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幼时极为顽劣,上树掏鸟窝,下河捉小鱼,今日烧账房的头发,明日追院里的大黄,谁也拦不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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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隔壁搬来了一位病弱公子,唇红齿白,面如冠玉。
我以风筝落入他院中为由,翻墙去偷看他。
第一天,他毫无动静。
第二天,他勃然大怒。
第三天,他将手中的书卷朝我掷来。
我顺手拿走了他的书卷,却忘了带走风筝。
后来,他竟拿着风筝说这是我给他的定情信物。
我与上京的贵女们截然不同。
幼时极为顽劣,上树掏鸟窝,下河捉小鱼,今日烧账房的头发,明日追院里的大黄,谁也拦不住我。
挨了八百顿打仍不长记性,打完依旧活蹦乱跳,能再翻二十个跟头。
爹因此没再和娘要孩子。
他说,有我一个就足以让人心惊胆战。
从此,我成了上京第一小霸王,是所有孩子的头领。
十二岁那年,我家隔壁搬来了一户新邻居。
听我爹说,那是江南的同僚,升官入京,便举家迁来。
我好奇:「全家人?可他们搬来半个月,我也没见过一个人影。」
爹让我少管闲事。
太好了,爹不让我管的事,我偏要管到底。
2
这天,我领着群小孩扎风筝。
扎的风筝虽丑,倒也能飞。
目光掠过我家墙头,对面那片蓝天突然勾出个大胆的念头。
于是,这只丑风筝晃晃悠悠落进了隔壁院子。
"捡风筝"的借口十分合理,我麻利地爬上墙头。
眼前的景象让我看直了眼。
满院繁花,小桃树在风里飘着花瓣。
树下坐着个人,垂眸翻着书卷,鸦羽般的睫毛轻颤。
我张着嘴愣在墙头。
他像是听见动静,抬头那刻与我四目相对。
唇红齿白,乌发明目,像尊精致的玉人。
我彻底看傻了。
"你……有事?"
他的声音淡淡的,平静得像对非法闯入者毫无兴趣。
我猛地回神,舍不得移开眼:"我的风筝掉这儿了。"
他立刻捡起风筝,慢步走到墙下踮脚递来。还风筝时垂着眼,始终不与我对视。
我恍恍惚惚爬下墙头。
墙下围着一圈亮晶晶的眼睛。
谢长安冲在最前,一把抢过风筝:"该我了该我了!"
和刚才玉人不同,谢长安是谢将军家的皮小子,浑身透着股子野劲。
果然,人和人不能比。
我摇头晃脑:"此人只应天上有。"
谢长安皱眉摸我脑门:"也没烧啊,怎么说话没头没尾的?"
我拍开他的手:"你不懂。"
学着玉人的模样站得斯文,我文绉绉开口:"咱们该学学人家,天天追跑打闹,不像样。"
话音未落,小孩们"嗷"地一嗓子全散了。
"不好了!季常欢中邪了!"
我:"……"
次日,我的风筝又飞进了隔壁。
我吭哧吭哧爬上墙头。
昨日见的玉人还在桃树下。
我松了口气——果然没认错地方。
掐着点让风筝掉进院子,这招果然管用。
我冲他招手。
他起身,眉心微蹙,像是不太高兴。
我目不转睛盯着他瞧。
他抿着唇,没像上次那样走近,只用力把风筝扔回给我,转身进了里屋。
我又吭哧吭哧爬下墙头。
晚膳时,我看看爹又看看娘,忽然问:"爹,怎么和人搞好关系啊?"
爹狐疑地瞅我:"又把哪家孩子惹哭了?"
我挺直腰板:"我像是那种人?"
爹冷笑:"每日下朝,至少三个同僚找我管教你,你说呢?"
我看看天看看地,假装没听见。
3
从前我每日睁眼便往外跑。
如今我每日睁眼便望向墙头。
谢长安来寻我玩耍,见我又在摆弄风筝,嘴里嘀咕:
「季常欢,你真无趣,风筝早玩腻了,不如去踢蹴鞠吧。」
我摇了摇头。
谢长安根本不知隔壁有何物。
若他知道墙那边有什么,定会羡慕我好命。
那岂是蹴鞠能比的?
见识短浅,他终究太过肤浅,远不及我。
我故作深沉:「你自己去玩吧,我要在此放风筝。」
我瞥了一眼墙头,催促谢长安快些离开。
人皆有私心,我亦不例外,我可不愿让旁人知晓墙内究竟有何物。
今日的风筝依旧不偏不倚地落入隔壁院中。
我第三次攀上墙头。
墙那头的人似有预料,即刻起身,怒视着我。
应是真动了气,白皙的脸颊隐隐泛红,显然是气出来的。
「你是故意的。」
他首次开口与我说话。
声音轻柔,悦耳动听。
与其他孩童尖锐的嗓音截然不同。
我刚想佯装辩解,他便怒将手中之物掷向我。
我眼疾手快接住,发现是一卷书。
我挤出一副委屈模样:「我只是想与你交个朋友。」
他怔了怔,抿唇不语。
原来是个脸皮薄的。
太好了,我最擅长的便是应对脸皮薄的人。
我心中暗喜,又生一计。
我一边将书悄然藏入怀中,一边趁热打铁:「我叫季常欢,住在你隔壁,家中有爹娘,我在白鹤书院读书,你呢?」
一连串的问题令他措手不及。
「……我叫曲珩。」
名字也动听。
我急切道:「好的,曲珩。我知道你初来上京,想必尚无相识之人,那从今往后,我便做你最好的朋友,可好?」
这番强人所难的言辞让曲珩彻底愣住。
脸皮薄的人果然难以承受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攻势。
他的脸由红转白,又由白转红,红白交错,精彩纷呈。
曲珩再度转身跑回内室。
次日我特意早起,娘见我忙前忙后,不禁好奇我要去做什么。
我挥挥手:「我去找我最好的朋友。」
我悄悄叩响隔壁宅门,探出脑袋问小厮:「你好,曲珩在家吗?我是他的好朋友季常欢。」
开门的小厮急忙入内通报。
我未等到曲珩,却迎来一位美丽的夫人。
美夫人牵起我的手,引我入内,她身上馨香,言语温婉。
一路上,我熟稔地向美夫人介绍自己,逗得她笑声不断。
不多时,我便望见了曲珩。
我挥手跑过去:「曲珩!」
曲珩闷闷不乐,似乎不愿理我。
我便围着他「曲珩」「曲珩」叫个不停,直到他终于答应每日与我同去书院,我才罢休。
曲夫人掩口轻笑:「我们初到上京,如此甚好,有小珩有你相伴,他便不会孤单了。」
曲珩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他干巴巴地说:「我……不……需……」
我连忙在他唇边做了个「嘘」的手势。
「不,你需要。」
4
白鹤书院内人声鼎沸。
老先生还未到,学生们已三五成群扎堆议论——今日要来个新同窗。
"听说从江南来的。"有人摩拳擦掌,准备给新人个"见面礼"。
谢长安猛地一拍书桌:"都闭嘴!人还没到就吵成这样,像什么样子!"
直到我拽着曲珩的袖口迈进书院,喧闹声戛然而止。
众人像被按了暂停键,目光齐刷刷黏在我们身上。曲珩眉眼低垂,安静地跟在我身后,坐到了最末排的座位。
恰在此时,老夫子抱着书卷进门,欲言又止的议论声全堵在喉咙里,憋得众人脸蛋红红白白,倒像打翻了的颜料盘。
夫子提问时特意点了曲珩回答。他起身作答,声音清冷如泉,连向来板着脸的老夫子都露出几分笑意。
我偷偷扯他衣袖:"哇,你好厉害。"
曲珩:"……"
他悄悄往桌边挪了挪。
我立刻跟着蹭过去半寸。
曲珩终于放弃挣扎,任由我拽着他的袖口。
下学时我迫不及待要拉他回家,谢长安却像阵风似的窜过来,拽住我胳膊:"季常欢!你怎么回事?"
我拍拍他肩膀,老气横秋:"等你活到我这把年纪就明白了。"
谢长安瞪大眼:"我比你大一岁!"
"那等你缩水到我这年纪,自然就懂了。"
说话间,无数道目光正偷偷往曲珩身上瞟。我猛地转身,那些视线"唰"地缩了回去。曲珩安静立在我身后,像株挺拔的竹。
我顿时腰板挺直,昂首宣布:"我和曲珩要回了!"
谢长安震惊到失声,仿佛我背叛了某种秘密组织。
"上京第一小恶霸从良了!"
这消息传得比风还快。我爹头回听说时,差点把筷子甩出去:"你从前得有多混账,才配得上'恶霸从良'这四个字?"
我谦虚摆手:"也就横扫上京,做回真我罢了。"
自此,我天天牵着曲珩的手往返书院与家。他最初还试图劝我:"总牵着手,行动不便的。"
"嗯嗯。"
"你看,旁人都不过来找你玩了。"
"嗯嗯。"
"我……"
"嗯嗯。"
曲珩终于闭了嘴,任由我握着他的手晃来晃去。
也许季常欢的脑袋,确实和常人长得不太一样。
但,倒也不讨厌。
5
有了我,曲珩即便初来上京,适应得也比想象中顺利许多。
他慢慢习惯了和我一起上书院。
有时候我起晚了,曲珩会轻敲我家的门。
「劳烦叫一下季常欢,再不出门要迟到了。」
十分钟过去,屋里依旧没有动静。
曲珩又敲:「麻烦转告季常欢,如果再不出来,我就先走了。」
我手忙脚乱地收拾好冲出来,看见曲珩安静地站在门外,一点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我眼睛亮亮的,由衷地说:「你真是太好了。」
曲珩淡淡道:「只是还没到时辰罢了,你别误会。」
我继续笑眯眯地点头:「我知道的。」
曲珩:「……」
他走在前面,脚步明显加快。
似乎连耳尖都泛着红。
我在后面一边追一边喊:
「曲珩,慢点嘛,走太快会热的,你看你耳朵都红了!」
他一听,几乎像是逃命一样地加快了步伐。
我:「咦?」
不过,也不是每个人都懂得察言观色。
那天我娘带我回了一趟外祖父的府邸,我第一次没和曲珩一起去书院。
回来后我迫不及待地去找他。
却看到漂亮夫人红着眼眶。
我察觉不对,赶紧上前安慰,又问发生了什么事。
她掩面啜泣,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我。
今天我没有陪着,曲珩一个人去书院,早上还好好的,回来时却浑身湿透,发起了高烧,现在正躺在床上,恐怕要休息好一阵子,不能陪我去书院了。
漂亮夫人含泪道:「小珩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身子一直弱,现在……」
我轻轻抱住她,随后进屋去看曲珩。
他眉头紧锁,脸颊泛红,额头渗出汗珠,看起来难受极了。
我把从外祖父家带回来的糖放在他床边,轻轻碰了碰他的手。
曲珩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是我,轻轻松了口气,又缓缓合上眼。
我蹲下来小声说:「你安心养病吧。」
走出门,我面无表情地拿起一根棍子。
直奔谢府。
猎杀时间到。
在棍棒的威慑下,谢长安老老实实地坦白了。
他承认自己本来就看曲珩不顺眼,那天我不在,有人针对他,他也假装没看见。
谢长安有些懊悔:「他也不生气,也不求助,我就想着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结果没想到出门后曲珩就被拦了路,甚至被人推下了湖。
从他口中,我记下了几个名字。
一一记在心里,把他们的模样牢牢记住。
沉默中,谢长安抬头看看我,又低头看看地,小心翼翼地问:
「常欢,你打算怎么办?」
我瞥了他一眼,叹气道:「我能怎么办呢?我只是一个柔弱的小姑娘,只能祈祷上天保佑他们别出什么事。」
谢长安:「……」
他背后一阵发凉。
6
我轻轻拍着曲珩的背。
他刚退烧不久,还咳嗽着,嘴唇依旧苍白。
我陪着曲珩,和他说外面的趣事,还有书院里先生讲的许多有趣的内容。
曲珩喝完药后,忽然开口:「你总是陪着我,不觉得无聊吗?」
我睁大了眼睛。
「我不会爬树,也不会下湖,更不会扎风筝。我知道,你和别人在一起肯定比和我待着更开心。」
曲珩语气淡淡地说着,眼神也淡淡的,还带着一点点的失落。
我一下子捂住他的嘴和鼻子。
只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
曲珩轻轻眨了眨眼。
睫毛扫过我的手,有些痒。
我「嘘」了一声。
小嘴巴,闭上。
白鹤书院有几个人请了病假。
听说是掉进湖里,差点溺水,吓得不轻。
巧的是,正是那天把曲珩推下湖的那几个人。
有人怀疑是我干的。
我咬了一口曲珩从家里带来的点心。
嚼啊嚼:「谁知道是不是自己走路不小心掉进去的?可不能随便冤枉好人。」
继续嚼。
真好吃。
曲珩:「慢慢吃,明天再给你带。」
他总是换着花样给我带点心。
我一睁眼就在猜今天会带什么。
靠想象着流口水撑过每一节课,像过了三年那么漫长。
夫子扫视一圈,忽然问:「谢长安呢?」
大家这才发现,除了那几个落水的,谢长安也没来。
众人恍然大悟,纷纷反应过来。
难怪今天书院这么安静。
我举手。
「夫子,谢夫人托我向您请假。」
「谢长安这两天来不了了。」
……
前两天我给谢夫人写了一封信。
【亲爱的谢夫人,等您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把这两天我和令郎的功课一起送到府上了。】
【我十分忧心,我的功课与令郎的功课不能说毫无关联,只能说一模一样,难道我与令郎真的有心灵感应?】
【有人说看见令郎把头凑到我桌边,当然,这不可能,令郎怎么可能抄我的功课呢?哈哈。】
后来谢长安就没再出现。
7
天气越冷我就越懈怠。
曲珩却雷打不动地站在我家门口等我。
他一向起得早,有时候会碰上出门上朝的父亲。
两人四目相对。
我爹:「……」
曲珩礼貌地问好。
我爹嘟囔着走远了。
等到我出来时,曲珩那张白净的脸已经被冻得发红。
他独自一人,肩上披着一件狐皮大氅,莫名显得有些孤单。
好在我天生手暖,一出门就扑过去捂住他的脸,接着拽着他上了马车。
马车里的炭火早就烧了一阵,暖和得很。
我便让曲珩以后直接在马车里等我。
他却摇头:「不行。」
我疑惑:「为什么?」
曲珩答:「那样你会赖床。」
他说,如果我知道他在马车里不会受冻,就一定会安心地多睡一会儿。
好一个以退为进。
我震惊,这书院真有这么重要吗?
我和曲珩就这样一起走过了四个年头。
曲珩慢慢褪去了少年的青涩,变得身材修长,温文尔雅,活脱脱一个俊美少年。
早几年,总有人想欺负他,如今他不仅容貌出众,才学也名震京城,那些人又想方设法地想和他搭话。
但无论谁想接近他,都难以如愿。
因为我寸步不离地守着他。
「你不准和外人说话,明白吗?」我叮嘱他。
曲珩问:「为什么?」
我想了想,回答:「因为你太好看。」
他继续问:「好看就不能和别人说话吗?」
我一时语塞:「因为……因为……」
曲珩淡淡地扫了我一眼:
「我答应你。」
咦,我还没想好理由呢。
他凝视着我的眼睛:
「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我立刻竖起耳朵。
「你也不能丢下我,和别人说悄悄话。」
我连连点头。
第二天放学后,谢长安红着眼睛把我叫到角落里说悄悄话。
我听得入迷,还拍手称好,结果耽误了时间。
等我出来时,发现平时在门口等我的曲珩不见了。
我顿时慌了神,四处寻找。
「曲珩!曲珩!」
路过一辆马车时,帘子忽然被掀开,一只手猛地将我拽了进去,
我吓了一跳。
回头一看,却是曲珩。
他俯身低头,静静地看着我。
8
我坐在马车里悄悄打量曲珩,目光在他身上来回游走。
他好像很专注地翻着手中的书册。
我伸手拽了拽曲珩的袖子。
曲珩仍旧装作没察觉。
我小声问:「你生气了吗?」
曲珩沉默不语。
我凑近了些仔细看他。
「真的生气了?」
曲珩合上了手中的书册。
「你总是这样。」
这句话说得格外认真,格外有力气,像是憋了很久。
我立刻坐直了身子,摆出一副认真听讲的样子。
曲珩睫毛低垂,微微颤动着。
他语气平静,却透着一丝压抑的情绪。
曲珩「很委屈似的」:「你总是不打招呼就跑去和别人说话。」
我端正态度:「那确实不好。」
一边说着,我一边手脚麻利地把暖手炉塞进曲珩手里,又把点心递到他嘴边。
赔罪的态度十分诚恳。
曲珩:「不吃。」
他偏过脸去不看我。
我:「真的不吃吗?」
曲珩:「……」
僵持了一会儿,曲珩还是咬了一小口点心。
吃了一小口,代表和好了一大步。
我:「别生气了嘛!」
曲珩:「我没生气。」
那看来是气得不轻了。
「我可不会像某些人那样,头天答应得好好的,第二天就一声不响地跟别人去聊天,回来还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气得不轻。
「其实我也没怎么在意。」
快要气炸了。
第二天,曲珩依旧无处不在。
谢长安想再找我说悄悄话是不可能了。
每次谢长安抓住机会凑过来。
曲珩都会立刻靠近。
谢长安:「我……」
曲珩:「常欢。」
我:「嗯?」
「我突然想起来,你的风筝放在我家了,」曲珩轻声说,「放了一年两年三年……应该是四年了,你还想要吗?」
我还在发愣,谢长安已经拍案而起。
「好哇!」
我:「?」
谢长安一脸悲愤。
「难怪小时候你天天做风筝,我要抢你不给,我要换游戏你也不答应,我想要什么都得不到,他想要什么都能得到,重色轻友!」
此时的曲珩仿佛不是来挑事的人,慢悠悠站在我身旁。
他俯身,在我耳边低声说:「风筝我一直收着。」
我心里一紧。
他怎么还记得这事?
该不会是想起了当年我偷偷藏进袖子里的那本书,想用风筝换回去?
于是我悄悄回了一句:「那本书不是我拿的,我不换。」
曲珩顿了一下。
他忽然笑了。
「好,不换。」
他又说:「原来那本书你拿走了,我还以为弄丢了。」
我:「……」
我吹了个口哨。
「哪有,我说的是真的,我没拿。」
曲珩:「好,没拿。」
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有点高兴。
谢长安敲了敲桌子。
「你们好,我还在呢。」
我:「嗯嗯,知道了。」
谢长安:「……」
9
没过几天,玉安公主突然来找我。
我和她虽是同窗,但交集极少,几乎没怎么说过话。
她穿着一身艳丽的衣裙,头上的珠钗随步伐轻轻晃动。
她微微侧头,露出一个带着算计意味的笑容。
那笑容里有高傲,也掺杂着一丝不屑,还隐隐透出警告的意味。
「听说你最近常与谢长安来往?」
我抬手打断她,回头朝门口一指,顺势把站在那里的曲珩拉了过来。
「公主,您再重复一遍刚才的话。」
玉安愣住:「啊?」
她迟疑开口:「本宫听说你最近……」
「公主,」我意味深长地问,「谢长安和曲珩,谁更好看?」
玉安脱口而出:「当然是曲珩。」
我满意点头:「那我放着曲珩不亲近,反倒去靠近谢长安,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
「我是个正常人,也该有正常人的选择吧?」
玉安:「……」
似乎还真有那么点道理。
她有些尴尬:「那你们……先走?」
我微笑:「公主慢走。」
我和曲珩一起离开,其实全程都是我拽着他走。
他像个小挂件一样,安静地跟着我东走西走。
好看,又不吵闹。
走着走着,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包点心。
我眼睛一亮:「哎呀!」
曲珩淡淡道:「不小心多带了一包。」
我笑眯眯地接过来:「这可真是个不小心的失误。」
他嘴角微扬,却硬生生忍住了笑意。
我忍不住戳了戳他的脸颊。
指尖压出一个浅浅的酒窝。
说起玉安公主,就不得不提谢长安上次找我的那次谈话。
那天他急匆匆地来找我,也是为了玉安公主的事。
他怀疑自己被玉安盯上了。
整个人焦虑得不行,已经好几天没睡好觉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叹气,像是随时都会崩溃。
「都说宫里头要收拾一个人,连影子都不会留下。我是不是做了什么惹她不高兴的事?要是我哪天突然没了,你可得替我讨个公道!」
我站在他旁边,感觉脑子都迟钝了几分。
我劝他说:「你可以亲自去找玉安公主问问情况。」
他却怀疑地看着我:「季常欢,你是不是早就看我不顺眼了,想让我主动送上门,好借玉安的手除掉我?」
我:「……」
赶紧走吧,跟个神经病似的。
10
谢长安见了玉安,那叫一个避之不及,跟见了毒蛇猛兽似的。
他天不怕地不怕,唯独见了玉安,恨不得脚下生风,立马消失。
玉安咬着帕子,气得不轻。
她把闺中好友都叫了过来,还有我。
我其实挺懵的,不知道为啥会被叫来。
我举手试探地问:「我能把曲珩带上吗?」
玉安当场炸毛:「你是不是故意在我面前秀恩爱!」
我只能无奈地把手放下。
人到齐后,玉安开始发问:
「谢长安为什么一见我就躲?」
沈小娘子轻声道:「也许是觉得公主太耀眼了,他配不上。」
李大姑娘脱口而出:「那是因为公主身份尊贵,光芒太盛,他只能退避。」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什么彩虹屁大会?
玉安看向我:
「小季,你怎么想?」
我老老实实回答:「公主,你有点吓人。」
虽然她喜欢谢长安这件事本身就很吓人。
玉安一时语塞。
莫名火气上头是怎么回事?
她又问:「那我要怎么才能和谢长安好好说句话?」
「公主身份尊贵,直接召他进宫不就好了?」
「不如设宴邀请,热闹些,谢长安也不好推辞。」
我听得一头雾水。
「这不是很简单吗?放学路上堵他一下不就行了?」
……
我这一番发言太跳脱,被玉安单独叫了出来。
沈小娘子低声劝我:「有些圈子,挤不进去就别硬挤了。」
我淡淡一笑:「人多才热闹,挤一挤也暖和。」
玉安震惊了。
她从没见过我这样的怪人。
当即宣布:「从今天起,本公主封你为嫡长闺。」
我:「?」
被玉安叫去太久,天都黑透了。
我一回家就翻墙。
「曲珩。」
我轻轻敲他的窗。
没人回应。
「曲珩曲珩曲珩……」
窗子终于开了。
曲珩披着外袍站在窗边,似乎还没休息。
我趴在窗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他微微一怔,随即皱眉:
「这么冷,穿这么少。」
我嘟囔:「穿多了影响翻墙速度。」
曲珩叹气:「进来吧,外面冷。」
我嘴上推辞:「哎呀,这样不太合适吧,我可是很有分寸的人。」
一边说着,一边手脚麻利地翻了进来。
一不小心勾住了他的披风,我整个人扑在他身上。
曲珩闷哼一声。
我立刻僵住。
「我不是故意的。」
他轻声说:「我知道。」
「你要起来吗?」
他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我手忙脚乱地爬起来。
刚才还说冷,现在却莫名有些热。
我和曲珩披着披风,坐在院子里看星星,想降降温。
他的院子和我的院子是连着的。
春天时,花瓣会飘到我的院子里。
画面很美。
我努力想说点有文化的话。
脑子却一片空白。
我对着他的院子一顿猛夸,夸完桃花树,又硬生生扯了两句诗。
11
说完我忍不住在心里暗自赞叹自己。
天哪。
我真是太有才了。
曲珩轻笑出声:「你再抬头看看。」
我依言抬头。
树叶掉光了,光秃秃的,有点难看。
我:「……」
忘了现在是冬天。
那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
曲珩眼尾微弯。
明显是被我逗笑了。
他眼神专注地看着我,那双眼睛真的很迷人。我甚至能从他的眸光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就像一个脑袋大大的小人,身体却小小的。
他慢慢靠近,倒影里的我也越来越近。
直到鼻尖几乎相触,我才反应过来。
不小心靠得太近了。
我往后退了一步,轻轻摸了摸鼻尖。
我迟疑着开口:「我们刚才好像……有点近。」
曲珩点点头:「是有点近,但也不算太近。」
他说话时嘴唇轻启,我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只顾得上看他这张脸。
听不懂,只想亲他。
不对。
这人真的太吸引人了。
我偷偷转头看他一眼,又赶紧收回视线,假装若无其事。再偷瞄一眼,又假装脖子不舒服转不过来。
有点心虚,犹豫再三,我干脆伸手把他的脸轻轻转过去一点。
不能被诱惑。
「你别看我。」
影响我集中注意力。
曲珩神情平静,心里却泛起一丝欢喜。
他弯了弯眼眸,心想,这张脸还挺有用的,以后得好好“利用”一下。
我别过头,悄悄扇了扇风。
坏了。
怎么突然有点热?
耳朵和脸都发烫,整个人晕乎乎的。
看来春天是真的快来了。
我和曲珩之间发生了一点微妙的变化。
我们的关系。
似乎比以前更亲近了些。
在外人眼里,我和曲珩依旧是默认的一对。
如果有人找我。
大家都会先找曲珩。
同样,有人找曲珩,也会有人喊:「季常欢,曲珩去哪儿了?」
有人不怀好意地举报我们早恋。
我一脸正经地回道:「读书人之间的事,怎么能叫早恋呢?这叫知音……」
谢长安冷笑:「呵呵。」
我毫不客气地给了他一棒槌。
谢长安:「嗷!」
曲珩站在我旁边,适时递来一颗糖。
谢长安看了眼曲珩,又小心翼翼地离我远了点。
他叹口气说:
「也就你天天和她混在一起。」
语气里带着一丝羡慕。
他说他以后一定要找一个温柔可爱、善良甜美的小女友陪在身边。
我:「奇怪。」
曲珩接话:「哪里奇怪?」
我笑了笑。
「怎么天还没黑就有人开始做梦了?」
谢长安气呼呼地跑开了。
12
春日转瞬即逝,圣上忽然兴起,举办了一场围猎。
朝中大臣皆可携家眷前往,一同参与这场盛事。
我随父母一道前来凑热闹。
玉安把我拉到最前排的位置,她近来被困在宫中,满腹怨气无处发泄,一见我来了,立刻拉着我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玉安道:「你不知道,我二姐前些日子出门,马车被一个书生故意撞了,结果两人竟然看对了眼,二姐还非要父皇封他做驸马!」
我惊讶道:「这可真是图谋高攀,想一步登天啊?」
玉安重重一拍膝盖:「就是嘛,什么人都能当驸马了?我气死了,二姐还说我们不懂她。」
更有人见状效仿,试图如法炮制。
结果偏偏撞上了玉安的霉头。
她当场命人将那碰瓷的揍得半死。
如今她又盘算着,如何不动声色地把那个攀上她二姐的穷书生彻底解决掉。
不知为何,我想起了谢长安曾经提起的那位温柔贤淑的红袖添香姑娘。
玉安咬牙道:「谁敢再敢惹我,我就让他终生残废。」
我拍手叫好:「妙极!」
玉安愣住:「哈?」
她狐疑地看着我:「你激动个什么劲?」
我笑道:「颇有谢夫人当年的风范啊。」
谢夫人正是谢长安的母亲,行事雷厉风行,惩治宵小毫不手软。
玉安被我夸得心情大好,加上说话说累了,便开始四处寻找谢长安的身影。
谢长安自然要参加围猎。
玉安忽然想起一事,急切地问我:
「曲珩呢?他也去?」
我点头。
曲珩当然也会去。
玉安皱眉:「你不担心?他那副模样,平时你护得跟什么似的,现在没人护着,岂不是要被人欺负?」
我淡淡道:「无妨,负面言论我会删。」
玉安一脸懵:「删?删什么?」
能入场的都是京城的贵公子。
那些身份低微的庶子,只能站在场外。
有人嘲讽道:「听说那个曲家的公子是江南来的,体弱多病,居然也能进围猎场,真是笑话!」
另一人附和:「怕是命不久矣了吧,我倒要看看这位江南人能猎到什么,哈哈……啊!」
下一刻,这两人就被我和玉安一人一个麻袋套走。
玉安手足无措地拖着人,一脸茫然:
「这、这……接下来怎么办?」
我冷静地让侍从守住出口,挽起袖子,回头催促玉安:「公主,来搭把手。」
这一套动作熟练无比,仿佛做过千百次。
玉安呆了呆:「哦哦……」
我先一人赏了一记响亮的耳光,唤醒他们的神志。
两人迷迷糊糊睁开眼,迎接他们的是一阵密集的巴掌声。
「不知死活是吧?」
「啪!」
「嚼舌根是吧?」
「啪!」
「地域歧视是吧?」
「啪!」
……
我左右开弓,扇得三百六十度无死角。
玉安看得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原来她是这个“扇”法。
我俩从围猎场这头走到那头,
一路扇过去,扇出了一条带风的路。
有些地方本无风,巴掌多了,风自然就来了。
13
围猎场内,曲珩在马背上动作娴熟,如鱼得水。
他身形修长,神情从容。
与人相遇时,他先微微一笑,礼貌周到;可一旦进入竞争状态,便毫不留情。
拉弓、瞄准、放箭,一气呵成,干脆利落。
谢长安骑马追了上来。
他拍了拍曲珩的肩膀,语气里满是惊讶。
「喂,你太行了吧!」
谢长安忍不住感叹:「你你你,平时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厉害?」
曲珩微怔,淡淡开口:「平时又不需要展示这些。」
热衷表现自己的谢长安一时语塞。
他默默策马离开,边走边哼起小调,假装和曲珩不熟。
最终,曲珩技压群雄,拔得头筹。
玉安睁大了眼睛。
我也愣住了。
玉安低声问:「他平时都这样吗?」
我挠了挠头,说:「也不是啊。」
我知道曲珩骑术和射箭都不差,小时候身子弱,现在也被我每天灌补汤补得结实了。
但我不知道他能强到这个地步。
等曲珩出来,我把他拉过来,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打量了一遍。
还好,没缺胳膊少腿,还是那个完整的曲珩。
我这才松了口气。
曲珩低眸,习惯性地从袖中摸东西。
今天进围猎场没带,他愣了一下。
玉安突然开口:
「停。」
「她不饿。」
「我的午饭都给她吃。」
「你们不许现在喂。」
公主的午膳果然精致。
一口饭,一口菜。
再配上一点点心理打击。
玉安趴在旁边,眼神幽幽地看着我们。
「讨厌你们。」
她小声嘟囔了一句。
这句话很快被碗筷的碰撞声吞没了。
「哇,这个太好吃了!」
「哇,这个也好吃!」
我吃得眉飞色舞,一高兴就夹菜给曲珩。
根本停不下来。
「下次还有这种机会记得再叫上我。」
玉安气饱了。
最后,我答应帮玉安给谢长安传话。
是的,就是传话。
玉安不肯主动去找谢长安搭话,她扭捏得很。我劝了她好久,她却坚持要用“真诚”打动谢长安。
她那点真诚能不能打动谢长安我不清楚。
但已经把我雷得外焦里嫩。
我实在想不明白。
两个人面对面说几句话,认识一下,了解彼此,不就好了?
要是有我当年翻墙的勇气,谢长安恐怕早就被玉安拿捏住了。
我现在总算明白那些话本里男女主拖到一百八十集才解开误会,到底是为什么了。
14
我把信交到了谢长安手上。
他慢悠悠地接过去。
我盯着他的表情看了很久,足足沉默了半分钟。
「你扭什么?」
谢长安有些局促:「能不能稍微透露一下,写信的人……是谁?」他立刻改口,「不不不,你只要描述一下她的样子就好。」
我问:「真的不需要知道具体是谁吗?」
谢长安扭捏地点了点头。
他说想保留一点神秘感。
那正好。
我开始回想。
「皮肤很白,脸小小的,眼睛是圆圆的杏眼,鼻子挺细,嘴唇不厚。」
一听就是甜美类型的女生。
谢长安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没过几天,他又托我帮他写一封回信。
就这样,我和曲珩替他们传了整整一百八十封信。
持续了一年。
像是一段几乎无声的恋爱。
我敲了敲桌子,忍不住说:「你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面对面说句话?」
谢长安一脸认真:「你这种翻墙得来的感情根本不懂我和她之间的纯粹。」
我:「……」
我冲曲珩招了招手。
他走过来。
我突然凑上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然后看向谢长安。
「这样呢?比你那写信实在吗?」
曲珩微微睁大了眼。
他下意识摸了摸被我亲过的地方。
脸慢慢红到了耳根。
他悄悄勾住我的手指。
我们俩在背后十指相扣。
谢长安落荒而逃。
临走前丢下一句:
「我恨你们。」
我和曲珩是青梅竹马的典型代表。
至于我们是怎么变成这样的,你别问。
那天,曲珩带我去看那只风筝。
它被收在一个精致的木盒里,显得格外突兀。
曲珩说:「这是你给我的定情信物。」
我:「?」
我差点没忍住掐自己大腿。
早知道当初做认真一点了。
我说这风筝太丑了。
曲珩却摇头。
「就是定情信物。」
我咬着帕子。
完全无法共情过去的自己。
15
我爹和他爹把酒言欢。
我爹笑呵呵地说:「小女性格跳脱,令郎多多包涵。」
他爹摆摆手:「亲家太见外了,犬子对令千金可是心心念念。」
于是我和曲珩的亲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快得让人措手不及。
有反应慢的同窗一脸震惊:「你们不是知己吗?」
旁边立刻有人嗤笑:「你傻啊?见过天天牵手的知己吗?」
那同窗猛然醒悟。
拍着大腿懊恼。
然后气愤地大喊:「好哇!他们天天手拉手都没事,我午休上个厕所就被抓!」
我捧着曲珩的脸,怎么看怎么喜欢。
他忽然问我:「想不想亲?」
我愣了一下:「啊?」
他缓缓靠近,眼眸深邃。
他的睫毛像乌鸦的羽毛,投下一片阴影。
我紧张得咽了咽口水。
他说:「你最喜欢我这张脸吧。」
然后把我的手按在他的掌心里。
「以后全归你。」他眨眨眼。
哎呀。
我难得红了脸。
整个人都被他迷得晕头转向。
我再一次无比确信——当初翻墙真是最英明的决定。
谢长安说他要去见网友了。
激动得像个孩子。
我好奇地问:「你知道她长什么样吗?万一她和你想的不一样呢?」
他瞥我一眼。
骄傲地扬起头:「我当然知道,小脸蛋,杏仁眼,甜甜的妹子。」
然后他就蹦蹦跳跳地出门了。
结束他们一年的同城网恋。
我想起前几天玉安来找我。
她和谢长安通信一年,感情深厚。
她有些烦恼地问我:「见面那天我该怎么开口?」
我认真建议:「先把他按住再说。」
16
谢长安依着对方给的地址,欣然走进酒楼的包厢。
刚迈左脚进去,就与玉安的目光撞个正着。
玉安正慢悠悠地品茶,神情自若。
谢长安:“咦。”
他收回左脚,退到门口,抬头再看一遍牌匾。
没错啊。
他又走进去。
这回,门被身后的人迅速合上。
“那个,”谢长安挠挠头,“这家酒楼是不是有重名的包厢?我是不是走错了?”
玉安:“没走错。”
谢长安:“?”
玉安一声令下。
谢长安被制住。
谢长安:“!!!”
玉安:“我有话要和你说。”
谢长安眼眶泛红。
他再迟钝,也意识到这一年通信的人,竟然是玉安。
过去一年,玉安为了杀他,连离间计都用了。
如此费尽心思,看来今日他难逃一死了。
谢长安先开口:“你……和我?”
玉安取出那些信件,作为证据。
谢长安闭上眼:“那好,你要杀我,我心甘情愿。”
玉安:“?”
玉安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玉安才结结巴巴地解释清楚。
从倾心到追逐,再到写信。
谢长安倒抽一口冷气。
终于明白过来。
原来玉安是喜欢他,不是要害他。
他惊呼:“你怎么不早说?”
玉安也一脸委屈:“我又不是嗜杀之人,你天天说我杀人放火的,再说你见我就跑,我怎么开口?”
“所以我想用真诚打动你。”
谢长安:“……”
于是他们就这样写了一年的信。
连面都没见过一次。
竟然还发展成了同城之恋。
谢长安和玉安就是在一连串误会中,误会再误会,误会又误会,最终心意相通的有情人。
误会层层叠加,直到精疲力尽。
但还好。
兜兜转转。
终究修成正果。
多年后。
我在庭院里修剪桃枝。
门开了,是曲珩退朝回来。
他如今步入仕途。
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莽撞少年。
曲珩脚步坚定,直奔院中我而来,低头轻吻我额,又将我拥入怀中,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
他语气有些不安。
我好奇问他缘由。
曲珩:“如果那天我不在树下,如果你的纸鸢没落进去,如果你懒得爬墙……那我们可能一辈子都只是邻居,见不了面。”
我惊讶:
“怎么会这么想?”
父亲因此再没向母亲要一个孩子。
“他”他闭上眼。
“我只是在想,如果我的身边没有你……”
我踮起脚,轻轻吻了他一下。
如今已是众人敬重的曲大人了。
还会害怕。
我笑着戳了戳自己的脸:“小曲大人,轮到你了。”
曲珩笑起来依旧好看。
他乖乖低下头。
“好,轮到我了。”
完
来源:完结短篇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