记无形的耳光,狠狠抽在她脸上。
没等她想好怎么反击,秦书桓看了一眼妇产科的牌子,又瞥了一眼我的肚子,眉头紧锁:“你来妇产科干什么?”
“秦总,我们已经签了离婚协议,你对我这么好奇,不怕你的新夫人吃醋吗?”
我的冷静似乎彻底激怒了秦书桓。他猛地向前一步,死死抓住我的手腕,力道之大,完全不顾他身后的柳梦雪因为他的动作而踉跄几步,险些摔倒。
他声音冰冷,带着滔天的怒意:“宋恬然,我们还没去民政局盖章,法律上,你还是我秦书桓的妻子!”
手腕被捏得生疼,我对他的行为感到一阵生理性的恶心。明明是他,用十七次离婚践踏我的尊严。
“秦书桓,你放手!”我呵斥道。
他非但没松手,反而眸光狰狞,力道更重了。
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冷着脸大步流星地走来。他没有多余的废话,只是伸手在秦书桓的右手虎口上轻轻一按,秦书桓就像触电般松开了手,捂着右手痛苦地后退了好几步,面容扭曲。
那个男人顺势将我护在身旁,声音低沉而稳定:“没事吧?”
“没……没事。”我转过头,震惊地看着那位迈巴赫车主,“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说过,你因我而受伤,总要负责到底。”
在妇产科这种地方说出这种话,实在太容易引人遐想。
柳梦雪立刻见缝插针:“恬然姐,这位先生是谁呀?看起来很关心你呢。”
我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跟你有关吗?有时间关心我,不如多关心一下你费尽心机抢来的男人!”
柳梦雪被噎得小脸涨红,只能委屈地转向秦书桓:“书桓……”
秦书桓却顾不上她,他甩了甩吃痛的手,死死地盯着我,厉声质问:
“怪不得那么痛快答应离婚,原来是早就找好下家了?”
“怎么,你的新欢是比我帅,还是比我有钱,或者……比我更懂怎么取悦你?”
医院走廊里人来人往,他拔高了嗓门,喊出的每个字都带着浓重的羞辱。
一瞬间,我如坠冰窖,愤怒到浑身发抖。我扬起手,想给这个无耻的男人一巴掌,可一只手掌更快,一道伟岸的身影挡在了我的面前。
这位仅有一面之缘的男人,毫不犹豫地一拳挥向了秦书桓,动作干净利落。
秦书桓猝不及防被揍了一拳,刚要发作,凶狠的目光在对上男人脸庞的瞬间,滔天的怒火却像是被一盆冰水当头浇灭,他整个人都蔫了下去,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甚至带着几分恭敬和畏惧:
“小……小舅?您怎么回国了?”
“小舅”这两个字,如同惊雷在我脑海中炸开。
我一直知道,秦书桓有个只比他大一岁的舅舅,名叫魏临辰。秦书桓从小到大,都活在这个被誉为“魏神”的舅舅的阴影之下。我曾对这位传说中的天之骄子充满好奇,本以为能在婚礼上得见一面,他却在婚礼当天出了国,七年来,始终缘悭一面。
没想到,我们竟会以如此戏剧性的方式相遇!
第一个知道我怀孕的“外人”,竟然是秦书桓最敬畏的小舅!
面对秦书桓的疑问,魏临辰面无表情,甚至没有看他一眼。他只是压低了声音,再次温和地确认我的状况:“真的没事?”
“没……没事,谢谢。”我的心七上八下,乱作一团。
秦书桓还在追问:“小舅,您怎么会跟她在一起?还……还来妇产科?”
魏临辰薄唇微启,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路上出了点小车祸,我连累了她,所以带她来医院做个检查,刚好路过这里。”他语调平淡地解释,“这个回答,你满意吗?”
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口气,秦书桓却像是感觉到了极大的压迫感。眼前的男人虽然只比他大一岁,却像一座大山,压了他一辈子。秦书桓骨子里对他充满了畏惧。
“小舅,我不是那个意思……”秦书桓赶忙解释,“我这不是怕恬然不懂事,冒犯了您吗?”
魏临辰的语气依旧冰冷,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她冒犯我,又与你何干?”
“难道没人教过你,前妻的事情,最好别管!”
我彻底愣住了。
魏临辰没有拆穿我的谎言,已经让我感激不尽,没想到,他竟然还在帮我这个给他外甥“戴了绿帽子”的女人说话。
瞥见秦书桓那副难得的吃瘪模样,我竟忍不住低低地笑出了声。
秦书桓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刚想发作,一抬眼对上魏临辰那双冰冷的眸子,又只能屈辱地低下了头。
广播里冰冷的电子音划破了医院走廊的嘈杂:
【请患者柳梦雪,到3号诊室就诊。】
秦书桓几乎是立刻就攥住了柳梦雪的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小舅,我们先进去了。”他转身的动作快得近乎逃跑,仿佛多待一秒,这里的空气都会让他窒息。
围观人群的八卦之心,也被魏临辰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寒气冻结,识趣地作鸟兽散。
世界终于清静。魏临辰这才领着宋恬然,叩响了那间挂着“妇产科主任”牌子的办公室。
一番细致的检查下来,结果显示宋恬然身体并无大碍。主任医师是个和蔼的中年女性,她一边写着医嘱,一边对着旁边的魏临辰和善地笑道:“你先生对你可真好,一听说你不舒服,急得跟什么似的,跑过来的时候差点在门口摔一跤。”
那句“你先生”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宋恬然紧绷的神经。
她几乎是立刻慌乱地摆手解释:“不……不是的,您误会了,他不是孩子的父亲。”
“哦?”主任愣了一下,“那孩子的爸爸呢?孕妇产检,最好还是有爱人陪同,情绪上也能稳定些。”
孩子的父亲。
这五个字像一个打不开的死结。宋恬然根本不知道那个人是谁,眼角的余光瞥见魏临辰投来的、带着一丝探究的眼神,她心头一乱,脱口而出:“他死了!”
诊疗室里,空气瞬间凝固。
检查结束后,魏临辰开车送她回家。一路沉默,车厢内的气压低得吓人。宋恬然能感觉到身旁的男人在生气,却又捉摸不透他怒火的源头。
她像个犯了错的孩子,坐立难安,生怕魏临辰会抛出那些她无法回答的问题——
比如,孩子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
又或者,这件事,不打算告诉秦书桓吗?
然而,魏临辰全程紧抿着唇,吝啬到不肯多说一个字。
车稳稳停在楼下,宋恬然解开安全带,踌躇再三,还是弯下腰,用一种近乎恭敬的姿态道了句:“今天……谢谢您。”
冷不防地,魏临辰那低沉的嗓音毫无征兆地响起:“不准备给孩子找个父亲吗?”
“啊——?”
宋恬然一度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魏临辰却将视线从方向盘上移开,直视着她,一字一句地重复道:“真的,不准备给孩子找个父亲?”
他的眼神深邃如海,宋恬然看不透底下翻涌的情绪。她只当他是出于长辈的关心,便老实地垂下眼睑回答:“我觉得,我和孩子两个人也挺好的。”
一阵静默。车窗外不知何时又飘起了雪,细碎的雪花无声地拍打着玻璃。
就在这片寂静中,一个极轻的声音溜了出来,“孩子需要父亲,你看我怎么样?”
那声音太轻了,轻到仿佛只是宋恬然的错觉,轻易就能被窗外的风声彻底掩盖。
宋恬然感觉自己像是被美杜莎的目光钉在了原地,瞬间石化。最终,她选择了最笨拙的方式——装傻。“您……您刚才说什么?”
男人缓缓摇了摇头,没有再重复。
宋恬然故作镇定地推门下车。天际的雪还未停歇,在地上铺了薄薄的一层白毯,脚踩上去,发出“咯吱”一声轻响,这声音奇妙地抚平了她心头的惊涛骇浪。
男人也跟着下了车,将一把黑色的雨伞撑开,不由分说地塞进她手里,随后一言不发地回到车内。
宋恬然小心翼翼地踩着雪地往家走。
她没有注意到,那辆黑色的迈巴赫并未立刻离去,而是在不远处的路灯下静静地停着。车窗后,一双深邃的眼眸,穿透风雪,久久地注视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
回到家,身体刚被暖气捂热,宋恬然就拿起手机,约秦书桓明天去民政局把手续办了。意料之中地,他拒绝了。
接下来的几天,她又催了几次,秦书桓却像是故意跟她耗着,找的借口五花八门,一个比一个离谱。
“今天要飞迪拜,没时间。”
“在谈一个三个亿的项目,走不开。”
“今天黄历上说,不宜出门。”
宋恬然出奇地没有生气。在秦书桓第五次拒绝她之后,她反而笑了,语气轻松得像在谈论天气:“秦总既然这么忙,这么不想离,那这婚,我们就不离了吧。”
话音未落,她便挂断了电话,转手给柳梦雪编辑了一条短信。
内容极简,嘲讽意味却拉满。
【你的秦总离婚不太积极,怎么,是你管不住他吗?】
效果立竿见影。当天晚上,秦书桓就发来了消息,约定后天,也就是1月15日,民政局见。
然而到了约定那天,她刚换好衣服准备出门,就发现别墅外,赫然停着一辆再熟悉不过的黑色迈巴赫。
与此同时,秦书桓的外婆,魏老夫人的电话也打了进来。“恬然啊,我让人去接你了,今天可是我的大日子,你可一定要来好好陪陪外婆我啊。”
这一下,宋恬然才如梦初醒。
这几个月,被秦书桓那些破事搅得焦头烂额,她的大脑仿佛一团浆糊。快三个月没来的例假她没上心,如今竟然连这么重要的日子都忘得一干二净。
1月15日,是魏老夫人的七十大寿。
想当初,她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嫁入秦家,受尽冷眼。唯有魏老夫人站出来,力排众议,当着所有人的面维护她:“恬然无依无靠,却还是毅然决然地选择了书桓,这就足以证明她对书桓的一片真心!”
后来,她意外流产,身体虚弱,也是老夫人亲自带着老宅的厨子过来,变着花样地给她炖汤补身。
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生活点滴,却是她在那段婚姻里,唯一感受到的温暖。
巨大的愧疚感涌上心头,宋恬然的声音不自觉地温柔下来:“好的,外婆,我马上就来。”
就让她,最后再贪恋一次这份温情吧。
宋恬然谢过了等在车旁的魏临辰,径直拉开了后座的车门。以往去老宅,都是秦书桓开车,两人坐在前排。如今,驾驶座上换成了一个沉默的男人,而且还是身份上的长辈,这让宋恬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局促,连安全带都忘了系。
突然,一股熟悉的清冽气息逼近,魏临辰的身躯毫无预兆地倾了过来。宋恬然吓了一大跳,后背猛地贴紧了椅背,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
“小……小舅,你……你要干什么?”她的声音都在发颤。
在连空气都仿佛静止的车厢内。
“咔哒——”
一声安全带卡扣清脆的响声过后,魏临辰那磁性低沉的嗓音才悠悠传来:“安全行车,第一要务,系好安全带。”
“……”
宋恬然尴尬得想当场用脚趾在车底抠出一座三室一厅。
这时,魏临辰好听的声音再度响起,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意味:“还有……别再叫我小舅。”
一路上,再无人开口。宋恬然开始怀疑,昨天在车里听到的那句话,或许真的只是自己心神恍惚下的幻觉。
她索性不再紧绷着神经,转头望向窗外。明明是萧瑟的冬日,但老宅沿途的风景却因为精心维护而显得葱葱郁郁,这让她压抑的心情没来由地舒畅了几分。
然而,这份舒畅,在老宅门口看到秦书桓和柳梦雪的那一刻,便彻底烟消云散。
迈巴赫刚停稳,宋恬然一推开车门,便迎面撞上秦书桓正小心翼翼地扶着柳梦雪上台阶的画面。
两人旁若无人,有说有笑。
“书桓,宝宝踢我了,有点疼。”柳梦雪娇嗔道。
秦书桓立刻心疼地揉了揉她的肚子,语气宠溺:“等他出来,看我怎么替你好好教训他。”
“那要是个小公主呢?你也舍得打呀。”
“要是女儿,我就告诉她,妈妈怀她的时候吃了多少苦。以后,她要跟爸爸一起,再也不让妈妈吃一点苦。”
说完,他自然地侧过头,在柳梦雪光洁的脸颊上印下一吻。
这样温馨甜蜜的画面,何其相似。
宋恬然和秦书桓结婚两年,一直积极备孕,肚子却迟迟没有动静。因为太过渴望,她在结婚第二年甚至患上了假孕。
那时,秦书桓也以为自己真的要当爸爸了,每天紧张得不行。宋恬然只要脸色稍微有点不对,他就立刻担忧地问:“是不是宝宝踢你了?”
她茫然摇头。
他就紧紧搂着她,满是愧疚地说:“恬然,对不起,让你受这份罪了。等孩子生下来,我一定跟他一起加倍疼你,绝对不让你再受一丁点委屈。”
可最后,当医生宣布是假孕时,宋恬然的世界瞬间崩塌。
那时候,明明公司正处在融资的关键时刻,秦书桓却推掉了所有工作,几乎24小时守着她,安慰她,甚至不惜伪造了一份自己不孕不育的证明,只为了让她安心。
那份爱意曾是那么的炽热、滚烫,怎么才眨眼的功夫……就凉透了呢?
宋恬然想起自己为了挽回这段婚姻,歇斯底里、丑态百出的模样。
而秦书桓只是冷漠地看着她,说:“恬然,你现在这个样子,真的很难看!”
虽然早已决定放手,可七年的感情,那些星星点点的回忆,还是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化作利刃,猝不及防地刺痛着她的心脏。
许是感受到了身后灼热的视线,柳梦雪忽然回过头。当她看见宋恬然时,先是明显一愣,随即像一只受惊的兔子,怯生生地瑟缩到秦书桓的身后。
“恬然姐……你不是已经同意离婚了吗?我……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来了呢。”她怯懦的语气,完美地激起了秦书桓的保护欲。
而秦书桓这些天本就因为宋恬然的事莫名烦躁,此刻又见她和魏临辰一同前来,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意从胸口涌出,说出的话自然也就格外刺耳。
“宋恬然,我都已经答应你今天去民政局了,你有必要这么阴魂不散地追到老宅来吗?”
他往前一步,将柳梦雪护得更紧,“虽然我们还没正式办手续,但在我心里,梦雪早已经是我的妻子了。”
好歹夫妻七年,秦书桓却没有给她留下半分颜面。
宋恬然反而被气笑了,她勾起唇角,话语里淬满了冰冷的讥讽。
“我来探望外婆,和你们这对奸夫淫妇有什么关系?”
“还有,既然知道今天要离婚,那就别再找那些可笑的借口推三阻四。”
说完想说的话,宋恬然一把推开挡在路中间的柳梦雪,昂首挺胸地扬长而去。
魏临辰一直安静地跟在她身后,注视着她挺直的背影,唇边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路过秦书桓和柳梦雪身边时,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嫌恶的目光扫过柳梦雪那张楚楚可怜的脸,用一种几乎淬了毒的嘲弄口吻道:“精挑细选,就挑了个这种货色。”
“……”
秦书桓和柳梦雪呆立在原地,两个人的脸色都难看到了极点。特别是秦书桓,额角的青筋已经愤怒地跳动起来。
曾几何时,明明都是他站在高处,欣赏着宋恬然情绪失控、崩溃发疯的样子,怎么如今,那个破防的人,反而变成了他自己?
柳梦雪试图将秦书桓的注意力拉回来,娇滴滴地唤了一声:“书桓~”
秦书桓反而更加恼火:“都怪你!没事去招惹她干什么?”
柳梦雪瞬间错愕,她在心底把宋恬然骂了千百遍,面上却挤出委屈的表情,手抚上小腹:“书桓,我……我肚子有点不舒服。”
这句话总算让秦书桓冷静下来,他深吸一口气,重新揽住她,踏入了老宅。
魏老夫人一看见宋恬然,立刻笑眯眯地迎了上来。宋恬然也赶忙拿出自己准备的礼物。
那是一块成色极好的平安扣,她还特意请寺庙里的大师开过光。
老夫人拉着她的手,亲热地唠了好一会儿家常。
这时,赶过来的柳梦雪显然想在老夫人面前表现一番,她双手捧着一个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精致木盒,递到魏老夫人面前:“老夫人,知道您喜欢笔墨雅玩,这是我特意为您精心挑选的一方端砚。”
魏老夫人闻到她身上那股浓烈的香水味,像是闻到了什么狐狸骚味,眉头微不可查地一皱,表情瞬间淡了下来:“谁告诉你我喜欢砚台了?”
柳梦雪脸上的微笑,一寸寸僵硬。
魏老夫人因为要去接待其他宾客,只能依依不舍地暂时离开。
此时周围没了外人,柳梦雪也懒得再伪装,她抱着胳膊,冷笑道:“宋恬然,你别以为请出老夫人来当靠山,这婚就不用离了。”
她炫耀似的扬起自己的手腕,将一只雕龙画凤的金镯子凑到宋恬然眼前,“告诉你,书桓的爸妈早就认可我了,正等着我给他们生个大胖孙子呢!”
那个金镯子,宋恬然再熟悉不过。那是秦家传给未来儿媳妇的传家宝,代代相传。
可偏偏到了她这里,秦夫人百般不愿,就是不肯给她。
其实,秦书桓的父母一直都瞧不上她这个出身孤儿院的儿媳。当初如果不是靠着秦书桓的坚持,甚至以死相逼,她根本不可能嫁进秦家。她爱他,所以即便这七年来,她在家中劳心劳力,付出所有,却始终没能换来公婆的一丝喜欢,宋恬然也从未有过任何怨言。
若是换作从前,那个卑微到尘埃里、极度渴望被秦家接纳的宋恬然,看到这一幕,一定会当场崩溃。
但现在,她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古话说得好,财不外露。戴着这么贵重的东西,还是小心点吧。”
戏剧性的是,宋恬然说完这句话不到半个小时,柳梦雪手腕上的镯子,真的不见了。
众人立刻调取了监控,画面中清晰地显示,宋恬然在柳梦雪炫耀时,确实一直盯着那个镯子看。
柳梦雪立刻开启了她的表演,眼泪说来就来,用一种绿茶味十足的腔调说:“恬然姐,我知道你一直很喜欢这个镯子,可这毕竟是……是‘母亲’给我的传家宝,意义非凡。求求你,还给我好不好?”
秦书桓不问青红皂白,当即黑着脸,对着宋恬然摊开手,厉声喝道:“你为什么总是要欺负梦雪?把东西交出来!”
在场的宾客大多不清楚宋恬然已经签了离婚协议的内情,只知道柳梦雪是秦书桓的秘书,而作为秦家正牌夫人的宋恬然向来“善妒”,自然是见不得丈夫身边有别的女人。
于是,人们擅自代入了“正宫欺负小秘书”的戏码,纷纷开始附和:
“那可是传家宝啊,快还给人家吧。”
“就是,平时耍耍小性子也就算了,这种事怎么能开玩笑呢?”
“真没想到,像秦太太这样身份尊贵的人,竟然也会做偷窃的事情。”
秦书桓的母亲也适时地跳了出来,指着宋恬然的鼻子破口大骂:“我秦家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怎么就娶了你这种手脚不干净的女人?!”
面对着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的、毫不掩饰的恶意。
“哈哈……哈哈哈哈……”
宋恬然突然疯狂地大笑起来。那笑声尖锐而凄厉,让整个宴会厅都为之一静。
她决定,不忍了!
秦书桓一次又一次地公然出轨,她顾念着曾经那点微末的欢喜,还有他对自己的救命之恩,从来都只是选择在家里关起门来闹。哪怕她手上,握着大把大把能让他身败名裂的证据,也从未想过要对外公开。
在她流产最痛苦的时候,外婆曾对她说:“恬然,记住,女人这辈子,千万不能委屈了自己。”
她其实,根本不应该在外婆的七十大寿上,还要继续用谎言欺瞒这位唯一真心疼爱自己的长辈。
想通了这一点,宋恬然笑得更大声了。
她身上那股不管不顾的疯劲,让柳梦雪心底莫名发怵,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但她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眼泪依旧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吧嗒吧嗒往下掉,显得格外柔弱可怜。
众人看向放声大笑的宋恬然,眼神中的厌恶又加深了几分。
宋恬然却对此不屑一顾。她笑够了,缓缓收声,眼神冰冷地瞥向柳梦雪:“快别哭了,万一动了胎气可怎么办?这毕竟是咱们秦总的第一个孩子,可得当心点!”
此话一出,全场震惊!
“宋恬然,你……你胡说八道些什么!”秦书桓的母亲急得说话都开始打颤了。
“伯母,您别急啊。”宋恬然转向她,笑得一脸无辜,“我跟您儿子已经签了离婚协议了,您愿意把传家金手镯送给谁,就送给谁,我能有什么意见?毕竟,这镯子,我从来就没有得到过,不是吗?”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柳梦雪口中那个“母亲”,指的竟然是秦夫人!
小三当着正宫的面,炫耀男方母亲赠与的传家宝,这简直是把所有人的脸都按在地上摩擦。
柳梦雪一张脸瞬间煞白,这回是真的急了,哭出声来,娇弱无助地唤道:“书桓……”
而秦书桓还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回过神。
他从未想过,一向隐忍的宋恬然,有朝一日,会当着这么多亲朋好友的面,把他出轨的事情,用这种方式公之于众,让他颜面扫地。
对上周围那些或鄙夷、或看戏、或震惊的各异视线,他感觉自己就像动物园里被人围观的猴子,一股无名火直冲天灵盖。
“宋、薇、薇!”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
他怒气冲冲地大步上前,眼中的怒火如同翻涌的波涛,摆出了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
宋恬然只觉得可笑至极:“秦总,我这个被逼离婚的正室都还没生气呢,你这个出轨的,倒是先生上气了?”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扎得秦书桓体无完肤。
“宋恬然,这七年,我真是把你给宠坏了!”秦书桓咬着牙,猛地扬起了手,看那架势,是铁了心要给宋恬然一个巴掌。
七年相伴,怎么就走到了反目成仇这一步?!
宋恬然的心,像是被无数根细密的钢针狠狠扎过,刺痛得厉害。
她强行压下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反而先发制人,扬起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给了秦书桓一巴掌!她的掌心瞬间麻木,可见这一巴掌用了多大的力气。
众人一片哗然。
“你——”秦书桓捂着脸,咬牙切齿。
就在这时,人群中有人喊道:“魏老夫人来了!”
秦书桓这才猛地收回了脸上狰狞的表情,看向在魏临辰搀扶下走来的魏老夫人,脸上挤出歉意:“外婆,对不起,都怪我没管教好这个疯女人,扰了您的寿宴。”
魏老夫人在魏临辰的搀扶下,一步一步,沉稳地走到秦书桓面前。
“外婆您放心,我回去一定好好收拾……”
“啪——啪——”
秦书桓的话还没说完,他的左右脸颊,便接连挨了两记响亮的耳光。
魏老夫人声如洪钟,眼神凌厉:“宋丫头,对付这种渣男,就应该这么收拾!咱不能因为他受一丁点儿委屈!”
老夫人转过头看向她时,那凌厉的目光瞬间化为浓浓的心疼。
被秦书桓威逼利诱离婚、受尽了委屈和羞辱的那些日日夜夜里,宋恬然一次都没有哭过。
可此刻,就因为老夫人的这一句话,这一个眼神,她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她低下头,试图掩饰自己的脆弱。鼻尖忽然传来一股熟悉的、若有似无的清冽香气,一个轻柔又沙哑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妈说得对,为了那种渣男掉眼泪,不值当。”
他的声音又压低了几分,带着一种让人心惊肉跳的、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秘密感——
“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也不能哭。”
当天,在魏老夫人的一声令下,以及魏临辰的全程“陪同”下,灰头土脸的秦书桓和宋恬然在民政局,正式办理了离婚手续。
在申请表上签字的时候,秦书桓眼中的怒火还未散去。他再一次压低声音质问宋恬然:“我对你不好吗?你有必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
看着这样理直气壮的秦书桓,宋恬然险些被气笑了。
“是谁,一次又一次为了那个小三,逼着我离婚?”
“是谁,说好了要陪我过生日,转头却在众目睽睽之下,对另一个女人高调求爱?”
“秦书桓,我念及我们七年相伴的情分,不想让你在人前太难堪,才对你一直忍气吞声。”
“但这不代表,你出轨就有理!”
“既然有脸出轨,就要有承担所有后果和谩骂的勇气!”
帮忙办理手续的工作人员,都偷偷地对宋恬然竖起了大拇指,再看向秦书桓时,目光里多了几分毫不掩饰的鄙夷。
离婚申请已经提交。再过一个月,只要冷静期一过,她和秦书桓,就将再无任何瓜葛。
宋恬然的心情,没来由地感到一阵舒爽和轻松。
走出民政局的大门时,她发现,魏临辰竟然还在外面等她。她其实并不是一个不善言辞的人,可每次面对魏临辰,她的大脑就像被灌满了浆糊,总是转不太灵光。千言万语,最后只能又汇成一句礼貌而疏离的:“谢谢。”
从前,每当她说谢谢,魏临辰都只是抿着唇,一言不发。
可这一次,他却接了话:“那准备,怎么谢我?”
“……”宋恬然脑海里立刻浮现出当初陪秦书桓应酬客户的那一套标准流程,试探性地问道:“我请您吃饭?地方您来选。”
“好。”
魏临辰考虑到她今天情绪波动太大,约饭的日子,定在了七天后。
当宋恬然站在那家熟悉的西餐厅门口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怎么可能忘记这里。那天是她的生日,已经和她冷战了一个月的秦书桓,突然说要为她筹备生日惊喜,带她来的,就是这家西餐厅。
秦书桓端着生日蛋糕,温柔地让她许愿。
可她才刚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前的秦书桓,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窗外夜空中骤然绽放的绚烂烟花,一行巨大而璀璨的字,拼凑出了世上最浪漫的话语,也是对她而言,最残忍的话语。
“柳梦雪,我爱你。”
她像个自虐狂一样,控制不住地冲了出去,跑到距离西餐厅不远的海滩上。果不其然,她看见了在漫天烟花的簇拥下,紧紧相拥的那两个人。
没多久,柳梦雪的挑衅短信就发了过来。
“今天毕竟是恬然姐的生日,我本来好心让他多陪陪你的。”
“可他啊,连等你许个愿的时间都等不了。”
“恬然姐,你不会真以为他要陪你过生日,就代表他会回心转意吧?别傻了。”
那一刻,宋恬然感觉自己的尊严,被人狠狠地踩在脚下,碾得粉碎。
是的,在那之前,是秦书桓第六次向她提出离婚。
而她,竟然还傻傻地以为,他会回心转意。
原来,他只不过是为了取悦另一个女人,而在变本加厉地羞辱她!
精神彻底崩溃的宋恬然,只能用酒精来麻痹自己。可这些年陪着秦书桓在生意场上迎来送往,她的酒量早已练得极好,结果越喝反而越清醒。
她能清晰地听到,周围那些不知情的路人,对秦书桓和柳梦雪发出的艳羡之声。
“天哪,拥有一次这样的爱情,这辈子都值了。”
“那个叫柳梦雪的女孩子也太幸福了吧,我真的太羡慕她了。”
她捂住耳朵,想要逃离这一切。她一路摇摇晃晃,旁人都像躲避酒鬼一样远远避开。只有一个男人,在她快要跌倒的时候,稳稳地扶住了她。
“小心!”
“宋恬然,你怎么喝了这么多?”
“嘭——”
又一束烟花在头顶炸开,巨大的声响震得宋恬然心烦意乱,她完全错过了那声熟悉的、叫着她名字的呼唤。
等她再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趴在了一个宽阔而陌生的男人背上。可他身上,却有一股淡淡的、熟悉的清冽香气,就像很多年前,秦书桓背着她走过校园小路时,她从他白衬衫上闻到的味道。
大概是酒精壮了人胆。
秦书桓能找一个和他记忆中白月光如此相像的柳梦雪当替身,她为什么就不能找一个替代品呢?
出于一种幼稚的报复心理,她趴在那个陌生男人的肩头,凑过去,在他温热的脸颊上,轻轻亲了一口,用一种温软又勾人的声音问道:“帅哥,约吗?”
可惜,那个男人似乎是个正人君子。
他只是用一种极力克制的、冰冷的嗓音说:“你喝醉了!”
宋恬然却胆大包天地将手探入了他的衣襟。在男人试图将她放下时,她借着酒劲,直接一推,在他倒在沙滩上时,顺势骑在了他的身上。
她俯下身,吻上了他的唇。
被他偏头躲开,她不甘心地又吻上了他的耳朵、他的脖颈……
他别扭地想要逃离,身体却起了反应,声音沙哑得厉害:“你冷静一点,看清楚我是谁!”
宋恬然前所未有地冷静!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见男人如此不配合,她不满地皱起眉头:“你不愿意?那算了,我花钱去找别人。”
被扫了兴致,宋恬然嘟着嘴,刚准备从他身上起来。
突然一阵天旋地转,她整个人被男人轻松地扛在了肩上。
不多时,她便被塞进了一辆车的后座,被他高大的身躯牢牢压在身下。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宋恬然只看见他那双深邃如夜的眸子,里面翻涌着浓浓的、几乎要将她吞噬的占有欲。
她的心砰砰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即便内心深处感到了一丝恐慌和害怕,宋恬然却没有想过要逃。她伸出双臂,环住了他的脖子,仰起头,继续吻他。
这一次,他没有再躲。
反而化被动为主动,一只手扣住她的后脑勺,用一种近乎惩罚的力度,几乎将她吻到断气。
随着车身开始剧烈地晃动,剩下的,便只有属于这个夜晚的炙热与疯狂!
……
再次来到这家西餐厅,那晚的难堪与最后的疯狂,如同电影画面般在脑海中闪回,宋恬然的小脸“腾”地一下就烧得通红。
她站在台阶下,双脚像灌了铅,始终没有勇气再往前走一步。
魏临辰察觉到了她的异样,放轻了声音关切地问:“怎么了?是不是不喜欢这里的菜式?我们可以换一家。”
“没有,就这家吧!”
如果……如果没有经历过那些糟心事。
这家西餐厅,其实是她最喜欢的餐厅。
一切都过去了。
她不应该再被困在回忆的牢笼里,更不应该用别人的错误,来委屈自己的胃。
想通了这一点,宋恬然的脸上绽放出了一抹发自内心的、释然的笑容:“这家我也很喜欢。”说完,她率先迈开步子,踏入了店内。
这时,魏临辰临时接到了一个电话,便示意服务员先领宋恬然去包间。
在服务员的带领下,宋恬然来到一处包间门口。“美女,您的运气真好,这已经是我们最后一个空包间了。”
她还没来得及推门进去,就有人从里面走出来,直直地撞上了她。
看清来人的一瞬间,宋恬然的内心,已经翻了无数个白眼。
她没同意离婚的时候,想见秦书桓一面,比登天还难,一个月都遇不到两次。现在她下定决心要离婚了,怎么随便出门吃个饭,都能撞上他?这个男人,真是阴魂不散。
秦书桓也在细细地打量着宋恬然。
她今天穿了一条简约的黑色长裙,外面披了一件墨绿色的羊绒大衣。即便脸上未施粉黛,素面朝天,依旧像一朵被精心娇养在温室里的玫瑰,明艳动人。
才几日不见,她好像变得更漂亮了。
秦书桓的心跳,莫名地漏了半拍。他有些尴尬地左顾右盼,借以掩饰自己的失态,也就在这时,他才注意到,眼前这家西餐厅,承载了他和宋恬然太多的回忆。
他向她求婚的那天,就是在这里。
来源:coco故事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