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下打工遇一老乡,说出打工地点后,他偷偷拉过我:别干,快走吧

B站影视 港台电影 2025-08-16 15:12 2

摘要:那年我刚满十八,初中毕业,揣着家里给的两百块钱,坐了十八个小时的绿皮火车,一路从小镇晃到沿海省城,想着能找份工作、赚点钱、寄回家,最好还能攒够点学费。

那年我刚满十八,初中毕业,揣着家里给的两百块钱,坐了十八个小时的绿皮火车,一路从小镇晃到沿海省城,想着能找份工作、赚点钱、寄回家,最好还能攒够点学费。

火车站外人潮如织,每张脸都像有事要忙,没人管你是不是刚进城的小子,也没人在意你是不是走错了路。

我正站在广场边低头翻着一张招工广告:“旭光电子厂,月薪八千包吃住,急招普工,男女不限”,一个粗着嗓子的男人过来要我加微信,说帮我安排进厂,还包路费。

我刚想留号,就听见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喊了我一声:“小邵?”

我一转头,是我们村以前出去打工的黄远江。

他头发有些乱,背着个油渍斑斑的帆布包,样子看着挺落魄的。

可下一秒,他听我说了我要去的打工地点后,脸一下就变了。

他没跟我多解释,只是一把拉住我胳膊,压低嗓音:“那个厂你千万别去,听哥一句,快走,现在还来得及。”

我愣在原地,手里的招工单页被风吹走了半张。

01

我出发那天是阴天,车站在镇外,天还没亮我妈就把我叫起来,塞了一张皱巴巴的十块钱钞票进我口袋,说是路上买瓶水。

我爸一夜没说话,只在我背包拉上拉链时,丢下一句:“到了那边别乱花钱,跟着别人干,少说话。”

我知道他是不舍得说太多,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自己没念过几天书,也从没出过远门,在我决定要南下打工的时候,他就只抽了一支接一支的烟。嘴上没反对,可眉头皱得像捏紧的麻绳。

我妈眼圈红了,但还是装作轻松地拍了拍我肩膀:“别怕,到哪儿都是人。老乡多的厂子,照顾得也多。”

我点点头,背上那个装着两套换洗衣服的旧帆布包,坐上了镇里开往省城的长途车。

包里还有一袋花生、一包咸菜、一瓶矿泉水,还有那两百块钱,是爸妈攒了一个月才抽出来的。

窗外是熟悉的田野,一片片稻子被风吹得起伏,像波浪。

那一刻我还真有点激动,觉得自己要出去闯世界了。

火车站人很多,大多是跟我差不多年纪的年轻人,提着行李箱或者背着包,有的穿着校服改的衣服,有的干脆拎着蛇皮袋。

车厢里挤满了人,我对面坐着一对中年夫妻,男人穿着印着“建筑公司”字样的旧T恤,女人一直抱着个饭盒,手里还拿着一只芹菜。

我问他们去哪,女人说:“汕州那边,现在活多,管吃管住,工资结得也快。”

我说我也是第一次去,想着找份电子厂的活干干。

她看了我一眼,脸上多了一点警觉:“你签合同了吗?”

我说:“没有。先去看看。”

她迟疑了一下,低声说:“你要小心,现在有的厂是假的,进去三天就跑不出来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

可转念一想,电视上说的黑厂离我这种正经人多远啊?我不过是去谋生的,怎么就进不去了?

火车开了十八个小时。

我靠着窗,一直没睡实,头靠着玻璃,耳朵里全是车轮滚过铁轨的“哐当哐当”声。

到了省城的火车站,是第二天下午三点。

一下车,热浪扑面而来,人头攒动,像赶集。高架桥下全是黑黄白三种颜色的招工广告,贴得密密麻麻,有人举着牌子喊“急招普工,住宿包水电”,还有人拉着箱子的就往出口处跑。

我在站外坐了十几分钟,掏出那张从村口电线杆上撕下的招工广告。

上面写着:

【旭光电子厂,火热招工!18-35岁男女不限,包吃包住、月结工资,月薪最高8000+,无经验可培训,进厂当天发工服。】

下方还附了一个微信二维码和联系电话。

我想着“先找个落脚的地方再说”,可还没站起来,就听见旁边一个穿蓝衬衫的中年男人笑着靠过来:

“兄弟,来找工作啊?你也是去旭光的?那边今儿刚批了新名额,来,我帮你加个中介师傅,不用排队,送到门口的那种。”

我一听觉得热情,心里松了口气。

“你们这靠谱吗?”

他一拍胸脯:“咱做这行七八年了,不坑人,全是对口厂。你不信可以先看看,身份证拍一下,押金先交五十,到时候去不了我退你。”

我犹豫了。

可就在我要掏身份证时,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从后边传来:“小邵?”

我转头一看,楞住了。

是黄远江。

我们村的“老打工仔”,早十年前就外出谋生,那会儿我还在读小学,只听我妈说他“挣得多,给家里也寄钱”。

可此刻,他穿着一件褪色的旧T恤,背着一个破旧的帆布包,脸上晒得发黑,眼神却比我记忆里的他深了许多。

“你是……远江哥?”我有些不敢确定。

他点点头,走过来拍了拍我肩膀,笑得苦:“几年不见,都长成大小伙子了。”

我心里顿时觉得亲切,连原本的紧张都卸了几分。

“哥你也刚下车?”

“嗯,回趟老家,刚回来。”

他打量了我一眼:“你这……是来打工的?”

我点头,把手里的招工单页递给他:“旭光电子厂,刚联系的中介说包吃住,我想着先干一阵子,反正也没经验。”

谁知他一看“旭光”两个字,脸色立马变了。

他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问:“你真要去那里?”

我愣了愣:“怎么了?”

他一把拉过我,声音低得几乎贴在我耳边:“听哥一句,别干,那个厂你千万别去。现在走,还来得及。”

02

我一愣,黄远江的表情太奇怪了,不是劝导、也不是嫌弃,而是一种深到骨子里的紧张,像是他真见过什么不该见的。

“哥,你是不是认错了?”我把手收回来,有点尴尬,“不就是个电子厂嘛,又不是传销。”

他摇头,拉着我往车站外边走:“先别跟那中介扯,咱找个地方说。”

我被他拖得半推半就,一边回头看那蓝衬衫中介,他已经换了个目标,又凑到别的背包青年身边去了。

我们穿过两个小巷,最后在车站旁边一个脏兮兮的苍蝇馆子坐下,黄远江点了两碗粉,把包往椅子上一扔,叹了口气。

“旭光我在那待过,三个月前刚从里面跑出来。”

我低头搅着筷子,没说话。

“你要真信那上面写的八千块工资,就等着哭吧。那是拿命换的。”

他抬起眼,看着我:“兄弟,你知道他们怎么操作的吗?你进厂第一天,中介带你签个三方合同,还扣你身份证复印件和押金,说是‘防逃跑’。一进厂区,手机、钱包、通讯都给你收走。”

我一惊:“不能用手机?”

“名义上是‘防泄密’,实际上是怕你求助。”他说,“工时长到你受不了,白班夜班轮换得跟炼狱一样,出事了也不会让外人知道。”

我越听越不对劲:“哥,你说得这么吓人,那怎么没人曝光?”

“有啊,网上搜得到,但你以为人家用‘旭光电子厂’这个名字做了十年吗?三个月一换招牌,一出事就注销重开,连法人都是假的。”

他喝了口汤,又压低了声音:“我进厂第七天,有个贵州小伙,在车间干活时被电了。人当场就倒了。”

我喉咙发紧:“……死了?”

“死没死没人知道。那天晚上,保安直接抬了个布袋出去,说是送医抢救。后来我们去问,那人的床位和工号都没了。厂里说‘没有这个人’,连食堂打饭的卡记录都被清空了。”

我猛地握紧筷子。

“再后来,我们车间一个女生,半夜晕倒在厕所,也被拖出去。没两天,宿舍管理员换人了。”

“那个女的后来去哪了,有人知道吗?”

黄远江盯着桌上的辣椒油:“知道了也不敢说。”

“我能逃出来,是因为厂区夜班工人少,我偷了钥匙,从维修通道翻了出去。两根铁丝刮断了我胳膊,我现在还有疤。”

他说着,把袖子一卷,果然露出一截粗糙的伤痕,皮肤凹凸不平,不是一般擦伤能留下的痕迹。

我顿时觉得后背一凉。

“那我怎么办?中介已经让我加了微信,说今天晚上统一拉群发定位接人,我还交了五十块押金……”

“押金要不回来就不要了,钱没了可以再挣,命要是搭进去,谁替你管?”

我拿出手机,犹豫着点进微信,果然,那个人刚发了一条语音,内容是:

【今晚六点到市政广场集中,准备进厂,带好身份证和换洗衣物,迟到不等。】

语音后还配了一张集合地点照片,看上去确实像模像样,白底红字的“欢迎加入旭光大家庭”横幅高高挂着。

我抬头看黄远江:“哥……你说的这些,真不是吓我?”

他笑了笑:“我吓你干嘛?咱是一个村出来的,我要真想讹你,我早跟那中介合伙分成了。”

我低头思考了半天,问:“那你现在在哪干?”

“我?哪都不敢去了。”他喝完最后一口汤,眼神疲惫,“我现在在码头扛麻袋,十天挣六百,不包吃住,但至少晚上能睡个安稳觉。”

我心一沉。

我不是没听说过“黑厂”,只是总觉得离自己远,觉得只要认真工作就不会摊上事。

可眼前这个曾经“混得最好的老乡”,用他自己的血和疤告诉我,有些地方,一步踏进去,连后悔的机会都没了。

“你要是真想干,我可以带你去个工地试试,苦是苦点,起码没人把你当牲口使。”

我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哥,要不……你带我过去看看吧。”

他点点头,眼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可他没告诉我的是,他说“可以带我去”的那天晚上,他就不见了。

而我,还是去了那个集合点。

03

晚上五点四十,我站在市政广场边,手里紧攥着手机,视线不断扫过四周。

我没有告诉黄远江我还是打算来——他那晚说完“明天带你去工地”,就匆匆走了,说要回去收拾行李。可从那以后,他的微信头像就灰了,电话也没人接。

我试着给他打了三次,都是“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我开始有些不安。

可那会儿我脑子里还在想:是不是他临时变卦了?是不是回厂区领工资去了?也许他说的“黑厂”只是个别情况?也许我这次进去的,会是正常的……

我想了太多可能性,但就是不愿意承认一个事实:我可能已经身在陷阱边缘。

六点整,集合开始。

一辆白色中巴停在广场边,副驾驶下来个戴口罩的中年人,手里拿着名单和小喇叭:“旭光电子的,有报过名的站到这边来,按顺序上车,准备进厂!”

我心脏猛跳了一下,下意识地往人群后退半步。

大概有三十多个人陆续聚拢,几乎都是像我这样的年轻人,还有几个中年妇女,也背着小包。

没人说话,大家神情有些木讷,好像都不是第一次进厂似的。

我犹豫着,也跟着上了车。

车上没开灯,窗帘拉着,只听得见车轮滚动和偶尔传来的一句“身份证、复印件、押金单都带了吧?”

我坐在倒数第二排,心里一直惦记着黄远江,发了好几条消息:

【哥,你在哪?】

【我进厂车上了,你到底怎么了?】

【是不是出事了?】

没有回音。

车开了大概半个小时,窗外景色越来越偏,路灯稀稀拉拉,最后拐进一条只有两边围墙的工业区小道。

车一停,铁门刷地拉开,几个穿迷彩服的安保站在门口,拿着登记板和对讲机。

“都下车!一个个排队,别讲话,把手机关机收起来!”

我心里一凛,却也只能照做。

进门后,所有人被集中在一间灯光昏暗的会议室,讲台上放着一叠工作服和胸卡,一个男的用标准的普通话喊:“进厂第一天是封闭培训,三天内不得外出,不得联系外界,手机由厂区统一保管,出现违规直接开除不退押金。”

底下没有人反对。

我却愈发觉得哪里不对。

发完工作服和胸卡后,我看了下自己的胸卡编号:B16-408。

我随口问分发的人:“这个编号是干什么用的?”

那人扫了我一眼,冷淡道:“排线号,别多问。”

我更不安了。

晚上十点,我被带到宿舍楼,是八人间,床铺陈旧,床板上还有钉子。其他人都默默地铺床,没有说话。

我靠着窗坐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拨出黄远江的电话。

依旧无人接听。

我决定第二天找个机会问问,有没有人认识他,或者查查他在厂里的编号。

可第二天的答案,把我打进了冰窟。

第二天下午我趁着休息时间,在食堂碰到一个年纪稍大的员工,我鼓起勇气问:“哥,你听说过一个人,黄远江吗?三个月前在这干过的,车间是做主板焊接的。”

他抬起眼,神情奇怪:“你说谁?”

“黄远江,三十多岁,农村人。”

他摇摇头:“这厂三个月前刚换名字,从前的员工记录早清了,你要找人,怕是找不到。”

“可他昨天还联系我,说……”我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

“兄弟,别打听这些。劝你早点想办法出去。厂里看着是厂,骨子里是个坑。”

他压低声音:“有人是三个月出不了宿舍楼,有人是走了押金退不了,人也找不到了。”

我张了张嘴,忽然想起黄远江说的那句话:“那个被电的小伙,连打饭卡记录都没了。”

我背后一阵冷汗直冒。

当天晚上,我决定去门卫那边打听一下。

门卫是个五十多岁的汉子,挺着肚子坐在椅子上抽烟。

我上前试着问他:“叔,我想问问,有个叫黄远江的,在这儿干过吗?”

他吐了口烟,眼都不抬:“我们这儿哪有这号人。”

我还想再问,刚张嘴,他眼神一冷:“你哪来的?有这人?你是不是带着任务来的?想找麻烦?”

我僵在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挥手赶我:“滚回宿舍!别乱问!”

我走回楼道时,两腿有些发软,手机早已被上交,外界联系不上,我的身份证复印件也被收走,押金单也没还给我。

我忽然意识到,我在这里,没有登记、没有编号、甚至没有任何“存在”记录。

我就像一块被丢进搅拌机的石头,谁也不会知道我来过。

而那个曾对我说“快走”的人——黄远江,仿佛从这个世界蒸发了。

我第一次真正害怕了。

04

夜班是从晚八点干到凌晨四点,一直不停。厂里说这叫“两头倒”,其实就是一天十八个小时干两班,一周连轴换。

我分到的工位在焊接车间,面对着一条四米长的流水线。

每十五秒就有一块电路板滑过来,要在规定时间内点焊三个芯片。

手抖了、慢了、或者焊歪了,管理那边就会“咣”地拍桌子,眼神像刀子一样扫过来。

我们这组十七个人,除了我,没人说话。

更没人敢停下。

我试过小声问旁边的人:“你们在这干多久了?”

那人头也不抬:“别问,问多了会被记名。”

我再想开口,他直接道:“有人就是因为多说了一句,被调岗调到‘B区’,那边连窗户都没有。”

“B区是什么?”

他没再回我,只是递了我一只耳塞:“焊机电流大,你不戴,耳朵迟早要炸。”

我一整晚都在机械重复点焊、上料、点焊,手指上很快就烫起水泡。

休息时,我把工作服袖口卷起来,发现胳膊上不知什么时候蹭出一条血印。

我开始明白,黄远江不是吓唬我,他是真的在逃命。

第二天下午,宿舍来了一个新“管理”。比之前那个更严,查床查柜查垃圾桶。

“宿舍里严禁私藏通讯设备,有谁违纪,一人发现,全寝连坐。”她一字一顿地说完,随手拿起一只空瓶子狠狠摔在地上。

啪地一声,玻璃碎了一地,我们没人敢动。

她的视线扫到我,冷冷说:“你是新来的吧?”

我点头。

“聪明点,别多想,不然你连早饭都吃不上。”

她走后,我和同寝的另一个小哥躲在床帘里低声说了几句话。

他叫李放,湖北人,瘦得像杆子,眼窝深深的,一看就是在这待了不短时间。

“你是不是也在找人?”他说。

我一惊,刚想否认,他已经低声笑了:“你问门卫的时候我听见了。”

我点点头:“我哥,说是干过这厂,后来人就找不到了。”

他咧咧嘴,声音压到更低:“这厂不是给你找工作的,是囤人的。”

“什么叫囤人?”

“他们每季度靠人头签劳务合同,有合作补贴和保险返点,招得越多赚得越多。活是干不完的,你敢走押金不给你、身份证不给你,有人就是走不了,一直干,最后干疯了。”

“你见过?”

“我们宿舍以前有个老哥,一天被换了三个工位,焊伤手还被骂‘装病’,有天凌晨下班直接冲车间门口去了,后来就没回来。”

我背后一阵发冷。

李放看着我,顿了顿:“我有路子,可能能逃出去。”

我睁大眼:“真的?”

“这几天夜班换岗期间,车间大门有一段五分钟空岗时间,那时候大门虽然锁着,但厂房靠围墙边有个空调维修井,从那里能钻出去。”

“你试过?”

“没机会,一个人容易被逮。”他盯着我,“要是你真想出去,咱俩配合,有可能成。”

我沉默了好一会儿:“你为什么信我?”

“因为你是唯一一个还问‘黄远江在哪’的人。”

那一刻,我咬紧了牙。

“好,今晚就试。”

凌晨三点四十五,夜班刚换完最后一批岗。

我和李放假装去厕所,穿过车间后门,顺着路线爬到厂房后围墙边的维修井旁。

那是一处废弃的空调通风口,铁盖子已经锈掉了半边,边缘处布满蜘蛛网和灰尘。

李放拿出藏好的一把螺丝刀,低声说:“快,时间不多。”

他负责撑开盖子,我猫着身子钻了进去。

井道又黑又窄,只能侧身前行。我憋着气,一步步往前挪,手肘擦到水泥墙壁的每一块凸起都像刀划一样。

走了不到两分钟,我听见身后一声轻响,是李放跟了上来。

“出口在前面,再有十几米。”他气喘吁吁地说。

终于,在尽头我看到了一个松动的铁栅栏,外面是荒草和一条工地便道。

我们使劲一推,铁栅栏“吱呀”一声,空隙够人钻出去了。

我第一个探身出去,刚踩到外面那片松土,一股夜风迎面扑来,我差点哭了出来。

我真的,出去了。

李放跟在我后面钻出来,趴在地上大口喘气。

“往东,五百米外是国道,拦车走。”他说。

我用力点头,伸手拉他一把:“我们走。”

半小时后,我们拦下一辆老旧的面包车,司机是个拉菜的师傅。

我没钱,只能把口袋里仅剩的三十块钱掏出来:“师傅,送我们去市区火车站,求您了。”

司机打量我们几眼,没多问,只是说:“上车吧。”

车开出去那一刻,我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厂区。

高墙、电网、监控,和一个刺眼的灯牌:“旭光电子欢迎您”。

那灯牌下站着一个安保,正拿着对讲机说话。

我忽然想起黄远江曾说:“有些地方,一进去就出不来。”

我走出来了,可他呢?

那天夜里,我第一次哭了。

不是因为逃出来,而是因为我知道——黄远江,很可能没走出来。

05

火车站外,我坐在候车大厅的塑料椅子上,怀里紧抱着那只脏兮兮的帆布包,李放就靠着我旁边,呼吸均匀,终于睡着了。

天刚蒙蒙亮,我眼前的世界像刚苏醒的野兽——车站广播开始轮播车次,拉货的三轮穿梭不停,拎着泡面和廉价行李的人流再次涌进这座城市的喉咙。

和我们几天前到达时别无二致。

只是现在的我,眼里不再是好奇和期待,而是满满的防备。

我还留着那张“旭光电子厂”的招工单页,皱皱巴巴,背后粘着点我当初吃的糖果渣,像个笑话。

我从包里翻出来,把它摊在膝盖上盯了好久。

“包吃住、月薪八千、无需经验、名额有限。”

它没一句话是错的,却每一个字都在骗人。

我跟李放商量后,他坐上了南下的绿皮车,说要去广西那边找个建筑队,“挣不了多少钱,但至少能看见天,能吃饱饭”。

我没走。我决定回老家。

不是认命,是我知道,如果我现在不回去,我妈那边迟早会接到厂里的人打过去:“你儿子跑路了,押金不退、身份证不给、还欠培训费。”

我得把这事从源头断了。

我先去报了警,把自己在“旭光电子”的经历详细地录了一份口供。民警一边记录,一边皱着眉,说:“你还真是运气好,前阵子我们也接过几个关于这家‘旭光’的举报,但一查早注销了,法人都是假的,地址换了三次。”

我问:“他们抓不到吗?”

他叹了口气:“只能从外围查,这种灰色劳务链条一层包一层,里面牵涉的多得很。你能自己跑出来,算你命大。”

我苦笑了一下,签完名字,转身走了。

出了派出所,我在马路边蹲下来,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把那张“招工单”点着了。

火苗舔着纸面,把那些漂亮的口号烧成灰,像烧掉一场关于希望的骗局。

我回到家的那天,我妈正蹲在厨房切菜,听见我推门,刀都掉了下来。

“你怎么回来了?”她哽着声音,眼圈一下子红了。

“不是说干满一个月再回来吗?工资呢?”

我没回答,只是把身份证还给她。

她一愣,伸手接过,看见那破损的边角,嘴唇微微发抖:“你这……是不是遇上事了?”

我点点头。

她扑过来把我搂住:“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我爸坐在灶边抽烟,默默看着我。

我以为他会训我,结果他只是长长叹了一口气:“厂子这种地方,哪有你妈说的那么干净。”

我看了他一眼,忽然想起出发那天他塞进我包里那把螺丝刀,没来得及用,但现在才明白,那不是为了让我修什么,是让我要能护自己。

之后我找了一份在镇上仓库搬货的活,白天干活,晚上回家吃饭。

工资不高,但起码每天干完活能看见星星,不再担心睡觉的时候有人来查床。

我也开始去村小学当志愿者讲“打工安全”,有次讲到“封闭工厂”“扣身份证”“高薪诱导”这几个关键词时

,台下有个小男孩抬头问我:

“叔叔,那你有没有被骗过?”

我笑了笑,说:“骗倒是没骗成,差点进去,后来有人把我拉住了。”

“是谁?”

我抬头看着远处的天:“一个叫黄远江的人。”

直到今天,我也再没联系上黄远江。

我给他发过很多次消息,加过他的小号,甚至在失踪人员平台挂过名。

都没回应。

他的头像一直是那个模糊的侧脸,签名写着:“多出去走走,才知道天有多大。”

我信了,也走了一圈,才知道——有些地方,看着是路,其实是井。

而黄远江,就是那个在井口边喊我别跳的人。

我幸运地听了一句,才没栽下去。

这年冬天,我在镇上看到有人贴了一张新的招工海报。

“XX电子厂,月薪9000+,包吃住、工时自由、无需经验……”

我站了一会儿,从兜里掏出笔,在“招工信息”四个字下面加了一行:

“慎重!问清楚工时、工资结构、是否押证件。”

有个年轻人背着包站在我旁边,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我写的那行字。

“哥,你也去过?”

我点点头:“听我一句,这种‘高薪厂’,进去前问三遍,别信宣传单上的话。”

他点头,抿着嘴走了。

我没多说。

但我知道,这一回,我可能就是那个拉住他的人。

来源:荒唐的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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