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慕容部作为鲜卑诸部前期最耀眼的明星，先后建立前燕、后燕、西燕、南燕等政权，风光一时无量。但是，慕容诸燕宗室内讧绵延日久、酷烈非常，极大消耗了军政实力，最终被后起之秀拓跋部取代，渐渐消逝在历史长河中，不禁让人扼腕叹息。下面，就让我们速览慕容宗室内讧历程。

慕容部作为鲜卑诸部前期最耀眼的明星，先后建立前燕、后燕、西燕、南燕等政权，风光一时无量。但是，慕容诸燕宗室内讧绵延日久、酷烈非常，极大消耗了军政实力，最终被后起之秀拓跋部取代，渐渐消逝在历史长河中，不禁让人扼腕叹息。下面，就让我们速览慕容宗室内讧历程。

慕容部首领慕容廆身材魁伟，容貌俊美，颇有才干。307年，慕容廆迁都大棘城，自称鲜卑大单于，修明政事，劝导农桑，重视教育，纳民任能，国势蒸蒸日上。慕容廆因此成为实际意义上的前燕奠基者。

慕容廆子嗣众多，其中能力素质上乘的有慕容皝、慕容翰、慕容仁。慕容皝雄伟刚毅，腹有韬略，崇尚经学，擅长天文，深受父亲宠爱，被册立为世子。慕容翰勇武豪放，足智多谋，臂长过人，善于射箭，体力超群，被父亲授以杀敌陷阵的重任。慕容翰不负父亲所托，屡立奇功，威名远播。慕容仁是慕容皝同母弟，也是一位能独当一面的文武全才。

慕容皝被立为世子后，慕容廆任慕容翰为建威将军，镇守辽东。另任慕容仁为征虏将军，镇守平郭。慕容廆此番举措，既照顾了长子分家另过的风俗习惯，又让几个颇有才干的儿子各得其所、相安无事，可谓用心良苦。慕容廆在世时，国家机器也确实得到平稳运转。

然而，权力的诱惑毕竟无法抗拒，慕容廆病逝后，诸子之间还是爆发了激烈内斗。慕容翰受到慕容皝的猜忌，无奈投奔段部鲜卑，后辗转回到前燕。342年，慕容翰献计慕容皝，使前燕击败高句丽。344年，慕容翰协助慕容皝讨灭宇文鲜卑，但在战斗中身受箭伤，在家卧床养伤，后伤情痊愈，却被告发经常私下练习骑乘。本就对慕容翰心存忌惮的慕容皝，遂下令将其赐死。

年轻气盛的慕容仁不想像慕容翰那样消极避祸，打算主动出击、放手一搏。其与幼弟慕容昭商议，计划里应外合，由慕容昭在宫内寻机杀死慕容皝，慕容仁引军攻取都城。不料事情败露，慕容昭被赐自尽。慕容皝派遣慕容幼、慕容稚、慕容军等领军讨伐慕容仁，却被早有防备的慕容仁杀得大败，慕容幼、慕容稚、慕容军都被掳获。慕容仁趁势尽数占有辽东地区，自称车骑将军、平州刺史、辽东公。慕容皝只保有辽西走廊一带的地盘。

性格坚韧的慕容皝没有被暂时的挫折击倒，他先是依次击败段部、宇文部等慕容仁外援，然后趁海水封冻之机率骑兵突袭慕容仁。仓猝应敌的慕容仁被擒获，被兄长慕容皝手起刀落了结性命。至此，慕容宗室内斗第一回合结束，慕容皝扫除了异己势力，得以大权独揽，但宗室名将折损不少，长期来看削弱了慕容部争霸中原的实力。

慕容皝东征西讨，打遍东北亚无敌手，将慕容部的事业推向新高度。慕容皝已不满足于东晋册封的辽东公爵位，自称燕王，迁都龙城。

慕容皝人品大爆发，诸子中出了三位皇帝（前燕开国皇帝慕容儁、后燕开国皇帝慕容霸、南燕开国皇帝慕容德），一位执掌国政的太宰（前燕太原王慕容恪）。慕容儁身材魁伟，博览群书，有文才武略，曾领兵攻略段部鲜卑并大胜而还，被立为燕王世子。慕容恪性格雄毅厚重、智勇兼备，自15岁起随军征伐，参与大败高句丽、讨灭扶余、宇文鲜卑、大败后赵等战役。慕容霸骁勇善战、勇猛过人，年仅13岁就随父兄征战，屡立战功。慕容德博览群书，性情清慎，文武兼备。

慕容儁

慕容恪、慕容德处事低调，与慕容儁相处融洽。慕容霸颇得父亲欢心，恩遇在慕容儁之上，引起后者忌妒。不过由于慕容霸功勋卓著，未便加罪。慕容霸少年时喜欢游猎，不慎堕马摔断牙齿。慕容儁称帝后，令慕容霸改名为缺，这种明显带有侮辱意味的名字慕容霸当然不愿受领。慕容儁见状把缺减去右旁，但留垂字。慕容霸不好再驳皇兄面子，改名为慕容垂。慕容垂镇守龙城期间，抚众课民，大得人心。慕容儁又恐慕容垂尾大不掉，把其召回邺城就近监视。

慕容垂王妃段氏为段部鲜卑单于之女，性情刚烈，自恃出身名门，不愿侍奉慕容儁皇后可足浑氏，引起其不满。加上慕容儁向来忌恨慕容垂，可足浑氏指使中常侍涅皓诬告段氏使用巫蛊之术，收付廷尉讯验。段氏虽深受酷刑，但抵死不肯招认罪状，使慕容垂免受连坐。段氏不堪折磨，最终死在狱中。慕容儁颇加悔悯，授慕容垂为东夷校尉，领平州刺史，出镇辽东。

慕容垂与段妃伉俪情深。段妃冤死后，慕容垂格外悲悼，娶段妃之妹为继室。偏偏可足浑氏胁令其出妻，硬把亲妹长安君嫁慕容垂。慕容垂虽然勉强遵命，心中很是不满，与可足浑妃的关系十分冷淡。备受冷遇的可足浑妃免不得向姐姐告状，这又使慕容垂与兄嫂本已恶劣的关系雪上加霜。

356年，慕容儁寄予厚望的太子慕容晔病逝，使其精神受到沉重打击，身体健康每况愈下。360年，慕容儁病重，顾虑新立太子慕容暐年幼，托孤于慕容恪。正月二十日，慕容儁病情好转，在邺城阅兵，想让慕容恪、阳骛统军进犯东晋。然而，天不遂人愿，回光返照的慕容儁很快病情加剧，进入弥留状态。慕容儁诏令慕容恪、阳骛、慕容评、慕舆根等辅佐朝政，战功赫赫的慕容垂被排除在辅政大臣之外。

慕容暐年岁渐长，慕容恪积劳成疾表请还政，没有得到允准。慕容恪深知慕容暐资质平庸、性格软弱，而慕容评妒贤嫉能，外又有前秦、东晋强敌环伺，亟需一位德才兼备的大臣挑起辅政重担。367年，慕容恪病重，向来探视的慕容臧、慕容评举荐慕容垂。慕容恪弥留之际，慕容暐亲往省视，慕容恪又当面推荐慕容垂。

慕容垂与兄嫂关系恶劣，慕容暐耳濡目染之下对这位文武全才的皇叔也是颇为忌惮。慕容暐没有听从慕容恪的建议，而是起用自己的兄弟慕容冲为大司马，总领兵权，只授予慕容垂车骑大将军的虚衔。

桓温得到慕容恪死讯后，认为前燕再无能征善战之将，表请伐燕。得到东晋朝廷允准后，桓温调集五万大军大举北上。晋军开局极为顺利，连克湖陆、黄墟、林渚，进抵枋头，距离邺城已不过百里。

桓温

慕容暐、慕容评连接败报，吓得魂飞魄散，一面向前秦求救，一面打算迁都龙城。慕容垂实在看不上他们的窝囊样子，请命御敌。大敌当前，慕容暐只得放下成见，命慕容垂为南讨大都督，使与慕容德等，调集步骑五万，出御晋军。慕容暐惟恐慕容垂不是桓温的对手，又派使者去前秦搬救兵，并许诺割让虎牢关以西之地作为酬谢。前秦君臣商议后，认为若坐视桓温灭燕，将陷入被动境地，遂决定出兵救燕。苻坚遣将军苟池、洛州刺史邓羌，率步骑二万人进至颍川。

慕容垂征战多年，眼光老辣，深谙“以正合，以奇胜”的取胜之道。他见晋军连战连捷、士气正旺，便派猛将悉罗腾生擒段思、阵斩李述，打击了晋军气焰，遏制住晋军攻势。同时，慕容垂料定晋军远道而来，旷日持久粮草必然不继，就让慕容德率骑兵至石门阻挠晋军开凿运河。一套组合拳打下来，晋军陷入进退维谷的尴尬境地。

桓温见局面被动，遂率军南撤。前燕众将得到消息，纷纷请命追击。慕容垂没有被看似有利的形势冲昏头脑，而是保持了相当的战略定力，决定等晋军戒备松懈、力尽气衰的时候再予以痛击。慕容垂把步兵留下，只率八千骑兵远远跟着晋军。同时，慕容德所部骑兵在石门阻击晋军后，快速机动到襄邑设伏。桓温手下大部分是步兵，10多天连续行军七百多里，早已松懈疲惫，士气低落。晋军抵达襄邑时，被慕容垂、慕容德前后夹击，很快失去战斗意志，阵亡超过三万人。一旁观战的秦军看到痛打落水狗的机会已到，连忙参战，往晋军的屁股上狠狠踹了一脚，晋军又损兵近万。桓温狼狈逃回姑孰，五万步卒仅剩万余人。

慕容垂凯旋后，声望日隆，进一步撩拨起慕容评的妒火。慕容垂表请封赏有功将士，被慕容评搁置一旁。怨愤难平的慕容垂在朝堂上与慕容评激烈争论，慕容暐却不置可否。太后可足浑氏见慕容垂与慕容评已撕破脸，就想趁机联合慕容评除去慕容垂。慕容恪子慕容楷、慕容垂舅兰建获悉太后密谋，劝慕容垂先下手为强，慕容垂以不忍骨肉相残为由拒绝。隔夜，两人又来劝谏，慕容垂表示宁愿出走，也不轻启内斗祸端。慕容令见父亲踌躇不决，就建议或者效仿周公外出避祸，或者占据燕代之地守险自固。慕容垂反复权衡后决定携亲族往龙城进发。途中，素不受慕容垂待见的幼子慕容麟潜回邺城，告发父兄行踪。慕容垂见计划败露，只好改道西入关中，投奔前秦。

前秦苻坚早就图谋并吞前燕，只是忌惮善于用兵的慕容垂。得知慕容垂前来投奔，自是大喜过望，授慕容垂为冠军将军，封宾都侯。前燕失去一柱石，手握大权的慕容评只知贪图享乐、排除异己，前燕国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糜烂。加上慕容暐没有兑现割让虎牢关以西之地的承诺，为前秦动兵提供了绝佳口实。370年，军心涣散的前燕被前秦所灭。

灭燕后，苻坚出于统战需要，并未残害前燕宗室，而是量才适用。许多前燕宗室头面人物如慕容评、慕容德等担任边郡太守，得以继续享受高官厚禄。

苻坚接连攻灭前燕、前凉、仇池、代国等割据政权，统一北方，并连通西域，使前秦国势达到鼎盛。然而，王猛病逝后，失去良相辅佐的苻坚开始变得好大喜功、奢侈腐化，使前秦民族、阶级矛盾激化。被胜利冲昏头脑的苻坚不顾群臣劝阻，执意一鼓作气灭掉东晋，统一天下。结果，淝水之战中表面强大的秦军被晋军反推，一溃千里。

前燕遗老遗少见前秦大势已去，纷纷开始复国运动。慕容垂率先在河北起事，拉开了复燕大戏序幕。关东慕容部势力迅速集结在慕容垂周围，为后燕建立张本。慕容暐弟慕容泓得到慕容垂起兵消息后，收集鲜卑旧部数千人，占据华阴，自称都督陕西诸军事、大将军、雍州牧、济北王。苻坚讨伐慕容泓的军队刚刚出发，慕容暐幼弟慕容冲也在河东起兵响应，攻打蒲坂。苻坚只得将讨伐慕容泓的军队分拨一部，由窦冲率领去讨伐慕容冲。

慕容泓

慕容泓侦知秦军主将苻睿有勇无谋，便在华阴附近沼泽布下口袋阵。苻睿杀得兴起，中伏被杀。慕容冲被窦冲打败，投奔慕容泓。慕容泓军力迅速膨胀到十余万人，致书苻坚要求奉还故主慕容暐、秦燕两国以虎牢关为界分王天下。苻坚阅毕大怒，召慕容暐责备其宗族忘恩负义，并令其手书让慕容垂、慕容泓、慕容冲罢兵来长安请罪。慕容暐阳奉阴违，暗中遣使嘱咐慕容泓恢复祖业。慕容泓得到前任皇帝的合法性背书，改元燕兴，向长安进军，并与慕容垂互结声援。关中慕容部势力推慕容泓为首领，为西燕建立打下基础。

西燕复国事业刚刚有了起色，便爆发了内斗。慕容泓因执法严峻引起众怒，被以高盖为首的大臣谋杀。慕容冲被推立为皇太弟，承制行事，署置百官。慕容冲投桃报李，起用高盖为尚书令。慕容冲整合内部后，继续向长安进军，途中连败两路秦军，入据阿房城。

慕容暐久困长安，欲奔往关东，苦无间隙。慕容恪子慕容肃献计邀请苻坚参加慕容暐子婚礼，席间趁机刺杀之。但天公不作美，婚礼当天大雨倾盆，苻坚没有成行。慕容暐只得决定出奔，并密令鲜卑遗众在城外会合。结果计划泄露，苻坚震怒之下，将慕容暐、慕容肃斩首。长安城中的鲜卑部众基本团灭，只有慕容垂幼子慕容柔、孙慕容盛乘隙逃出，奔依慕容冲。

慕容冲

慕容冲为慕容暐发丧，托称受遗诏即位，改元更始，西燕政权正式建立。西燕军与秦军几经拉锯，最终逐去苻坚父子，入据长安。慕容冲见长安宫阙崇宏、后庭充牣，很快沉迷于温柔乡，荒淫怠政，赏罚不均，号令不明。慕容冲心腹高盖与后秦军交战兵败被俘，使慕容冲失去一臂膀。慕容冲只得让左仆射慕容恒、右仆射慕容永协理政事，但也不甚信用。慕容冲在西燕朝廷中逐渐成为真正的“孤家寡人”。于是，一场新的夺权大戏又上演了。将军韩延怂恿前将军段随兵变夺位。段随开始还犹豫不决，韩延以如不早日行事恐将灭族恫吓，促使段随下定决心。韩延知道慕容冲夜间喜好滥饮，便在黄昏密召兵士攻入宫中。慕容冲果然烂醉如泥，见乱兵闯入，还来不及反应就做了刀下鬼。然后，群臣在韩延武力胁迫下，拥立段随为君。

一个外姓将领通过兵变骤然夺位，必然引起慕容宗族的强烈反弹。慕容恒、慕容永密谋后，召集旧部，袭杀段随，并诛韩延等人，推立慕容恒子慕容顗为主。局势初定后，西燕所部四十万，往关东故地进发。刚刚抵达临晋，慕容恒弟慕容韬竟将慕容顗刺死。慕容永与武卫将军刁云击走慕容韬。慕容恒再立慕容冲子慕容瑶为主。不料众情不服，情愿拥立慕容永，并攻击慕容恒，慕容恒也败走，慕容瑶死于乱军之中。慕容永表示自己是宗室疏脉，序不当立，另立慕容泓子慕容忠。慕容忠即位后，授慕容永为丞相，封河东公。西燕所部东行至闻喜，得知慕容垂已经称帝，不敢再东进，就在闻喜县筑造燕熙城，作为朝廷临时所在地。树欲静而风不止，刁云等人又杀掉慕容忠，定要推慕容永为主。众情难却，慕容永自称大将军大单于，领雍秦梁凉四州牧，录尚书事，兼河东王。慕容永带领西燕这艘到处漏水的破船艰难前行了8年，终被同宗后燕所灭。

淝水之战后，盛极一时的前秦帝国土崩瓦解。蛰伏十年之久的慕容垂趁机收拢旧部，重建燕国，史称后燕。慕容垂称帝时已年近六旬，因此选立储君成为刻不容缓的重大事宜。慕容垂诸子中，嫡长子慕容令性格沈敏、腹有韬略、骁勇刚毅，本是最理想的继承人。但为王猛“金刀计”所骗，年纪轻轻丢了性命。慕容隆、慕容农在复国大业中表现上佳，颇有功劳，但二人皆为庶出，生母不甚得宠，没有进入储君候选人名单。慕容麟早年在父兄潜往龙城时告密，迫使慕容垂改变计划投靠前秦。慕容令逃归前燕后，被当作奸细流放到偏远的沙城。心有不甘的慕容令起兵叛乱，又被慕容麟告发，死于戍卒之手。慕容麟如此反复无常，纵使后来在复国战争、经略漠北中累有战功，也不会是太子备选项。

经过几轮筛选，只剩下了嫡次子慕容宝。慕容宝年轻时言而无信、缺乏志向和操行，喜好别人奉迎自己。为了得到太子名位，慕容宝极力打造好学谦恭的人设，终于讨得父皇欢心，被立为储君。慕容垂之所以不顾群臣反对选立慕容宝为太子，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与原配段氏伉俪情深，爱屋及乌。另外一部分因素是慕容宝子慕容盛、慕容会颇有智略，慕容会尤其受祖父宠爱。只要慕容宝统兵出征，慕容垂就令慕容会代摄东宫诸事。为了历炼爱孙，慕容垂让慕容会镇守旧都龙城，并遴选一时名俊充作僚佐，提升其名望。

“绣花枕头”慕容宝统兵讨伐北魏，在参合陂之战中惨败，燕军精锐尽失。为了挽回颜面，年逾七旬的慕容垂御驾亲征，途径参合陂时看到燕军将士累累白骨，羞愤之下旧疾复发，一病不起。慕容垂临终时嘱咐慕容宝，为了国祚长久，须立慕容会为嗣。慕容宝表面应承，但因素来偏爱幼子慕容策，在立储问题上举棋不定。慕容盛本与慕容会同岁，只是由于慕容会生月较早，排序为长男。二人为太子名位明争暗斗多年，慕容盛知道慕容会有祖父力挺，自己夺嫡的希望不多，就转而全力支持幼弟慕容策。慕容宝仍然犹豫不决，与慕容麟等宗室诸王商议，不料慕容麟极口赞成立慕容策为储君。慕容宝正好就坡下驴，立慕容策为太子，并立策母段氏为皇后。慕容策时年十二，外若秀美，内实蠢愚，与父亲一样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慕容麟撺掇慕容宝立慕容策为储君，正是看中慕容策年幼无知，容易控制，利于自己将来僭逆。慕容会虽被封王，但怨愤难平，新一轮宗室内斗祸源已成。

慕容垂死后，北魏国主拓跋珪认为大举侵燕的时机已到，率步骑四十余万南下。后燕并州牧慕容农也算知兵，但挡不住魏军锐气，丧师失地，逃回燕都中山。军情紧急，慕容宝召集群臣商议拒敌方法。有人主张扼守险要，有人主张坚壁清野，素无主见的慕容宝莫衷一是，转向慕容麟问计。慕容麟建议加强守备，待魏军师老兵疲后再行反攻。慕容宝认为此策较为稳妥，遂命慕容麟主持所有军事调度事宜。

慕容隆镇守龙城期间，勤于练兵备战，所部士卒是燕军精锐。慕容会代镇龙城后，接收了守军。慕容宝遣慕容宙奉慕容垂及段太后灵车往葬龙城，事毕后顺便将龙城部曲带还中山以加强都城防御。慕容会本就因未被立储心生怨望，认为慕容宝此举是要削夺自己的兵权，更加重了对父皇的抵触情绪，就把龙城守军大半截留，有了另立山头的打算。

燕、魏两军在邺城、信都、中山等重镇拉锯，一时未分胜负。北魏别部大人没根为拓跋珪所忌，投奔后燕。没根侄丑提时任并州监军，恐被连坐，遂还国作乱。拓跋珪防国都有失，意欲北归，遣使至燕求和。慕容宝认为反攻时机已到，断然拒绝和谈，并尽出府库金帛，招募壮士，不论良莠，悉数录用，甚至金帛不足，把宫中闲散侍女，也作为赏赐。于是盗贼无赖，统皆应募，数日间得数万人。慕容宝御驾亲征，率步卒十二万、骑兵三万六千，与魏军在钜鹿郡内的柏肆坞夹临滹沱河对峙。

慕容宝见魏军势盛，参合陂后遗症发作，面带惧容。慕容隆献策夜袭魏营，提振士气。慕容宝采纳，自己在中军留作后援。慕容隆从募兵中挑出勇士万人，各执火具，待到夜静更深，悄然渡河。燕军登岸后，乘风纵火，并向魏营杀入。魏军大乱，自相践踏。拓跋珪仓猝起视，见外面尽是火光，也不由惊心动魄，连衣冠都不及穿戴，匆匆逃脱。燕军士卒毕竟是新募而来，毫无军纪意识，为抢夺战利品竟私斗起来。拓跋珪惊走数里，见并无追兵，收拢溃兵后登高遥望，见燕军为抢夺各物自相斫射，就纵骑冲击燕兵。燕军正满载战利品悠然还营，不防魏军杀了个回马枪，登时大溃。

慕容宝带领残军逃回中山，喘息未定，尚书郎慕舆皓阴谋做掉慕容宝，推立慕容麟。事情败露后，慕舆皓叛逃北魏。慕容宝本欲治罪慕容麟，无奈北魏进逼，只好先搁置一旁，遣使召慕容会入援。慕容会犹怀私怨，沿途逗留，好几日才至蓟城。中山被围日久，慕容隆请令统兵出战，扭转被动局面，慕容宝本已同意，偏被慕容麟多方阻挠，继续坐困孤城。慕容麟知道自己为慕容宝所忌，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企图弑君篡位。左卫将军慕容精抗议不从，慕容麟将其杀死，携妻子奔往西山。

慕容麟属吏背麟奔还，报称麟赴西山，招集丁零余众，谋袭会军，东据龙城。慕容宝认为中山外有魏军围困，加之慕容麟在旁虎视眈眈，已非久留之地，就决定走保龙城。慕容宝仓皇北逃至蓟城，与慕容会合兵一处。父子叙谈，慕容会语多讥讽，面上也露不平之色。慕容宝为压制慕容会气焰，决定将其部曲分给慕容农、慕容隆，此举无异火上浇油。慕容会派刺客夜袭二人，慕容隆当场毙命，慕容农重伤。慕容宝假意安抚，暗派杀手刺杀亲子，最终逼得慕容会举兵反叛。这场骨肉相残以慕容会被杀告终，但后燕也付出了惨痛代价——两位最能征善战的亲王一死一伤。

中山沦陷后，后燕疆域被北魏一刀劈开。南方的慕容德在邺城独木难支，接受慕容麟建议南迁滑台。398年，他登基称帝建立南燕，后燕正式分裂。讽刺的是，劝进有功的慕容麟再露反骨，很快因谋反被慕容德诛杀。而北逃的慕容宝更悲惨——曾被其倚重的将领段速骨叛乱，逼得他逃入龙城，最终被“忠臣”兰汗诱杀。这位后燕第二任皇帝的结局，竟是被砍下头颅呈给北魏邀功。

龙城的权力游戏仍在继续。慕容盛以女婿身份潜入兰汗阵营，表面恭顺，暗地策动慕容奇在外起兵。他利用兰汗的信任，离间其兄弟关系，最终设宴诛杀兰汗父子，夺回龙城。但复仇的快感转瞬即逝。慕容盛在位仅三年，便在401年的宫廷政变中被叛将段玑刺杀，临终前只能无奈嘱托：“太子年幼，宜立长君...”

这一遗愿被其母丁太后践踏。因与慕容熙私通，她废黜亲孙慕容定，将情人扶上皇位。慕容熙的残暴统治最终激起民变。407年，冯跋兄弟发动政变，拥立慕容宝养子慕容云（高云）为天王。当慕容熙被擒处斩时，后燕国祚也随之终结。慕容家族用二十余年精心构建的帝国，最终在血亲相残中土崩瓦解。

来源：筠溪堂主人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