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实习生:我的“背叛”是你的盾牌(终)

B站影视 日本电影 2025-08-06 06:00 1

摘要:她把李雨哲留下的那本深蓝色存折,锁进了银行保险柜,钥匙和那个裂痕遍布的全家福相框一起,收在床头柜最深的抽屉里。

接3:

日子像裹了沙砾的风,刮得人生疼,却也慢慢磨平了最尖锐的棱角。

岳思琪搬离了和陈默同居的公寓,独自租住在城南一个安静的旧小区。

她把李雨哲留下的那本深蓝色存折,锁进了银行保险柜,钥匙和那个裂痕遍布的全家福相框一起,收在床头柜最深的抽屉里。

不去触碰,但知道它们就在那儿,像两块沉在心底的礁石。

李雨哲父母那边,她定期去。起初是带着沉重的负罪感,买些米面粮油,放下钱就走。

李母总是沉默,眼神浑浊地看着她,不拒绝,也不亲近。

李父的身体时好时坏,咳起来惊天动地。直到有一次,李父咳得背过气去,是岳思琪手忙脚乱地打了120,一路跟到医院,垫付了医药费,守了大半夜。

李母坐在病房外的塑料椅上,枯瘦的手抓住岳思琪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浑浊的眼泪无声地淌下来,砸在岳思琪的手背上,滚烫。

那之后,隔阂似乎薄了一层。岳思琪再去,李母会给她倒一杯温水,虽然依旧话少。

岳思琪就默默地帮忙收拾屋子,给李父捶捶背。

小小的旧房子里,弥漫着中药味和一种无言的、共同的悲伤。

陈默偶尔会打电话来,声音温和依旧,透着小心翼翼的关心。

岳思琪总是简短地回应,报个平安。她知道他的好,像冬日里一杯温热的牛奶,暖胃,却暖不了心底那片冻土。

她试过,努力地试过,去拥抱这份新的温暖,可每当陈默靠近,想要一个更深的吻,一个更紧密的拥抱时,李雨哲最后那句破碎的“思琪”就会毫无征兆地在耳边炸响,让她瞬间僵硬,无法呼吸。

那份深入骨髓的歉疚和无法磨灭的烙印,像一道无形的墙,横亘在她和任何可能的未来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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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阴沉的周末午后,岳思琪照例去看望李雨哲父母。刚走到楼下单元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压抑的争执声。

“……不行!绝对不行!”是李母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激动和一丝恐慌,“那是雨哲最后……最后一点念想了!怎么能……怎么能用在这种地方?造孽啊!”

“什么叫造孽?!”李父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豁出去的悲愤,“我李家就他一个独苗!他就这么……走了!连个后都没有!你想让我李家绝后吗?!啊?!”他激动地咳嗽起来,“咳咳……那家私人医院的王主任……还记得吗?他偷偷跟我提过……雨哲出事前半年……去冻过……咳咳咳……”

门外的岳思琪如遭雷击,瞬间僵在原地!冻……冻精?

“那……那又怎样?”李母的声音带着哭腔,“找人生?那生出来的孩子……谁养?我们两个黄土埋半截的老棺材瓤子,身体又不好,说不准哪天说没就没了,留孩子一个人孤零零在这个世界上,他/她该怎么办?呜……”李母的哭声压抑地传出来。

“我不管!”李父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只要是我李家的种!我都打听好了,国外有地方能做……手续虽然麻烦,钱到位就行!我们的棺材本应该够!总得给雨哲……留个后!”

门内是长久的沉默,只有李父粗重的喘息和李母压抑的啜泣。

门外的岳思琪,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

血液一股脑地冲上头顶,又在瞬间褪得干干净净,手脚冰凉。

李雨哲……他居然……留了这样的后路?一个属于他的、可能的延续?这个念头像一颗烧红的炭,猝不及防地烫进她冰封的心湖,激起滔天巨浪!

混乱、震惊、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还有更深沉、更尖锐的痛楚,瞬间将她淹没。

她甚至忘了自己来做什么,失魂落魄地转身,踉踉跄跄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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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思琪的状态明显不对。

陈默约她在他们常去的咖啡馆见面。

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暖洋洋地洒在桌面上,却驱不散岳思琪周身的寒意。

她眼神飘忽,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咖啡杯的边缘,整个人像一尊精致的、没有灵魂的瓷器。

“思琪,”陈默放下手中的咖啡,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沉重,“我们……谈谈吧。”

岳思琪抬起眼,对上陈默那双温润却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那里面有关心,有担忧,还有一丝……她不愿深究的疲惫和了然。

“我知道,你心里那个人,从来没离开过。”陈默的声音很平静,没有指责,只有深深的无奈和一丝心疼,“我不是瞎子,也不是傻子。每次我靠近你,想真正走进你的世界,你身体会先一步僵硬,眼神会瞬间飘远。你人在这里,心……却永远困在了两年前那个冬天,困在了那个叫李雨哲的男人留下的废墟里。”

岳思琪的嘴唇动了动,想否认,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陈默说的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她心上,准确无误。

“我试过,思琪。”陈默苦笑了一下,眼神坦诚而悲伤,“我真的试过,想用我的温度,慢慢暖化你心里的冰。我以为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可我错了。有些烙印,太深了。深到……连时间都束手无策。每次看到你在我身边,却像隔着千山万水,努力地想回应我,却又那么痛苦地挣扎……我的心也跟着疼。”

他伸出手,轻轻覆在岳思琪冰凉的手背上,那温度让她微微一颤。“思琪,我爱你。所以我不能……再看着你这样难为自己。我不忍心。”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说出下面的话,“我放手。不是因为不爱了,恰恰是因为……太爱了。爱到……不忍心看你再戴着枷锁跳舞。爱到……希望你能真正地、哪怕是带着伤痕地,活成你自己想要的样子,而不是困在我给你画的、名为‘新生活’的牢笼里。”

陈默的指尖带着微微的颤抖,轻轻拂过岳思琪的手背,然后,缓慢而坚定地收了回去。那温暖的撤离,像最后一丝阳光被乌云吞噬。

“去找你的答案吧,思琪。”陈默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割舍后的空旷,“无论那答案是什么,无论你要走的路有多难。别让自己后悔。”他站起身,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里有祝福,有不舍,最终化为一片释然的平静。“保重。”说完,他转身离开,背影在午后的阳光里,拉出一道孤直而决绝的影子,渐渐融入咖啡馆外的人流,消失不见。

岳思琪僵坐在原地,咖啡早已冷透。陈默最后的话语,像一把钥匙,咔嚓一声,打开了她心底那道一直紧锁的门。

门后,是李雨哲父母争执的声音,是那个关于“冻精”的惊天秘密,是李雨哲可能留下的、唯一的生命延续……以及她自己内心深处,那份被愧疚、思念和一种近乎本能的渴望所点燃的、微弱却无比执拗的火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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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岳思琪再次站在了李雨哲父母那扇熟悉的旧门前。这一次,她的心跳得异常平稳,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心。她深吸一口气,敲响了门。

开门的是李母。

看到是她,李母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又恢复了平日的木然,侧身让她进去。

李父靠在躺椅上,盖着薄毯,脸色依旧灰败,看到岳思琪,也只是掀了掀眼皮。

岳思琪没有寒暄。

她走到客厅中央,在两位老人面前站定。阳光透过蒙尘的窗户,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挺直了脊背,目光平静地迎上李父李母探究的视线。

“伯父,伯母,”她的声音清晰而稳定,每一个字都像在胸腔里锤炼过,“那天……我在门外,听到了。”

李父李母的脸色瞬间变了!李父挣扎着想坐起来,李母则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我听到了……雨哲他……在私人医院……留下的东西。”岳思琪没有回避,目光坦诚而坚定,“也听到了你们……想去国外……找人代孕,为雨哲留一个孩子。”

李父剧烈地咳嗽起来,指着岳思琪,手指颤抖:“你……你……”

“伯父伯母,”岳思琪打断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不要去国外!不要用你们的棺材本。”

“那……那你说怎么办?!”李父喘着粗气,老泪纵横,“难道……难道就让我李家……断了香火?让雨哲……连个后都没有?!”

“还有我。”岳思琪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惊雷,炸响在小小的客厅里。

李父李母彻底呆住了,像两尊瞬间风化的石像,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岳思琪迎着他们震惊的目光,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孩子我来生。”

死寂。

客厅里只剩下李父粗重的喘息声和李母骤然变得急促的呼吸声。

“你……你说什么?”李母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枯瘦的手死死抓住椅背。

“我来生这个孩子。”岳思琪重复道,眼神没有丝毫动摇,“我是雨哲的未婚妻。我们……本来就是要结婚的。这个孩子,名正言顺。”

她顿了顿,声音微微发涩,却异常坚定,“你们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也照顾不了那么小的婴儿。我年轻,我有能力。孩子生下来,姓李,是雨哲的血脉,也是你们李家的后人。我会把他(她)养大,告诉他(她),他(她)的爸爸……是个英雄。”

李父张着嘴,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岳思琪,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女孩。

李母的眼泪汹涌而出,顺着深深的法令纹流淌,她捂住嘴,压抑的哭声从指缝里漏出来,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悲恸和……一丝绝处逢生的震动。

“你……你图什么?”李父的声音嘶哑,带着最后的质疑和不忍,“你还年轻……带着个孩子……以后的路……”

“我不图什么。”岳思琪轻轻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极其复杂、却又异常平静的笑容,那笑容里带着深沉的疲惫,也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释然,“伯父,伯母,我爱雨哲!虽然他骗了我,可终究是我欠了他。这辈子……还不清了。这个孩子……就当是我……还他的。也是……给我自己……留个念想。”她最后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让我……心里那个地方……别那么空。”

李母再也忍不住,踉跄着扑过来,枯瘦的双臂紧紧抱住了岳思琪,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放声大哭起来。

那哭声里,有失去儿子的痛,有对未来的恐惧,更有一种被巨大震撼和感激冲击下的崩溃。

李父靠在躺椅上,浑浊的眼泪也无声地滑落,他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看着岳思琪平静中带着决绝的侧脸,最终,沉重地、缓缓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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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路,远比岳思琪想象中艰难百倍。

联系那家私人医院,调取李雨哲留下的冷冻样本,确认法律文件和伦理许可,就是一场漫长的拉锯战。

每一次踏入那家医院,消毒水的味道都让她想起李雨哲最后录音里的风声和死寂,心口闷得喘不过气。

面对医生程序化的询问和略带异样的目光,她只能挺直脊背,一遍遍陈述早已准备好的说辞。

然后是身体上的考验。

促排卵针带来的激素波动让她情绪像坐过山车,时而莫名烦躁,时而陷入低潮。

恶心、腹胀、失眠如影随形。

取卵手术的冰冷器械和短暂却尖锐的疼痛,让她在无影灯下咬破了嘴唇。

第一次移植,失败了。

当医生看着冰冷的验血报告,平静地说出“未着床”三个字时,岳思琪坐在医院走廊冰凉的塑料椅上,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第一次感到了铺天盖地的绝望。

李母打来电话,小心翼翼地询问,听到她强装镇定的声音,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最后只说了一句:“孩子,回家来,妈给你炖汤。” 那声久违的“妈”,让岳思琪瞬间泪如雨下。

第二次移植前,她请了长假,把自己关在租来的小屋里。

按时吃药,强迫自己吃下营养餐,每天去公园散步,对着空气轻声说话,仿佛在跟那个渺茫的生命沟通。

她把李雨哲那个裂痕累累的全家福相框拿出来,放在床头,每晚睡前都看上一眼。照片上青涩的李雨哲,笑容干净得刺眼。

这一次,胚胎成功着床了。

当验孕棒上清晰浮现出两道红杠时,岳思琪拿着棒子的手抖得不成样子。她没有狂喜,只有一种近乎虚脱的、尘埃落定的疲惫,和一种深不见底的、沉甸甸的责任感。

她第一时间去了李雨哲父母家。

李母颤抖着手抚摸着B超单上那个小小的孕囊阴影,泣不成声。李父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张纸,仿佛要把它刻进脑子里,最终,他重重地、长长地叹了口气,那叹息里,有悲凉,也有一种认命般的欣慰。

怀孕的过程并不轻松。

强烈的孕吐折磨得她形销骨立。

随着月份增大,腰背酸痛、腿脚浮肿接踵而至。每一次产检,她都独自一人,拿着李雨哲的照片,坐在候诊区,感受着周围准爸爸们小心翼翼的呵护和准妈妈们幸福的笑容,心口像被细密的针扎着。她只能一遍遍抚摸着小腹,低声呢喃:“宝宝乖,妈妈在,爸爸……也在看着我们呢。”

李母承担起了照顾她的责任。每天坐很久的公交车过来,笨拙地学着煲各种汤汤水水,打扫卫生。话依然不多,但眼神里的关切和小心翼翼,却日渐浓厚。

李父的身体依旧不好,但每次岳思琪去,他总会挣扎着坐起来,浑浊的眼睛盯着她隆起的肚子看很久,然后从枕头底下摸出几百块钱,硬塞给她:“给……给孩子……买点好的。”

孕晚期的一个深夜,岳思琪在睡梦中被一阵剧烈的腹痛惊醒。

羊水破了!她强忍着恐慌,拨通了李母的电话,又挣扎着叫了救护车。剧痛像潮水般一阵阵袭来,冷汗瞬间浸透了睡衣。

被推进产房时,宫缩的剧痛几乎让她失去意识。

眼前一片模糊的白光,耳边是助产士急促的指令和仪器的滴答声。

在最痛楚、最无助、仿佛要被撕裂的瞬间,她仿佛又听到了那个遥远而破碎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温柔和歉疚,在灵魂深处响起。

“啊——!”一声用尽全力的嘶喊冲破喉咙!伴随着一声嘹亮而委屈的婴儿啼哭!

“是个男孩!恭喜你!”护士将一个小小的、皱巴巴的、还带着血污的襁褓轻轻放在她汗湿的胸口。

剧痛如潮水般退去,只剩下一种虚脱般的空茫和难以置信的震颤。岳思琪颤抖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低下头。

怀中小小的生命,皮肤红红的,眼睛紧紧闭着,小嘴委屈地撇着,发出猫儿般的哭声。

那么小,那么脆弱,却又那么真实地存在着。

她小心翼翼地、近乎贪婪地凝视着那张皱巴巴的小脸,试图在上面寻找一丝熟悉的痕迹。

最终,她的目光落在那微微翘起的鼻尖上——一个模糊的、只存在于记忆深处的轮廓,悄然重叠。

滚烫的泪水毫无征兆地汹涌而出,大颗大颗地砸落在婴儿娇嫩的额头上。她颤抖着伸出手指,极其轻柔地、碰了碰那温热的小脸蛋。指尖传来的触感,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击穿了所有沉重的过往、无尽的悔恨和深沉的疲惫。

“宝宝……”她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带着劫后余生的哽咽和无尽的温柔,“妈妈……终于等到你了……”

病房门外,李母扒着门上的小窗,早已哭成了泪人。

李父坐在轮椅上,被护工推着,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产房的方向,枯瘦的手紧紧抓着轮椅扶手,指节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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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初春的清晨。

阳光透过老旧的玻璃窗,暖暖地洒在铺着碎花床单的小床上。

岳思琪穿着宽松的家居服,坐在窗边的旧藤椅里。怀里的小家伙刚刚吃饱,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奶嗝,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转着,看着窗外枝头跳跃的麻雀。

他长得很快,小脸褪去了初生时的红皱,变得白嫩饱满。眉眼轮廓,依稀能看出几分李雨哲少年时的清秀影子,尤其是那微微翘起的鼻尖和安静时的神态。岳思琪常常抱着他,一看就是大半天,仿佛怎么也看不够。

李母端着一碗刚熬好的小米粥,轻手轻脚地走进来,脸上带着小心翼翼的笑意:“思琪,趁热吃点。念哲乖吧?”

“念哲”,李念哲。这是岳思琪给孩子起的名字。没有惊心动魄的寓意,只有一份沉甸甸的、刻入骨髓的思念。李父李母对这个名字,没有任何异议,仿佛早已心照不宣。

“嗯,刚吃饱,精神着呢。”岳思琪微笑着接过碗,目光依旧温柔地落在孩子身上。

李母凑近,布满皱纹的手指轻轻碰了碰小念哲肉乎乎的脸颊,眼神慈爱得能滴出水来。“这孩子,眉眼像他爸小时候……”她喃喃地说,声音很轻,带着悠远的怀念,随即又像是怕触动什么,飞快地看了岳思琪一眼,住了口。

岳思琪的心口微微一涩,随即又化开一片柔软的暖意。

她舀起一勺温热的米粥送入口中,香甜软糯。

窗外,麻雀叽叽喳喳,嫩绿的新芽在枝头舒展,充满了勃勃生机。

小念哲在她怀里扭了扭,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无意识地抓住了她垂在胸前的一缕头发,咿咿呀呀地叫了一声。

岳思琪低下头,用鼻尖轻轻蹭了蹭儿子柔嫩的额头。小家伙身上那股甜甜的奶香,混合着窗外清新的草木气息,温柔地包裹着她。

阳光正好,暖融融地笼罩着母子二人。岳思琪抱着孩子,微微仰起头,闭上眼睛。

阳光透过眼皮,映出一片温暖的红。那些沉重的过往,那些刻骨的伤痛,并未消失,它们像河床深处的砾石,依旧存在。

但此刻,在这初春的晨光里,在这小小生命温暖的依偎中,它们似乎被一种更强大、更柔韧的力量包裹着,沉淀下去,不再那么尖锐刺骨。

她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一种在废墟之上、于荆棘丛中,顽强生长出来的,带着伤痕却无比真实的平静与力量。

怀中的小生命,是她与过去最深的联结,也是她通往未来,唯一的、也是最珍贵的路。

一滴温热的泪,悄然滑过她的眼角,无声地渗入鬓角的发丝里。

唇角,却缓缓地、缓缓地,向上弯起一个清浅却无比释然的弧度。

晨光熹微,岁月漫长。

怀中的小念哲咿呀着,懵懂的眼睛里,映着窗外一片新绿的世界。

番外:他一直都在

第一次躺在那家私人医院冰冷的取卵台上,无影灯惨白的光刺得岳思琪睁不开眼。

消毒水的味道浓得呛人,金属器械碰撞的轻微声响在死寂的手术室里被无限放大。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住心脏,身体僵硬得如同冻土。

就在医生准备器械的间隙,一阵剧烈的恐慌毫无征兆地袭来,她几乎要蜷缩起来。

就在这时,一股极其微弱的、清冽的松木香气,毫无预兆地钻入鼻尖。

岳思琪猛地一怔!

这味道……是李雨哲惯用的那款须后水的味道!

干净、凛冽,像冬日雪后的松林。自从他走后,这味道连同他的一切,都被她死死封存在记忆深处,不敢触碰。怎么会……?

她下意识地偏头,看向空无一人的手术台侧方。

什么都没有。

只有冰冷的仪器反射着惨白的光。可那缕松木香,却固执地萦绕在鼻端,像一只无形的手,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轻轻拂过她紧绷的神经。

恐慌的浪潮,竟奇迹般地退去了一些。她甚至产生了一种极其荒谬的错觉——仿佛他就站在旁边,无声地守着她,用他惯常的那种带着点无奈又纵容的眼神看着她,好像在说:“别怕,思思。”

是幻觉吗?

是过度紧张下的自我安慰吗?岳思琪闭上眼睛,一滴冰凉的泪顺着眼角滑入鬓发。她分不清。

但当冰冷的器械真正接触身体时,那缕松木香似乎又清晰了一瞬,带着一种温暖的慰藉,包裹住了那短暂的、尖锐的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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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移植失败带来的绝望,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在心头。

岳思琪把自己关在昏暗的出租屋里,窗帘紧闭,拒绝一切光亮和声音。李母小心翼翼送来的汤放在桌上,渐渐冷透。

就在她蜷缩在沙发角落,被无边无际的灰暗吞噬时,手腕上那串李雨哲留下的、早已被她遗忘的旧菩提手串,毫无预兆地传来一丝极其细微的暖意。

那暖意很轻,像冬日里呵在手腕上的一口气,转瞬即逝,却让她混沌的意识骤然惊醒。

她下意识地低头,看向那串深褐色、珠子已被岁月摩挲得温润的手串。

很普通,是李雨哲以前去某个不知名小庙随手买的,说是能保平安。

她后来嫌硌手,就摘下来塞进抽屉深处。搬出来时,鬼使神差地又把它翻出来戴上了,仿佛是个念想,又像是一种无言的陪伴。

此刻,那丝细微的暖意消失了,手串安静地贴着她的皮肤,冰凉依旧。可刚才那瞬间的触感,却如此真实。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混沌:他……是不是就在这里?以某种她无法理解的方式?

第二次移植前,她强迫自己振作。

每天傍晚去小区后面的小公园散步,对着夕阳下波光粼粼的人工湖说话。说的都是琐事,今天李母炖的汤咸了,楼下新开了家花店,公园里那只流浪猫好像胖了……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向某个看不见的存在倾诉。

每当这时,一种奇异的、无法言喻的感觉就会悄然升起。

她不再觉得孤单。

仿佛身边真的有一个沉默的影子,静静地听着,陪着她走过铺满落叶的小径。有时,一阵微风吹过,拂起她的发梢,她甚至会错觉那是他温热的指尖掠过。

这种“如影随形”的感觉,在验孕棒出现两道清晰红杠时,达到了顶峰。

当那象征着新生命的鲜红印记映入眼帘,巨大的喜悦和虚脱感同时冲击着她。她几乎是跌坐在浴室冰凉的地砖上,捂着脸,泪水汹涌而出。

就在这时,手腕上的菩提珠再次传来一阵清晰的、持续的暖意,那暖意仿佛带着雀跃的脉动,顺着血管一路蔓延到心口,将她紧紧包裹。

她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看向空荡荡的浴室,哽咽着,声音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笃定和委屈:“李雨哲……你看到了吗?他(她)……来了。”

空气中一片寂静,只有她自己的呼吸声。但手腕上的暖意,却久久未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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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产的过程,是一场炼狱。

宫缩的阵痛像巨大的海浪,一次比一次猛烈,要将她彻底撕裂、吞噬。

汗水浸透了头发和衣衫,视线模糊一片,耳边是助产士急促的指令和自己压抑不住的痛苦呻吟。

意识在剧痛的潮汐中浮沉,黑暗的边缘不断迫近。

“用力!再用力!看到头了!”助产士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啊——!”岳思琪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喊,身体仿佛要被彻底劈开!就在那濒临崩溃、意识即将被黑暗彻底吞没的瞬间——

眼前刺目的无影灯光骤然扭曲、变幻!所有的声音骤然远去。一片柔和的白光中,一个熟悉得让她心碎的身影,清晰地浮现出来!

李雨哲!

他就站在产床旁边,穿着一身干净的、她从未见过的月白色长衫,不再是记忆中疲惫压抑的模样,眉眼间带着一种洗净尘埃后的温润与宁静。

他的脸上,是清晰无比的、浓得化不开的心疼和焦急。

他俯下身,冰凉却无比真实的指尖,紧紧地、紧紧地握住了她汗湿的、因用力而青筋暴起的手!

那触感如此真实!带着一股令人安心的力量,瞬间稳住了她即将溃散的意识!

“思思……” 他开口了,声音不再是录音里那种破碎的嘶哑,而是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直达她的灵魂深处,带着无尽的怜惜和一丝无奈,“你个傻瓜……不是说好了……要幸福的吗?为什么……还要犯傻?”

岳思琪的泪水决堤般涌出,混合着汗水流淌。她想说话,想喊他,喉咙却像被堵住,只能死死地、贪婪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

李雨哲的目光温柔地落在她因痛苦而扭曲的脸上,又缓缓移向她高高隆起的腹部,那眼神里充满了初为人父般的激动、忐忑和无尽的温柔。

他抬起另一只手,冰凉的指尖带着无限的眷恋,极其轻柔地拂开她汗湿粘在额角的乱发。

然后,他低下头,一个无比珍重、带着无尽爱怜与告别的吻,轻轻地、轻轻地落在了她剧痛到麻木的眉间。

刹那间,一股强大而温和的力量,如同温暖的泉流,自那被亲吻的眉心涌入,瞬间抚平了所有撕裂般的痛楚,注入了不可思议的勇气!

“别怕,思思。” 他的声音在她灵魂深处回响,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承诺,“看着我,用力!我们的孩子……在等着见妈妈!”

随着他话语落下,眉间那股温暖的力量骤然爆发!岳思琪猛地吸足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向下——

“哇——!”

一声嘹亮而委屈的啼哭,如同天籁,响彻产房!

就在婴儿啼哭声响起的刹那,眼前李雨哲温柔含笑的身影,连同那片柔和的白光,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迅速变得透明、模糊。

他最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目光扫过她汗湿的脸颊,最终定格在她手腕那串菩提珠上,眼神复杂,有不舍,有释然,更有深深的眷恋。

“思思,” 他最后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无比清晰地烙印在她灵魂深处,“虽然你看不到我,但你要记住……我哪儿也不去。就在你和孩子身边。我会……和你一起,看着他长大,陪着你……走过这人间的每一处好地方……留下足迹……”

话音落下,身影彻底消散在空气中。

岳思琪脱力地瘫软在产床上,剧烈的喘息着,浑身湿透如同从水里捞出来。手腕上,那串菩提珠滚烫得惊人,仿佛刚刚被投入了熔炉,紧贴皮肤的地方甚至传来轻微的灼痛感。

她颤抖着抬起手,看着那串深褐色的珠子,在产房明亮的灯光下,似乎流转着一层极其微弱、转瞬即逝的温润光晕。

助产士将那个温热、皱巴巴的小生命放在她汗湿的胸口。

婴儿的啼哭震动着她的胸腔。岳思琪低下头,泪眼模糊地看着怀中那张陌生又熟悉的小脸,感受着那鲜活的生命力,再看向手腕上那串依旧散发着余温的菩提珠。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极致悲伤与极致圆满的巨大情绪洪流,彻底将她淹没。她明白了。

原来,他一直都在。

原来,他从未真正离开。

原来,他用尽所有……换来了这样一场无声的、跨越生死的守护。

原来,他把自己……锁进了这一串小小的菩提珠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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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子是在李雨哲父母家坐的。小小的旧房子第一次充满了婴儿的啼哭、奶香和尿布的味道。

李母忙前忙后,脸上有了久违的活气。

李父的身体依旧虚弱,但每天都要让护工推着轮椅到婴儿床边,枯瘦的手隔着栏杆,小心翼翼地碰碰小念哲粉嫩的脸颊,浑浊的眼里闪烁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光。

岳思琪的身体在慢慢恢复。

夜里,小念哲有时会毫无征兆地啼哭起来。

岳思琪挣扎着起身,常常在抱起他的瞬间,手腕上的菩提珠会传来一丝细微的暖意。

说来也怪,只要这暖意传来,怀里的小家伙抽泣几声,就会慢慢安静下来,重新沉入梦乡。有时,她抱着孩子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夜色,会恍惚觉得身边有一道无形的目光,温柔地注视着她们母子。

小念哲一天天长大,眉眼间的轮廓越来越清晰,尤其是安静时微微蹙起的小眉头和那翘翘的鼻尖,活脱脱就是李雨哲少年时的翻版。

李母常常抱着他,一看就是半天,喃喃地说着“像,真像”。

岳思琪开始带着小念哲出门。推着婴儿车,走过他们曾经一起压过的马路,去他们常去的街心公园晒太阳。阳光暖暖地洒在身上,小念哲在婴儿车里咿咿呀呀,挥舞着小手。

每当这时,岳思琪手腕上的菩提珠总会变得格外温润,仿佛也浸润在阳光里。她会轻轻抚摸着光滑的珠面,低下头,对着懵懂的儿子,也对着身边那看不见的存在,轻声细语:

“宝宝,你看,这是爸爸以前最爱来的公园,那棵老槐树还在呢……”

“今天太阳真好,你爸爸以前总嫌我出门不爱打伞……”

“前面那家冰淇淋店,他总偷偷买给我吃,怕你外婆念叨……”

微风拂过,带来草木的清香。婴儿车里的小念哲似乎感应到什么,忽然咧开没牙的小嘴,朝着岳思琪身旁空无一人的地方,咯咯地笑了起来,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像是要抓住一缕阳光。

岳思琪停下脚步,看着儿子纯真的笑脸,再低头看看手腕上那串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温润深沉的菩提珠。阳光暖融融地包裹着她和孩子,也仿佛包裹着另一个无形的、却无比真实的存在。

心口那曾经被撕裂的巨大空洞,依旧存在,却不再灌满冷风。

那里,被一种更复杂、更坚韧的东西填满了——是怀中鲜活生命的重量,是手腕上菩提珠无声的暖意,是记忆里永不褪色的爱恋,更是对未来漫长岁月、有“他”相伴同行的笃定。

她抬起头,望向远处湛蓝的天空和葱茏的绿意,唇角缓缓扬起一个清浅却无比踏实的弧度。

阳光落在她的睫毛上,跳跃着细碎的金光。

余生很长,路还远。

但这一次,她不再是踽踽独行。

菩提为证,牵魂引路。

晨光熹微,岁月安稳。

本篇完结!!![比心][比心][比心][比心][比心][比心]

来源:我是一颗花椒一点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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