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诊胃癌后,我给自己选了座坟,中介打来电话抱歉有人比您先下单

B站影视 日本电影 2025-08-07 12:28 1

摘要:“是这样,”墓地那边的人声音里全是歉意,“但顾湛先生也签了合同,所以…”

得知自己得了胃癌,我给自己挑了块墓地。

听说那地方的风水极佳。

希望它能让我下辈子不再成为那个被厌恶的富家女。

不再被夺走父母、哥哥,还有所有。

不再…被遗忘在爱之外。

我销毁了照片、衣物,消除了自己存在过的所有印记。

接着划破手腕,躺在浴缸里平静地等待死亡。

可就在这时,墓地管理方突然打来了电话:

“陆女士,真是不好意思。”

“两个销售员搞混了订单。”

“这块墓地,也被卖给了另一位先生。”

“您…能换个地方吗?”

...

真他娘的麻烦死了!

搬家啊换地方啊,这些都听过。

可谁听说过,让人往坟地搬的?

我气得不行,猛地从浴缸里站了起来。

染成血红色的水花,溅得到处都是。

一肚子脏话全都涌到了嘴边。

可还是习惯性地咽了回去,开口说:

“我亲眼看着合同录进系统的,还绑了我的个人信息。”

“是这样,”墓地那边的人声音里全是歉意,“但顾湛先生也签了合同,所以…”

“所以,系统里没他的名字,是吧。”

我平静地打断他:

“不好意思,我现在不方便挪地方。”

以前家里俩孩子,我没争过,爸妈和哥哥都成了别人家的。

现在一个墓地卖两次,这墓地明明白白登在我名下,总不能还争不过吧?

电话那头静了好一会儿。

再开口时,声音却换成了一个低沉又好听的陌生声:

“陆小姐可以随便提条件。”

“多少钱都行,就当是我给您的补偿。”

眼前因为失血太多,已经有点模糊了。

我用手撑了撑额头,定了定神说:

“这不是钱的事儿。”

“我现在特别需要。”

可墓地那边明显更偏向这位听着就很有钱的大客户。

他们用商量的口气劝我:

“陆小姐,我们这儿还有好多更好的墓地位置呢。”

“顾先生他…确实更需要些。”

“您看您再急,也不差这一会儿…”

“顾先生是自己要用吗?”

我突然打断他们,让他们愣了一下。

可我也没等他们回答。

低着头看着泡在血水里的手腕。

轻轻说出了我最大的优势,声音很轻:

“我现在正在割腕,今天就要死了。”

“真的特别急。”

“您就别跟我争了行不。”

“要不您真喜欢,咱比一比?”

电话那头突然一点儿声儿都没了。

我这边也没说话。

心里悄悄掂量了掂量。

觉得还是下午就火化,当天就安葬更保险。

这个风水宝地,我必须拿到手!

可这样的话,我得保证:

我走了之后,有人能马上来收尸。

不能耽误太久。

我咬咬牙,拿起放在浴缸边的手机。

【沅:@所有人。】

我没提胃癌的事儿,直接发了消息。

才过了十几秒,就收到提示:【爸爸退出群聊】。

我苦笑了一下,低下头心想:

“正好,等安排好收尸的事儿,就把群也解散了。”

反正……他们还有另一个家人群呢。

一个没有我的家人群。

电话那头,顾湛轻咳了一声,开口了。

语气里全是震惊、犹豫和谨慎掺在一起的复杂劲儿:

“陆小姐是在开玩笑……吧?”

鲜血正好顺着我的手腕流到了手肘。

滴在浴缸水面上,发出清脆的“啪嗒”声。

这声音替我回答了。

电话那头瞬间又静了下来。

紧接着,背景音里的风声突然变大了。

可我没仔细听。

因为眼前的晕劲儿越来越厉害了。

群里还是安安静静的,没人回。

我抿了抿嘴,干脆拍了张血淋淋的手腕照片发过去:

【沅:墓地那边在抢位置,真的特别急。】

【沅:就理我一次吧,最后一次,行不?】

手机震了一下。

没想到,有人回了——

【大哥:1。】

哎呀,1。

真他娘的,1。

【沅:多谢您。】

总算松了口气,我退出了聊天界面。

正想把微信卸了,手机突然又震了:

【陆佳佳:姐,真对不起……我这就让他们回去。】

【陆佳佳:大哥工作挺忙的,还是别打扰他了。】

【三哥:回个鬼!】

【三哥:这事儿不就是因为她今天生日,咱们陪她出来玩了吗?】

【三哥:不是说好了晚上回去陪她庆祝,陆念沅你还想怎样?】

【三哥:非得让全家人都不高兴才行?一天不装模作样你会死啊?】

心里突然一紧。

我抿了抿嘴唇,苦笑着回应:

【沅:会啊,这不就快了吗?】

陆佳佳,是我被意外弄丢后第三年,父母为了缓解对我的思念和愧疚,从孤儿院领养回来的。

按理说,她算是我的替代品。

但我从回到陆家那天起,就一直在羡慕她……她能成为带领全家人走出阴影的阳光。

不像我,带着被拐卖和虐待的后遗症:

缺乏教养、土里土气、胆小怕事、粗鲁不雅……

让他们在对我感到愧疚的同时,也对我有了一种压抑的疏远和拘束。

客气得我就像是家里常住的客人,而不是像陆佳佳那样,能和他们说说笑笑、撒撒娇、打打闹闹的家人。

这些年,我一直努力想要接近他们,融入这个家。

想要消除那七年缺席带来的隔阂。

想要……他们能爱我。

但不管我怎么努力,他们总是更偏爱陆佳佳。

甚至开始误会我在嫉妒、在欺负、在故意和陆佳佳争宠。

对我越来越讨厌。

直到那天,一切都崩溃了:

「我们已经检查过了,你药瓶里装的是维生素!」

「所以你时不时胃疼是怎么回事?」

「利用我们对你的愧疚,欺骗全家人养着你,好玩吗?」

「和佳佳争宠,好玩吗!」

嗯,不好玩。

所以我现在得了胃癌,快死了。

再也不会欺负他们的宝贝佳佳了。

这个家,我放弃了。

【妈妈:念沅啊……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妈妈:要是有错,就怪我吧,别这样。】

【妈妈:妈妈这就回去了……】

【三哥:妈,别理她!满嘴谎言,要自杀是吧?行,去死海里去!】

【三哥:省得弄脏了家,还让我们麻烦去收尸。】

【三哥:以后家里就当你不存在!】

沉默了好一会儿。

那边似乎犹豫了片刻,但还是把消息发了过来:

【三哥:有时候我甚至希望,你当初没回来过。】

手腕上的刀口,突然传来了难以忍受的剧痛。

明明刚才割的时候,还没这么疼呢。

疼得我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陆念沅!」

可能是因为我没及时回应。

电话那头的顾湛突然叫了我的名字。

声音低沉,非常坚决。

背景里风声呼啸:

「说话!」

我瞬间恢复了知觉。

我低着头眨了眨眼,赶紧按住手腕靠近心脏的地方。

慢慢地从浴缸里站了起来。

笑着闭了闭眼睛:

「墓地给你了。」

「我用不上了。」

【沅:行,没问题,一切照您说的办。】

墓地上挂着我的资料,因此我们得面对面,签订转让合同。

我直接选了医院作为见面地点。

毕竟,割腕这事儿拖得挺久的。

不赶紧处理一下,我怕是连跳海的力气都没了。

在寻死的路上,还得麻烦别人来收尸呢。

但我万万没想到的是。

顾湛本该从郊外的墓地赶来。

却竟然只比我这个在市区的,晚了十来分钟?

中介看出了我的困惑,擦了擦额头的汗珠:

“顾先生一听说您要自杀。”

“就急忙找我查了您资料上的住址,开车直奔市区。”

“一路超速。”

听到这话,我惊讶地看向他身旁那个面无表情的男人。

一身白色T恤,外搭衬衫,下穿休闲裤,身材高大,站得笔直。

长得还挺清秀。

“你也刚到?”顾湛喘着气问我,“走,找护士……”

“请007号陆念沅到诊室就诊。”

“请007……”

机械的广播声打断了他的话。

顾湛露出惊讶的表情,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你这状况,竟然还排队挂号?!”

我茫然地点点头:“嗯,是啊。”

反正也不急嘛。

就别占用急诊资源了。

“陆念沅?”

熟悉的声音,带着惊讶的冷清,从我身后不远处传来。

我回头一看,没想到会是陆青尧。

陆家的二少爷,我的二哥。

市医院的杰出青年内科医生。

他怎么会在这里?

而陆青尧显然也没想到叫号器里的“陆念沅”真的是我。

眉头微微皱起,朝我走来。

手里的手机屏幕还亮着。

看着那聊天界面,似乎有点像群聊?

不会是……

“是因为知道我今天来人民医院开研讨会。”

“所以特意来演这场戏给我看?”

声音里带着冷漠的责备。

陆青尧的目光扫过我那简单包扎的手腕。

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和不耐烦:

“胡闹也得有个限度。”

陆家三兄弟,各有所长。

老大经商,老二行医,老三赛车。

比起老三那张毒舌,

老大和老二工作繁忙,性格也更冷静。

他们对我的态度,大多数时候都是冷淡。

所以当他说出那些话,我其实并没有太大反应。

倒是顾湛,眉头紧锁。

他直接上前,一把拉住我,带我进了诊疗室,让我坐在桌边:

“大夫,急诊,不能再拖了。”

说着,顾湛的目光深邃,瞥了一眼门外的陆青尧。

似乎有所暗示。

陆青尧的脸色微微变化,眉头皱得更紧。

站了十几秒后,他突然冷笑一声:

“你这一套,也就佳佳会信。”

“她实在担心你,已经在催着父母回来。”

“如你所愿,现在全家人都不高兴了,满意了吗?”

说完,他的目光再次扫过我的手腕。

陆青尧的眼神沉了沉,却没再说话。

好像确信我会跟着他走,他转身就往外走。

就在这时,

医生读取了我的诊疗卡信息,突然惊讶地叫出声:

“你得的是胃癌?”

“这病得去肠胃科,挂外科可没用啊!”

整个诊疗室瞬间安静下来。

顾湛拉着我手腕的手,突然停了下来。

门外的陆青尧也停下了脚步。

但与顾湛的震惊不同,

他的脸上,清清楚楚地写着不耐烦,是冷笑:

“先是自杀,再是胃癌。”

“陆念沅,适可而止吧。”

“再这样下去,你不死,这局面就收不了场了。”

我的眼睛微微一抖。

我抿了抿嘴唇,苦笑着,自嘲地点了点头:

“好吧,那我就去死。”

陆青尧轻蔑地哼了一声,疲惫地揉了揉额头。

他的声音中透露出极度的不耐烦,几乎到了厌恶的边缘:

“开了好几个小时的会议,我累得要命。”

“我没精力再看你表演。”

陆青尧的工作既繁忙又没有规律。

这些年来,我已经习惯了默默地关心他,尽量少给他添麻烦。

要是换做以前,他一说累,我就会立刻上前嘘寒问暖,尽力迎合他。

但这次,我忍住了冲动,静静地坐着,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我只是抬起头,平静地看着他,说:

“那就早点回去休息吧。”

陆青尧的脸色突然一愣。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我读不懂的慌乱和迷茫。

但很快,他又恢复了那种冷漠的态度:

“随你的便。”

“如果你有本事,就说到做到,别再回来了。”

我心里平静得就像一潭死水,没有波澜。

我轻轻点头,微笑着说:“好的,听你的。”

“听个屁。”

突然,站在我旁边的顾湛冷着脸插话。

他动作轻柔但迅速地把我的手腕放在桌上,让医生检查。

然后他挺直身子,挡在我面前,转头看向陆青尧。

他的眼神深邃,表情不善,只吐出了一个字:

“滚。”

门被轻轻带上了。

顾湛拽过一张椅子,挨着我坐下。

他没再开口,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医生解开绷带。

我转头望向他,主动打破了沉默:

“把转让协议给我,我现在就签。”

这样也免得浪费他的时间,还得在这干等。

顾湛却没有回应,他的目光掠过我那血淋淋的伤口。

他抿了抿嘴唇,抬头直视我的眼睛:

“不是说急用吗?怎么就放弃了?”

“不回家的话,你打算去哪儿?”

这家伙,拿到了坟地不就得了?

还问这么多干嘛?跟审问似的。

我本想直接说“不需要了”,敷衍过去。

但顾湛的眼神太认真,太犀利了。

我甚至有种感觉,撒谎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我深吸了一口气,只能无奈地说:

“找人收尸太麻烦了。”

“所以我打算去死海喂鱼。”

“坟地就不需要——啊!”

医生似乎被我这奇怪的话吓到了。

他绑绷带的时候手劲一松,狠狠地勒了我一下,疼得我直冒冷汗。

医生尴尬地对我笑了笑,然后剪断了绷带。

他停顿了一下,突然轻声说:

“不再尝试治疗了吗?”

“如果胃癌控制得好,五年应该是可以的。”

我愣了一下,然后笑着摇了摇头:

“哎,活够了,不在乎这三五年。”

我收回了包扎好的手腕,站起身来。

本想再向顾湛要合同,却无意中看到了他身后的中介。

我眨了眨眼,突然意识到。

这两个人,好像是空手来的吧?

“所以?转让合同……在哪里?”

顾湛的表情凝固了。

他的嘴唇微微抿起,眼神有些难以捉摸。

思考了几秒钟后,他慢慢地说:

“陆念沅,我们合葬吧。”

可能是失血过多造成的。

但更可能是顾湛的话太震撼了。

我眼前一黑。

几秒钟后,我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啥?”

“你不是说过吗?”顾湛嘴角一扬,笑道,“如果真喜欢,我们可以合作。”

“我觉得你这主意挺棒的。”

“挺适合我这种独行侠。”

“以后每逢节日,你的家人烧香祭拜,磕头献花,我也能搭个顺风车。”

“听起来挺划算。”

顾湛停顿了一下,迎着我震惊的目光。

他温和地笑了:“作为回报,我帮你处理后事,怎么样?”

我手按在胸口。

我缩了缩脖子。

怎么会……有点动心呢?

“但我的情况,你应该也能看出来。”

“我家人可能不会去给我扫墓。”

“没关系,”顾湛似乎并不在意,“有个伴儿总比没有好。”

说完,他站起身,看向我。

他的表情轻松自在。

和刚才让陆青尧离开时的冷漠完全不同:

“如果陆小姐不愿意,我可以找其他人……”

“就这么定了!”

我选了一个美得不像话的沙滩。

夕阳的余光把天空染得通红,海浪一波接一波地拍打着沙滩。

这里简直是生命华丽谢幕的完美地点。

但我现在有点后悔和顾湛一起选墓地了。

这家伙,事儿真多。

“先看完日落吧,不差这点时间。”

“晚上海水太冷了。”

“要不干脆等明天日出再死?”

行行行。

您来收尸,您说了算。

等待日出的夜晚太漫长,失血过多又容易让人昏昏欲睡。

我原以为会是五点半的闹钟叫醒我。

没想到是三哥的视频电话。

时间显示深夜十点三十二分。

顾湛靠在车座上睡得正香。

我轻手轻脚地打开车门,下了车。

视频一接通,就看到一大家子围坐在餐桌旁。

陆佳佳被众星捧月般坐在中间。

哦,大哥不在。

“陆念沅你疯了吗!”

三哥陆子钰眉头紧锁,语气焦急:

“你把全家都折腾回来,你自己人呢?”

“佳佳还忙了一下午给你准备大餐。”

“快点回来!”

坐在陆佳佳旁边的妈妈也叹了口气。

声音依旧柔和,但掩饰不住疲惫和失望:

“念沅,别闹了,回来过生日,好吗?”

爸爸冷哼一声:“让长辈等你吃饭,书都白读了?”

我的目光扫过那桌已经开始的晚餐。

我轻轻一笑,突然想到另一个问题——

顾湛收尸和我死,完全可以分开啊。

我等他干嘛?

低头无奈一笑,我轻轻抿了抿嘴唇。

下一刻,我毅然决然地迈开步伐。

海浪声中,我心中一片平静:

“正在死呢,不回去了。”

门锁咔哒一声,大门突然打开。

穿着西装的大哥出现在门口。

他的目光扫过餐桌,换好鞋后,直接走向了一楼唯一的卧室。

我的房间。

“下午开会忙,把陆念沅给忘了。”

“她怎么样?还在闹吗?”

大哥语气平淡地说着,伸手拧开了我的房门——

房间内空无一物。

我的所有东西都不翼而飞。

浴室的滑动门敞开着,浴缸内满是鲜红。

真是触目惊心。

大家的表情立刻变得紧张起来。

作为医生的陆青尧反应最为强烈。

他猛地站起,迅速走进了屋内。

当他看到浴缸中的血迹时,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气。

他的眼神立刻充满了惊慌和难以置信:

“不,这不对,这出血量不正常。”

“她,她真的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

话音刚落,他似乎在寻找什么证据。

陆青尧迅速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手指快速滑动了几下,然后放大屏幕。

视频距离太远,我实际上看不清楚他在看什么。

但不知怎的,我猜他可能在看我发的那张割腕的照片。

我心想,作为一个医生,如果陆青尧真的看到了我割腕的深度。

他怎么可能还会认为我只是在装模作样?

原来,他根本就没仔细看。

我心里感到一阵冷漠,我稍微仰了仰头,准备挂断电话。

陆青尧却突然抢过三哥的手机。

他的脸色苍白:

“陆念沅,别闹了。”

“你回来……回家吧。”

“或者告诉我你在哪里,我去接你……”

海水冷得刺骨,已经漫到了腰际。

顾湛的话一点不假。

夜晚的海水温凉透心。

我停下了脚步,目光终于回到了手机屏幕上。

我平静地与陆青尧对视:

“回去之后呢?”

“继续像一个局外人一样,看着你们对陆佳佳的宠爱?”

“但我们也没有对你不好。”

三哥那别扭的声音透过电话,清晰地传了过来。

和陆青尧知道我“可能”得了胃癌的态度不同。

他的语气里依然充满了认为我在演戏的自信。

但他的态度却意外地不那么恶劣了:

“家里这么多年,谁也没有亏待过你。”

“在你耍小聪明之前,谁不是把你捧在手心里?”

“你何必和佳佳争这个呢?”

是啊,他们从没亏待过我。

他们只是不爱我。

陆佳佳只要一感冒,全家人就围着她转。

而我割腕,却只换来一句“得了癌症就死远点,别让我们给你收尸”。

这可是我的亲生父母,我的亲哥哥啊!

我为什么不能争?

我他妈为什么不能争!

“念沅,”陆青尧的喉结上下滚动着,“先回家,回家再谈。”

“如果真的病了,二哥会救你的……”

我的脚步没有停,海水继续淹没着我的身体。

包扎好的手腕被海水浸湿,一阵阵刺痛。

我微微一笑,打断了他:

“陆青尧,我早就没有家,没有哥哥了。”

陆青尧的脸色瞬间僵硬。

似乎直到今天才突然意识到。

我已经很久没有叫过他们哥哥了。

就在我的胃药被换成维生素的那一天。

他们亲口说的。

“陆念沅,我真希望佳佳才是我们的亲妹妹。”

陆青尧露出了慌张和后悔的表情。

他摇了摇头,声音颤抖:

“不,不是那样的,那只是一时的气话。”

“我们只是不想你因为嫉妒佳佳,再和她……”

突然,一只大手伸过来,直接夺走了手机。

我惊讶地转过头,看到顾湛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我身后。

月光下,他的目光深邃。

“人嫉妒别人通常有两个原因。”

“一是觉得对方不配。”

“二是因为自己没有。”

“你们有本事说她嫉妒。”

“但偏偏就是没想过,让她不缺。”

顾湛冷笑一声,嘴角勾起:

“偏心就是偏心,找那么多借口干什么。”

“真是垃圾。”

“扑通!”手机就这样被抛进了海里,激起了一朵朵小小的水花。

我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瞪大了。

咦?这不是我的手机吗?

这么随意地就扔了?

“陆念沅。”

顾湛轻轻抓住了我的手腕。

他静静地站在海水中,凝视着我。

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然后他弯下腰,一把将我从海水中抱起。

紧紧地搂在怀里,转过身,朝着岸边走去:

“我那儿有个家,你要不要去看看?”

“如果你喜欢的话,我们可以一起搭伙过日子。”

那晚,我并没有机会好好欣赏顾湛的住所。

由于失血和受寒,我在车上就发起了低烧。

到达后,我只能无力地躺在温暖舒适的被褥中。

顾湛坐在床边,专心致志地帮我解开绷带,更换药物。

“我好像忘了问件事。”

我吸了吸鼻子,声音有点囔囔的:

“你为啥要买墓地呢?”

看起来他并不像是有病的人啊。

顾湛挑了挑眉毛,看着我,表情平静:“提前准备。”

“就这么简单?”我有点困惑。

白天那墓地经纪人明明说过。

顾湛比我更需要那块墓地。

如果只是单纯的提前准备,不至于这么坚持吧?

“你也看中了那块地的风水?”

那块墓地的风水,是我请先生根据我的生辰八字算的。

应该不是适合所有人的。

“没有,”顾湛轻轻地绑好绷带,声音很轻,“那墓地旁边,安葬的是我的父母。”

我愣住了,完全没料到。

张了几次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顾湛被我的反应逗笑了。

语气轻松,听不出悲伤:

“七年前那起震惊全市的商场火灾案,他们俩都在那场火灾中。”

“为了……给我挑选成为消防员的礼物。”

“前段时间出任务,我也差点死在火场。”

“那时就想,如果能活着出来,就在父母旁边买块墓地。”

“免得哪天意外先来,来不及准备。”

“然后,就遇到了你。”

说完,顾湛站起身,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几个玩偶。

一个个地排列在我的床边。

“守卫的已经安排好了。”

“安心睡吧。”

最后一只兔子玩偶放在了我的枕头边。

顾湛拍了拍它的头:“就封你为御前侍卫了。”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那修长白皙,关节分明的手随即落在了我的头上。

轻轻地揉了揉我的头发。

顾湛凝视着我的眼睛,神情专注而温柔:

“从海里捞上来的野生陆念沅。”

“努力一下,再活下去吧。”

我的眼睛里涌起了强烈的酸楚。

眼眶立刻红了。

我赶紧转过头,看向枕边那只可爱的兔子。

装作轻松地笑了笑:

“明天见,我的御前侍卫。”

趁着发烧的机会,我在房间里舒坦地躺了三天。

但顾湛似乎慢慢察觉到了我想逃避的心思。

他直接拽着我往外走,打算带我去医院。

“哥哥!”

我紧紧抓着门框,郑重其事地对天发誓:

“我保证会按时服药,努力活下去。”

“能不能别去医院啊。”

胃癌到了中晚期,治疗的第一步通常是化疗。

嗯……我不太愿意去。

“陆念沅。”

顾湛板着脸,一字一句地喊出我的名字。

他搂着我的腰,暗暗用力。

我索性放开手,双手合十,可怜巴巴地眨眼:

“求求你了,我真的不想去医院……”

话没说完,我脸色突然一沉。

目光越过顾湛的肩膀。

看到了门口不远处站着的四个人。

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来了多久。

“念沅。”

妈妈满面愁容地走过来。

只叫了我一声,眼泪就流了下来:

“我们终于找到你了。”

“这些天我们找你都快找疯了。”

“你大哥二哥还在海边守着呢,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我嘴唇紧闭,没有说话。

只是冷冷地抬眼,看向她身后。

陆佳佳眼眶泛红,眼神里满是愧疚,似乎还带着点心虚。

爸爸气势全无,小心翼翼,短短几天仿佛老了十几岁。

三哥陆子钰神情复杂,再也没有对我恶言相向。

他们全都温柔得好像三天前那些厌恶我的话,不是他们说的一样。

哦,我明白了。

他们已经确认我得了胃癌,是吧?

面对生死,开始后悔了,是吧?

我活着的时候不关心,疏远冷漠厌恶。

快要死了,立刻什么都变得珍贵了,是吧?

这变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

我本想给他们一个嘲讽的冷笑。

但胃里的恶心感突然涌了上来。

一股腥甜不受控制,我急忙扶住顾湛,弯下腰,一阵阵地呕吐。

最初吐出来的还是酸水。

后来却已经带上了鲜红的血色。

“念沅!”

妈妈捂着嘴巴,惊呼出声。

她的眼眶里迅速涌上了泪水,迈步向前,想要触碰我。

但我挥手阻止了她:

“别,太令人作呕了。”

妈妈的表情瞬间凝固。

站在那儿,露出了极度痛苦的神色。

顾湛紧紧地扶着我的胳膊,让我倚靠在他身上借力。

他的手掌轻轻拍打着我的背部,声音低沉:

“得去医院。”

我立刻皱起了眉头:“哥~”

“不可以。”顾湛挑眉,态度坚决,但语气稍微放软,“去了之后有糖果吃。”

“走!”我立刻挺直了腰板。

这几天可能是病情扩散,导致胆汁逆流。

我每次呕吐后总觉得嘴里苦涩,想要吃甜食。

“我自己的妹子,我来照顾吧。”

三哥陆子钰突然走上前来。

他的神情中透露出深深的失落。

但他坚定地伸出手,想要从顾湛身边接过我:“不用麻烦你了。”

我皱着眉头,躲开了陆子钰的手。

只觉得他的行为实在莫名其妙:

“那更不会麻烦到陆先生你吧?”

陆子钰的身体突然一震,嘴唇颤抖着想要开口。

他的声音异常轻微:

“陆……思,念沅,那天三哥说的都是一时冲动,不是真心话。”

“三哥向你道歉,对不起。”

“不管怎样,也别拿自己的身体赌气,好吗?”

“三哥带你去医院,检查完再带你回家,回家好好养病……”

我忍不住笑了一声。

脸上终于也挂上了他们曾经对我的冷漠与疏远:

“陆先生这是从哪里说起的回家啊?”

“陆家家里,我的东西已经全部销毁。”

“我自己也听从了您的话,去海里尝试了死亡,不需要你们来收尸。”

“虽然没死成,被人救了。”

“但您可以当我死了,现在站在这里的是另一个陆念沅。”

说着,我目光幽深,瞥了一眼顾湛。

他看起来没什么反应,但实际上微微上扬的嘴角,比AK还难以压制。

“陆先生,现在您可以如愿以偿,就当家里从来没有过我这个人。”

陆子钰的身躯微微颤抖,他的嘴唇已经失去了红润。

那个在赛车道上恣意驰骋,从未有过后悔的人,

现在,却流露出了极度懊悔的神态。

他的表情变得黯淡,没有再吐出任何话语。

只是眼眶泛红,一遍又一遍地痛苦低语:“对不起,对不起……”

父亲陆钦紧随其后,走上前来。

他尴尬地对我挤出一丝笑容,递给我一部全新的手机。

他故作轻松,语气中带着一丝谄媚地对我说:

“没事,没事,念沅生我们的气是应该的。”

“不回家也没关系,爸爸给你买了新手机。”

“微信也帮你装好了,能不能……把爸爸加回好友?”

“至少,至少让爸爸能联系到你,可以吗?”

他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

小心翼翼地展示给我看,轻声说道:

“那天退出群聊是爸爸的不对。”

“你妈妈已经把我拉回群里了,你看,爸爸在群里了。”

我低头瞥了一眼,排在第一位的,是我那粉嫩的派大星头像。

我轻轻抿了抿嘴唇,面无表情地向后退了一步。

我拉开了与他们的距离,站到了顾湛的身旁。

“不用了,一个家有一个家人群就够了。”

“这个群就解散了吧。”

“就像你们一直希望的那样。”

“就当走失的陆念沅从未回来过。”

“别再来找我了,真的很烦。”

他们不想要我。

我也不要他们了。

“你的微信头像……是一对儿的吗?”

“另一半是那个黄色的海绵吗?”

窗外的景色飞速向后退去。

顾湛一边开车,一边好像随口问了一句。

我轻轻点头:“对,差不多吧。”

“和谁一起?”顾湛的喉咙动了动,“男朋友?”

“和我的QQ。”

我回答得挺自然。

顾湛却“啧”了一声,紧闭嘴唇,好像无话可说。

我立刻反驳:“怎么了,有了微信就不理QQ了吗?”

“都是一家人,就算QQ现在不如微信受欢迎,也不能忽视它啊。”

说着,嘴里的苦涩感更强烈了,我转过身,靠在椅背上。

张开手掌,向顾湛撒娇要糖:

“顾湛,我能先吃糖吗?然后再去医院?”

“不叫哥哥了?”顾湛淡淡地看了我一眼。

我:???

有没有可能,那个“哥哥”只是随口一说?

“这个哥哥和那个哥哥不一样,给我一颗糖吧。”

我对着顾湛傻笑。

顾湛也笑了:“不行。”

笑容立刻凝固了。

我偷偷地咬了咬牙。

车子在斑马线前停下等红灯,顾湛伸手敲了敲我的额头。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吃了糖就不算空腹了,就不用去医院了,对吧?”

“你答应我的,不能反悔。”

小心思被看穿,我扭了扭脖子,撅起嘴,耍赖说:

“我和我的贴身侍卫说的晚安。”

“ṭûⁱ可没答应你。”

顾湛哼了一声:“行,晚上回去就把你那兔子撤职,扔到垃圾站。”

话音刚落,绿灯亮了,顾湛停下了话题,开车继续前行。

窗外的景色飞速向后退去。

我收起了笑容,低下头轻声说:

“对不起啊顾湛。”

“这下是真的没人给我送花了。”

这场比拼,顾湛确实吃亏了。

顾湛却好像不在意,眼角微微上扬,笑容温暖:

“那就努力活得更自由一些。”

“活着的时候要光彩照人,死后不需要别人送花,我们的坟头自己开花。”

我的状况嘛,算不上顶呱呱。

检查完毕,医生并没有给出一个板上钉钉的答案:

「咱们先化疗,再配合局部治疗,观察观察效果。」

「如果效果佳,病情稳定,那就可以进行手术切除了。」

化疗。

我坐在旋转木马前的长椅上,心情沉重。

我仿佛成了一朵忧郁的蘑菇。

尽管顾湛为了表扬我最近打针吃药的勇气,

特意带我来到了这个欢乐的地方。

但我的心情依旧难以飞扬。

顾湛去远处买烤肠了,走之前还在我手腕上绑了个氢气球。

让我在这里等他。

我寻思着,要不要趁现在悄悄溜走呢?

「念沅。」

一个低沉而充满哀求的声音突然从我背后传来。

我一愣,转过头去,只见大哥陆靳然站在不远处,眼眶泛红地看着我。

「跟大哥回家吧?」

「你生病了,老在外面晃悠怎么行?」

「家里至少还有你二哥,你知道的,他医术高超,肯定能好好照料你……」

我忍不住轻笑一声,打断了他。

目光转向他旁边的二哥陆青尧:

「我的病不就是在陆医生眼皮底下得的吗?」

这拖到晚期的胃癌啊。

怎么可能一点征兆都没有?

但陆青尧连陆佳佳痛经时脸色不对都能一眼看出来。

却从未相信过我是真的胃痛。

「我,我只是……」

陆青尧露出了愧疚的表情,脸色苍白,张了张嘴。

但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拿着烤肠回来的顾湛打断了。

「哥!」我盯着烤肠,眼睛一亮。

顾湛冷冷地扫了一眼陆家一起来的人,冷哼一声。

然后把烤肠递给了我:「慢慢吃,别烫着。」

「呕!」

就在顾湛话音刚落,一阵恶心感袭来。

我忍不住跪在地上,痛苦地干呕。

顾湛想要过来帮我,却被陆青尧抢先一步跪在地上,伸手想要扶我:

「念沅……」

「滚开!别碰我!」

可能是这些天被他们纠缠得实在烦透了。

我的情绪突然失控。

一股无名的怒火从心底涌起,让我的眼眶也红了:

「他妈的,你们早干嘛去了?」

为了获得爱,我低声下气地忍了好长时间。

心里头转了无数次,能绕地球好几圈的粗话,终于在这一刻脱口而出。

声音大得让在场的每个人都愣住了。

我紧握拳头,强迫自己不能流泪:

“我在陆家待了多久?”

“是十五年!”

“我等你们接受我,重新爱我,等了整整十五年!”

“对,我比不上陆佳佳那么光彩照人,比不上她那么容易接近。”

“难道我不想活得潇洒自如吗?”

“难道我不想不用低三下四,不用唯唯诺诺,就能让人喜欢吗?”

“是他妈的没人教过我!”

七年的分离,我们之间肯定是生疏的、陌生的。

需要大量的爱和关怀来填补。

但他们已经有了一个现成的,符合他们心意的陆佳佳。

所以,他们不愿意重新开始,再重新培养我。

于是他们得过且过,假装一切太平。

让我在这个家里虽然锦衣玉食,却始终是个局外人。

眼泪最终还是没能忍住。

顺着脸颊流下,滴在地上。

我松开了紧握的拳头,眼中再次变得空洞:

“滚开。”

“别再用你们的忏悔和愧疚来恶心我。”

“我真的一点也不想见到你们。”

去他的道歉。

我想要的,从来都是问心无愧。

“对不起。”

突然间。

陆家人的最后面,传来一声不合时宜的道歉。

眼眶泛红的陆佳佳走上前来。

缓缓跪在我面前。

开口的瞬间,已经泣不成声:

“姐,对不起。”

“我只是不想被你抢走家人,不想被赶走。”

“我没想让你死……”

陆家上下,都把我捧在手心里疼着。

那些装模作样的懂事,让家人对我的看法越来越偏颇,像绿茶一样。

实际上,陆佳佳也就对我动过一次手。

那会儿家人担心我经常胃痛,打算带我去医院。

她偷偷把我的胃药换成了维生素。

就那么一次,我就被贴上了撒谎、演戏,用家人的内疚来争宠的标签。

怪她吗?当然怪。

但我也不能昧着良心说全是她造成的。

这一点,我心里明白。

陆家人心里也清楚。

“陆佳佳,你该跪下。”

“但跪的,不止你一个。”

“不过那都不重要,因为跪了也无济于事。”

“你们的道歉,只会让我感到恶心。”

哪里有什么追悔莫及,悔恨终身?

没有人会带着愧疚过一辈子。

总能找到理由让自己释怀、放下。

就像我刚走丢那会儿,他们那么内疚。

过了几年,不还是领养了陆佳佳,让自己心里好受些吗?

所以,他们的内疚,值几个钱?

他们啊,只有在失去我的时候,才表现得最爱我。

真是可笑。

我连看都不看他们一眼。

我抓住顾湛的衣袖,转身就走。

刚走两步,大哥陆靳然带着哭腔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念沅……再叫我一声哥,回家吧。”

“求你了!”

脚步戛然而止。

我转过身,目光落在了同样跪在地上的陆靳然身上。

我侧了侧脑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一。」

从那天起,陆家的人不再在我面前装模作样地道歉。

他们开始日复一日地轮流跪在顾湛家的门前,恳求我回去。

我装作没看见。

我只是高高兴兴地一边接受化疗。

一边拉着顾湛去做那些我以前还没来得及去做的事情。

顾湛把这叫做「墓前种花计划」。

但这个计划持续的时间太短了。

只进行了两个多月,就因为我的头发全部掉光而被迫停止。

我能清楚地感觉到,每次化疗结束后。

我的体力和生命力都会流失一部分。

「顾湛,你好像一直都没太难过啊。」

在第三次化疗住院时,我躺在床上,头摇来摇去。

用我光头的反光在他脸上晃来晃去:「我这几次化疗的结果,都不太好呢。」

顾湛一边给我削苹果,一边还是微微地笑着:

「因为我们已经拼尽全力,无论是家还是坟墓,你的生死都有我陪伴。」

「所以,结果如何都不重要。」

我低头玩弄着兔子玩偶的耳朵,撅起嘴:

「你最好是这样。」

门框上的玻璃映出有人影在晃动。

我抬头一看,有人迅速躲开了。

虽然没看清是谁,但我心里有数。

因为那压抑的哭泣声,实在是太吵了。

「让他们离远点,别让我听到哭声。」

「真烦。」

顾湛点了点头,却没有立刻行动。

他瞥了一眼门口,声音稍微提高了一些:

「听说陆佳佳要搬出陆家了。」

「你三哥,据说有很严重的自残行为。」

「昨天见到他时,手腕上都是刀痕,虽然死不了,但看着挺疼的。」

「你二哥没再来,听说他疯了一样地查找胃癌的治疗方法。」

「至于你父母……」

「我不想听,顾湛。」我平静地说,「我不知道怎样才能和他们算清楚。」

「我只知道,我对他们的结局一点也不感兴趣。」

「他们再惨,我也不会高兴,因为他们消除不了我的痛苦。」

「他们再怎么弥补,我也不需要。」

「因为我不相信这家人会永远感到愧疚。」

「除非他们、死、了。」

在第六次化疗的前夕,天空飘起了第一场雪。

我蜷缩在羊毛毯中,坐在摇椅上,而顾湛则坐在我旁边,沉浸在书的世界里。

我的脚轻轻摇晃着摇椅,仿佛在为我催眠。

我的眼睛半睁半闭,朦胧中望向窗外。

透过落地窗,我看到院子里有六个人整齐地跪着。

我伸了个懒腰,从毯子中探出头来,对顾湛说:

“咱们去墓地转转吧。”

“我想去瞧瞧我的风水宝地。”

“也顺便看看我们的父母,熟悉一下环境。”

这是最后一次化疗了。

这次的结果将决定我是继续等待生命的终结,还是重新获得希望。

“这座坟让我遇见了你。”

“感觉它真的很神奇,我想去拜一拜。”

“希望它能把我下辈子的好运提前,不用保佑我下辈子的幸福了。”

“只求保佑我这辈子能继续活下去。”

顾湛翻书的手突然停了下来。

他低头紧闭双唇,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点头。

当他再次开口时,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好的。”

他温柔地为我围上围巾。

顾湛给我戴上了去迪士尼时买的兔子耳朵帽子。

他把我包裹得严严实实,毛茸茸的。

只露出了我的双眼。

顾湛忍不住,轻轻戳了戳我的额头。

我像个球一样,重重地坐在沙发上。

喘了几口气后,我终于笑了出来:

“欺负病人,你这是礼貌吗,兄弟!”

“你像个小孩子,让人忍不住。”

顾湛从口袋里拿出一根棒棒糖。

他撕开包装纸,轻轻地拉下我的围巾。

然后把糖塞进我的嘴里。

嗯,正好能盖住那股血腥味。

接着,顾湛从茶几下面拿出一支油性笔。

他单膝跪在我面前,轻轻地摊开我的手心,在上面一笔一划地写着。

我含着糖,不解地对他笑了笑:“干嘛呢?写电话号码吗?”

顾湛也笑了,只是笑中带着泪光:

“做个标记,万一丢了好找你。”

油性笔收起,我的手心里留下了一个“湛”字。

我低头默默地握紧了手。

正当我要松开时,一滴泪水滴落在我的指缝间。

顾湛颤抖着双手,将我的手合在他的掌心,低下头。

就这样跪着,埋着脸,哭泣着。

这是我认识他半年来,第一次亲眼看到他的悲伤:

“陆念沅,不要离开我……求你……”

在顾湛双亲的坟前,我恭敬地磕了一记头。

接着,我瞅了瞅被我打发到老远的顾湛,偷偷地笑出声:

“抱歉啊,顾湛的爸妈,我现在的模样有点狼狈。”

“不过请相信我,我打扮起来还是挺好看的。”

“所以,拜托你们这两位未曾谋面的长辈,给我点祝福吧。”

“如果这辈子我能继续活下去,我会成为你们家的媳妇。”

“要是活不了,下辈子的话……”

我停顿了一下,深呼吸几次,才找回了点力气,虚弱地笑了笑:

“不管怎样,无论是作为女儿还是媳妇,我都是你们家的一员了。”

一边说着,我摊开手掌,让他们看到掌心的“湛”字。

然后指了指旁边的空墓位:

“等我死后,我会和顾湛葬在一起。”

“来世我们肯定还会相遇。”

“就算没缘分,有了这个标记,顾湛也能找到我。”

墓地里静悄悄的,雪花悄无声息地飘落。

我轻轻抬眼,越过一排排墓碑,望向那些模糊的身影。

那是陆家的人。

是我让他们来的。

让他们亲眼见证我找到了新的父母,新的家人。

断了他们再来纠缠的念头。

无论是这辈子还是下辈子,我们都不再是一家人。

“陆念沅,我好像一直没告诉你一件事。”

顾湛稳稳地背着我,缓缓走在墓园的小路上。

我虚弱地搂着他的脖子,无力地问:“什么事?”

“我的听力其实挺好的。”

“哦,然后呢?”我眼皮越来越沉,感觉困意袭来。

“我听见你说要成为我的妻子了。”

“这次是你亲口说的,不能再反悔了……”

我的手无力地垂落。

顾湛的脚步突然停住,眼眶立刻湿润了。

但很快,他又笑了笑,继续迈步前行。

他的声音依旧轻松,但颤抖得厉害:

“反正我已经做了标记。”

“下辈子就算你投胎成狗,我也能认出你。”

“听见了吗,陆念沅……”

“你这个大骗子……死骗子。”

“陆念沅……”

雪片轻轻飘下,轻触我的面颊。

它让泪水也变得冷冰冰。

在这风雪交加的时刻,耳边似乎传来一声微弱的回音:

“你才是狗呢。”

完结

来源:沦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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