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春文|《铁窗下的诗痕》

B站影视 日本电影 2025-08-06 16:18 1

摘要:从看守所带出来的那张诗稿,纸边卷得像被人攥了又攥的,带着泪渍的潮。墨迹深一块浅一块,田汉写“此日从容做囚徒” 时,指节准是顶在纸上用力 —— 那 “从容” 二字的捺脚,笔锋扎得特别深,倒像能划破这铁窗的冷。


从看守所带出来的那张诗稿,纸边卷得像被人攥了又攥的,带着泪渍的潮。墨迹深一块浅一块,田汉写 “此日从容做囚徒” 时,指节准是顶在纸上用力 —— 那 “从容” 二字的捺脚,笔锋扎得特别深,倒像能划破这铁窗的冷。

1935 年的春寒,比铁槛的锈还钻骨头。墙根的霉味混着铁镣的锈气,钻进骨头缝里。田汉缩在草堆上,手指在草堆里摸出半截铅笔 —— 是上回写剧本时没舍得用完的,笔杆被汗浸得发涨。纸是烟盒衬纸,撕的时候太急,边缘带着锯齿,硌得笔尖打颤。“平生一掬忧时泪”,第一笔下去就洇了,像他望着铁窗棂外的天,眼眶发热时没忍住的潮。那些年在霞飞坊写戏,笔尖蘸的是黄浦江的水汽,如今蘸的是心口的热,可写出的字,照样带着劲,能敲出响。

“安用螺纹留十指”,他摸了摸手腕上的镣铐印,红得发肿。这点疼算什么?他早把魂刻进了《义勇军进行曲》的拍子的里,刻进了《关汉卿》的台词里。戏台上那句 “地也,你不分好歹何为地”,此刻正从铁窗的缝里钻出去,比狱卒的皮鞋声还清亮。走廊里的灯晃了晃,他赶紧把铅笔塞回草堆,诗稿折了三折,塞进母亲刚送来的窝头里 —— 那窝头皮厚,藏得住字,也藏得住比粮食金贵的念想。

“娇儿且喜通书字”,写到这句,他停了停,指腹在纸上蹭了蹭。儿子的信是托人带进来的,字歪歪扭扭,说 “学校演了爸爸写的戏”。他把纸凑近鼻子,仿佛能闻见家里砚台的墨香,混着灶膛的烟火气。隔壁牢房的汉子打了个呼噜,震得铁栏嗡嗡响。他倒觉得踏实 ——“剧盗何妨共枕头”,这些被日子逼急了的人,心里也揣着盼头,跟他戏里那些挣扎的角色一个样。

天快亮时,他扶着铁槛往外瞅。天边的云黑沉沉的,像泼翻的墨汁,风卷着沙粒打在窗上,“呜呜” 的,像谁在哭。“目断风云天际恶”,这 “恶” 字他写得重,笔尖把纸戳出个小窟窿。可笔锋一转,终究没写下软话 —— 他知道,铁槛再硬,挡不住墙根的草往外钻;牢狱再深,总有人记着 “起来” 那两个字的调子。

后来徐悲鸿带着保释信来,见他正用指甲在墙上划谱子,砖缝里都是 “义勇军” 的节奏。他抬头笑,手里还攥着那半截铅笔:“诗稿在就好,比命金贵。”

如今再看那诗稿,“鸿爪付千秋” 的 “付” 字快磨没了,可字里的劲,早顺着国歌的调子,长进了中国人的骨头里。就像他当年扶过的铁槛,锈成了渣,可指痕还在,在历史的墙上,烫得发亮。



作者简介:卢春文,高级工程师。中国人民大学新闻系毕业,文学学士学位。第十一届半朵中文网专栏作家。从事部队的新闻宣传报道工作,先后在《空军报》《解放军报》《北京晚报》等军内外知名权威杂志和刊物发表,工作中曾多次荣获军功。代表作《母亲的剪纸信》被拍摄成3集专题片播放。

(编辑:欢颜)

来源:新文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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