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让我拿把折扇去寻爹,我转头就卖了信物,想多个女儿,他做梦

B站影视 电影资讯 2025-06-23 18:15 1

摘要:我娘临终之际,气息微弱,却仍紧攥着我的手,从枕下颤巍巍取出一把折扇。

声明: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已完结,请放心观看!

我娘临终之际,气息微弱,却仍紧攥着我的手,从枕下颤巍巍取出一把折扇。

「儿啊……」她双目含泪,声音喑哑,「此扇乃信物,你持此物下江南,去寻你那名动天下的爹……」

言罢,娘便撒手人寰。

我望着手中折扇,心中五味杂陈。

「哼!」我冷哼一声,「什么名动天下的爹,撒泡尿就想多个女儿,哪有这般便宜之事!」

我思忖片刻,心生一计。

「这折扇留着也是无用,不如卖了换些盘缠。」

说罢,我便寻了当铺,将折扇当了。

「掌柜的,这扇子您瞧瞧,能当多少银子?」我问道。

掌柜的接过折扇,细细端详,而后道:「此扇虽有些年头,但材质普通,工艺也一般,便给你五两银子吧。」

「五两便五两,成交!」我爽快应道。

拿了银子,我转身便背道而行,直奔京城而去。

「我倒要看看,那所谓的爹,能奈我何!」我心中暗自思忖。

1

阿娘这一生,痴痴等了一辈子,殷殷盼了一辈子。

那负心汉却似那过眼云烟,从未依着约定来接阿娘过门。

临终之际,阿娘颤巍巍地自枕下取出一物,乃是珍藏了一辈子的信物——一把折扇。

她气息微弱,却仍强撑着对我道:「儿啊,你爹乃是大明湖畔的夏元成。你且去江南寻他,认祖归宗。他……他定不会让自己的亲生骨肉流落在外的。」

我心中暗自腹诽,娘啊娘,您怎如此糊涂。

他连您都弃之不顾,我于他而言,不过是他一时的风流债,他怕是连自己曾有过这等风流韵事都记不得了,又怎会真心待我好?

阿娘终究还是去了。

我卖了祖业,风风光光地将她厚葬。

而后,我又取出那把折扇,径直去了当铺。

「掌柜的,您瞧瞧这扇子,活当多少,死当又是多少?」我问道。

掌柜眯着眼,瞧了瞧扇子,道:「活当三两,死当五两。」

我心中一急,忙打开扇子,指着上面的字道:「您可瞧仔细了,这可是江南才子夏元成的真迹。这首诗还是他十七年前所作,外面可寻不到这般物件。」

掌柜眼睛一瞪,不屑道:「就是因为十七年前所作,才不值钱。夏才子成名诗皆在其迎娶夏夫人之后,能有这个价就不错了。」

我咬了咬牙,道:「死当,少了十两不卖。掌柜的,您可莫要欺人太甚。我娘为他苦等一生,到头来,就连这珍藏了一辈子的信物,也不值几个钱。」

正僵持不下之时,一个穿着簇新衣裳的老者路过。

他瞧了瞧扇子,道:「掌柜的,你要是十两不买,我可就买了啊。」

掌柜一听,急了,骂道:「嗨,哪儿来的野狗抢食。」

老者也不恼,与掌柜争执起来。

我心中暗喜,这老者乃是我雇来的,连身上的衣裳都是十个铜板租来的。

一番争执后,当铺掌柜终是十两银收了我的扇。

他指着墙上的大字,道:「死当离手,概不退换。」

我笑着应道:「千金不悔。掌柜的放心便是。」

哼,什么认祖归宗,姑奶奶我才不稀罕。

我拿到钱,转身便分了那竞价的老者一两。

「老人家,多谢您了。」我道。

老者接过银子,笑道:「姑娘客气了,这等小事,不足挂齿。」

2

手中银钱在握,我心生离意,遂决然背离那烟雨江南。

转身之际,雇得一车,风尘仆仆,直向京城奔去。

京城啊,真乃繁华之地,物华天宝,处处透着纸醉金迷之态。

然则,物价亦是高昂得紧,未几,我手中银钱便已告罄。

无奈之下,只得寻得一书铺,甘愿做那苦力之活。

每日里,抹桌子、擦灰尘,将客人翻乱之书籍一一归位,自晨至暮,衣衫湿了又干,干了又湿。

待得领工钱之日,那书铺掌柜却翻脸无情,矢口否认。

我强忍怒气,赔着笑脸道:「掌柜的,您门口牌子上明明写着,招书童工钱日结。且您这铺子,诸多不洁之处,皆是我一人忙前忙后,整理得井井有条。」

掌柜的却道:「第一日,乃是试工。」

我辩道:「您牌子上并未写明……罢了,那我明日几时再来?」念及囊中羞涩,我只得再忍一时之气。

孰料,那掌柜竟无耻至极,道:「你活干得不行,书未放对位置,灰亦未擦干净。算了,你明日不用来了。」

我闻言,不禁气极反笑:「哈!那本书未摆对位置,您且指出,我即刻重摆。」

掌柜的却摆手道:「不用不用了,赶紧走。」

我追问道:「那我今日的工钱呢?」

掌柜的依旧道:「都说了第一日是试工。」

我再问:「那我明日几时来?」

掌柜的竟恼羞成怒:「不用……嘶!你这人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再闹事,我可要喊兵爷来了!」

我闻言,怒极反笑:「呵!好的很。」

言罢,我转身挽起袖子,将今日整理之书籍,一摞一摞地重新搬下。

掌柜的一见,慌忙来拦,道:「哎吆吆,这是做什么?」

我冷声道:「自然是让它们归位,原封不动。」

掌柜的怒道:「你这女娃,要造反不成?」

我冷笑道:「您可说错了,怪我多事,给它们都挪了位,如今即刻恢复原样。」

掌柜的急道:「不准搬!」

我手脚麻利,绕过掌柜,继续搬书。

有店中伙计被唤来阻我,我抬起胳膊,作势要砸,道:「今日谁拦我,我便将书架全推倒。反正我光脚不怕穿鞋的,看谁损失大!」

众人一时皆不敢近我身。

我憋着一口气,腹中饥饿难耐,却仍闷头搬书。

「唉吆喂,反了天啦,来人呐,来人呐!」书铺掌柜大声吆喝。

门口早已围满看热闹之人。

「呸!老不si的,借着招工之名,天天白嫖。今日算是叫你遇见硬茬子了!」

门口一粉色妖娘子,与掌柜吵了起来。

我蒙头干完手中活计,扭头便走。

吃一堑长一智,今日算是白干了。

且我也怕官兵真来,到时候有理也说不清。

孰料,就在我远去之际,旁边一公子哥儿却伸手拽住了我,道:「哎!姑娘,你要不要跟我来干?」

3

我轻移莲步,缓缓扭头。

刹那间,对上了一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

那桃花眼的主人,嘴角微扬,还俏皮地对我眨了眨,活脱脱一只招摇过市的孔雀。

我抬眸,望向他身后那三层楼高的店面,只见匾额之上,「静云堂」三个大字龙飞凤舞,气势不凡。

一时之间,我竟有些拿捏不准,这店中究竟做的是何营生。

「你方才说,跟我干什么?」我柳眉微蹙,轻声问道。

桃花公子轻摇折扇,笑道:「姑娘,我这儿是茶楼,新近开张,正缺个掌柜呢。」

「我?」我伸出纤纤玉指,指向自己的鼻尖,一脸的纳闷与不解。

虽说家母自幼为我开蒙,又请了名师教导,平日里看书写字、算账管家之事,我也算得心应手。

可让我管理这么大一间茶楼,我心中着实没底。

「这公子莫不是脑子有病?」我心中暗自嘀咕,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桃花公子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轻咳几声,拉着我的手腕,往茶楼里走了几步。

「姑娘有所不知,我这茶楼虽新,却不想让熟人知晓。可我在京城人脉颇广,认识的人太多,实在难以寻得个脸生的掌柜。」

他顿了顿,又道:「我见姑娘识文断字,聪慧过人,日后必有一番大作为呀。」

「行了行了,公子不必多言。」我打断他的话,直接问道,「给多少钱?」

如今我穷得都快揭不开锅了,只要能赚钱,管他什么活计呢。

孔雀公子闻言,伸出两根手指,笑道:「二十两。」

我闻言,倒吸一口凉气,眼神中流露出惊恐之色。

孔雀公子见状,皱了皱眉,又道:「姑娘可是觉得少了?那便三十两!」

我闻言,心中大喜,赶忙伸手抱住了他伸出来的三根手指头,笑道:「不少不少,公子真是财神爷转世!咱们什么时候开张?」

孔雀公子闻言,轻咳几声,戏谑道:「看来是给多了,我能不能要回来五两?」

我嘿嘿一笑,财迷心窍道:「那可不成!而且我还有个不情之请,能不能先支我二两银子应急?」

4

隔天,茶楼正式开张了。

财神爷、花孔雀模样的顾行舟,低调地拿了个炮仗出来。

他点燃炮仗,结果炮仗炸开,连个烟火味都没让人闻见。

我看着他,他拿着那看上去就价值不菲的玉骨扇,轻轻点了点我。

「看什么,炮竹又不值钱,意思一下点一个就行了。」

我着实没想到,这世上还有比我更抠门的人。

「那我们客人从哪里来啊?」

不点炮仗也就算了,门口连个迎客的门童都没有。

「静云堂」这三个大字,看着又像个佛堂,谁会来这儿喝茶啊?

顾行舟眼睛一瞪:「这事不是你一个掌柜的该操心的吗?不然我要你干啥。」

我一噎,好像他说的也有道理。

顾行舟说完就走了,只留下一句话,定好的茶价绝对不能动。

我一看价格,碧螺春一壶二十两,毛尖十八两,还有几种听都没听过的茶,价格更是高达八十八两。

好嘛,这妥妥就是个黑店啊。

隔街怡红院的茶都没他敢要价。

我怀疑他不是想开店,而是想败家。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我使出浑身解数,愣是一个客人都没招来。

一个月后的一个雨夜,有人敲开了店门。

「掌柜的,来壶茶。」

我抬头看了一眼,来人风尘仆仆,还戴着斗帽。

「要哪种茶?」我指着墙上的价位牌给他看。

心里想着赶紧打发他走,别耽误我睡觉。

谁知,对方却「啪」的一声,往桌子上拍了一块金子。

「要最贵的。」

我顿时来了精神,嘿,冤大头来了。

「小黑子,天字阁接客啦,翠姨泡茶,要最贵的。」

小黑子的头适时从三楼的某间房间冒出来,趴在栏杆上一脸不满。

「说过多少次了,我叫白岩,白岩,什么小黑子。」

「好好好,你白!」不点灯黑天都看不见你的脸,不叫你小黑子叫什么。

我哄着白岩去接客,转脸笑嘻嘻地对客人说。

「客官,请上三楼。」

那人扭头就往楼上走。

我高兴地拿起金子,用柜台上的小秤杆一秤,扬声喊了一句。

「客官,还没找零呢。」

说罢,抓了一把碎银子就追,刚追了两步,就被脚下的粘稠定住了身形。

低头一看,刚才那客官站立过的地方,有一滩深红。

从他进来的门口,滴滴答答,一直蜿蜒跟着上了楼。

一股阴寒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儿。

这……怎么办?

5

小黑子满面春风,脚步轻快地从楼上蹦跶而下。

我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拽住。

朝他挤眉弄眼,压低声音道:「小黑子,你且瞧瞧,这位客人似有蹊跷。」

小黑子挑了挑眉,笑着问道:「哦?有何蹊跷?」

我伸手指了指地上,道:「你且看,他受伤了,而且伤得不轻。你瞧这血迹,从门口一直蜿蜒至楼上。」

小黑子闻言,噢了一声,似是恍然大悟。

「那我便去给他拿些金疮药来。」

说罢,竟真的转身去取了金疮药和纱布,匆匆上楼去了。

我气得直跺脚,又瞧见翠姨端着泡好的茶,正欲上楼。

赶忙将她拦下,急道:「翠姨,这客人有问题,你且看地上这些血迹,可不是杀鸡留下的,分明是他身上的。他……」

我话未说完,翠姨便腾出一只手,面带微笑,温柔地拍了拍我的手背。

而后摇了摇头,指了指手中的茶,又指了指头顶,便径直上楼去了。

我当即气得一笑,心中暗道:难道只有我觉得这里面有问题吗?

一炷香后,我出门将那人留下的半截血渍悉数掩盖。

刚回来,却发现翠姨已将楼里也打扫得干干净净。

我坐立难安,好不容易熬到天明。

瞧见小黑子下楼寻水喝,赶忙将他拦住。

「顾行舟呢?今日可会来?」自开张后,我便再未见过他。

小黑子打了个哈欠,道:「主子行事,我怎会知晓。」

「你去寻他,今日我务必要见到他。」我急道。

「主子事务繁忙。」小黑子嘟囔道。

「都出事儿了,他还忙个什么劲儿!」我忍不住爆了粗口。

小黑子挠着头,一脸迷茫地看着我,似是不知我所说何事。

我指着楼上,正欲开口,却听外面传来一阵大力砸门之声。

「开门开门,官府查案!」

我暗道一声:完了。

官爷进门,在一楼转了一圈儿。

「谁是掌柜的?」

「我,我。」我赶忙赔上笑脸,道:「官爷您看,咱们这是小本儿买卖……」

「小本买卖,一壶茶几十两?」官爷斜睨了我一眼。

「呵呵呵,所以生意不好。」我心中有气,都怪顾行舟那个花孔雀。

「不与你绕弯子,官府正在搜查逃犯,掌柜的行个方便吧。」官爷道。

说罢,官兵们便欲往楼上闯。

「哎!」我阻拦不及,却见小黑子已出现在楼梯口。

平日里脸上总挂着笑,没个正形的小黑子,此刻一脸严肃,竟比那领头的官爷还要威严几分。

「你胆敢阻拦官府搜查?」官爷怒道。

只见小黑子不慌不忙,掏出一个牌子。

接着,官兵们齐刷刷地跪了一地。

直呼有眼不识泰山。

「滚!」小黑子一个字,那些耀武扬威的官爷们便如鸟兽散,临走还贴心地带上了门。

我看着小黑子手中烫金的令牌,气得直咬牙……

6

怪不得呢,小黑子与翠姨二人,皆是面色从容,不慌不忙。

原来,众人皆心知肚明,手握底牌,唯独将我蒙在鼓里,当我是个傻子戏耍。

我气闷了一日,粒米未进,腹中空空如也。

天色渐暗,顾行舟竟踏月而来。

「听闻你寻我?」他轻启薄唇,问道。

我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道:「顾公子,您这究竟做的是什么生意?若是不说清楚,我这掌柜的,怕是做不下去了。」

我算是瞧明白了。

楼上那位客人,购了最昂贵的茶,静云堂便保了他一条性命。

这哪里是卖茶,分明是卖保命符嘛!

长此以往,我这掌柜的,怕是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

「呵呵!」顾行舟轻笑一声,「生气了?你且放心,出不了什么大事。」

「此乃天子脚下,顾公子,你那令牌能挡几波官兵?能大得过宫里那位?到时候,别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我愤愤不平道。

「吆,稀奇了。多的是人想要我命,担心我死的,你还是头一个。」顾行舟依旧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我眉头紧蹙,实是不解他话中之意。

「顾行舟,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要不,咱把茶价改改吧?」

正儿八经地做个茶楼生意,岂不更好?

凭我的本事,再加上静云堂这绝佳的位置,店里再雇上一两个说书人,到时候,定是宾客如云,赚得盆满钵满。

用不了几年,在京城置地买房,亦非难事。

他娶一房美娇娘,我招一门上门婿,岂不美哉?

我双眸闪烁,满含期待地望着顾行舟。

他薄唇轻扯,点了点头,道:「好啊,这茶价,是该改改了。」

正当我以为说动了他时,他却话锋一转,道:「几十两、几百两,看来是要少了。赶明儿,得改成上千两。」

我闻言,无声躺倒,心中暗自腹诽。

「我先去见见客人。」顾行舟如花孔雀般,转身上了三楼。

临走前,还给我留下了一本书。

「江南夏元成的新诗,千金难求,你且看看。」

独留下我,黯然神伤。

我将诗本扒拉到眼前,翻开第一页。

「一见卿如故,白首不相负。」

我猛然坐直了身子。

这……这特么,不是夏元成当年写给我娘的酸诗吗?

怎的,竟传到了京城里来?

7

我抓心挠肝,如坐针毡,好不容易熬到顾行舟从楼上缓缓而下。

我赶忙迎上前去,纤手轻攀上他的臂弯。

「这首诗,你从何处得来?」我急切问道。

顾行舟微微一怔,旋即笑道:「怎么,小丫头,你喜欢这首诗?」

我摇了摇头,神色凝重:「不,你先告诉我,这诗究竟从何而来?」

「别人送的。」顾行舟轻描淡写,「也不是什么孤本,想来该是市面上随意能买到的手抄本罢了。你若喜欢夏元成的诗,我倒是可以设法为你讨要一本真迹。」

「他不是在江南吗?你如何讨要?」我疑惑道。

顾行舟折扇轻摇,笑道:「听闻夏元成不日即将抵京,讨要一本想来并非难事。」

「他要来京城?」我闻言,眉头紧锁。

我北上本就是为了躲他,他倒好,偏要来京城。

「他来京城所为何事?」不知不觉间,我语气中已带了浓浓的嫌弃。

本也是随口一问,没想到顾行舟竟摇着那把玉骨扇,悠悠答道:「夏元成之女夏淼淼,二八年华,美名远扬,其母还是乐阳公主。想来进京应是为了给夏淼淼寻个好夫家吧。」

是了,我差点忘了,我那父亲还有驸马的身份。

当年他离开我娘时,我娘已身怀六甲,他分明知晓这世上还有另一个孩子。

一边抛妻弃子,一边却要扮演慈父。

他这般虚伪之人,竟也有人喜欢。

我握紧手中那本诗集,愁绪上眉梢。

这首诗重新现世,定非夏元成所愿。

就不知,他会如何处置。

「小丫头,你这表情可不像喜欢,怎么,夏元成同你有仇?」顾行舟随口一问。

我抬头望去,只见他一脸探究,眼中还带着三分温情。

一句「与你何干」莫名卡在喉咙里,我神色不自然地四处乱瞟。

这一瞟,竟瞧见昨日来的客人跟着顾行舟下来。

他似是要走,身后背着个大包裹,肩膀有伤,不自然地垂着。

脸上从眉峰至耳际,一道翻出皮肉的新伤触目惊心。

见我望过去,他匆忙一点头,绕了两步,对着还站在最后一阶台阶上的顾行舟跪了下来。

「多谢太……」

「咳!」顾行舟猛然大力咳嗽一声。

那男子看了我一眼,改口道:「多谢主子,以后北地邵家唯您马首是瞻。」

说罢,那面容狰狞的汉子跪地重重磕了三个头。

顾行舟竟生生受了,只见他收了嬉皮笑脸,折扇一收,下巴微昂,竟有种君临天下的气势。

「回去告诉邵士杰,他这条命孤保下了,北地我势在必得,叫他莫优柔寡断,早做准备。」

「是!」那汉子应声,消失在夜色中。

我却将顾行舟看呆了。

顾行舟又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笑道:「小丫头,我脸上有花儿吗?看得这般入神。」

我摇了摇头,喃喃道:「不知怎么,刚才竟在你身上感受到了君临天下的气势。」

「哦?」顾行舟下了台阶,逼近我,「那你喜不喜欢?」

问话时,他眼里有星河碎钻,凝成一把利刃,似要冲破枷锁。

让人心神大受冲击。

回过神来的我,推了他一把,嗔道:「谁不喜欢上位者。」说罢,我转身往桌旁走去。

「丫头胃口不小,你竟喜欢我。」顾行舟跟了过来。

「呸!谁说喜欢你了。」我白了他一眼。

顾行舟嬉皮笑脸道:「我是你老板,你是我雇的掌柜,那我便是上位者,你刚才不是说喜欢上位者。」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我啐道。

「喜欢我又不丢人,毕竟喜欢我的人那么多。」顾行舟得意洋洋。

「花孔雀。」我嗤之以鼻。

「你说什么?」顾行舟佯装生气。

「我说上个月的工钱还没给呢。」我瞪了他一眼。

「工钱啊,再等等吧,没钱。」顾行舟摊了摊手。

「你……克扣工资。」我气呼呼道。

「小丫头怎么说话呢,等我有钱了就给你。」顾行舟安抚道。

「我看你就是抠。」我撇了撇嘴。

「哎,不抠怎么行,毕竟我要背负整个家族兴衰,民族存亡……」顾行舟摇头晃脑道。

「你背负这么多,你怎么不去当皇帝。」我嗤笑道。

「哎!我怕累死,能不当尽量不当吧。」顾行舟故作无奈道。

嘁!

说得好像不尽量他就能继承皇位似的。

这杠抬的,我竟忍不住笑了。

顾行舟也笑了。

夜色星光下,我们并肩而站,笑看一线苍穹,仿佛世间烦恼皆抛诸脑后。

8

顾行舟此人,说话向来七分假意三分真情,真真假假,实难分辨得清。

倒也并非他人品不端、行事不靠谱,只是周身总萦绕着一种神秘莫测之感,叫人捉摸不透。

次日,我前往隔壁书肆,欲寻夏元成的新诗。果不其然,店中存有不少手抄本。

那杨老板一见我,脸色瞬间大变,惊惶之色溢于言表。

「小夏掌柜,小姑奶奶啊!那小黑哥前些时日将我这书肆查封,还一把火给烧了。姑奶奶您也让我这把老骨头吃了不少苦头,我这些年积攒的积蓄都搭了进去。往后,书肆三成利都归您了,您还想怎样啊?」

我微微一笑,道:「杨掌柜,今日我并非来寻您麻烦,而是给您送钱来了。」

言罢,我抛给他两枚铜板,随手揣走了一本诗集。

「杨掌柜,我且同您打听个事儿。这夏元成的诗,是从何处传出来的?」

杨老板思索片刻,答道:「江南。夏元成亲口承认,此诗乃他十几年前所作。」

我心中暗忖,那夏元成必定是托人打听过我的消息了,说不定已然知晓我这个「便宜货」的存在。

那他此次上京,会不会另有图谋?

回到店中,令我意外的是,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顾行舟竟也在。

他正低头书写着什么,见我进来,便用火漆封了信口,交给小黑送出去。

而后,他接过翠姨递来的热毛巾,一点一点地擦拭着十根手指,仿佛要拭去那并不存在的墨渍。

我偷瞄了一眼那封信,只见上面隐隐有个「北」字。

「过来。」顾行舟见我呆立一旁,用擦干净的手指招呼我过去。

「在想什么呢?这般出神。」他问道。

我忙道:「我在想,如何才能与人为善,和气生财。」

顾行舟轻笑一声:「嚯,看来我这三十两银子雇的掌柜,没白雇。」

我点点头,道:「其实,咱们这店占着这一片最好的位置,不管是开茶楼,还是做其他买卖,都能赚些银钱。」

「只是赚得太少。」顾行舟接口道。

「我听说那夏元成家大业大,江南绸缎、海外行船的生意尽归其所有,夏家富可敌国,还有一位公主做靠山的夫人。你怎的不打他的主意?」我问道。

顾行舟嗤笑一声:「他打我的主意还差不多。」

「此话怎讲?」我疑惑道。

顾行舟又嗤了一声:「他们家想把女儿嫁给我。」

「夏婉容?」我惊讶道。

夏婉容才名远扬,容貌亦是靓丽动人,关键是家世显赫。嫁王侯将相都使得,怎会嫁与顾行舟?

我一时之间,竟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

「不说我的事了。你想同夏元成做生意?」顾行舟问道。

我心中暗道,我并非想与他做生意,而是想将他的生意抢过来。毕竟当年我娘交给我的信物,除了那把赋过酸诗的折扇,还有一样至关重要的东西。

9

那是一幅泛黄却透着神秘气息的画。

画上绘着的,乃是一幅详尽的航海图。

忆起当年,我娘与外祖父出城之际,恰逢夏元成被人追杀,身负重伤,狼狈不堪。

外祖父向来乐善好施,心怀慈悲,怎忍心见夏元成命丧黄泉。

他当机立断,与夏元成换了衣物,毅然决然地代替他引开追兵。

外祖父仗着对地势的熟悉,侥幸逃了回来,可终究还是落下了咳嗽的顽疾,没几年便撒手人寰。

彼时,夏元成被救之时,伤势极重,气息奄奄,只道自己怕是活不成了。

他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画了这幅航海图,对我娘言道:「姑娘,务必将此图送回夏家,此图对我夏家至关重要。」

后来,夏元成在我娘的悉心照料下,竟奇迹般地生龙活虎起来。

在这养伤的三个月里,他与我娘朝夕相对,渐生情愫,有了私情。

那柄折扇,便是夏元成离开时所画。

当时,他并未带走航海图,目光深情地望着我娘,言道:「此图便当是我给你的聘礼,你且等着,我必十里红妆,迎你过门。」

我娘满心欢喜,痴痴地等着,却不知命运弄人。

她在漫长的等待中生下了我,又送走了外祖父。

可夏元成却始终未归,取而代之的,是一帮又一帮的贼人。

我娘抱着襁褓中的我,四处逃窜,惶惶不可终日。

起初,她还不明白为何会有这么多贼人,后来才知晓,那些人都是冲着航海图来的。

直到我娘有意伪造了我们娘俩已不在世的假象,这般提心吊胆的日子才渐渐少了。

自我懂事起,便常听我娘念叨:「负心人,不可信。」

可她却又固执地在门口的灯笼上,添一枝墨梅。

我曾好奇地问她:「娘,为何要添这墨梅呀?」

我娘目光悠远,轻声道:「这是娘与他的约定。」

直到她临终之际,怀里还抱着一枝假梅花,眼里擒着微光,喃喃道:「他说过,要来接我的,可惜我却等不到他了,只盼下辈子……下辈子再不相见吧。」

那一刻,我满心都是替我娘不值。

葬了我娘后,我毅然卖了那柄折扇,踏上了上京之路。

可那张航海图,我却小心地藏了起来。

我心中暗想,夏家之所以能海贸昌盛,日进斗金,靠的不就是这张航海图吗?

10

「发什么愣呢?」顾行舟轻叩桌面,将我飘远的思绪猛地拽回。

「我?自是在思量那一本万利的买卖。」我回过神来,随口应道。

顾行舟闻言,指尖微顿,目光如炬,定定地望向我。

我原以为他会说些什么,却见他忽地站起身来,轻揉了一把我的发顶,转身欲走。

我鼻尖轻嗅,竟闻得他手上有清冷的佛香萦绕。

这般一个人,除了钱财,还有何事需他求神拜佛呢?

「光想何用?去做便是。出门让小黑跟着你,拿着我的令牌,量无人敢难为你。」顾行舟大步流星,边走边道。

我望着他挺拔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地绽出一抹笑意。

身后,只余小黑懊恼的声音传来:「怎的如今连主子都唤我小黑了?」

翠姨虽不能言语,却也以无声之笑回应,手脚轻快地收拾好茶盏,摇了摇头,悄然离去。

得了顾行舟的首肯,次日我便将夏元成即将抵京的消息散播了出去。

果不其然,夏元成的船只一靠岸,便被众人团团围住。

夏元成无奈,只得现身安抚,迎风作诗一首,引得阵阵喝彩。

我站在高高的楼顶之上,望着那风流倜傥的夏元成,心中忽地明白了娘亲当年的苦衷。

我向夏府递了拜帖,帖中仅绘一枝墨梅,简约而不失雅致。

十日后,夏元成终是见了我。

他细看之下,竟显出几分苍老之态,激动地站起身来,细细打量着我。

「你,你是白梅的……」他声音微颤,似是不敢置信。

「我是她女儿。」我自顾自地落座,为自己斟上一杯茶,轻抿一口。

夏元成眼神复杂,似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你们母女……果然没死。」他喃喃自语,似是在确认,又似是在叹息。

「你娘呢?她怎么没来?」他急切地问道。

「她老人家在跟阎王爷喝茶呢,来不了。」我淡淡一笑,语气中却带着几分嘲讽。

夏元成闻言,惊站起身来,竟打翻了杯中茶水。

「你说什么?她死了?」他声音颤抖,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她死你很意外?这不是你夏元成乐见其成的吗?」我冷笑一声,反问道。

夏元成似是真不知情,又似是在装糊涂。

「怎么可能?你们母女还活着,你娘当年为什么不来找我?」他急切地问道,眼中满是疑惑。

「找你?」我再次冷笑:「躲还来不及,找你,是嫌命长吗?」

我将娘亲如何逃出生天的经过细细道来,夏元成听后,竟掩面而泣。

「孩子,你要相信我,我夏元成对天发誓,绝不是我要取你们的性命。当年,我有些事情被耽搁了,没能按时去接你娘。后来我娶了妻,无言面见她,又蹉跎了些时日。再后来我去寻,就听说你娘出了意外。」他哽咽着说道。

哼!这就是男人,说得冠冕堂皇,一切与他无关。

「孩子,这些年你受苦了,为父……」他欲言又止,似是想认我。

「且慢!」我打断他的话:「我没有认父的意思,此次前来,是同夏大人做生意的。」

「你们的航海生意,我要七成利。」我直言不讳。

「姑娘,你别狮子大开口!」夏元成带来的掌柜闻言,站了出来:「就是皇上来了,也得客客气气,不敢要我们夏家七成利,你凭什么?」

「凭我手里有你们夏家的航海图!」我冷笑一声:「你可以问问夏元成,当初他可是亲手绘制,将这张图送与我娘,给她当嫁妆的。」

「是我。」夏元成深吸一口气,似是下了决心:「当年没有你娘,我早死了,夏家也不会有这条航海线。君子无悔,这笔生意我做。」

「慢着!」就在这时,一道倩绿身影推开门走了进来。

她便是夏婉容,夏元成与文慧公主的掌上明珠。

夏婉容看我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笑容。

「爹爹莫不是糊涂了?随便一个什么人,拿着一两样东西,凭着一张脸,就说是爹爹的女儿,就能要我们夏家七成利吗?如果她是假的呢?姑娘先请回吧,我们查清楚此事再给姑娘答复不迟。」她言辞犀利,却又不失礼貌。

「好,我在城中静云阁落脚,考虑好了就去寻我。若不然航海图我有,缺的只是时间和商队。」我站起身来,转身就走,不顾夏元成的阻拦。

这个夏婉容,果然不简单。听说她比我还要小一岁,却已才名在外,不可小觑。

夜幕低垂,我早早便上了床榻,欲寻一场好梦。

怎料,睡至半夜,忽觉眼前一道寒光乍现。

我猛然睁开眼,便见一黑衣蒙面人,手持利刃,正朝我狠狠砍来。

「铮」的一声巨响,那蒙面人一刀竟砍在了翠姨平日里用来炒菜的大铁平锅上。

翠姨这锅,倒是救了我一命。

我趁机向床里一滚,同时扯着嗓子大喊:「救命啊!」

就在那蒙面人欲再挥一刀时,小黑如鬼魅般应声出现,一脚便踹在了蒙面人的肚子上。

两人瞬间缠斗在一起,几招过后,黑衣人明显不敌,欲转身逃走。

可小黑怎会给他机会,重伤之下,那蒙面人终是被小黑生擒。

他竟还想咬舌自尽,却被小黑眼疾手快,卸掉了下巴。

「掌柜的,这人怎么办?」小黑转头问我。

我定了定神,道:「将他给夏元成送回去,问问他,只有他知道我的落脚地,却派人来截杀我,是何居心?」

小黑一点头,正欲离去。

却被门边传来的一声「慢着」给拦住了。

只见顾行舟缓缓走进来,解下腰间玉佩,递给了小黑:「拿我的帖子去,顺道拜访一下那姓夏的,敢动我的人,他有几个脑袋够砍?」

「是!」小黑领命而去。

方才还义愤填膺的我,此刻看着自己身上的儒衣,光着的脚丫,竟有些不自在起来。

我忙躲到床上,用被子裹好光脚,可仍觉得顾行舟的目光如炬,灼得我心慌。

良久,屋内响起一声重重的叹息。

「你是去谈生意的,还是去寻仇的?」顾行舟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

我闷闷地不说话,心里却五味杂陈。

顾行舟自顾自地坐在了我床脚的椅子上,我以为他要训我一顿。

谁知他却将手伸到我面前,道:「手给我,我看看受伤没有。」

那一刻,我心里所有的褶子都被抚平了。

顾行舟还在絮絮叨叨:「知道向翠姨借锅,却不知道同我说一声?怎么,觉得我护不住你?」

「不是,有小黑就够了……啊,疼!」我手掌不知何时擦破了皮,此刻被他一碰,疼得我直咧嘴。

「现在知道疼了,万一对方来的人多呢,一个小黑能顶什么事儿?」顾行舟一边为我擦干净手上的脏东西,一边数落我。

「我就是想验证一下,当年截杀我娘的,是不是夏元成。」我低声道。

「是不是都跟他脱不了干系。」顾行舟接口道。

「你好像对我的事很清楚。」我抬头看他。

顾行舟为我擦干净手,抬头迎上我的目光:「我对这天下事都很清楚。早点睡,剩下的我去处理。」

他板着脸,不怒自威。英气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喜怒,说的话也不怎么生硬。

可眼看他起身要走,我却有种他这一走,恐怕好几天都不会再过来的感觉。

情急之下,我拉住了他的袖口,伸出了一只脚,委屈巴巴道:「这只脚好像也扭到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我的脚,语气更不好了:「躲啊,刚才不是躲得挺快?」

我咬着唇,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疼!」

顾行舟哼了一声,眉眼间却多了几分烟火气。

他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瓶小药罐,重新坐下,开盖一翻,修长的手指沾了些许药膏,轻轻抹在我的脚踝上。

「嘶!」药膏冰凉,我一躲,却被他抓住了小腿。

「别躲。」他挽起袖子,搓热了手,将药推开在我的脚踝四周。

起初丝丝冰凉,过了一会儿,就只剩下烧起来的火热了。

深夜宁静,烛光微闪,偶有几声犬吠,更添几分静谧。

我看着他低垂又好看的眉眼,胸口噗通噗通地跳动。

「你给别人也这样上过药吗?」我忍不住问道。

脚上手感一顿,低沉的两个字传来:「谁嫌命长敢让我上药。」

我嘻笑:「那我岂不是要长命百岁?」

顾行舟剜我一眼:「命长不长不知道,手倒是挺长的,都敢插手航海生意了。」

看来顾行舟已经知道我与夏元成谈的生意了,毕竟带着小黑,不意外。

「其实我守着一座金山你知不知道?」我默默问道。

「守着金山也要看自己能不能吃得下,否则岂不被压死?」顾行舟反问道。

我歪头看他:「我是吃不下,可是,你能啊!」

最重要的是,顾行舟缺钱。

「你就不怕我不是好人?」顾行舟看着我,眼睛亮闪闪的。

「其实你那天叫住我,并不是你多缺掌柜,而是看见杨掌柜在招呼人对我下黑手吧?」我反问道。

其实那天我也看见了,我一离开书肆,就有几个人跟了上来。

如若不是顾行舟,我只怕凶多吉少。

顾行舟看着我,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所以现在是什么,涌泉相报吗?」

「那没有。」我歪着头,俏皮道,「顶多算小松鼠发现一枚咬不动的金果子,所以交给你来报个恩吗?」

「那这恩承得有点大了。」顾行舟笑了,那笑容如春风拂面,温暖人心。

11

小黑依着吩咐,将人送至夏元成处。

谁料,第二日,夏元成竟亲自登门,踏入我静云阁。

「雪儿啊,真真不是为父派人来害你,你要信我,我终究是你亲爹啊!」夏元成一脸急切,眼中似有哀求。

我冷冷一笑,道:「不是你,那你且告诉我,又是何人?」

「是……是……」夏元成支支吾吾,竟开不了口。

我心下明了,知晓我住在静云阁的,除了他,便是他女儿夏婉容。

未曾想,小小年纪的夏婉容,行事竟如此干净利落,手段不凡。

只是不知,她对当年我娘之事,知晓多少。

我目光冰冷,对夏元成道:「你留着这些话,下地府去与我娘解释吧。」

自那之后,夏元成肉眼可见地苍老了许多。

他虽遭我冷遇,却每日都来,就坐在静云阁中,一杯接一杯地喝茶。

无论茶价多贵,他皆眉头不皱。

我转念一想,此事倒也不能白白浪费。

于是,我命人满大街地宣扬,言称外人难得一见的夏元成,每日都来静云阁喝茶。

没过几日,静云阁的生意便如那春日繁花,愈发红火起来。

有意做丝绸生意的、欲出海经商的、想拉拢权贵的、有钱没处使欲放印子的,皆如潮水般往这儿扎。

静云阁瞬间变成了日进斗金的烧金之窝。

而且,京城中还传起了流言,说有人经常在静云阁瞧见太子殿下。

不管这传言是真是假,静云阁这下子更是火爆异常。

公侯将相,就连王公贵族也纷纷往这儿跑。

生意虽好了,可这钱却如流水般花得更快。

顾行舟隔三岔五便来要钱,那架势,仿佛静云阁的钱都是他的。

「夏掌柜,提钱两百两。」

「夏掌柜,五百两。」

「雪掌柜的,还需五千两。」

「若是有万两,那更是好的。」

我被他逼得实在没了法子,只好在静云阁中,跟着那些达官贵人们做起生意来。

反正有顾行舟在背后兜底,我怕甚。

我说干货要涨价,宫里便传出贵人喜爱干货的消息,民间纷纷效仿,干货生意自然不可能赔钱。

我说布匹要赔,果然,京城便开始严查布匹生意,卖布的商家皆倾家荡产。

靠着低价囤货、高价卖出,没过一年,静云阁赚得盆满钵满。

渐渐的,有人摸清楚了其中的门道。

有人说我官路亨通,知晓我投钱,我手里的银钱一下子多了起来。

接着,我便组建了商船、马队,生意越做越大。

一次,顾行舟托人来取钱。

那人竟是霍府小将军,玉面杀神的霍衣锦。

我满眼星星地看着他,围着他转了好几圈,心中满是好奇与惊叹。

他倒是好脾气,任由我看,嘴角还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他说:「这两年,北地招兵买马,全靠姑娘的支援。」

我闻言,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我赚的钱,都去养兵买马了。

顾行舟,他说对北地志在必得,原来是这个意思。

12

近日,宫中传出消息,如巨石投入平静湖面,激起层层涟漪。

听闻那夏元成的夫人乐阳公主,竟一力要促成她女儿夏婉容与太子李晋的婚事。

如今国库空虚,恰似那干涸的河床,皇上心心念念要北伐,正为此事愁眉不展。

而夏家,几代经营,家财万贯,富可敌国,恰似一座金山银山。

作为当事人之一的夏元成,却整日坐在静云阁里,面容苦涩,茶也寡淡无味。

他唤我至跟前,缓缓道:「雪儿,我已然考虑好了,你认祖归宗,夏家的家业便由你来承继。」

我忽地冷笑一声,道:「你好似弄错了,我今日来,是要与你谈生意。我手里握着航海图,商船也组建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不过是时间问题,去试错摸索。

如今我不过是给你,给夏家一个存亡的机会罢了。

想必你也知晓,我身后站着的是谁,你以为你不合作,他将来会容你几分?」

夏元成微微皱眉,道:「你背靠太子殿下,行事自然多了诸多便利。可航海之事,并非光有图纸就万事大吉。你是我夏元成的骨血,我怎会任我的骨血流落在外?你认祖归宗,继承家业,权当是我欠你母亲的。」

果然!我猜得没错。

夏元成竟说我背靠太子殿下,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还是吃了一惊。

顾行舟,果然就是当朝太子。

我心情复杂,道:「我是不会认祖归宗的,你欠我母亲的,这辈子都还不清。」

顿了顿,我又道:「而且你要把夏家的产业交给我,可曾问过家里那位的意思?」

夏元成长叹一声,道:「我已经查过了,当年追杀你母亲,是我母亲和公主合力所为。

子不言母过,何况我母亲已经去世好几年。

至于公主,她已然忏悔,说当年是鬼迷心窍,担心我不能好好对她,她一个公主,若受冷落,定会惹人笑话。」

我冷哼一声,道:「她说你就信了?」

夏元成无奈道:「不信又如何,我们还有一个婉容。」

我嗤笑道:「呵!那你有没有想过,你想给我当好爹爹,夏婉容可未必同意。她当初一知道我的消息,就能买凶杀人,你将原本就属于她的东西给了我,你猜她会怎样?」

夏元成忙道:「她不会对你如何的,我已经答应了她,只要全力促成她与太子殿下的婚事。」

我怒极反笑:「四十岁的人,竟天真得如此可怕。太子会娶一个没见过几次面的女人?太子恐怕要的是你夏家的整个产业吧。

你拿三成产业去诓骗太子,还是指望我拿了家业会资助你的好闺女呢!」

夏元成气得手指颤抖,道:「雪儿!你……你怎如此说话!」

我毫不畏惧,道:「怎么,说到你的为难处了?我告诉你,只要我拿到产业,肯定会分家,而且我与夏婉容是一山不容二虎的死对头。她暗杀我一次,我这人睚眦必报,定不会善罢甘休。」

夏元成满脸痛心,道:「雪儿,你母亲为何把你养成了这般模样。」

我冷冷道:「我就是这般又如何,你没养我,更没权利指责我。航海的生意,我势在必得。」

「好!」夏元成气得拂袖而去。

我一个人坐在原地,呆呆地坐了好久好久。

原来,当初顾行舟说的夏元成打他主意是这个意思。

夏家母女好算计,眼见夏元成靠不住,就想把女儿拱上太子妃之位,到时候夏家本来就有一个公主,再出一个太子妃,夏元成想压都压不住。

顾行舟行事不羁,他恐怕也乐见其成,毕竟有了夏家的家底儿,他就能养得起霍家军了。

可是,靠我,应该也能行。

晚上的时候,顾行舟来了。

他看起来疲惫不堪,面容憔悴,声音也沙哑得厉害。

我赶忙给他熬了雪梨汤,他刚喝了一口,没眼色的小黑匆匆跑来报告。

「公子,乐阳公主悄悄去了炎王府。」

炎王年岁仅比太子小上一载,贤名远播,朝堂内外,追随者众。

看来,夏氏母女倒是精明,未将全部筹码押于一处。

顾行舟听闻此言,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笑意:「这位夏夫人,当真是个妙人。她百般阻挠出兵之策,与炎王之举,倒似同出一辙。」

「那她女儿嫁与炎王,岂不更妙?」我脱口而出,语气中不自觉带上了三分怒气。

顾行舟回眸望我,眉眼间满是疑惑:「好端端的,怎的生起气来?」

「你还装糊涂?夏夫人不是你姑母么?她不是一直想将女儿塞进太子府,做那太子妃?」我瞪大双眼,质问道。

「咳!此言差矣。」顾行舟轻咳一声,似是有些无奈。

「哪句差了?你不是太子,还是她不想把女儿往太子府里送?」我步步紧逼。

「太子府,岂是人人想进便能进的?」顾行舟轻叹一声,似是感慨。

「对!」我环顾四周,语气中带着几分嘲讽:「有些人啊,为太子劳心劳肺,到头来,也只配住在这破破烂烂的四角楼里。」

「你阴阳怪气些什么?你想住太子府,便去住好了。」顾行舟挑眉,似是挑衅。

「算了吧,我一介小掌柜,无名无分,哪配得上那太子府?」我自嘲一笑。

「你有病?我何曾不给你身份了?」顾行舟眉头紧锁,似是不解。

「给什么?小小宫女吗?那我可不做。我现在也是身家百万,有头有脸的生意人。」我昂首挺胸,一脸傲气。

「要不,这太子你来做?反正我对那位置也不稀罕。」顾行舟突然语出惊人。

「那倒也不必,我是贪财,却也没贪到那个地步。」我连忙摆手拒绝。

顾行舟被气笑了,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那太子妃之位,你可满意?」

我舔了舔后槽牙,故作勉强:「勉强接受吧。其实我是看你没有管财之能,才同意的。这一宫一天下的,家中没个守财的女主怎么行?你要是娶了我,这天下的银钱,我替你管着,何愁北地不平?」

「说的比唱曲儿还好听,你谋划多时了吧?」顾行舟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也没有,就夏婉容想嫁给你的时候,我才有了这念头。」我坦然相告。

「所以这叫什么?因恨生爱?」顾行舟挑眉,似是调侃。

「怎么可能?我是看你玉树临风,位高权重,爱民如子,心系天下苍生,将来必定是一代明君。」我言辞恳切,一脸崇拜。

「你少来。」当朝太子李晋,也就是顾行舟,突然将我紧紧禁锢在怀中。

我吓得闭上眼,不敢看他。

他声音低沉而诱人:「你睁眼看我,心跳得厉不厉害?嘴巴干不干?整个人飘不飘?」

我死死咬住唇,倔强道:「不飘。」

太子李晋低头,用他的唇轻轻贴在了我的唇上。

那湿润又柔软的感觉,一触即离,却让我心神荡漾。

他又问:「这样呢?感觉好不好?还想不想要?」

我心跳如鼓,咚咚作响:「不想。」

天旋地转间,他将我换了个姿势,压在桌面之上。

他附身压下,同时将我的一只手放在他紧绷的小腹上。

「这样呢?紧不紧张?」他声音低沉,带着几分蛊惑。

我口干舌燥,感受着某处强烈的不自然,皱了眉头:「顾……顾行舟,你起来一下。」

「嗯?」他似是不解。

「你下边揣着什么?它硌着我了。」我红着脸,小声说道。

「……」顾行舟不知被哪个字戳中了笑穴,趴在我身上笑得一颤一颤,好半天都起不来。

那一瞬间,我既是心慌又是紧张,他说的症状,我全都有了。

13

后记。

两年光景匆匆过,太子李晋终是迎娶了我,而夏婉容,则嫁入了炎王府,成了炎王妃。

彼时,朝堂之上,权谋暗涌。夏元成为了夺权,终是遭了报应,被一杯毒酒毒坏了身子,半边身子瘫着,整日只能卧床不起,苟延残喘。

我曾去探望过他一回,他望着我,眼中满是祈求,说希望死后,我能将他葬在我娘的旁边。

我闻言,只是淡淡一笑,拒绝了他。我娘清净了一辈子,怎能让她九泉之下,还伺候这么个半瘫之人?

夏元成闻言,闭上了眼,两行痛苦的眼泪滑落。他颤巍巍地交给我一本厚厚的诗集,让我在坟头烧给我娘。

他说,这是他这么多年,对我娘的念想。如若再有来生,他情愿不回夏家,也要与我娘在一起。

我接过诗集,心中五味杂陈。夏元成,终究是闭上了眼,再无声息。

如今夏家掌家的,是夏之寒,一个三岁的奶娃娃,乐阳公主过继过来的幼子。乐阳公主倾尽全力,帮助炎王。

这些年,朝臣被他拉拢过去一大半,朝堂之上,已是炎王的天下。

反观太子李晋,却倾力收复北疆,霍衣锦便是他的盾,他的矛,他的底牌。

夏元成死时,曾转交给我一个老仆人。在那老仆人的指引下,我顺利寻到另一条更加便捷的航海路线。

如今的夏家,已不足为惧。

听闻近日,夏婉容在宅斗中失利,肚子里六个月大的孩子被冲撞没了。炎王府有八位侍妾,属于她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太子李晋曾言:「天下归一,才能长治久安。」

我闻言,只是浅笑。我不懂那些大道理,我只知道,让自己的钱袋子鼓起来,才能吃得饱,穿得暖。

久而久之,京都人盛传,太子妃贪财。其实,他们哪里知道,太子才是那酒中恶鬼,贪中巨鳄。我只不过是替他背锅罢了。

说到这个,太子他还总笑话我。

「你当初被人暗杀,身上靠背锅躲过一劫,以为自己是什么背锅侠吗?你不知道我当时看见你有多好笑。」

说罢,他总要笑上好久才能停。

我闻言,只是无奈摇头,不理解他的笑点。闲闲翻上一页夏元成给我娘的诗集,准备让自己肚子里多点酸诗气,下次来堵他的嘴。

「什么时候将这诗集给岳母烧下去,你都看了好几个月了。」李晋皱眉问道。

「不急!」我道,「我娘未必爱看。」

李晋闻言,更是皱眉:「我看你就是不想给岳母看。」

我闻言,只是轻笑:「生前都没看到,死了就做个逍遥鬼,再寻个逍遥伴儿多好,何必念念不忘。」

李晋闻言,骂我心肠硬的女人。

「将来做鬼了,你也对我如此狠心吗?」他问道。

我笑看他:「那不会,毕竟你不写酸诗。」

李晋闻言,呲牙扑上来,青天白日的,让我躲避不及。

我感受着他胯下的坚硬,红了脸。如今已为人妇,可再也不是当初的懵懂模样了。

我骗李晋要嘲笑我当初的模样,忍笑憋问:「硌不硌,你倒是给句话?」

我闭眼,只想让他给个痛快。山雨欲来风满楼,这朝堂之上,又不知要掀起多少风浪了。

来源:小蔚观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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